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離開涿州後兩天,使團抵達了目的地燕京,誰也沒有注意到使團中少了兩個人——羅舍兒和李成,選擇李成隨行的原因很簡單,除了武勇過人外,他還是霸州人,就在宋遼邊境上,語言相通,風土人情也十分熟悉,讓他和羅舍兒同行正適合。
看著巍峨的燕京南門城樓,故地重游的周平心中不由得生出幾分感慨,這座百多年來虎視北疆的雄城就要淪為敵人的戰利品了,唯一不能確定的就是從城門進來的是來自白山黑水的女真猛士還是來自中原的漢家兒郎。
「均成,在想什麼呢?」身後傳來了至善的聲音,為了避免惹人注意,他並沒有作僧人打扮,只是穿件直綴,頭上戴了一頂皮帽,外表看上去不過是個尋常侍從罷了。
「沒什麼!」周平嘆了口氣道︰「我只是覺得這燕京城城破之日也不知道是何等景象!」
此時一行人已經進得成來,道路兩旁滿是往來的行人和叫賣生意的商鋪,雖然及不上汴京那般繁榮富庶,但與這幾日路上所見又是另外一番景象。至善看在眼里,听了周平方才那番話,心中不由得生出一番感慨了,他本是悲天憫人的性格,否則也不會甘冒大險奔走塞外,自是無法昧著良心說話,良久之後方才嘆道︰「這幽州城回歸我大宋疆土,兩百年骨肉得復,縱然有些許損傷,也勝過落于金人手中,受女真荼毒!」
「嗯!」周平點了點頭。至善的回答仿佛給他的心里注入了一股力量,他踢了一下馬肚子,驅趕著坐騎向前行去。
使團在燕京城的頭幾天的日程是被一連串的宴飲和禮儀填滿的,遼宋兩國百余年來的相處早已形成了一套非常繁復的明規則和潛規則,如果上說一次來燕京的時候周平的身份還不需要了解這些的話,那麼說這一次就躲不掉了。此時他才驚奇的發現不至善和尚在這些場合里也不亞于那位正使趙宗。周平不得不將最大的精力花在模範他們上,以避免鬧出什麼笑話來,以至于三天過去了,還沒有尋找到一個和李處溫獨處的機會。沒奈何,周平只有拿出一招出發前準備的計策。來告知趙宗。請其一同行事。待到次日那蕭懷丹來時,趙宗一本正經的與對方說︰「蕭相公,咱家有一樁要緊事,須得勞煩您帶著轉交一下!」說話間周平取出一封文書遞給蕭懷丹。
「敢問一聲。卻是何事。這般要緊?」蕭懷丹接過文書。心中卻是咯 一下,他自然知曉南朝這個使團不懷好意,但偏偏形勢比人強。他這個「接待員」的重要任務就是別惹出事端來,此時看到趙宗無端拿出文書來,生怕又惹出什麼ど蛾子來。
「倒是真的一樁要緊事!」趙宗笑道︰「大後天便是我朝聖母慈欽陳太後的周年諱期,本使要借貴處一所大寺院設奠致祭.兩朝既通使節,這等互通慶吊的大事,理合通知貴朝,派員前來陪祭,方是睦鄰敦好之道.這文書就請三位帶去轉奏與你家國王知道。」
「原來如此!」蕭懷丹听了這才松了口氣,趕忙笑道︰「貴朝國母的諱忌,這等大典,本朝自當盡禮,焉敢有所錯失?本官回去後便稟告吾皇!」為了不給宋方使團找茬的機會,他笑著補充道︰「那祭禮的所在,不如便在那北極廟中吧,貴使有所不知,那北極廟是燕京第一大寺院,地方寬敞,僧侶眾多.到那里去設奠,才配得上貴國太後的身份。」
「若是如此,那便勞煩蕭相公了!」
「貴使若是首肯,某家便先去奏準陛下,明日一早便是布置,保管色色都辦的隆重周到,管教貴使放心!」解決了一個難題,讓蕭懷丹十分開心,他猛拍著胸脯,幾乎就要將胸脯拍破了。
「如此本使便代本朝謝過蕭相公的盛情!」趙宗笑著朝蕭懷丹拱了拱手。
「當不得,當不得!」蕭懷丹趕忙起身,不敢受趙宗的禮,笑道︰「某家先告辭了,兩位且安坐!」
看著蕭懷丹的背影,趙宗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了,他轉過身來,冷冷的對周平道︰「周副使,某家已經把戲台子搭好了,明天怎麼唱戲就看你了!」
「當不得!」周平笑道︰「祭禮之日,還請您拖住其他人,讓小人與遼相李處溫說上幾句話!」
趙宗冷哼了一聲,沒有回答,徑直轉身走了出去,也不知他有沒有听見周平的話。
