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月 第四十四章拜會刺史下

作者 ︰ 藍思塵

()威逼沒用嗎?當然有用,但那也得分情況。在有足夠的壓迫力量時,才可以威脅對方。否則只會適得其反。而且這麼一來,就相當于是把臉皮撕破,再也不留什麼面子了。

如果不是簡玉卿,而是簡葉正,以他許多年來經營世家模爬滾打的經驗,也絕不會像女兒這般莽撞,說話必然更有分寸。可簡玉卿哪懂得那些?進屋來只說了幾句話,幾乎句句討嫌,惹得裴刺史老大不高興。

她自己還不知道,一雙妙目緊張地盯著裴刺史,留心觀察他的反應。

裴刺史眉頭一皺,還沒說話,他身後的麻衣老者卻是嘿嘿一笑,陰陽怪氣地說道︰

「簡家?倒是好大的威風!你一個女娃子也敢如此呵斥一方大員,可見你簡家在北原是如何作威作福!怎當天下無人不成?!」

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那曲冉長老。

簡玉卿本以為他只是個管家,沒有在意,只把注意力放在刺史身上。可這時听他說話,扭頭一看,第一眼只覺得熟悉,仔細再一想,卻是面色大變!

「你——你是風雷門的曲冉長老?!」

簡玉卿和簡承安兩姐弟也由父親帶著,去參加過武林大會,對這位曾發過毒誓的風雷門長老,她也是見過的。此時一看當然大吃一驚,不過這麼一來,許多事情也在一瞬間想清楚了——難怪秦家突然長了膽子,原來後面是風雷門在支持!

裴刺史眼看曲冉長老蘀他說話,心里也是高興。他雖然得到了兩位長老幫助,可也不希望惹上簡家,如今曲冉長老出頭,正合他意。于是舒舒服服地坐在椅子上,只看著簡玉卿那張俏臉立時變得蒼白。

辛風長老又接話道︰「說得倒好听,可秦家何曾擾民,又何曾對西市商家不利?你無非就是看影響了簡家生意,這便登門來攪擾大人。若是人人都如你這般不知分寸,天下豈不亂套?仗著自己是武林中人就敢為非作歹,吾等羞于與你簡家為伍!」

這越說,帽子就扣得越大。可簡玉卿心中慌亂,卻是連反駁也忘記了!

曲冉長老一看這女娃子如此不經事,心中輕蔑更盛,便說道︰「刺史大人為官清正廉潔,愛民如子,我等江湖名宿還要對刺史大人禮敬三分,可你一個小小女娃居然如此不知輕重,簡家家教讓人心寒哪!刺史大人你且放心,若是簡家膽敢以勢壓人,吾等必當聯系江湖同道,聲討簡家,還你一個公道!」

裴刺史心中大為歡喜。瞧瞧,瞧瞧啊!這才是江湖前輩!

從剛才幾人的對話之中,他已經看出來了,這秦家擺攤,多半是影響了簡家的生意,並且很有可能是風雷門故意指使的。他起先不知,但簡家女一上門來,他就必須給舀出個態度了。兩面逢源自是不行,既然一開始決定相幫風雷門與秦家,那就只能得罪簡家。

如今兩位長老說話讓他心暖,更讓他堅信自己的選擇是正確的。他不知道風雷門和簡家的勢力,但一看簡家大小姐被風雷門長老嚇成這樣,心中認定了,簡家必定不如風雷門。如此一想,更有底氣。

簡玉卿確實受驚。她怎會想到風雷門竟和秦家聯手要打壓簡家?一個武林門派,一個商賈世家,若真聯起手來,其中的力量絕對不允小覷!到時別說是自己,就算是父親出面,恐怕也難以支撐!

心中這般想著,卻又听那裴刺史說道︰「本官諒你年幼無知,這一次就饒你一回。至于秦家擺攤一事……嗯,若你能幫本官擒住他們,交到本官府上,本官自會處置他們。你看如何?」

話說的好听,可簡玉卿這次听明白了——這是在攛掇自己簡家動武!如果她真敢派人去將秦家擒住,到時官府必定會給簡家壓上一個欺壓平民的罪名!而風雷門也會利用此事,向武林中宣揚簡家惡名。豈能真遂了他們的意?

一口銀牙狠狠咬著,可她又能怎麼樣呢?本來如果只有這個刺史,她說不定還有些機會。但有風雷門兩位長老在此撐腰,除非是爹爹從並州親自趕過來,否則敗局已定,無人可挽!

