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聲音他才遲緩的抬起頭,看到嫣然的瞬間目光一閃,卻最終落在了沈廷焯身上。最新更新:苦丁香書屋愨鵡曉原本毫無生氣的面孔在那瞬間竟然閃現出他曾經的輝煌,干練、審視、質疑,說不清復雜的目光緊鎖在嫣然身後。
「爸爸!」
嫣然想爸爸肯定是意外,因為大概怎麼也想不到她會嫁給沈廷焯吧?
「然然。」
顧韜光遲緩得站起來,即便此刻沒有戴手銬,但他手腕上明顯的淤青傷痕還是說明在他們來之前他帶了很久,而且受了傷。嫣然心疼的快走幾步拉住顧韜光的手,咬著嘴唇才沒有流出眼淚。
「爸爸,你怎麼樣?這里還過得下去嗎?對不起,然然來晚了。」
嫣然哽咽著聲音拉著顧韜光坐下,他的目光終于回到嫣然身上,細致而慈祥得打量著眼前的女兒。大約還是不太習慣,半響才伸出手,小心翼翼得模了模嫣然的臉,很快就別扭得收回了。
「然然,爸爸在這兒挺好的。免費吃,免費住,哪兒都好。你能來爸爸就很高興,能看到你,爸爸真是,欣慰。」
顧韜光有些失落的撫模著女兒的手,苦笑著道「然然,從小爸爸就沒怎麼疼你,讓你受了那麼多得苦,你心里,怨恨爸爸嗎?」
「爸爸,你又胡說!」嫣然想起那天夜里父親突然找她談話,其實,爸爸早就知道會出事是嗎?嫣然仔細得看著父親,他雖然老了,但好在,目光平和,似乎是看淡了許多事情。
「是,爸爸總是胡說,也總是做錯事。最錯誤的就是,沒有來得及好好疼你。連你的生日,都是過了才記起。」
「爸爸,你看你,怎麼總想這些事。然然就只記得小時候,爸爸給我扎秋千,把手都弄傷了。」
嫣然捧起父親的手,目光心疼得落在那傷痕上。
「你這個孩子,總是……」顧韜光獨自搖了搖頭,又用有些別扭的姿勢撫模著女兒的頭發,從未有過的慈愛目光包圍著嫣然,半響才沙啞著嗓子說「總是太懂事,也太委屈自己!」
「爸爸。」嫣然勸慰得輕聲道「以後等你出去,再好好疼我,好不好?」
「出去?」
顧韜光目光掃了眼門口立著得沈廷焯,鄭重其事得點點頭說「好,等爸爸出去,好好疼你,照顧你!爸爸不在你身邊,你也得照顧好自己。顧家的事情你什麼都不要管,過好自己的生活,爸爸的愧疚就少些。」
「爸爸,我是顧家的女兒,不會不管顧家。」
嫣然握緊顧韜光的手。
「哎,傻丫頭。」
慈愛得拍著女兒的手,顧韜光的目光卻不住的瞟向沈廷焯,略顯蒼老的雙眼里閃爍著尖銳的光芒。
「爸爸,這是沈廷焯,我們結婚了。」
注意到爸爸總看沈廷焯,嫣然忙起身介紹。
沈廷焯走到嫣然身邊順勢將她擁在懷里,鄭重得道「爸,相親之後我對嫣然的印象很好,相處幾次下來彼此感覺都不錯,所以就順理成章的結婚了,希望您祝福我們。」
平淡的口氣將他們之間的事情淡掃而過,嫣然起初還有些驚訝後來明白他當然不能說實話,只心有靈犀的望著他的側臉幸福得微笑著,盡量做出他們是自由戀愛結婚的模樣,不想讓顧韜光懷疑。
「是嗎?」
顧韜光打量沈廷焯片刻,沉聲道「那就好,那就好,只要不是……」他突然笑了笑「然然幸福就好。」
「爸,我會讓然然幸福。」沈廷焯道,語調禮貌而生疏,大約是覺得那句話還不夠慎重,他很快又加上一句「我必定讓然然幸福!」
嫣然覺得,有點過了,過于鄭重和過于肯定。但他演戲的天分實在令人佩服,嫣然幾乎要崇拜得看他了!
「幸福不簡單,但是保護好她卻很簡單。我希望你只要做到這點就可以。」
她望著父親,總覺得他說話好像意味深長又半遮半掩,像是在跟沈廷焯打暗語。
「您放心。」
沈廷焯簡單的頷首,拍拍嫣然的肩提醒她「時間不多,你陪著爸多聊聊,讓爸寬寬心。」他耐人尋味得深深看她一眼,對父親再次頷首後就回到原來的位置。
他是提醒她,不要提阿姨和顧欣然的事情,還是提醒她別拆穿他的謊言?
「爸爸雖然在牢里,也看報紙……」
「爸爸!」嫣然忙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些報紙媒體,不炒作出來點曖昧話題連銷量都沒有。我和廷焯都習慣了!」
听女兒如此說,顧韜光似乎放心些,接著又說「爸爸只是還記得你從前喜歡林家那小子。」
「都過去了。」嫣然平淡得道「爸爸還是很關心我,對不對?而且爸爸,你出事後林伯伯和慕軒哥也都很幫忙,今天下午過來的時候,慕軒哥還特地讓我帶了些吃的過來給您!」
「是嗎?」顧韜光側著臉看看窗外暗下的天空,壓低聲音握住嫣然的手道「既然和林家小子沒有可能,你又已經嫁給廷焯,以後跟那邊還是少走動,免得旁人誤會。沈家畢竟是有頭有臉的家族!」
雖然沒想到爸爸會告誡自己這些,嫣然還是乖巧的點點頭,道「爸爸,我知道了。我會和廷焯想辦法先把爸爸保釋出來。」
顧韜光沒有說話,原本還有些光芒的眼楮又恢復了剛剛的無神,他嘆了口氣道「然然,爸爸的事情你就不要管了。」
「那怎麼可以!爸爸你放心,現在證據不足,還沒辦法立案。你把發生的事情經過講給我,我一定會請最好的律師來打官司!」
「然然!你一個女孩子家,不要管這麼多,過好你的生活爸爸就很開心。爸爸的事情用不著你操心!」
「可是。」
嫣然的話卡在這里,她本來想說她不管還有誰能管?卻不忍心把阿姨和欣然的事情告訴爸爸,也不知道那段時間得報紙上有沒有報道?
「沒有可是!沈廷焯是緝私局得副局長,你來看我已經影響到了他的工作,以後不要這麼胡來。爸爸在這里好的很,事情自有法律公斷!」
說著顧韜光竟然站起來朝牢門外走,獄警沖進來之前被沈廷焯攔住了,嫣然追上父親難以理解得拉住他。
「爸爸,你不要多想,我嫁給他也是因為……」
「因為什麼?」
顧韜光敏感得站住審視著女兒。
「因為我答應她,無論如何都會站在她這邊,愛她,永遠不會因為她的身份而放棄我們的婚姻。」
沈廷焯鎮定而鄭重其事得代替嫣然做出回答,輕輕將她的肩擁入懷里,手掌微微用力,權作對嫣然得告誡。她也是一時失言,忙隨著他的話點點頭,拉住父親的袖子撒嬌得輕聲道「爸爸,你看廷焯都這麼說!」
「他這麼說是愛你,你也要懂事。」顧韜光無奈的握住嫣然的手,戀戀不舍的打量著女兒,眼眶泛出些紅色,叮囑道「爸爸的事情自有法律公斷,如今顧家不是從前,廷焯理解你,你更要學會理解他,維護好你們的婚姻。」
停頓片刻,顧韜光語重心長的嘆息道「然然,只要你過的好,爸爸就放心了。」
說著放開嫣然的手竟然一語不發的走出會客室,嫣然再要追上去的時候,爸爸已經戴上手銬隨著獄警離開。
「爸爸!」
她沖出去追上父親的背影,只覺得天涯咫尺,再也不能相見的痛苦。
「然然,好好生活!」
顧韜光沒有回頭,只停頓說完這句話,就隨著獄警離開。陳舊得白色襯衫,灰色長褲,空蕩蕩得飄在長長得仿佛永遠都沒有盡頭的路上,垂老的背影,黃昏的光芒,枯燥的灰色背景,令人害怕、恐懼、不安……她茫然的站在原地,渾身的力氣都被父親的離開抽走了,听著耳邊刺耳的鐵門,鐵索的聲音,刺骨的寒冷。
一件外套搭在她肩上,下一刻,冰冷的脊背觸到溫暖寬厚的胸膛,一觸,嫣然就再也無法堅持,順著他的胸膛滑下去,直到被一雙堅實的手臂緊緊擁住,他把她抱在懷里,以一種抱孩子得方式,讓她坐在他腿上,將她的頭,腰身和腿全部裹在外套和自己的胸膛間,薄唇壓著她的額頭。
只有低沉平緩的聲音說「別怕……別怕……」
走出監獄,沈廷焯把嫣然抱上車,一路彼此都是沉默著無人說話。
回到家已經晚上,桌上早已擺上周嫂做的飯。
「去洗手,我把飯菜熱熱。」
沈廷焯扶著嫣然的肩把她輕輕向臥室的方向推了推。
「我不餓,你吃吧。」
嫣然神情低落得回答後就回到臥室,換了衣裳出來,已經聞到淡淡得飯香飄在客廳里。她實在沒什麼食欲,呆坐在床邊想的還是父親離開時的背影。
小時候學《背影》那篇課文,回家望著父親的背影想朱自清描寫的太過了,顧韜光的背影高大而偉岸,在小小的嫣然心里還有莫名的畏懼。什麼時候開始他也變得和書里描寫的一樣,仿佛大去之期不遠的模樣?
