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成貴看了胡書記一眼,胡書記點點頭。林成貴笑著「小李啊,來、來,坐,我和胡書記有事情和你商量一下。」
李震東更是詫異,林書記這勉強擠出來的笑容,如何瞞得過眼光如電的李震東?「林叔,有話你就直說,是不是公社想借錢?借多少?」
這話一出口,把胡長軍、林成貴二人說愣了,異口同聲「借錢?什麼借錢?」。咯 一下,李震東的心里急促跳動了一拍,不是借錢!這兩位沒這個意思。那這兩位愁的是什麼?有什麼和自己相關的事情,是自己疏漏了?
林成貴這里擺擺手「小李啊,听你口氣錢不少?放心,公社不會借錢。我就想問問你,你還想賣板栗嗎?」李震東大出氣,就為這事情?值當得把自己急匆匆的拉過來?李震東不以為然「胡叔叔、林叔叔,您二位,我現在還是初中學生,要以上課為主。這個板栗就不賣了。」李震東現在不缺錢,打算悠閑的過兩年。
林成貴一听,這個理由?扯蛋!「小李,那你前面不是也賣板栗了?」李震東笑了「林叔叔,那是有好幾方面的原因。不瞞兩位叔叔,前面我因為某種緣故,確實需要一筆錢,現在,短時間內錢算是夠用了。」
林成貴更失望了「小李,現在還有板栗,你看有路子能運到嶺南深區去賣,多賺點錢不好嗎?」讓自己多賺錢,那當然是好,可是這兩位為什麼呢?
李震東兩手一攤「我也想賺錢,可是」李震東話風一轉「第一,我母親已經從嶺南探親回來,前些天我去嶺南深區是瞞著她老人家去的。」胡長軍、林成貴兩位書記听到這里,眼楮瞪得溜圓,這個事情他們二位還當真是不知道,總以為這麼大的事情,不管如何,總得給家里長輩打個招呼吧?應該是有大人支持才敢去做。自己兩人當初還猜測,是不是李國棠在後面。大謬,事實比想象還要荒唐!這小李,這家伙,這小子,居然是,趁大人不在家溜出去做了一腳生意,這個頭腦!這個膽量!十來歲就敢自作主張的玩一票。
「第二,也是鑽了機械廠里的空子。剛好有車去嶺南深區附近拉貨回來。這個事情也是瞞著機械廠的廠領導,我私下里和開車的師傅們許下的報酬,也就開車的師傅們和我知道。這個事還不好讓機械廠的領導知道。知道了對我沒影響,對師傅們影響大。」
得,听到這,兩位書記傻眼啦。合著這小子是這麼做事的。還以為是動用了他父親在廠里的關系,能夠從廠里弄到運輸的車輛。哪里知道是這碼事。借著順路的機會,自己悄悄的做了私事。問題是這小子怎麼就能肯定會賺到錢的?這個膽子已經不是大不大了,應該是膽上生毛才對。
李震東說完了,自己起身去旁邊舀起保溫水瓶,拔出木塞,找個空杯子給自己倒杯水喝。那兩位還在消化剛才听到的巨量不對稱的信息。
為啥叫巨量不對稱信息?因為這事情不合常理。普通人不會去做、也不敢去做。
李震東喝兩口水,潤潤嗓子。中午爬山出一身汗,這會多喝點。見兩位書記大人還在出神,清咳兩下,拉回兩位的注意力「林叔叔,既然公社還有板栗,你們可以自己組織運輸到嶺南深區啊!」
胡長軍瞪一眼,發話了「這個事情你以為我們沒考慮過?」林成貴開口解釋「小李啊,我也擺幾個理由,第一,這個運輸的車輛怎麼解決?有車好說,沒車咋跑長途,公社集體有幾部東方紅拖拉機,你不會叫我們用這個吧?第二,嶺南和我們湘省語言不通,我問過,整個大樹鎮工作人員就沒有誰懂。去那邊後如何聯系開展工作?第三,公社自己派人去,誰負責?公社的名義跑去販賣私人的自留果?公社自己供銷社集體的都還沒有處理完。第四,嗨,反正就是公社沒辦法出面,你就是給我整來車都不行!」
