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承走後,我泡了一碗泡面,坐在電腦前,然後進入游戲,全神貫注, 里啪啦地拍著鍵盤,左勾拳,右飛腿,使用一切可以使用的技能,把眼前的怪獸當成了韓承外面的那個女人。自言自語道︰打死你,打死你。最後,爆出了一件紫色的裝備。我一激動,從椅子上跳起來。
可是隨後,我望著已經冷冰冰的泡面,內心的那種孤單感變得越來越強烈。
等到半夜,我看見加菲鼠也上了線,我們默契地組隊,玩了一局,讓我心情大好。
我仰天大笑了三聲︰哈哈哈。
他問︰今晚怎麼這麼遲還沒睡?
撐著太陽穴想了一會兒,我說︰恢復了單身,心情特別好,所以睡不著。
許久,他才回道︰你跟你老公離婚了啊?
是啊,我跟我老公離婚了,半年前我們剛結婚,他是我的丈夫,我是他的妻子。半年後,我們離婚了,他是我的前夫,我是他的前妻。
他發了一個碩大的‘唉。’
唉,我也嘆了口氣。
他又說,今晚我心情不好。
我接著問︰難道你也離婚了啊?
頓了很久,他才說︰差不多,分手了吧。
我對著電腦屏幕大笑了幾聲,說︰你不是說要當貓頭鷹,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你不是說要裝瘋賣傻麼?你不是告訴我許多《我的男人》的精闢話語嗎?怎麼就分手了呢?
他接著回道︰理論和現實總是有差別的,你和我就是最好的現實例子吧。
我同意,就算你把《我的男人》看上一百遍,看上一千遍,看上一萬遍,你也不一定可以真正讀懂你的男人的心思。
加菲鼠又說︰但是,我不得不贊同這期《我的男人》中一個作者說的話︰我們自以為自己在愛情中,在婚姻中付出了很多,所以理所當然的得到對方的回報,可是,你想過嗎?你給予的,也許不是他需要的。
我對著電腦屏幕微笑︰也許我真的不知道韓承需要什麼,因為我從未問過他也從未真正地去了解他到底需要什麼。而在我和他這場婚姻中,只是一場信任危機下的拉鋸戰。
我偷听他的短信,偷看他的短信,偷偷地跟蹤他,最後偷偷地接了他的電話,可是我卻沒有學會,坦坦白白老老實實地問他,他到底是不是不愛我了?
當不安全感蠢蠢欲動,我們該拿什麼保衛婚姻?我想了一夜,依然無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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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娜一回公司,就帶了很多份禮物送給同事,當然還包括我的那份大禮︰那個很貴卻不會飛的地毯。
我撐著下巴望著她,問︰「這次下血本送大伙禮物啊?」
「大家開心,我就更開心了啊。」安娜瓖著金光燦燦的笑容說。
我點點頭,內心感慨安娜的獨樂樂不如眾樂樂的心情,又旁敲側擊道︰「好事近了啊。」
她握著我的手,突然皺著眉,小聲問道︰「你真的跟韓承離婚了啊?」
我很認真地點了點頭,她擰著眉毛,憂愁地長嘆了一口氣,說︰「現在談我的好事是不是不好?」
我又點點頭,說︰「是,很不好,所以一輩子都別談了。陪著我單身吧。」
「這不行,你都結過一次婚了,我都還沒結過婚呢,還沒感受到婚姻的滋潤呢,」安娜頓了頓,接著說,「你說我去見他媽的時候,該穿什麼?是穿比較正式的呢?還是穿的比較淑女呢?還是……」
我昂著下顎,望著安娜神采飛揚地囔囔自語,無語地撓了撓耳朵,這會兒,老太太打來電話,我接起電話,往洗手間走去,然後低聲說︰「媽,你找我什麼事啊?」
「你跟韓承怎麼樣了啊?」老太太開門見山問。
「我跟韓承……」
我正欲把我跟韓承離婚的事情委婉地告訴老太太,她就截下了我的話,說︰「別再跟我說你還想跟韓承離婚,我跟你說我就是不同意你們倆離婚。我和你哥的教訓還不夠嗎?你是想讓我家成為離婚世家嗎?」
我很想打斷老太太的喋喋不休,然後告訴她,我已經和韓承離婚了,我們家也成了離婚世家了。不知道,當我說出這話的時候,老太太會不會當然昏厥在地。
「媽……」
「哪個家沒有矛盾的啊?韓承那麼好的孩子,對你好,對長輩又孝順,就看他對點點吧,跟對親生閨女似的。我覺得你們之間的問題就是一直不生個孩子,看你生個孩子,還會不會動這個念頭?」
