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然。♀」
方晶探出頭,「這次你最好還是听他的話,因為以後,你再也沒機會傷害他!」她唇角飛揚起挑戰的弧度,合上車窗發動車子,留給嫣然薄薄的灰塵。她垂眸苦笑,心底里想,小叔叔能有這樣愛他的人,應該會好好珍惜吧!
她經過公司大門,一對情侶擦身而過,女孩兒幸福的依偎在男孩兒懷里,輕聲問他「中午吃了什麼?」听到男孩兒靦腆的回答吃過面條,女孩兒的臉兒就皺巴起來,心疼的責備男朋友「總吃面條怎麼可以呢?你很辛苦的。」
「可是,我要買房子娶你啊!」
男孩兒的聲音在嫣然的耳邊被放的很大很大,她回頭注目著那兩個小情侶消失,突然就覺得那麼孤獨,好像全世界都在戀愛,每個人都在為深愛的人付出,只有她,掙扎在無望的愛情里,然後必須親眼看著深愛的人娶別的女人!
二十歲那年的夏天,她從哈利波特里抬起頭看到陽光里走來俊逸非凡男子的瞬間,或者將是以記憶陪伴她此生了。
報道整整進行了三天,在第三天已經白熱化到整個媒體都鋪天蓋地得報道著婚禮舉行的消息,但沒有哪家媒體能挖掘到婚禮舉辦的細節,甚至連婚禮舉行的地點都無法查到,而同時進行的另一場婚禮,卻也吸引了媒體的關注,那就是新上市黑馬公司逸慕傳媒身價幾十個億的總裁林逸軒和未婚妻楊曼楨,林慕軒和未婚妻匡曉楠兩對新人的集體婚禮。
報道出來的時候已經是白家婚禮的前一天,正是因為這場婚禮的舉行,導致媒體完全無法查到究竟哪家是白家的婚禮,哪家是林家的。
「林家的婚禮絕對有問題。」
伊歲寒支撐著雙臂在桌面上,這是在他的辦公室,嫣然一直被安置住在他的休息室里方便被人保護,她因為連著幾天都不看報紙,直到回來才知道發生了什麼。而這里也只有陸彥之和他,項北山不知去了哪兒,楊子玉和菲凡都在意大利。
對林家兄弟陸彥之和伊歲寒都不是很熟悉,陸彥之不禁看向嫣然。
「嫣然很熟悉這兩個人。」
她沒想到話題會突然轉到自己身上,片刻的愣神後才反應過來。干脆將自己心中的疑慮全部掏出。
「婚禮確實很奇怪。逸軒哥當初雖然和楊曼楨有過戀愛關系,但是在林家出事前就已經分開了,這些事逸軒哥曾經親口告訴我,他不會對我說假話。」因為我喜歡過他,可是他不喜歡我還拒絕我!當然這話嫣然是不好意思說出的。頓了下繼續道「而慕軒哥……雖然和曉楠姐很好,但是前段時間她來見我的時候分明說過,慕軒哥愛的並不是她。」他心里自始自終只有你。嫣然又想起匡曉楠說的話,目光散了散,解釋道「就算以上因素都不存在,他們要結婚,明知道我在的情況下,為什麼反倒沒有通知我呢?逸軒哥不說,慕軒哥是絕對不會的!」
「有沒有可能是這種情況,他們因為覺得你要去參加,白曉冉的婚禮而特地沒有找你?」
陸彥之小心猜測著,甚至不想說出沈廷焯的名字刺激嫣然。
這三天她受得折磨夠多了,那些媒體找不到白曉冉婚禮的舉辦地點和新郎的消息,就開始胡編亂造一些愛情神話,把白曉冉和沈廷焯說的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愛到生生死死的地步,嫣然早就連報紙都不看。
「完全站不住腳的推斷!」伊歲寒立刻推翻了陸彥之。
「林慕軒既然讓未婚妻來告誡嫣然不要去參加沈廷焯的婚禮,為什麼不直接邀請嫣然參加他的婚禮呢?如果是我的話,我寧願選擇去參加青梅竹馬好哥哥們的婚禮,也絕對不會去參加前夫的婚禮。」
說完他一挑眉端看向嫣然「小然然,你會這麼想吧!」
當然會,她又不是自虐狂,為什麼要跑去參加沈廷焯的婚禮?何況雖然他給了她請帖,但是明明只邀請了陸彥之而已,她傻乎乎的跟去算什麼事兒?
但如果伊歲寒分析的正確,慕軒哥又為什麼不送請帖給她?