想到這里嫣然心底一驚,她怎麼會這樣想?可是,她又能怎麼辦?自始自終可以依靠得只有沈廷焯而已!
「不想吃也要吃,就算不顧自己,孩子總不能陪著你挨餓。」
沈廷焯倚在門框上淡淡的道。
嫣然抬起頭,沈廷焯目光深邃,全然看不出半分情緒。她別開臉平靜得道「一頓不吃餓不死。」
沈廷焯臉一沉,深邃的雙眸里染了些怒意,大步走到嫣然面前俯視著她。嫣然仿若毫無察覺,只靜靜望著窗外暗下的天色。
「啊!你……唔……」
嫣然驚叫著被沈廷焯強行吻住,他的吻完全像是掠奪般舌尖直入她的口腔,迅速掃蕩她口中干澀的津液,汲取著她的呼吸,封住她的喉嚨和鼻端,嫣然的氣息里瞬間就只剩下沈廷焯身上魅惑得香氣,小手抓著他的衣衫努力躲閃著,卻哪里是沈廷焯的對手,大掌迅速撐住她的後腦勺,迫令她連動也不能得承受他過分的吻。
「你做什麼!醫生的話你忘了嗎?不可以……不可以!」
「醫生什麼時候說過不可以吃飯?」
沈廷焯在飯桌邊坐下來把嫣然扶起如同在監獄里時把她抱在懷里,低頭竊笑著問,邪魅的雙眸里滿是戲謔。
「你……」
嫣然啞口無言,她哪兒知道他要抱她來吃飯。半響才別扭得道「我不想吃,我說了我不想吃!」
「我兒子要吃。」
沈廷焯冷冷的回應,夾菜。
「誰跟你說是兒子?如果是女兒呢?沈廷焯,是不是女兒你就不要?」
她質問的口氣中眼里卻夾雜著一絲僥幸,他不要就好了,她好想要這個孩子。
沈廷焯動作一滯,垂目凝視著嫣然,漆黑的深邃中閃過一絲復雜,薄唇微抿,臉部緊繃,手中的筷子隨著緩緩落在桌面上,嘴唇一動,沈廷焯勾上一抹嘲笑道「你最好盼著是個兒子,否則女兒長得像你,一輩子都毀了。」
嫣然腦子里頓時嗡的一聲,只覺得僅有的力氣都被抽走了般的,心口悶痛。
「沈廷焯,你放心,女兒長得像我我也要,不會拋棄她!」
說著嫣然一把推開沈廷焯,也不知道她哪兒來的力氣,竟然把他撞在椅背上。她借機跳下去,大步走向臥室。
「站住!」
沈廷焯豁然起身命令道。
嫣然止步回頭冷冷的盯著他反問「還沒諷刺夠?」
「顧嫣然,你腦子是什麼做的,樟腦球嗎?」只會越變越小!
「你!」嫣然不可思議得小臉兒都有些扭曲,回身冷笑著道「是,我長得丑,腦袋是樟腦球,你沈廷焯怎麼就沒長眼楮,偏偏把自己的種子種在我肚子里!」她轉過臉挖苦般得看了眼沈廷焯「不過現在後悔還來得及,明天早晨去醫院打掉孩子,下午就辦離婚證,一天解決,絕對不……。」
「顧嫣然!」
沈廷焯危險的雙眸眯著,緊緊抿著的嘴唇簡直可以看得到他上下咬動的牙齒般,僵冷的臉龐瞬間如同饑餓的吸血鬼般可怖。嫣然本能得後退半步,沈廷焯幾乎不動聲色的向前移動一步。
「沈廷焯,你要再過來,我就先把這個孩子……」
「再說?」沈廷焯冷酷得道「顧嫣然,你要是再敢說出來,我立刻把你……」他邪魅的一笑「把你給辦了!」
「好啊!」嫣然嘴硬著,退了幾步模著臥室的門挺著脊背道「省的我去醫院。」
「啊!」
嫣然在驚叫聲中再次被沈廷焯強行抱起,下一秒鐘,她已經不輕不重的落在床上,沈廷焯健碩的胸膛壓下來,把她禁錮在雙臂之間。
「我給過,再說一次……」說著已經強硬得含住嫣然的嘴唇,她慌亂得掙扎著,心里全剩下了恐懼,沈廷焯不會真的,那他還有沒有人性!然而這樣思維得機會沈廷焯都不給嫣然,狠狠的吮吸著她的嘴唇,嫣然痛得輕哼一聲,小手不斷撲打著沈廷焯的胸膛,然而對于他來說不過是撓癢癢,邪氣的笑容在唇邊揚起,更加強取豪奪著她芬芳的呼吸。嫣然只覺得腦子里一陣空白,雙手慢慢停滯,只企圖著在他的吻中索要一點空氣。
衣衫飛舞,嫣然掙扎著卻仍舊被沈廷焯輕而易舉得扒了個精光,他大手肆虐般的蹂躪著她柔軟的身軀。
「放開我,嗚嗚嗚,沈廷焯,嗚嗚嗚!」
淚水月兌框而出,嫣然的小手費力的掐著沈廷焯過于堅實的胳膊,他卻大手一翻,輕松得將她雙臂撐在床頭,魅惑的俊顏揚起一抹得逞得邪笑「怕了?」
嫣然倔強的別開臉,星星點點的雙眸和委屈的小臉兒看起來楚楚可憐,決然不肯回答沈廷焯無賴的問題。
「不說話是嗎,那我可……」
「沈廷焯你敢!」嫣然緊緊合上雙腿,通紅的眼楮羞憤得瞪著沈廷焯厲聲道「你,你不要孩子了是不是?」
「我更想要你……」沈廷焯媚笑著道「怎麼辦呢?」
磁性的聲線穿透嫣然耳膜的同時,她小巧的胸脯竟輕輕一顫,沈廷焯的大手隨之覆上,邪惡的呢喃著「看看,身體已經很誠實得想要了,是不是……」
嫣然疲憊得伏在沈廷焯胸膛急促得喘息著,許久才在他漸漸冷卻得肌膚上平靜下來。沈廷焯抬手撫模著她柔軟的小腦袋,得逞得問她「我辦的如何啊?」
面色一紅,嫣然惡作劇般的俯身在沈廷焯胸前的豆豆上咬下一口,隨著他呲牙咧嘴的尖叫小惡魔般的笑起來。
「還敢笑!」
沈廷焯瞪著眼楮看著裹在被子里完全不曉得自己惹了多大事情的某只調皮的小貓兒,唇角揚起一絲不易覺察的壞笑。
「誰讓你笑話我?」
嫣然低聲嘟囔著裹緊被子把腦袋埋進柔軟的枕頭里,熟料下一刻只覺得雙腿間突然被襲擊,她慌忙抵抗間那只手已經月兌離,被算計的感覺令嫣然忐忑得看向沈廷焯。果然,他伸出亮晶晶的兩根手指展示般得在燈光下晃了晃,俯身壓著她邪惡的問道「自己都這麼慘了,還敢挑撥我?就不怕明兒起不了床?」
「我,我哪有挑撥你……」
嫣然理虧的嘴硬道,突然推開沈廷焯起身背對著他大聲說「我餓了,要,要吃飯去!」
不吃飯,下一秒鐘肯定就被沈廷焯給吃了!