哦,這麼一說李震東明白了。沒車運輸確實是一個大問題。更主要的,處在兩位領導的立場上,不宜以公社名義出面。這個時候正是八十年代初,經濟發展處于爭論中,作為體制中人,這麼做,政治風險很大。只能是由私人出面。公社可以出介紹信什麼的。
李震東靈機一動,供銷社?對啊。「胡叔叔,村民往年的板栗是怎麼處理的?都是自己吃?」「很多由供銷社收購,也有很多是村民自己處理。」
李震東手一拍大腿「那不就行了,今年還給供銷社收購。」
李震東說完話後,兩位書記卻沒有出聲,臉上透出一點不好意思。李震東眨眼「林叔叔,您說說,這其中有什麼難處嗎?」
林成貴吭哧半天,才冒出一句話「供銷社倒是願意收購,問題是村民不願意。」李震東有點糊涂「村民不願意?是想留著自己吃嗎?也對,這個都是自己家的自留果,自己想怎麼的就怎麼的。」
林成貴搖頭「跟你說實話,小李,供銷社往年的收購價最高是三毛錢一斤,今年估計也就這樣。當時,我們和你商量的是三毛七一斤。」
李震東清楚了,原來自己給的價格比供銷社高不少,所以村民現在不願意給供銷社。「這也不是什麼難題啊。私人的東西私人處理唄。您兩位書記緊張啥?」
胡長軍書記搖搖頭,把話闡明了。
原來,開始林成貴安排收板栗的時候,找的都是親戚或是熟人,這個價錢比供銷社高,本意也就是考慮到村民的生活困難,能夠幫助一下。這個事情本身是大好事,還應該算是公社領導為村民聯系了銷路。作為公社領導總算是出了一點力。誰也沒法從中找出差處。傳的範圍也不廣,只有小部分的人知道。
可是,隨著李震東回來,馬上現金結算了所有的款項,沒有任何拖欠。當時看熱鬧的、還有領到錢的村民立時轟動了,隨著慢慢的傳到了周邊地方,越傳越廣,誰都知道了公社的領導幫助一部分人賣板栗。很多人開始跑到公社詢問這個事情。後來就有了風言風語,說是公社的領導一碗水沒端平,只照顧一小部分人。
如果僅僅是這般,也還罷了。供銷社那邊也有點意見,你們領導找人收購板栗是價錢高,我們供銷社本身收購板栗就吃力,現在怎麼辦?供銷社很多時候打的是白條,村民可以在供銷社換點生活用品。
最麻煩的是,有人從縣里回來,說是縣里某領導有人發話了。說是公社領導能為人民服務是好的,但是••••••後面沒有了。這個‘但是’才是讓人頭痛的,代表著很多的意思,幾乎都是反轉的。然後,公社的領導班子中午開會,有人就提到了為人民服務。這個時候,兩位書記知道了,這事後面有人在推波助瀾。這個事情有利有弊。如果能處理好,兩位書記在公社甚至縣里聲望都會大漲,不提村民的感激,縣里自然也會有個評價。對于胡長軍年後縣里的任職更是有諸多好處,是對他能力的一種認可。林成貴接手公社一把手也就是順理成章。如果沒處理好,胡長軍影響不大,林成貴接蘀一把手阻力就太大了。
李震東靜靜的坐在那里听完,原來情況是這樣。自己總是改不了後世的某些觀念,以為做買賣很簡單,做一筆生意就了事。這個年代特殊的環境,村民更多的是依靠集體組織。計劃經濟正在向市場經濟過渡的時期,個人還沒有形成自發的行為。再拖後幾年,村民有了自己的思想、還有交通的發展,情況自然不一樣。早知如此,自己肯定會想的周全一些,現在說啥都晚了,想想怎麼善後吧!
「這麼說來,這個板栗不賣是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