嫣然不得不把疑惑說出。
「所以,這兩場婚禮都有問題。」
正因為伊歲寒的推斷,嫣然次日到達公司是陸彥之親自送的,就在前夫婚禮的當天,她居然還要在公司里想著如何對付他,嫣然自嘲得對著電腦苦笑,她的命運還真是戲劇化。
手機響起,嫣然忙拿起,卻是個完全陌生的號碼,她心口一緊,立即接起。
「喂。」
「是顧小姐吧?」
對方的聲音完全听不出,像是采用過某種變聲器,聲音粗狂中能听出雜質。她沒有回應,手指已經緊緊捏住了手機。
因為她知道,在沈廷焯婚禮這天會有變動,但怎樣的變動她無法得知,只知道,他們所有跟白家作對的人都可能遇到危險!
「顧小姐不想回答沒關系。」對方嘿嘿干笑兩聲,道「你可以先听听這個聲音。」
那人話音剛落,電話那端就響起一聲柔弱的悶哼,接著分明是甩耳光清脆的響動,有人罵罵咧咧的說什麼,突然爆炸般的響起尖叫「嫣然,別听他們的,我很好,我沒事,我沒,嗚啊!」
曉楠姐!嫣然豁然起身,她,她不是應該在慕軒哥的婚禮上做新娘嗎,怎麼會被劫持?嫣然頭腦里浮現出那個雨夜匡曉楠冒著大雨來告誡她不要參加婚禮的情形,那麼虛弱的人,連站穩都困難,發出這樣痛苦的聲音是受了什麼折磨,慕軒哥知道嗎?不不,他肯定不知道,否則這群人不會打電話給她!
會不會听錯?不,肯定不會,她幾天來幾乎天天想著匡曉楠的告誡,她的聲音她已經熟悉到一听就是。
可是,這群人居然劫持了慕軒哥的新娘,他們到底是什麼人,難道這群人不是白家的而是另外一個組織?嫣然頭腦里一陣混亂,手指緊緊抓住桌沿強迫自己保持鎮定,她不允許自己糊涂!
電話里已然傳來不耐煩的聲音。
「顧小姐,我們可不是有耐心的好人。我只給你十分鐘時間,甩掉你那群跟班然後下樓坐十八路公共汽車,不許報警,不許跟人說話,更不許打電話給任何人,我們隨時都在監視你,如果你敢報警,我立刻割斷這女人的脖子。而如果你敢磨蹭……嘿嘿,每多出一分鐘,我就在這個女人身上割下一塊肉,顧小姐,你應該不希望自己的好嫂嫂血盡人亡吧?哈哈哈!」
耳朵里傳來男人囂張的笑聲,嫣然抓緊時間反問「你們到底是誰,要什麼?」
「等你上了車,我自然會告訴你要什麼!」
那邊啪得切斷電話,嫣然瞪著暗下的屏幕,心底徹底沉下去。
這很可能是個圈套,他們要的也許是她,如果沈廷焯此刻正在做對抗白家的事情,他們很可能真的是白家的人準備用她威脅沈廷焯。但,大嫂的聲音明明是真的,而且她叫了她嫣然,絕不會是早先錄下的聲音。
手機再次響起,嫣然打開,就被里面的畫面刺激的一陣發暈。
那些人正把匡曉楠綁在一根十字柱子上,她蒼白著沒有血色的臉,一絲不掛的身子上到處都是血,更可怕的是,居然有個人正在拿可怕的東西對著她的身體意圖傷害!手里的手機啪的掉在桌面上,視頻的時間,就在一秒鐘前!
她現在一無所知,那邊人究竟是什麼來頭對她來說太重要。好在,那人說她不能找人不能報警,卻沒有說她不能寫字!甩掉保鏢很容易,因為洗手間就靠近安全通道,而她去那兒他們通常不會跟著,但她要想辦法通知到別人,讓他們知道她離開了這里。嫣然迅速抽出一張紙在上面寫下自己的情況,環顧辦公室,取出一罐咖啡,拿起手機依照他們的指令走出辦公室。
「顧總要出去?」
守在她門邊的保鏢立刻盡職盡責的站起來。
嫣然自然的微微一笑,走到他們身邊放下咖啡罐輕輕點了兩下,就轉身去洗手間。
兩個保鏢面面相覷,忙起身,見她只是走向洗手間便只有一人跟上來,隨著她走到洗手間門口就背轉身站著。嫣然回頭,看準另一名保安正在打開咖啡館,松了口氣推開安全通道的門順利出去。
想必她下樓之後,那名保鏢就會發現她留在咖啡罐里的紙條然後找到伊歲寒他們了吧?嫣然知道她這樣很傻,可是,不能放著大嫂不管,那些人,既然明知道她有保鏢還敢下手,肯定都是亡命之徒,她必須想辦法救出匡曉楠!