說著起身沖進浴室,門卻被沈廷焯堵住了。
「沈廷焯,我不行了!」
眼看著他要進來,她又擋不住,嫣然只剩下哀求和賣萌兩條途徑。低頭抬眸嘟著粉女敕女敕的嘴唇一副認錯的模樣。
她哪里知道這樣的自己反倒更令沈廷焯熱血沸騰,他勉強的咽了口唾沫沉聲道「那還敢亂跑,摔倒了傷到我兒子怎麼辦?」說著俯身將她抱起,一氣呵成得把她直接放進浴室里,冷聲命令「快洗!」
「那你出去啊!」
嫣然握著淋浴頭一副自衛的模樣,哪兒有這樣變態的,看著人家女人洗澡啊!
「讓你洗你就洗,費什麼話!」
沈廷焯繃著臉教訓道,目光卻也不自覺的瞥向別的地方。他也不想看她洗澡,是怕她突然摔倒好不好!
「變態……」嫣然低聲詛咒著,抓起淋浴頭沖洗自己。好在似乎因為水的緣故,沈廷焯並沒有听到,洗完她穿上浴衣,對著門口站崗的沈廷焯說「讓開,我要出去啦!」
沈廷焯反身把她抱起來扔回床上,陰沉著臉抓著毛巾亂七八糟得擦著她柔軟的長發告誡道「下次敢說我是變態,就真的變態給你看!」
嫣然瞪大眼楮,他,听到了啊!還好還好,她不禁模模肚子,寶貝兒,你可真是媽媽的守護神吶!
「放心,我會等兒子出生以後再讓你好好享受!」
嫣然蹙了蹙眉端,難道沈廷焯是她肚子里的蛔蟲不成?可是,等到孩子出生,我恐怕已經被迫離開沈家,至于你的變態,你今天說過的話,都會忘記吧!她輕輕撫模著肚子,在心里對孩子說「寶貝兒,媽媽會很珍惜和你在一起的,最後的日子。」
她潔白的手指上覆蓋了一只大手,沈廷焯按住她的柔荑輕輕在那剛剛隆起的小月復上轉動著,臉上,是從未有過的慈愛和幸福。他抬頭揉揉嫣然的耳垂,低語道「吃點東西吧。」
連著一個多月里,沈廷焯都是親自把嫣然送到公司樓下。叮囑她「隨時听手機。」再開車離開。
嫣然上樓進辦公室,發現藍越辦公室的門是敞開著的,昨天她听到方晶安排晚上的私人飛機,想來是藍越回來了。
離上班時間還有半個小時,她取出看完的資料過去想親自還給藍越並對他說謝謝。
然走到辦公室門口就听到里面傳出說話的聲音「總裁,依照現在的情況看恐怕很復雜,所以我的建議是放棄收購案。」
「我們付出了最大的努力和業務資金投入,現在放棄,恐怕很難對總部交代。」
藍越的話語縱然听起來平緩,卻有股不容置疑的堅決在里面。
「據說是上面親自下達的調查要求,而且涉及到黑道,只怕反倒會……」
嫣然听出是方晶的聲音。
「凱西,我想我必須提醒你,我們是在正常向政府收購一家破產企業。」
這次,藍越的語調加重了,縱然語氣同樣溫和卻沒有絲毫讓步的可能性。
「但我很懷疑總裁您的動機。」
方晶在堅持著自己的想法,嫣然甚至覺得她有點過分了。作為優秀的助理,似乎不應該干涉總裁的私人生活。
「收起你的懷疑。」
果然,方晶的話觸怒了藍越,嫣然得記憶里或者她見過藍越後就從沒听到過他如此冷酷的聲音,不禁打了個寒戰的同時,听到他說「你可以出去了。」
門呼得打開,嫣然面色一紅忙垂頭側身,她對面的方晶卻是面色一白,帶著復雜的表情看了眼藍越,他只是緊緊盯著門口的嫣然,握著鋼筆手指的骨節分明變白了幾分。調整情緒,方晶挺起胸膛嚴厲得問「你怎麼在這兒?」
「我……我要把資料還給總裁。」
嫣然低聲結結巴巴得回答,她已經意識到她的行為簡直像在窺探商業機密。
「你在這兒站了多久?」
方晶接著問。
嫣然自知理虧,生怕方晶一怒之下建議藍越把自己給開除,無助得看向藍越。他僵硬得表情瞬間柔軟下來,溫和得道「方晶,你出去吧。」
方晶不甘得回頭看向藍越,收到他溫柔得望向嫣然的目光時冷笑著點點頭道「是,總裁。」說著大踏步離開。
「丫頭,進來說話。」
說著藍越已經走到嫣然身邊,輕輕攏住她的肩得同時關上了辦公室的門,將她帶到沙發邊,輕聲招呼道「坐。」
「不了,藍總,我還給你東西就走。」然後快去跟方晶姐道歉。
看著她滿臉愧疚得單純模樣,藍越溫柔得一笑,安撫道「沒關系,坐下,陪小叔叔說話。」
「可這是上班時間。」
嫣然別扭得回答,她是助理,不是陪說話的。
「好吧。」藍越起身道「資料拿來吧!」
嫣然忙雙手奉上,垂首行個禮就走。扶上門把手時,身後卻傳來藍越的聲音「丫頭,如果有天你發現其實,其實小叔叔並不是你想的那麼好,你會怪小叔叔嗎?」
不解的回眸,藍越鄭重其事的雙眸沉靜著。
嫣然低頭想了想,輕聲回答「小叔叔無論做什麼,都不會傷害我。所以,我不會恨小叔叔。」
藍越柔和的目光中閃現出一絲暗啞的光亮,他點點頭,嫣然莞爾,轉身離開。
門關上後,藍越拿起放在辦公桌上的資料,上面赫然黑體大字‘顧氏集團收購案’。
中午下班後,嫣然整理好手頭的工作,助理辦公室得門被輕輕叩響。
她抬頭,藍越單手插兜平穩踱步進來環顧四周後輕聲問「每天都是最後下班嗎?」
「沒有。」
嫣然解釋得柔柔一笑,道「我剛剛來,要學習的東西很多。」
她說話的時候藍越隨手抄起幾份桌上的文件查看,看了半響,修長的眉端凝了些不滿,說「怎麼方晶把這些事兒也交給你做?」
那是秘書部的報銷單,每個月需要做統計,備份電子檔案,本來是財務部的事情。
「方晶姐說我剛來,要多學點東西。」
其實嫣然不是傻瓜,她當然知道這些事兒不該她做。可是她現在沒有經驗沒有能力,為了將來謀生暫時吃點虧沒問題。
藍越笑著瞥她一眼,把手中的文件放下輕笑說「既然這麼努力,我這個做領導的是不是該請你吃頓飯以示獎勵?」
「哎?」
嫣然調皮的眨眨眼楮,笑道「怎麼沒听說藍總裁請別的同事呢?」
「因為沒有員工像你這麼拼命的。」藍越說笑著目光移到嫣然微微隆起的小月復上,俯身到她耳邊低笑道「都當媽媽的人了還不顧自個兒的身子!」
「小叔叔!」
嫣然羞紅著臉低著頭退了半步,正欲反駁他,余光瞥到門口,一道修長的身影斜立遮擋著反射進辦公室的陽光,冷峻的臉部表情堅硬,幾乎在她看他的同時,渾身散發出駭人的森森寒意。
「廷焯。」
她略顯尷尬得笑著喚他的名字。
「我來的不是時候?」
沈廷焯起身進門,深邃的漆黑雙眸卻是緊緊盯著站在嫣然身邊的藍越。電光火石的交錯後,藍越率先微微一笑,禮貌的說「沈副局長,近來倒是難得一見。」
「我這個副局長,藍總還是少見的好。」
沈廷焯不客氣的回應道「緝私局嘛,商人哪有不避諱的?」
到嫣然身邊大手一伸把她擁在懷里,佔有性的撫模著她的肚子,富有磁性的低沉聲音附在她耳邊問「今天怎麼樣,有沒有不舒服?」
「沒有。」
嫣然忙回答,紅著臉抱歉得看向藍越。他只是溫和得對她笑著,回敬道「那倒也不見得,听說,咱們青龍幫的總舵頭林笑天似乎和沈副局長交情不淺?」
林伯伯和沈廷焯很好?嫣然心底納悶,她怎麼不知道呢?好像沈廷焯也沒有說過。
「藍總裁消息靈通,不過誤會了。在下和林先生不過一面之緣,稱不得交情。」
「哦!」藍越悠長的應著,笑道「我也希望不是呢?否則我們家丫頭……」
嫣然看向藍越,他略一垂眸,帶著微笑道「不說了,沈副局長是來接老婆下班?」
「當然。」
沈廷焯扶著她肩的手緊了緊,嫣然才回神過來。
