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刀光（二）
紅衣女子才恍然大悟般從發愣中緩神出來，一手高舉著托盤一手提裙走下戲台，恭恭敬敬雙手將壽桃托盤放在柴老爺子面前的方桌上，自己著急忙慌地往回走，越急越出錯，來的時候還記得提裙回去的時候卻忘了，腳下絆了，一腳踩上自己的裙子身子頓時前傾跌在桌下。
從白面書生梗著脖子喊開始，台下笑聲不斷，台上笑料百出，原本的劍拔弩張的氣氛早被一片祥和代替，看紅衣女子慌慌張張地送壽桃，人又突然摔倒鑽到桌子下，惹的笑聲更大。柴老爺子是又好氣又好笑，這個壽過的，簡直成了一場鬧劇，柴進寶是怎麼辦事的，薛家班是他找來的，這是找的啥野班子？心里想著，眼光不由地扭頭看了柴進寶一眼。
本來隨意一眼，卻嚇了他一跳。
身側的柴進寶原本清秀的臉龐被一副猙獰取代，眼神如狼般盯住柴啟山，眼看著輕手輕腳從後面靠近，猛然一竄，寒光一閃，手里的匕首已然搭在了柴啟山的咽喉。還沒等柴老爺子喊出聲，一股冰冷從自己的頸下透來，不知什麼時候站起來的紅衣女子緊緊貼在他的身後，翻腕而出的匕首涼涼地貼在自己脖子的肌膚上。
台下動了手，台上薛家班的人身手也不慢，幾乎是同時，白面書生手里的刀光一閃從依舊笑呵呵看熱鬧的劉石頭喉間抹過，借著刀勢的力道腳下一旋一轉順腳一個窩心腿正實實在在地踢在還傻愣愣站在原地的三朵胸口上，三朵飛出足足有一丈多遠，才撲通一聲趴倒在戲台上，一動不動。原本手持鋼刀的薛家班人有的謹守門戶，有的已經和幾個反應過來的兵士動上了手，「叮叮當當」兵器交手聲接連響起。
異變發生但過突然，本來從劍拔弩張到祥和人們的心已放下，到後來笑話連篇氣氛歡快，更是沒有了一點戒心，等白面書生突然動手殺人，眾人一時都驚呆了，等反應過來台下立時炸了營，哭爹喊媽的，到處亂跑的，嚇癱在地上的，大多的人群如海浪般向門口涌去，可院門早已關閉，高牆上站著幾個手持弓箭的人對著下面一頓亂射，把人群又趕了回去。
戲台上的白面書生揮舞著手里的鋼刀吼道︰「都他娘的別動！」幾個薛家班的人閃著鋼刀也跟著喊︰「都別動，都他媽的別動！听見了沒！」
「誰他媽的再動，這就是下場！」白面書生怒吼道，轉臉看看兀自雙手緊緊捂住自己脖子，雙手縫隙里流出的鮮血全身上下都被澆濕的劉石頭罵道︰「你他娘的倒命硬，這還不死？」說著話，走過去勸道︰「沒用了，脖子都斷了還捂個屁啊！」刀光閃動，劉石頭的腦袋飛起三尺多高滾落在戲台上，沒頭的身子片刻終于膝下一彎重重倒下。
這一幕，震住了場下混亂的人群，高牆上不時射下的羽箭釘住往圍牆邊上躲的人，讓人看著絕望，原本保衛家園的圍牆現在成了看護羔羊的羊圈，散亂的人終于乖乖的在場中心原本看戲的地方蹲下抱住了腦袋。
‘兵兵乓乓’的兵器擊打聲漸漸沉寂，兵士們三個一群五個一伙聚在一起將自己的後背交給自己的同伴，擺出防御的姿態。廣大的院子里呈現出一種詭異的沉寂。
「好！這樣多好！」白面書生很滿意地踱了幾步，將手里的刀舉起舌忝了舌忝刀刃上沾著的血，在嘴里吧砸吧砸，呸的一口吐出來，似乎不滿意血的味道，隨手將刀扔在一邊，‘啪’的搖開紙扇扇了幾下走到台下，在柴老爺子的桌子前站定，拉開一張椅子坐下才看著眼前的柴老爺子和柴啟山、柴震山道︰「現在咱們可以安心地談談了！」
「進寶，讓柴將軍坐下，站著像什麼樣子，對了，柴將軍，是不是讓你的兵把兵器放下？」
柴啟山生生被脖子上頂著的匕首壓坐在椅子上，滿臉鐵青還沒等答話，一旁的柴二突然顫巍巍指著白面書生喊道︰「你是……你是……白門牙……血口白門牙！」
白面書生抬頭看了他一眼，似乎察覺出什麼，伸手指在嘴邊蘸了蘸，看看手指上的血笑道︰「你倒有些見識，知道我好這一口，不過這血可難喝的緊，不如妙齡少女的，那滋味，嘖嘖！」臉色一沉，原本戲謔的神情鄭重了許多道︰「知道我的身份，也就該知道我的規矩，我這人一向是求財不害命，不到萬不得已，誰也不想拼命不是，呵呵，老太爺，今天是你的大壽，我白老七親自給您過壽，這面子給的夠大吧。」扭頭又對柴啟山道︰「柴將軍，你是知情的，現在咱們雲州衛軍對我們剿的緊，我們呢頂不住也不想頂，這不大家商議著去北邊給瓦楞**禍去，也讓你們省省心不是，不過呢，兄弟們走是可以走，這一路上的嚼過就著落在柴家堡的身上，我這不是和你們商量。你給準備黃金五百兩，別推月兌，你們柴家堡家大業大這點小錢肯定有，家里有多少算多少我帶上，剩下的給你三天時間去湊，三天後，在清風山下我等你，咱們一手交錢一手交人，老太爺我帶走，柴將軍你就留下湊錢。」
柴啟山臉色憋的通紅，听白門牙說完嘿嘿冷笑道︰「你這如意算盤打的夠精，殺了我的人還想從我這里撈錢，殺就殺，柴家從來不出軟蛋慫貨，柴家堡子這麼大，這院門外就住著我的親兵還別說柴家堡本就有一哨人馬，想走，難點！我勸你還是束手就擒，到時候我給你求求情，法外開恩沒準不會問斬。」
「呵呵，要是大將軍在，你的這番話是大將軍說出來的，沒準我還就听了，你？再看看你的這伙慫蛋兵？還想留下我？說真的，要真的是大將軍來了，我還真不敢動手！你就算了……大家都知根知底，裝什麼裝？」白門牙起身搖搖紙扇，冷冷地看著柴家眾人道︰「不瞞你們說，在堡子外還有我的三百人馬，要真的不行，我就屠了你們柴家堡。」
說著話，白門牙轉身走上戲台，扭身對著台下冷冷道︰「你們好好想想，我不想殺人，別逼我，給你們三十個數，到時候可就別怪我了。報數！」
「一、二、三、四……」數數聲隨著報數的話音響起，冷冷的撂在柴家堡眾人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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