安慰好了姐姐溫婉的情緒,蘇信也準備回家了。不過終究沒再開口讓溫婉去他家吃飯。她現在的情緒,就是山珍海味也吃不進。
反倒是溫大爺硬拉著蘇信的手,說什麼也要留他在這兒吃飯。
盛情難卻,而且也不是什麼生人,蘇信答應了,讓溫大爺隨便弄點吃的。
溫大爺那里肯,今天蘇信解決了李立這個大麻煩,老大爺心里高興,家里沒什麼好菜,就一瘸一拐出去買吃的去了。
蘇信怕老媽提前做了菜等他們,在車站的公用電話亭里給家里打了個電話,告訴他們今晚溫婉不過去,自己也在這邊吃飯,讓她們不用等了。
回到溫婉家的小屋,溫大爺已經買菜回來了,溫婉在那兒擺碗筷,而溫大成也沒走,蹲在門口沒好意思進去,舌忝著臉對蘇信笑了笑。
蘇信沒有說什麼,他只是替這個男人感到悲哀,有家不能進,這得活得多窩囊。
走進小屋,小屋里沒有桌子,就把幾沓書合在一起當桌子用。沒有椅子,蘇信和溫大爺坐在小板凳上,溫婉坐在床邊,三個人擠在擁擠的過道上吃飯。
簡易的桌子上擺著六道菜,一碗豆腐湯,一盤小白菜,一碟咸蘿卜,另外三道菜是溫大爺臨時買的熱鹵,醬牛肉、鹵肘子、炸雞腿。蘇信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下不了筷子,就這幾盤鹵菜的花費,夠溫婉和溫大爺半個月的伙食了。
「阿信,多吃點。」溫婉把雞腿夾在蘇信的碗里,對他笑了笑,然後夾了一筷子白菜放在自己碗里。
對溫婉來說,生活再怎麼苦,再怎麼累,她都不怕。她怕的是李立,怕他陰魂不散的糾纏自己,以至于每天處于精神崩潰的邊緣,晚上睡覺都會做惡夢驚醒,然後捂著被子流淚到天亮。現在李立徹底消失在她的生活中,即使粗茶淡飯,也一樣開心知足。
蘇信見她碗里清寡,毫無油膩,心里有點酸,也夾了個雞腿放在溫婉的碗里,笑著說︰「姐,你吃一個,我吃一個。」
溫婉楞了一下,剛想說自己不喜歡吃油膩的東西,卻發現阿信表情堅定的盯著自己的眼楮,她心里趟過一絲甜意,點點頭︰「好呢。」
蘇信拿起筷子吃飯,卻想起門外還有個人,反頭朝門外望去,溫大河還蹲在那里,見他看過去,露出一排黑牙笑了笑,然後瞥了眼桌子上的飯菜,咽了下口水,最後目光落在溫婉身上,表情很復雜。
蘇信搖了搖頭,他知道,溫大爺已經當自己的兒子死了,而溫婉也從來沒認過這個爸爸。溫大河給溫婉帶來的傷害讓她一輩子都不可能釋懷。但不管怎樣,血濃于水,眼前這個吸毒吸的差不多廢了的男人,終究是溫婉的親生父親。這是一輩子也無法逃避的關系!
蘇信也不相信溫婉對溫大河沒有一絲的感情,只是她自己把這份感情深深地埋藏在心里,不流露出絲毫,生怕再被這個男人傷害。
說實話,蘇信自己真的很憎恨溫大河,憎恨這個廢物。可為了溫婉著想,他站起來,走了出去,把手中的那碗飯菜遞給溫大河,「吃吧。」
溫大河楞了一下,遲疑地接過香噴噴的飯,說了句謝謝,然後扒拉扒拉吃了起來。
「是婉兒姐姐讓我端給你的。」蘇信說了一句。
溫大河扒飯的手停了一下,眼楮忽然紅了,大滴的淚水掉進碗里。他低下頭,繼續大口大口地往嘴里塞飯。
蘇信搖了搖頭,轉身回屋,發現溫婉和溫大爺都愣愣地盯著他,他笑了笑,「那,我是看著溫大爺的老白干特香,不想吃飯,溫大爺,您不會是舍不得您的酒吧?」
「呵呵,說啥子話喲,我就喜歡你這娃子的脾性。」溫大爺知道蘇信的苦心,也不點破,只是差點老淚就要掉下來了。他活了大半輩子,還沒見過這麼懂人情味、知冷暖的娃子。
「來,娃子,咱爺倆整一杯。」溫大爺替蘇信拿了一個杯子,滿上!