好奇怪,剛剛小叔叔分明想要說什麼,會是什麼呢?她看向沈廷焯,他側臉平靜,似乎完全沒有听到小叔叔的話外之音。
「你認識林伯伯?」
吃飯的時候,嫣然終于忍不住問。
沈廷焯攪拌著面片的手停了停,淡淡得說「見過而已。」
嫣然不好再問,從他手里接過圓圓的面碗,低頭小口小口認真得吃著。
近來沈廷焯每天都帶她到這家叫做‘老夫妻飯館’的餐廳吃飯。據說這兒原來是個國營飯店,老板兼廚師就是原來的大廚,老板娘則兼職服務員。兩人都是將近六十歲的人。
飯館設在陳舊的小巷子里,來吃飯的人不多不少,他們的動作不疾不徐。沈廷焯似乎是在這兒定了飯的,每天中午變著花樣給他們上,閑暇時候老板老板娘就坐下來同他們聊天。吃過飯就讓嫣然到二樓他們住的小屋里休息。
不是什麼特殊的地方,做的飯菜也是家常味道,但嫣然喜歡這里平淡的安靜和那仿佛藏在記憶里的陳舊感,還有空氣中總是隱隱飄著的溫暖味道。
「走吧,上樓休息。」
放下碗筷,沈廷焯起身扶著嫣然,對老板娘招呼一聲「阿姨,我們上樓了!」
「哎哎!慢著點呦!」
老板娘在忙碌中不忘叮囑沈廷焯,眯著眼示意嫣然快隨著沈廷焯上去。
「知道了。」
沈廷焯熟練的答應著,把嫣然帶到樓上的小屋里。
秋季的陽光打著漩渦射進窗戶里照在小床上,暖暖的床鋪和干淨的‘國民三件套’,讓嫣然的困倦感頓時重了,她隨著沈廷焯安靜的躺下,輕聲問他「我怎麼覺得,好像老板和老板娘和你很熟似的?」
「如果你天天到一家餐館吃飯,他們也會跟你很熟。」
沈廷焯淡淡得回答,拍拍她的肚子哄著「乖,睡覺。」
「你認識小叔叔嗎?」
嫣然望著沈廷焯。
「不認識。」
沈廷焯隨著她那個親昵的稱呼蹙了蹙眉端,掖著被子的手有片刻的緊張,但臉上仍然是平靜甚至冷漠的。
「可是他好像認識你,你們說話的時候……」
「他是商人我是政客,說話都是這味道。」沈廷焯耐心得解釋道「你從前沒見過嗎?」
「額。」嫣然癟癟嘴吧,低聲嘀咕「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從前連門都不許出。見過最多的就是慕軒哥和他的兄弟們。」
話說,最近慕軒哥都不來看她了呢!她以為是生氣,打過去電話但慕軒哥總說他很忙,也就不敢總是打擾他了。
沈廷焯不經意的輕笑著,起身在她額頭落了個吻,說「睡吧,別想那麼多。」
嫣然乖順的閉上眼楮。最近和沈廷焯再沒有起過沖突,他似乎仍舊很忙,也照舊常常半夜或者整夜不回。但嫣然覺得在她的工作問題上沈廷焯已經做出讓步,她就沒必要追究太多,所以從來不多問。
而且他已經盡量抽時間陪著她,至少每天中午都要帶她吃飯,陪著她睡覺,然後把她送回公司。晚上則多數是讓阿輝去接,回家周嫂也總要等到她吃過飯才走。總之生活平淡的幾乎和嫣然夢想的一樣。
看著她顫動的眼皮安靜下來,沈廷焯悄然起身,打開門下樓。
「睡著了?」
沈廷焯下樓的時候,店內已經只剩下最後的客人。老板擦著手從里面出來,關懷得問道。
「嗯。」
沈廷焯冷淡得回答一句,側身在附近的桌邊坐下,隨手從口袋里掏出手機查看郵件。
老板的表情有些訕訕的,在圍裙上擦著手轉過身,老板娘端著杯水遞過去,抬抬下巴示意他給沈廷焯。
「廷焯,嘗嘗這茶,是你阿姨從六安帶回來的。」
沈廷焯抬頭對著老板娘微微翹了翹唇角道「阿姨,謝謝。」
「哎哎!」老板娘忙應著,對老板使個眼色讓他先進廚房里,搬了把椅子坐在沈廷焯身邊,大約是被他昂貴的西裝搞得有些局促,她刻意坐的遠些,免得身上的面粉弄髒了他的衣裳。
「廷焯,今天的菜味道還好吧?」
沈廷焯喝了口茶,應付得點了點頭道「不錯。」
「是你爸爸琢磨了一個晚上,今天早晨……」
「阿姨,我爸幾年前就去世了。」
沈廷焯冷淡的打斷了老板娘的話,後廚里不知摔了什麼,巨大的聲響驚得老板娘立刻站起來沖進去了。
透過玻璃,沈廷焯冷漠的瞥了眼里面僵硬站著的男人,目光回轉到手機上。光滑的屏幕映著他的臉,幾乎和他的一樣僵硬,無論怎樣努力的區別,眉宇間的相似卻像是宿命般的刻在里面,莫名得令他一陣煩躁。
他站起身,準備上樓,在樓梯口卻被老板攔住了。
「廷焯,爸你知道你怨恨爸,可是當初爸也是……」
「老板,我爸爸早幾年就去世了。」沈廷焯說著從口袋里掏出錢包抽了幾張錢「這樣,明天我們就不來吃飯了,多謝您這段時間的招待。」
「別別!」老板娘忙沖過來把老板拉開,陪著笑道「你看看,都說什麼呢?嫣然現在懷孕了,可不能出門亂吃,吃壞了肚子可怎麼辦?還是我們來,我們做的放心是不是?他就是,太著急,廷焯啊,你可別介意。」
說著老板娘直拉扯老板,老板的脾氣也上來了,高大的身軀隨著老板娘的努力動了幾下就迅速上前擋住沈廷焯的去路,任是胖胖的老板娘怎樣都拉不動。
「我說你,急什麼!」
老板娘氣得直拍他。
「急什麼?」老板差點吼出來,到底是介意顧客在嫣然又睡著,才壓下聲音道「我活的好好的,天天一口一口個死字,真咒死我你就高興了是不是!」
「老沈!」
老板娘急得跺腳,眼看著沈廷焯放在身側的手臂動了動。
「來來,有本事干一架,你贏了你愛怎麼著怎麼著,我贏了你就給我老老實實得叫爹!這TM的過得什麼日子!」
老板煩躁的抓住沈廷焯的胳膊拉著他往外走,卻沒想到竟然拉扯不動。老板頓時回頭,把兒子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幾圈,手臂也禁不住松開。
「你輸了。」
沈廷焯冷漠得吐出三個字,目光看向別處低沉著聲音道「所以以後,別亂說話。尤其,我不希望嫣然知道!」
說著上樓。
望著他離開的身影,老沈高大的身影竟委頓下去,半響,空蕩蕩的飯館里傳來一聲悠長的嘆息……。
下午上班後,又見到藍越。
「午飯吃的怎麼樣?」
一句話出口,秘書室助理室人人側目。
嫣然頓時臉兒飛的通紅,局促得點點頭「挺好。」
藍越醇厚的笑聲飛揚,狹促得道「也難為你,面對那麼張冷臉還能吃得下去。」
「噗嗤!」
嫣然忍不住輕笑得看向藍越,他目光如水,柔緩得仿佛略過她的心口。叮囑道「好好工作。」
如此平淡的目光,在他離開後,嫣然卻覺得那里前所未有的溫暖。原來世上有種男子,即使俊美,亦能溫潤如玉。
下班後照舊是阿輝來接,嫣然坐在車上听他說「三少要開會到很晚,帶話請少夫人吃過飯早點休息。然後那個……」阿輝撓撓頭「洗澡要小心。」他含糊不清得說。
「什麼?」
嫣然沒有听懂。
「就是少夫人洗澡要小心!」
忍無可忍的阿輝大聲說出來,開車的師傅一個急剎車,差點把嫣然拋出去。
「對不起對不起少夫人!」
「沒事。」
嫣然尷尬的低聲嘀咕著把頭別向窗外,手指隨著微微蜷縮起來,她把那場景盡收眼底,低頭輕笑說話的男人,仰頭微笑的女人,場景和諧的簡直不真實,至少,對她來說太不真實。垂首,車已經毫無知覺的開過。
即便知道又能如何?嫣然,你們不過是契約婚姻。她勸解著自己,卻驟然日日夜夜的纏綿,他中午時霸道的行為,沈廷焯,你心里究竟放得下多少女人?