「哈哈哈,簡家女娃,我看你也不必傷神。刺史大人有位妾室,正與你一般大,你倒可入後宅與她一敘,若能做上姐妹,到時吹吹枕旁風,說不定刺史大人便能幫你簡家了。哈哈哈哈……」

辛風長老這話,表面听來,好似在給簡玉卿出主意。讓她進入內宅找那小妾相談,姐妹相稱,再讓那小妾幫忙勸勸刺史大人。可實際意思卻來得下流,是說讓簡玉卿不妨入了裴家內宅,侍奉裴刺史。

他說的隱晦,可簡玉卿怎能听不出來?一股怒氣直搗心海!身體都開始顫抖起來,一個忍不住,怕就要沖上去相斗了!可她有幾分本事,自己清楚得很。別說兩位前輩了,就算只有一個長老,也不是她能夠對付得了的。再說,只要她在刺史府上先動手,這刺殺刺史的罪名就真躲不開了!

「……多有打擾,既然刺史不便,小女子這便告辭了。」

她心知不能在此再待下去了。事已至此,根本就無法妥協。若再堅持,只會受辱。與其那樣,倒不如再回去想想辦法。

簡玉卿心中發苦,這便站起身來,也不等裴刺史相應,迅速走出門去。

身後的裴刺史和兩位長老相互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地哈哈大笑起來。簡玉卿听到了,兩只拳頭握緊,卻只能一言不發,從裴家府門走出去。

「大小姐,怎樣了?」

雲舒在外早已等急,趕緊走上前相問。但一看簡玉卿這般臉色,便知只怕不好。

「回去。」

簡玉卿擠出這麼兩個字。

在雲舒面前,她什麼都沒有表現出來。然而一回到客棧,把門關好,她便撲到床上,把頭埋進被子里,嗚嗚哭泣起來。

她心中發苦,傷心之至。從小到大,雖不是一直被人捧著,爹爹教訓也嚴格,可總算也沒有遇到過多麼難受的事情。但今日卻受了這般腌氣,去與誰說?簡家此行不利,既然她帶領商隊,責任便在她身上,根本辯解不得。眼下此等情況,更是無法可想,連一點補救的機會都沒有了,讓她怎生是好?

畢竟還只是個少女,受了委屈,除了哭泣之外,還能怎樣?

以被捂面哭了半天,心中不由得想到︰若是話本兒故事中的女孩受人欺負,總會有那不知何處而來的江湖游俠相救。隨後兩相傾心,結為連理。那麼自己呢?……如果此時真的有人能夠解了簡家危機,什麼條件她都可答應!就算是讓她委身相嫁都行!

但是……就算是自家爹爹都不一定能做到,還有誰能來幫自己呢?

心中想著,更是絕望,甚至險些生了尋死的念頭!雖然是武家女兒,本應天性堅韌的,但其實從小沒有受過這種磨難,真正出了事,反而挺不住了。

這番正想著,卻又有人敲門。

「……何事?」

簡玉卿不想讓人听到自己軟弱哽咽,過了一會兒,控制一下情緒,方才應道。

「大小姐,店鋪那邊派人來報,說是有個老爺派了一個弟子前來,要與你一見。」

爹爹派人來了?莫非此間發生的事情他已知曉,故而派人來幫我?

趕緊應道︰「我這就去——誒,不,讓他立刻來見我!」

本想過去,可是剛剛一哭,臉上都弄花了。還不得趕緊梳洗打扮,不能讓人看出來了。

護衛應了一聲,這便去店鋪相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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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啞兒手中端了一杯清茶,有些搞不清楚自己眼下處境。

他一時沒有想起自己之前說話有什麼讓人產生誤會的地方,也不知這商鋪中人把他當成了簡家弟子,故而以禮相待。總之那年輕管事把他請到後堂,畢恭畢敬,著人看茶,又派人去通報大小姐,伺候殷勤。

小啞兒只以為他是以禮相待,並未想到那麼多。兩人相談更是淺嘗輒止,聊的是店中情況,因而小啞兒身份並未暴露。

這一杯茶水飲盡,大小姐那邊便回了話,說是大小姐相請。小啞兒還是雲里霧里,雖然覺得自己的待遇有些不同尋常,但還未多想。听說大小姐相召,便由人領著,趕忙過去。

客棧也在西市附近,名為升平。前面有人帶著,小啞兒走進門去,不知為何,卻是心頭忽然一顫!

怎麼——?!

這種感覺,就渀佛附近有什麼東西,與他心意相通一樣!

「公子?」

為他帶路的小伙計見他不動了,回頭疑惑地看著他。

小啞兒倒退回客棧門口,四下望去,卻什麼也看不到。但直到現在,他的心中還在不由自主地顫動著。有什麼東西在呼喚著他,有什麼,極其熟悉的……

「公子,大小姐在等你。」

那伙計提醒道。

小啞兒皺著眉頭,但客棧門外人來人往,卻還是什麼都沒有看到。搖了搖頭,只得放棄,回頭說道︰「好,我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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