「媽,你當初跟爸離婚,不是已經有了我和談語聲,談語聲離婚的時候不是也有了點點?你們那是後患無窮,我這樣離婚,才沒給後代帶來不良的影響。」
「談宣宣。」老太太的聲音顯得震耳欲聾。
「媽,你那麼大聲,干嘛?我的耳朵都快震聾了。」我把手機拿遠了點,模了模耳朵。
「我勸你趁早斷了你跟韓承離婚的念頭,你要是真想跟韓承離婚,就等我死了吧。」老太太態度堅決,有種義憤填膺之感。
我沉默了一會兒,突然不敢吭聲。
老太太接著說︰「今晚你和韓承一起回來吃飯吧。」
「這……不行吧。」我吞吐道。
「怎麼不行了啊?那我去你們家吃飯,就這樣決定了。我倒要看看你們倆個之間到底有什麼矛盾!」
老太太如此堅決的態度,讓我慌了神,支支吾吾了半天,才說︰「媽,韓承,他不在家。」
「他為什麼不在家啊?你們分居了啊?我怎麼就生了你這麼個不孝女!」
「沒……沒有呢,韓承,他……他出差去了。」我靈機一動,撒了個謊。
「那好吧,過幾天等他回來,你記得讓他回來吃餐飯,記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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掛斷了老太太的電話,我突然覺得頭重腳輕,眼前的東西都在晃動。待到下午,越覺得頭腦發熱,難受地就要爆炸。
望著手機中韓承的名字,突然好想打個電話給他,告訴他︰韓承,我生病了,我頭好痛,全身難受,就快死掉。
可是,我知道,他已經是我的前夫,他已經沒有責任也沒有義務再關心我再照顧我,越想越覺得頭痛欲裂,好像就要燒著。
我向劉亦衡請了個假,找到一家醫院,準備去開點藥。剛握著處方單,準備去樓下的藥房開藥的瞬間,卻听到身後的一段對話。
「媽媽,我不要打針。」
「乖,打針,病才會好的快。」
「不要,不要嘛。」
「乖,打完針,媽媽買巧克力給你吃好不好啊?」
我好奇地回轉過頭,卻怔在了原地,身後的那一對母子,正是我那天在草地上跟韓承和我公公,不對,韓承的爸爸,上演著一家四口其樂融融的兩位主角。
我揉了揉眼楮,半張著嘴,發呆了很久,才匆匆忙忙地按下電梯的按鈕,直到到了最後一層才晃過神來。
我覺得我糟糕透了,我就該像電視劇那樣,沖到那女人的面前,給她一個重重的耳光,然後聲嘶力竭地喊道︰你到底要不要臉,什麼不做,做小三。你搶走別人的老公,到底知不知道廉恥?
談宣宣,你真的是個孬種。我承認,遇到這種狀況,我居然沒法下如此大的決心,我的確是個孬種。
我微嘆了口氣,低著頭走了幾步,抬起頭的一瞬,望著前面的那個男人,喉嚨動了動,卻喊不出話來,手一松,手中的藥落在了地上。
韓承拾起了地上的藥遞給了我,他蹙了蹙眉,問︰「生病了啊?」
「韓總,不是很忙,怎麼有空來醫院啊?該不是知道我生病了吧。」我冷冷地說。
「要好好照顧自己呢,這個季節晝夜溫差挺大的。」韓承沒有接我的話,自顧自地說著。
他的話里似乎有著暖暖的關心,可是在我耳朵听來卻異常刺耳,他陪著他的兒子來看病,而我呢?我只是被他拋棄的那個人。
「韓總,這麼有空,怎麼不去關心你該關心的人啊?別忘了我們離婚了,我的事情已經和你無關了。」我不依不饒地說。
韓承愣住了良久,眼楮的光彩突然顯得很暗淡,頓了很久,他的喉結動了動,卻喊出了兩個字︰「宣宣……」
這兩個字好像是在我和韓承相處這悠長的歲月里,他喊我的最親昵的兩個字,可是如今听來,卻顯得異常刺耳,那一刻整顆心就要被他掏出。
「我先走了,謝謝你的關心啊,」我微微地揚起嘴,笑道,「我的前夫。」
我轉過身,邁出腳步,他卻叫道︰「你有必要這樣嗎?宣宣。」
那我應該怎樣,我應該放聲歌唱︰請你一定要比我幸福?還是握著那個女人的手,泛著淚光的說︰好好對韓承,韓承交給你了,他不愛吃石榴,他不愛紅色,他對狗毛過敏,他喜歡用兩只牙刷,早上一只,晚上一只。我記得他所有的喜好,我居然還不爭氣地記得他所有的喜好。
他見我不回應,居然輕輕地笑著︰「也對,你該如此的,我的前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