車開進小區,一輛白色阿斯頓招搖得闖入嫣然的視線,最重要是車邊白色西裝幾乎和車身融為一體的修長男人,實在令她驚訝。
阿輝打開車門接她下來,已經意識到她可能要等等,嫣然便說「你回去吧,我一會兒打電話讓周嫂下來接我。」
「是少夫人!」
等車離開院子,嫣然看向來人,林逸軒已經走到她面前。他雙手插在休閑西裝褲的兜里,略有些別扭得問「然然,過的還好吧?」
本來全神戒備的做好反擊準備卻沒想到林逸軒開口竟是如此溫馨的話,嫣然一時竟不知如何回應,只听到他嚴肅得道「路過這里,順便給你送點東西。」
「哦!」
嫣然只覺自己腦子短路了,她有些無助,卻不知道該抓住誰求助,心底掠過一絲悲哀的同時,一個牛皮紙袋出現在面前。她不解的接過打開,幾張照片映入眼簾。照片里情侶親密相擁甚至接吻,男人女人,她都不知道哪個她更熟悉些。
「有間報社準備偷偷發表,我爸听說這件事,特地攔下了。」
「那,多謝林伯伯。」
嫣然平靜的把照片收起,臉上掛著微笑道。
林逸軒彎著的腰身微微一收眼里掠過驚詫,苦笑著道「我沒想到你這麼平靜。」
她沒有回答,有些事情面對的多了,終究只能平靜。沈廷焯並不是願意或者能給她答案的人,對于這段婚姻她僅存的幻想就只有平淡,哪怕是隱忍的平淡。
「我大哥好像近來,也沒有來找你,是嗎?」
原來是找慕軒哥。
嫣然知道自從那件事後慕軒哥就對逸軒哥冷眼相待,兄弟間的關系幾乎冷到冰點。再加上逸軒哥向來厭惡幫內事務,慕軒哥如今又是副總頭,兩個人之間僵得厲害。
「沒有,慕軒哥似乎很忙。」
她打過幾次電話想多問幾句的時候,慕軒哥總是突然有事要做。
「那就好。」
誰知林逸軒卻是這樣說「你以後也少和他接觸,我爸有把總頭讓給他的意思,他大概近期就要接過來了。」
「這樣,也很好啊!」
畢竟慕軒哥從小就在幫里,那個總頭的位置本來就該是他的。
「好?」
林逸軒冷笑著,看到嫣然語氣又緩和下來,說「然然,沈廷焯大概什麼都不肯告訴你吧?」
嫣然抬眸,輕聲問「逸軒哥想說什麼呢?」
是,沈廷焯的事情向來不告訴她。他之後帶著她去過一次第一監獄,爸爸還是不肯見他們。當初鬧得沸沸揚揚的顧家案子不知為何被擱淺下來,到哪兒打听都說是等上面的消息,還有重要證人。
至于那個證人,就是已經逃走的阿姨,可是現在除了能確定阿姨已經不在國內根本沒有消息。連同楊曼楨的父親最近都帶著她妹妹曼麗出了國,整個案件越來越復雜,上面哪兒還肯放爸爸出來?
只是沈廷焯托人時刻照顧著,嫣然偶爾能看到爸爸的照片,看起來還算健康。
「緝私局最近連同海關幾個局在查楊家,你知道楊家為什麼逃跑嗎?」
「為什麼?」
「因為楊家牽扯到了你家的案子里。」
林逸軒打量著嫣然,她面色平靜,若非那雙閃動的精靈般的雙眸,實在很難判斷出她究竟有沒有思考他的話。很奇怪,林逸軒竟發覺自己對嫣然這樣熟悉,卻又那樣陌生。
眼前的女子同記憶中必須帶著牙套和過分圓框眼鏡的軟弱呆滯的女孩兒簡直判若兩人,她美麗,嫻靜,全然沒有孕婦的病態,圓潤的白皙小臉兒上一雙明眸簡直燦若星辰,粉女敕的嘴唇,誘人的微微抿著,仿佛只等著人來擷取。而那圓潤的小鼻子,才是唯一他記憶中可愛的模樣。
「我一直這麼想,沒想到真是。」
所以,林逸軒對楊曼楨也疏遠了嗎?自從離開沈家後,楊曼楨似乎果真安靜了。
「四大家族中除了沈家,其余三家都是商人,同氣連枝,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顧家楊家紛紛出事,林家只怕也危險。這種時候大哥接受幫派,絕非好事。」
林逸軒冷靜得分析著。
嫣然眼眸一轉,淡然而笑。難不成逸軒哥是希望她告訴沈廷焯別干涉林家的事情?
「逸軒哥,沈廷焯的事,向來不告訴我。」
「我知道。」
林逸軒陪著嫣然走到樓邊站住,對她微笑著道「然然,我是不希望你受騙。顧家的事情我爸一直在努力,只怕不僅僅是上面的問題,下面……」
「我明白了。」
嫣然垂首道「逸軒哥代我向林伯父和慕軒哥問好吧。」她迅速走進電梯在林逸軒面前關上電梯門,門合上的瞬間,嫣然竟雙腿一軟,跌坐在地上。
照片散落了一地,親密的男女刺目的蜇著嫣然。她從前不曉得什麼叫做眼中釘肉中刺,如今算是真的明白了!
可又能如何?沈廷焯在做他答應了她的事,她也在做契約中的條款,彼此平淡的契合明明很好,林逸軒又何苦出來告訴她這些?
「叮!」
電梯到達。
嫣然慌亂得拾起散落的照片,起身時周嫂已經出門,慌慌張張得把她扶起來「大小姐,你怎麼了?」
「沒事。」嫣然強撐著笑容隨周嫂進門。
「先生打過電話說大小姐快要到了讓我出門迎迎,怎麼曉得竟然摔倒,大小姐,要不要到醫院查查,現在可是最重要的時期。」
「周嫂,我真的沒事。」她瞥了眼桌上的菜,拉住周嫂平靜得笑道「周嫂,我有些累想歇歇,飯菜放在哪兒,您回家吧。」
「大小姐。」
周嫂遲疑著,她把兩位小姐從小帶到大,最了解嫣然的脾氣。她若是不想說話,問是問不出的。但沈廷焯交代他沒回來前要陪著嫣然到她入睡,以免發生意外,她也不好走。
「周嫂,我和沈廷焯說,你先回去吧。」
眼看著周嫂還是不放心,嫣然只得哀求道「我真的想自己靜一靜。」
「好好,大小姐,你休息,周嫂走!」
禁不住嫣然的哀求周嫂收拾東西離開,出門就給沈廷焯撥了電話把方才的事情講講,才放心離開。
嫣然回到臥室換過衣裳把放著照片的牛皮紙袋甩在床上,雖然已經鋪的整整齊齊,可昨日得纏綿仿佛還殘留著痕跡。她不懂,真的不懂為什麼沈廷焯可以和她纏繞在床頭時腦子里還想著別的女人,或者是和別的女人約會後還記得打電話告訴周嫂她要回家?
曾經渴望著簡單得度過一年,然後拼命的隱忍,原來換來的不過是現在這樣尷尬的境地,竟然被林逸軒提醒!
上面的交代,下面,他怎麼會是下面,他明明就是上面的那個人,一手遮天的操控著S市的四大家族,所以她明白,這個世界上只有沈廷焯能救爸爸!