一旁的溫婉笑著說︰「我也陪阿信喝一杯。」
蘇信端起酒杯,「好 ,咱們干杯!」
……
吃過飯,溫大河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離開了。
蘇信準備回家,這個時候沒有直達家里的公交車,溫婉送他到到車站外面,攔了一輛的士。
回到家,蘇信自然少不了老媽謝小芬的一頓嘮叨,說怎麼讓你喊婉兒姐姐回家吃飯,你倒好,人沒喊來,自己還在姐姐家蹭飯吃。
對付老媽,蘇信早已經得心應手,幾句話就哄得老媽眉開眼笑。
蘇信沒把今天的事情告訴爸媽,這件事已經過去了,讓爸媽知道,一定又會跟溫婉說起,舊事重提徒惹傷悲,反而不好。
隔了一天,溫婉來他家做客,還拿了好多她的高中復習筆記送給蘇信。
蘇信正愁著沒高中的課本,無法提前預習,有溫婉這個大才女的筆記就好辦了。而且他去一中的事情也搞定了,之前因為修改志願的事情,謝小芬跟蘇炳言的老同學教育局長周朝然打了個電話,然後周朝然把蘇信的志願改了,覺得這樣還不保險,就順帶給一中教務辦打了個電話。
一中教務辦主任彭文臣正愁著沒地拍馬屁呢,眼見著里津市教育系統最大BOSS的馬屁從天而降,他哪能放過。很漂亮把事情辦妥,更漂亮的是他把一中每個班級的名單打成一份表格,以示誠意,親自送上門,讓蘇信自己選班。
本來蘇炳言和謝小芬都想給蘇信選重點班,可是一中高一沒有重點班,都是平行班,所以也就隨蘇信自己選。
高一一共有三十個班,蘇信可得好好研究研究,仔細翻了翻表格名單,終于發現了榮浩的名字,在高一401班。
他嘴角含笑把401班的六十名同學的名字都認真地看了一遍,最後毫不遲疑地指了指401,說︰「就選這個班!」
兒子終于如願以償上了一中,謝小芬心里的一塊大石頭落了下來,很是高興,開玩笑說︰「兒子,為什麼選這個班?是不是有小女朋友在這個班,給你老媽介紹介紹,見見的兒媳婦。」
溫婉撲哧笑出聲來。
「為老不尊。」蘇炳言沒好氣地說了一句,然後起身送一臉尷尬的彭文臣出門。
見老爸離開,蘇信對謝小芬豎起大拇指,「老媽,如果您當了大官,絕對是個女包青天,明察秋毫呀。」
「嘿,你小子還真早戀了,看我不收拾你這小兔崽子。」謝小芬跳起來,滿屋子找雞毛撢子。
「哈哈……」蘇信笑著跑開,拉著姐姐溫婉的手,跑到書房,和姐姐溫婉一起溫習功課去了。
……
時間在快樂的節奏里,慢慢的行走著……
蘇信每天看三個小時以前的課本,鞏固知識,也買了一些高中資料,再加上溫婉的筆記,提前預習高中知識。
而且溫婉沒事的時候,都會在他家里輔導他。
對于重生的蘇信來說,這些知識點並不能難倒他,只是很久沒踫過書本,許多知識點都很模糊。只需溫婉稍稍指點,就能舉一反三,一知百解。他就像是個裝了核能馬達的賽車手,在學習的道路上一路狂飆,無人能擋!
蘇信和溫婉時常呆在一起,形影不離,關系相比前世,更加親密無間。更重要的是,姐姐溫婉比以前更加開朗了,愛笑了。
每天下午,蘇信都會去一中打打籃球,在太陽底下揮灑汗水,釋放青春的張揚,他皮膚曬黑了、臉頰瘦削了、肌肉扎實了。偶爾照鏡子的時候,蘇信也會很自戀地突發感慨︰「真是受不了,又TM的變帥了!」
有的時候,蘇信也會踫見安然。這個個性十足的女孩。
偶爾安然來了興致,會陪他打打籃球,然後被蘇信虐個10比0。安然很不爽地讓蘇信做十個俯臥撐,還要他掏錢買飲料。然後兩個人背對背坐在石凳上,喝著同一款的果汁,蘇信說十句話,安然不耐煩地回一句話,但這句話多半可以把蘇信氣的牙癢癢。
但大部分時間里,她都是坐在石凳上,抽著煙、看著蘇信打籃球。
蘇信偶爾在投籃的間隙里,看見她大大的眸子里閃過一絲莫名的情緒。蘇信知道,這是一個倔強的女孩,也是一個孤單的女孩。沒人能真正接近她,自己也一樣。
因為過得充實,時間消逝得飛快。這就像香煙,抽一口,爽一陣,等煙燙手了,才猛然發覺沒了。
2002年8月1號,對蘇信來說,這是一個嶄新的日子,里津市一中軍訓的日子。
為了不影響正常上課時間,一中把軍訓的時間提前了一個月,在太陽最火辣的時間段舉行。
早上九點,吃過老媽做得美味早餐後,蘇信騎著自行車開向一中。
一路穿過里津市的大街小巷,領略里津市井的風土人情,去補課的初中生邊吃早餐邊急匆匆地趕路,小朋友被媽媽拽著去上補習班,卻小臉嘟起表示抗議,還有那些高中新生,帶著陽光燦爛的笑臉,大步朝一中進發。
這些久違而熟悉的畫面落在蘇信的眼中,有著特別不一樣的感受。
他對高中生活的憧憬油然而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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