仿佛是為了向宋方充分的表現出己方的睦鄰敦好。燕京城內的小朝廷表現出了驚人的效率。已經身染疾病的耶律淳在病榻上听完了蕭懷丹的面奏後,立即發出一道旨意︰「大宋慈聖陳太後周年諱期,應五品以上在京文武官員均至北極廟致祭展敬。」把參加祭禮的範圍擴大到五品以上的官員,這種顯然大大超過升平時節兩朝交際應酬禮貌上應有的水平的殊禮,仿佛是在提醒遠在東京的北宋朝廷,破壞與遼國這樣一個按照禮儀行事的文明之邦的盟約是多麼的不智。
第三天早晨,周平一行人早早的就到了北極廟。只見遼國的文武官員紛紛蒞止,素車白馬,極一時之盛,把周圍幾條街都擠得滿滿的。趙宗果然使出了渾身解數,與眾多遼人官員應酬周旋,周平也不禁暗自佩服,不說別的,就憑這周旋于眾人之中的本事,自己這輩子怎麼也是練不出來的。
「李門下到!」隨著一聲拖長的唱名聲,周平的注意力一下子集中了起來,他立即就從人群中認出了自己要找的人,他走到趙宗身旁,低咳了一聲。趙宗會意的走上前去,有意無意的將身後的幾個遼國官員截住說話。周平乘機上前,由一個遼方接待人員相互介紹。李處溫上前一步,恭敬的致辭道︰「‘皇後致意;今日恭逢貴朝慈聖陳太後周年諱期,皇後本當躬臨致哀,怎奈國主染疾在身,皇後侍奉湯藥,不得抽身前來,特派下官代為陪祭.草草不恭之處,尚乞責大使見諒!」
說完了這番冠冕堂皇的外交辭令,他攜起周平的手,用一種既像討好、又像對待晚輩,在親昵之中不失其長輩身分的自尊態度,笑道:「本官久聞郎君大名,今日得親睹風采,大慰平生之願呀!」
「果然是老狐狸,幾句客套話說的情真意切,倒好似當真與自己是多年知交好友一般!」周平暗忖道︰「這里人多眼雜,恐怕這廝會顧忌,不好說機密話,不如找個隱秘處說話!」
想到這里,周平裝出一副頗受感動的樣子,伸手把住李處溫的右臂道︰「能得李相一贊,乃周某三生有幸,此處風大,不如我等去一旁茶室稍坐!」
「也好!」李處溫看了看外間照進來的日光,距離行禮的時候還有相當長一段時間。
在北極廟正殿的右側有一間布置的十分莊重華美的僧寮,這是用來專門招待前來燒香的遼國大員的。周、李二人進來後分賓主坐下,寒暄起來。李處溫顯然十分擅長這一套,兩人說了幾句話,周平卻絲毫不得要領。于是周平決定先冒險挑動一下,看看對方的到底有什麼底牌。
「‘這北極廟造得規模宏大,美輪美奐,‘馬擴有意挑動他道,‘俺在東京時已听得你家的人說起它的聲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下官也久聞得東京相藍,華麗莊嚴,海內無雙.這里的北極廟縱然宏大,若與相藍相比,真有大小巫之別了.‘說到這里,李處溫說到這里,忽然意識到自己謙遜過度,已經有辱國體了,急忙加以補救道,‘昔年讀到《洛陽伽藍記》所說的永寧寺和永寧塔(北魏首都的名剎),想見北朝人力、物力之盛,南朝縱有四百八十寺,卻無有一個可與永寧寺媲美。‘
看到「北極廟「與「你家的人」都沒有引起對方的反應,周平皺了皺眉頭,他正準備用更直接一點的措辭,外間又有兩個遼國官員進來了。他只得將話吞回肚子里去了。
不久後,行禮的時候到了,此時大殿上已經明燭輝煌,香煙繚繞.周平指揮著自己的執事們,各自執行任務,同時遼方的文武官員們,按照品級排列在大殿外.他獨自帶著贊禮走到神龕前拈了香,行了禮,然後由贊禮高聲贊道:‘陪祭李門下上前拈香!‘
李處溫邁著莊重的步子,在典禮司的引導下,直趨案前。這時其余的人都在外,距離相當遠,並且被層層的幢幡、帷幕、大香爐、大燭台和霧氣騰騰的香煙遮蔽了視線.周平使個眼色,使贊禮站遠一點,他自己和李處溫並排站在一起,相距只在咫尺之間。
「若是要與這李處溫單獨挑明了,這恐怕就是最後的機會了!」周平暗忖道,他彎下腰去,裝出去拿香的模樣,壓低聲音道︰「令表佷馬植寄語門下,十年前他與門下父子在此神龕前瀝酒設盟,誓同生死,富貴毋忘。門下可已忘記得干干淨淨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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