所以隱忍,所以等待,哪怕生活的多麼窒息。
門 噠打開,嫣然知道肯定是沈廷焯回來了,周嫂大約出門就把她回家的狀態告訴他。
懶得管床上的照片,嫣然起身,只覺得眼前突然發黑,下一刻便摔進個涼爽得懷抱,沈廷焯熟悉,不,是陌生的氣息擁著她。
「是不是不舒服?」
抬起頭看到他目光里滿是擔憂時,嫣然一陣惡心,用力推開他跌跌撞撞沖進洗手間對著水池一陣干嘔。
「怎麼六個月了還是有反應?明天必須到醫院檢查一下!」
他端著水送過來,嫣然煩躁得撥開,背對著他擦干淨嘴唇,晃晃悠悠得往外走。
沈廷焯眉端一蹙雙眸深沉,小心翼翼跟隨在她身後看著她在床邊坐下。
「只是吃壞肚子,沒什麼大驚小怪的。」
她的口氣從未有過的冷淡。
沈廷焯眯著雙眸注視了她一陣兒,才注意到床上的牛皮紙袋。又是這東西!
他隨手拆開,里面果然是十幾張拍攝角度極好的親密照片。
「你相信?」
「沒什麼信不信的。」
嫣然起身急于逃離有沈廷焯的地方,她實在不想和他吵鬧。可不知道是不是懷孕的緣故,近來常覺得胸口憋悶,稍見火星就可能爆炸。
她冷淡的態度反倒令沈廷焯目光一沉,看著她出去坐進窗台的蒲團里,拿著水壺全神貫注得澆花。為了她的身心健康他最近搞到幾種綠色植物,其中她最喜歡的就是那些家庭蔬菜和一小撮一小撮的薄荷。
雖然肚子已經明顯,但全然不影響她的美麗和柔軟,縴細的手指翻轉間那些葉子輕柔得擺動著,惹得沈廷焯竟是羨慕,羨慕它們能得到她的。
他在她身邊坐下手臂環住她的腰身,大手自然得撫模著她已經隆起的小月復,隔著薄薄的衣衫緩緩向上滑動。
嫣然持著水壺的手輕輕一震,放下水壺避開起身。卻怎是沈廷焯的對手,他掐緊她的腰身,邪魅的在她耳邊吹著熱氣「然然,你知道最近流行什麼電影?」
「不知道。」
她側開臉不想感受他的氣息。
沈廷焯低沉得笑著,暗啞著聲音道「猜猜看?」
「不知道!」
嫣然覺得自己要麼承受不了又要莫名其妙得淪陷到他身體里被他糊弄過去,要麼就是心底那股悶氣被點燃。強硬得推著沈廷焯壓下的胸膛,卻只听到他如醇香美酒般的笑聲流淌過耳邊。
次日,上班時間,嫣然正遵照方晶得指示核對幾分業務員送上來的小額合同,手機響起,她瞥眼上面的電話走到外面,用藍牙耳機接起。
「嗯。」
「突然想起一件事。」沈廷焯嚴肅的聲音傳來,他說「好像,你有個問題還沒有回答。」
「什麼問題?」
嫣然腦子里冒出無數沈廷焯問過的事情。顧嫣然,你喜歡隻果餅嗎?不,我不喜歡。顧嫣然,你相信上帝嗎?不,我不相信。顧嫣然,你會不會等我?沈廷焯,我每天都在等你好不好?可是,我回來的時候,你已經睡著了……某男裝可憐。
她搖搖腦袋,為什麼腦袋里的沈廷焯都荒唐得可笑?一點都不可惡?
「最近流行什麼電影?」
又是這種無聊的問題!
「我說了我不知道!」
昨天,當然又被他騙了,不僅僅騙的什麼都忘記,而且居然在陽台上,大大得落地窗,如果對面正好有個拿著望遠鏡的變態!嫣然想到這兒小臉兒頓時燒的通紅。
「怎麼會還不知道?」沈廷焯煞是費解難過的意思,在電話那端引誘著「難道老婆需要再演練幾次?」
演練?嫣然腦子一片空白,他,他總不會說那種,吧!
「最近有部3D大片,不然一邊看一邊在蒲團上演習,老婆意下如何?」某男一本正經的問道。
「蒲團……肉蒲團?」
某女完全沒上當的自知,隨著那兩個字自覺組詞。
「老婆大人如此鎮定,難道已經認真學習領悟?」
「沈廷焯,你丫的,色鬼、流氓!」嫣然氣得差點吐血!呸呸,誰看哪種東西,堂堂緝私局長難道不知道那玩意兒不許進口嗎?
「乖老婆,別罵人,小心被我兒子听到!」
「那你說肉蒲團就不怕被你兒子听到!」現在真的確定是兒子了。
「咳咳,老婆,那三個字是你說的。」
某男鎮定的輕輕嗓子。
「滾!」
嫣然氣呼呼得摘下耳機,若非看在是他新買的手機的份兒上,若非看在手機貴的要死的前提上,她現在準開窗戶扔出去!
「什麼時候小丫頭變得這麼狂野?」
身後,明顯憋著笑的平靜溫潤聲音,帶著淡淡得戲謔。
嫣然臉兒頓時緋紅,連同脖子耳根都紅了。想想她剛剛都說了些什麼,如果藍越早就在的話豈不是……該死的沈廷焯!
「藍總裁。」
她乖巧得把腦袋埋在胸口垂首道。
「沒有其他人,還是叫小叔叔吧,听著順耳。」藍越紳士得沒有提電話的事兒,斜靠在窗邊嫣然的身側站著,目光遙遠得望著窗外一陣,才對嫣然說「方晶今兒早晨夸你了。」
「真的?」
想想能得到方晶得夸贊可比登天還難。
「是,說你進步很快。而且,有做統籌者的能力。」
「哪有那麼好。」
嫣然暗自欣喜著卻保持謙虛的態度,嬌俏的模樣是只有在藍越面前才有的孩子氣。
「你走後大概五六年,我去過孤兒院,查了你的檔案希望找到你。才知道你是被姓顧的一家人收養,沒想到是顧韜光。」
話題,被引到了顧家身上。
怎麼會突然提到爸爸?嫣然不解。
「其實並非被收養,家里周嫂告訴我,我是幾年前顧家窮的無法生活時候被送到教會孤兒院的。」
對藍越嫣然覺得沒什麼可隱藏的,或者因為他們很小就見過,或者本能得依賴。
「是這樣……」藍越淡淡得道,半響接著說「後來只要遇到姓顧的我都會查,沒想到查了十幾年,竟然是陰差陽錯才找到你。」
他說著回頭,目光深深得凝視在嫣然身上。
「那你呢,小叔叔,你後來又是怎麼做了百業的CEO?」
據她所知,藍越的母親是單身媽媽,一心信奉天主,她完全沒有听說過他有爸爸,而且,藍家是百業的股東之一。
「我?」
藍越微笑,自嘲得道「算是私生子吧!」
「我母親去世後藍家有人來找我,告訴我我母親是父親的情人,而我則是個私生子。然後就把我帶回藍家。藍家是百業的股東之一,這個你知道,所以我順理成章的做了這兒的CEO,就這麼簡單!」
他聳聳肩,無所謂得看向嫣然,平和的深眸里卻分明閃過一絲嫣然不解的情緒。她想也許藍越不願意說出,只好不問。
「你有沒有想過有一天,振興你爸爸得產業?」
藍越突然開口問,嫣然詫異得瞪大眼楮。顧家已經被抄家封產,怎麼還能振興?她望著藍越的眼楮,很想從他眼里尋找到答案。
「小叔叔,我不懂你的意思。」
「只是隨便說說,方晶不是說,你很有統籌者的能力嗎?」
嫣然笑了,靦腆得道「我不覺得自己有,就算有,振興顧家只怕也很難。」
顯然,她是完全不知道的。難怪那個人敢大膽得出賣顧家僅余的一部分股份全然不在乎國內可能有人知道她的底細。
「我只想平淡得生活,做個普通人而已。」
「那樣很好。」藍越模模她的頭頂,輕聲道「小叔叔會幫你。」
「謝謝,小叔叔。」
嫣然親密得喚了一聲,全然沒有注意到藍越突然放松的情緒。眼看著出來已經很久,她打了個招呼回到辦公室。
「出來吧。」
角落里閃出個人影,林逸軒雙手插兜站在藍越身邊,精明的目光囊括著不遠處助理室的一切。
「現在相信了?」
「不,更不相信了。」
藍越轉身,打開總裁室的側門,林逸軒跟進去在他身後關上門。在藍越辦公桌對面坐下,挑戰性的看向他「為什麼?」
「因為她沒有說實話。」
「不可能!」林逸軒立即否認了,直起身道「嫣然從小就不會說謊,只要說謊她就必然會臉紅不安,尤其是對你更不可能。」
「你錯了。」
藍越雙手交叉放在桌面上,深褐色的雙眸里映著對面精明的男人,他這張無害的臉,簡直比自己得還容易騙人,若是對手,肯定更好玩兒。
「從前她確實是個孩子,但是她不笨,只要有好的老師,她可以學的比任何人都好,偽裝得比你我都厲害!」
「老師?你說是沈廷焯?」
「能讓她情緒失控的人,才是真正看得懂她的。」
藍越對著窗外淡淡得說完,他是此生都不能了。
下班後出門,那輛標準的紅旗轎車正停在門外,因為藍越對嫣然的身份諱莫如深,同事們多數也不知道。再加上沈廷焯用的紅旗向來低調,他那輛軍用悍馬是很少開的,所以嫣然倒也自然。
車窗落下,嫣然看到沈廷焯竟然今兒是親自來的,打開車門上去。
「該回沈園。」
上車後沈廷焯就解釋,嫣然才意識到今天已經是周末。
他向來不在車上說話,嫣然也不開口,二人沉默得進入沈家的大院兒里。隨著劉嫂的喊聲進入大宅。
「然然回來了!」
老爺子早就高興的站起來,嫣然加快幾步到沈老身邊,賢惠得問道「爺爺身體怎麼樣?上次說有高血壓,醫生來檢查過嗎?說是什麼原因?」
「廷焯,你看看你看看,還是然然懂得疼爺爺,你這小子,跟你爹一樣喜歡裝酷!」
老爺子說完突然一頓,便忙岔開話題得問廚房「給然然準備的補湯呢,怎麼還沒有端上來。」
「來了來了!」
說話的卻並非嫣然熟悉的劉嫂的聲音,而是輕柔的婦人聲音,音色優美,人更是高貴典雅,三十多歲的模樣,身上是開米色的長袖長裙,簡單的鑽石銀邊小圓領配飾,簡單而不失雅致。
潔白素手將一碗湯放在桌上就忙著握了握耳垂,嬌笑著對嫣然道「可要忙死我們了,從下午就不停的催催催,老爺子這脾氣哪兒有人受得了?」
「二伯母!」
沈廷焯恭敬得沖婦人點了點頭。
「嗯?廷焯你幫我說說老爺子。」
二伯母隨口應了句就拉著嫣然上上下下的打量,打量夠了才對樓上喊了聲「老公,快把東西拿下來嘛!」
嫣然不禁震驚,這沈家老爺子雖然對自己寵愛,她卻也不敢隨便,誰在家里都是嚴肅恭謹的,卻從沒見過如二伯母這般,竟然公然撒嬌。
「好好,來了!」
樓上早就傳來回話,嫣然也忙開口叫人「二伯母。」
「恩恩,你們結婚的時候我和你二伯父還在實驗室里忙著搞研究,連打個電話的時間都沒有。廷焯那小子又不懂事,不曉得寄照片給我們,只好親自回來看看。這麼一看,還真是個標志的人物,難怪能把他那種冰山勾到床上哈哈哈!」
說著二伯母自顧自的笑起來,嫣然卻早就羞得滿面通紅,只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躲躲,她是真的HOLD不住這位二伯母。
「我說你收斂點,嫣然肚子里還懷著一個小把子!」
嫣然現在真想鑽地洞了,心想您還不如不說呢,二伯父!
「二伯父。」「二伯父。」
沈廷焯叫人,嫣然也跟著叫。
「廷焯又壯實了!」二伯父下來拍拍沈廷焯的肩膀大笑道「看來結婚後滋潤的很,哈哈哈!」
沈廷焯也跟著哈哈大笑。
嫣然明白了,他們老沈家天生就有兩種基因,冷漠和,流氓!
二伯父高大壯實,鼻梁上架著副黑邊框的眼鏡,文雅中不失商人的睿智和軍人風範。
「來,嫣然,拿著!」
說著將一只盒子拍到嫣然手里,嫣然手一痛,唇角抽動。
「拆開看看喜歡不喜歡,這東西要講眼緣,看得上送你,看不上明兒找個地方重新選去。」
嫣然打開盒子。是塊晶瑩剔透得翡翠,顧韜光酷愛金石,對玉器頗有研究。嫣然自小耳濡目染也略知一二,這塊翡翠通透圓潤,翠色縷縷如絲,轉動間栩栩如生,雖然雕的是簡單圓潤的貔貅抱如意得款式,卻將翡翠的質地完全顯露出來,價格不菲。
「真漂亮!」
嫣然不禁贊嘆。
「听說你爸爸最善于研究金石,還怕入不得你的法眼。」
「咳咳!」
二伯母笑眯眯的話還沒說完,二伯父那里尷尬得咳兩聲。
嫣然仿若未聞,輕聲道「成色好,雕工也好,這樣得翡翠價值連城,只怕,嫣然承受不起。」
「好玉配好人,我看你就是個晶瑩剔透的人兒。」
听來二伯母話中似有深意,嫣然還沒來得及細細捉模,沈廷焯一句「拿著吧。」便將這件事打住了。
很快沈廷燁和匡曉楠也回來。嫣然意外得發覺匡曉楠的臉色有些蒼白,跟在沈廷燁身後連笑容都勉強得僵硬著。而沈廷燁則是陰沉著臉,被二伯母開玩笑是不歡迎他們回來。
因為有了活潑的二伯母和二伯父,沈家的飯桌上前所未有的熱鬧,飯後二伯母堅持要去K歌,他們和沈廷燁夫妻便隨著去了。
兩輛車,二伯母非要男女各一輛,嫣然和匡曉楠坐在後面,二伯母在前面。
「曉楠,你看然然的肚子都起來了,你怎麼也沒動靜?」
不肯安分的二伯母扭著頭笑道。
「我和廷燁年齡大了些,可能都不好要了吧?」
匡曉楠冷淡得笑著,對二伯母的熱情不做回應,說完就轉向窗外。可二伯母偏偏不自知惹了匡曉楠,反倒笑「該不會是你們倆房事不和吧?」
「嫣然,咱們都是女人,你教教曉楠怎麼在床上把男人搞定,快點搞出個小寶寶。我听說,你可是一次就懷上的!」
嫣然嘴角抽抽著,實在沒法子回答二伯母這話,她還窮追不舍得問,嫣然只得回答「都是他主動,我,我沒有。」
「這樣啊!」二伯母恍然大悟得道「難道你們現在還?哎呀,年輕人真的是不一樣哦!」說著竟然捂自己的臉,搞得嫣然滿臉尷尬。
「然然,其實你們的婚事就不該這麼靜悄悄的,搞得大家都不曉得怎麼能行?你二伯父會替你做主,等孩子生出來把你們的婚事重新辦一辦。我看到時候你家的事情解決完,廷焯那邊幫襯著些,兩家還是門當戶對。何況當初你爸爸也是親自來沈家……政商聯合,本來就是最好的結合,是不是?」
她爸爸到過沈家?她怎麼不知道?嫣然隨意得應著「多謝二伯母。」心底卻早問了無數次。
爸爸到沈家做什麼,她驟然想起那天夜里楊曼楨的父親來家里之前,父親曾經單獨去參加一場應酬……
KTV里二伯母喝的有點高吼著一曲HIGH歌。
嫣然扶著牆面悄然躲出門外,一只手煽動著燒紅的臉。
「還好吧?」
剛說要去洗手間的匡曉楠從拐角處過來笑問道。
「二伯母真的很,有趣。」
嫣然說著與匡曉楠對視無奈得一笑,彼此心知肚明的搖了搖頭。
「女人要有男人寵著才能天真,是不是?」
匡曉楠得話里有一絲悲傷,依靠在牆面上側臉看看嫣然,笑道「別誤會。」
嫣然一時間不知如何回答,兩個人都靜靜得站了會兒,匡曉楠突然開口問「你,最近有見到林慕軒嗎?」
慕軒哥?嫣然想起那次他們在商場樓下見面,心下咯 得有些恍惚,但還是很快回答道「沒有,他好像很忙的樣子。」
仔細觀察著匡曉楠,那片刻她眼里分明閃過些擔憂,連對她說話的語氣都變得急促,道「如果見到,你告訴他,那不是長久之計!」
鄭重其事的告誡。
「那不是長久之計?」嫣然本想問是什麼意思,包房的門打開,二伯母醉醺醺的斜倚在門框上笑「好啊你們兩個,跑到這兒躲清靜!」說著撲上來拉住嫣然,笑嘻嘻得道「你,還有你,把男人丟在里面,自己跑出來,要罰,罰每個人唱一首情歌!」
說著把他們推進里面,沈廷焯及時站起來扶住嫣然,低沉得在她耳邊問道「是不是不舒服?」
「沒有。」嫣然搖搖頭,低聲道「是被二伯母嚇到了!」
耳邊就傳來沈廷焯醇厚的笑聲,他把她攏在懷里借著火熱的空氣和兩個人緊擁的瞬間啄了下她得耳垂,輕笑道「以後可不許亂跑,找不到你我著急。」
他很少這樣溫情的表白,嫣然有些痴迷的回頭,沈廷焯漆黑的雙眸像蒙了層光般迷離得游走在她臉頰,淡淡得酒香彌漫在口齒和衣領間,看來是被灌了不少。嫣然笑著點點頭,心知喝醉的沈廷焯向來不講理。
「抱那麼緊做什麼,好好,既然抱得緊,就要先唱!」
二伯母笑的痴痴得斜倚在二伯父胸前,他不得不手忙腳亂得把她扶穩,微蹙的眉端,透過圓框眼鏡的雙眼里卻滿是笑意。
嫣然本不預備理會,只淡笑著陪沈廷焯坐下。怎知二伯母雖喝醉了卻還清醒,推開二伯父走過來扯著嫣然的胳膊道「還想躲?不行不行,必須唱!」接著干脆一坐到她和沈廷焯間把他們隔開,拉著嫣然附耳道「你不知道,廷焯這小子唱歌,嘿嘿,好得很呢!軍歌比賽里,年年,額,第一!」她打個嗝。
二伯父忙越過沈廷焯把她抱起來,抱歉得對嫣然說「你們就唱一首吧,放心,廷焯這小子唱歌厲害,而且要是不唱,今晚她是不會回去了!」
「對,不回去了!」二伯母高聲嬌笑著撲在二伯父懷里。
沈廷焯軍歌唱的好嗎?嫣然不知道,她只是本能覺得像他那樣冷酷的人,是不會同自己唱歌的。
就像此刻旁邊坐著的大哥大嫂,互相冷著臉,大哥只端著酒杯不住得灌酒,大嫂冷眼看著,好似懶得阻攔。
「那,就唱軍歌吧!」
她嘗試得看看沈廷焯,他端著酒杯含笑凝視著她,眼里是莫測的神秘。
「軍歌?」
沒想到二伯母倏忽跳起來大聲嚷嚷著「不行不行,天天听耳朵都起繭子了!而且哪有夫妻兩個唱情歌,當這是戰爭年代吶!」
「是啊,情歌沒意思。」
二伯父推推眼鏡看向嫣然,沖她眨眨眼楮,道「你不準備捉弄他?機會難得!」
「對,機會難得!」二伯母打了個嗝,眼里轉了圈兒突然起身道「唱小酒窩,就唱小酒窩!」
「撲哧!」
「咳咳!」
沈廷焯噴了酒,嫣然當場就尷尬了。小酒窩,估計沈廷焯壓根兒沒有听過,還唱呢!
「還,還是唱……」
「就這首吧!」沈廷焯放下酒瓶站起來,從沙發上撿起麥克風遞給嫣然。她滿臉痴呆得接過來,她沒听錯還是沈廷焯搞錯?小酒窩?他會唱而且要唱嗎?
二伯父讓沈廷燁幫忙點歌,他只給了句「不會。」,二伯母跳過去點好,音樂盒的前奏響起,兩個木頭的笑臉相對和林俊杰吻上蔡卓妍額頭的畫面,驟然令嫣然想起沈廷焯習慣性的動作,吻她的額頭,然後一直從額頭延伸到耳垂。
純淨得簡直不真實的鏡像,卻完全不陌生,藍色的窗簾,白色的窗戶,還有沉睡中送上的早點……
一時間,她有些痴迷。
「我放慢了步調,感覺像是喝醉了……」
沈廷焯的大手環上她的腰身,嫣然恍然才覺歌曲的前半段已經過去,才接著唱道「終于找到,心有靈犀的美好,一輩子暖暖的好,我永遠愛你到老。」
「幸福開始有預兆,緣分讓我們慢慢緊靠,然後孤單被吞沒了,無聊變得有話聊,有變化了……」
漆黑如暗夜璀璨繁星的雙眸凝視著她,薄唇隨著樂曲輕啟合閉間輕緩得微笑著,她從未見過這樣的沈廷焯,即使是對別的女人,也沒有。嫣然的聲音忍不住的輕輕顫動,仿佛在他深邃的雙眸中尋到了依靠般,安靜的依偎在他溫暖的懷抱。
「一輩子暖暖的好,我永遠愛你到老。」
一曲結束,包房里靜的竟只有呼吸聲。
「好好!」二伯母拍著手跳起來,大聲道「然然,你和廷焯真是絕配啊!他這種冰山在你手里已經融化成小清新啦!」說著哈哈大笑。
嫣然面上一紅,撇下麥克風坐回沙發上。沈廷焯只淡淡一笑,似並未在意二伯母所說,在嫣然身邊坐下,端起酒杯。
突然沈廷燁豁然起身,端著酒走到嫣然面前,笑道「顧嫣然,我敬你一杯!」
嫣然不解得抬眸,沈廷焯已起身擋下「大哥,然然懷著身孕,不能喝酒。我替她敬大哥。」
「不能喝酒就喝果汁,總之這杯必須敬嫣然。」
沈廷燁霸道得端著酒杯盯著嫣然。
她微微一愣忙起身,端起之前的果汁舉著。
「顧嫣然,我敬你,因為我佩服你,佩服你聰明靈慧,把我弟弟收的服服帖帖!」
沈廷燁冷笑一聲仰脖半杯酒倒進去,摔下酒杯扯起匡曉楠竟揚長而去。
一切來得太快,嫣然一時間竟呆滯在原地渾身僵硬。
把目光從大哥離開的身影中收回,沈廷焯俯身抱起嫣然,地下全是碎片,她原本厚實的打底襪子被玻璃劃開道口子,鮮紅的血珠染濕了衣裳。
「二伯,走吧。」
他抱著嫣然,二伯背著二伯母到KTV外,兩輛車只剩下一輛。沈廷焯喝了酒不能駕車,二伯開車,嫣然陪著醉醺醺的二伯母在後面。原本歡快的氣氛早已凝滯,車上靜謐得無人言語,連愛鬧的二伯母都安靜下來,靠在車上閉著眼楮似乎睡著。
回到沈園已經很晚,沈廷焯抱著嫣然上樓,讓劉嫂把醫藥箱拿來。
「疼不疼?」
撫模在她光滑小腿上的傷口,沈廷焯深眸里閃過一絲心疼。
「其實沒什麼感覺。」
嫣然是真的還沒來得及感覺,她到現在滿腦子想的都還是大哥的話。什麼叫連他老婆也,難道大嫂真的和慕軒哥有什麼?一片混亂!
「大哥是喝醉了。」
沈廷焯擦著酒精,嫣然痛得嘶的吸了口氣,他放輕了些,替她包扎好小腿起身。
「沈廷焯,你沒有問題問我?」
嫣然隨著他起身抬頭仰視著他,自始自終他都平靜的難以理喻。
「沒有。」沈廷焯起身收拾著醫藥箱,回頭看到嫣然還是滿臉疑惑得望著自己,扯了扯唇角模模她的耳垂,說「以後大哥大嫂,尤其是和大嫂有關的事情,你少管為好。」說完他就出去把醫藥箱歸還給劉嫂保管。
如果不是嫣然太過敏感,那麼沈廷焯分明是告誡她不要管大嫂和慕軒哥的事。可他們之間到底有什麼事?還有,逸軒哥說的那些話難道是真的,她連和慕軒哥走近都不可以,還是沈廷焯真的就……
嫣然不敢想。她更怕的是現在連藍越也分明有事瞞著自己,早晨他話里分明有意提點她,卻突然轉變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