十八路公交車很快就到,嫣然剛剛上車,電話再次響起。
「顧小姐似乎不太守信用啊!」
對方的聲音仍然無法判斷,嫣然手機上顯示的是西郊,伊歲寒在她手機里安裝了gprs定位,她可以隨時查看任何來點的地理位置。
「你並沒有說不能寫字!」嫣然咬牙切齒得回答,卻無論如何都想不通,那些人怎麼看得到她的行動?按說,她的辦公室在保鏢來之前就做過細致的核查,確認過沒有攝像頭之類的裝置啊!
「好吧,就算是這樣。」那邊冷笑著,完全沒有消息被嫣然透露後的恐懼,反而怪異得像是好玩兒般嘎嘎得像鴨子一樣笑,嫣然心底一陣膽寒,她相信,自己的推測沒有錯誤,這個人,根本就是個瘋子!
「不過從現在開始,我不會再給顧小姐機會了。半個小時後,在席堂門下車。顧小姐,听好了,最好不要妄想可以打電話或者用任何方式通知任何人,我們隨時都會監視著你!」
「等等!」
就在對方即將壓電話時刻嫣然低聲叫停,詢問「讓我听听匡曉楠的聲音,我要確認她還活著!」
那邊又傳來鴨子似的沙啞笑聲,但很快,電話那端就傳來虛弱的女聲「嫣然,別來,千萬別來,他們是瘋子,瘋子!啊!」她又遭到毒打,說話變成了痛苦的尖叫,嫣然緊握著手機,緊張得喘息著。
「你們最好保證她的安全,否則,我不會放過你們!」
電話在瘋狂可怖的笑聲中被壓斷,嫣然緊握著手機,抓著扶手的骨節青白。
「今日中午十二點三十分,我市超五星級酒店皇家假日酒店發生集體槍擊案件,現在武警官兵已經到達並封鎖現場,據悉,這里正是三天前爆料白家三小姐白曉冉即將舉行婚禮的地點,是否有人員傷亡以及具體情況還在進一步核查中。同時,位于市中心的五星級酒店樂翔假日酒店同時發生集體騷亂事件,已有武警官兵趕到現場處理,據現場群眾猜測,這可能是黑幫聚會火拼造成,我台將持續關注這兩起事件。」
公交車內電視里傳出的報道頓時吸引了全車人的關注,紛紛竊竊私語。嫣然卻好似完全沒有覺察到周圍人的反應,抓著扶手的骨節簡直如她的臉一樣發白,皇家假日酒店,那,不是沈廷焯在的地方嗎?槍擊案,會是誰受傷,沈廷焯?陸彥之還是項北山他們?亦或者,連沈廷燁也在其中……
樂翔酒店,是不是就是慕軒哥和逸軒哥婚禮的地方,曉楠姐被劫持,慕軒哥和逸軒哥遇到了什麼?
「治安太差了,一天之內發生兩起事件,真搞不懂公安局都在做什麼!」
「而且是跟白家有關系,你有沒有听說,好像最近的人大會議就要集體罷免白興成?」
「哈!難怪啊……」
「小姐,小姐,你沒事吧,要不要送你去醫院?」
有人推了推她,嫣然恍然醒來,茫然得看向推動她的人,一雙大眼楮冷的駭人,那人頓時被她的目光驚得後退一步,不敢再說話。
一定是白家搞得鬼!他們有把柄落在沈大哥和伊歲寒他們手上,今天正是他們行動的開始,所以,派人劫持曉楠姐要挾她也落入他們的陷阱,再用她們威脅慕軒哥和沈廷焯他們!她必須想辦法通知他們!
嫣然拿出手機迅速翻動著網頁,她要想辦法,盡快想辦法……
只有這樣了,希望伊歲寒能讀懂!迅速注冊新的微博賬號,嫣然準備在伊歲寒、項北山和陸彥之的微博上留下一句完全相同的話,然後徹底打亂順序,再附上一張圖片,以他們的聰明,應該能明白吧?
陌生的號碼再次在手機上閃爍,嫣然遲疑片刻,只能接起來。
「顧小姐,我告誡過你,不要以任何方式企圖通知任何人,但你好像听不懂……」伴隨著可怖的笑聲,電話里傳來女人強撐著的申吟,電話壓斷,一段視頻隨之進來,嫣然呼吸一滯,狠狠的咽了口唾沫。那是,匡曉楠被人強暴的視頻……他們,他們怎麼能這樣沒有人性,怎麼能這樣!
她瘋了似的顫抖得撥回去,里面立刻響起聲音
「顧小姐。看來你懂得後果了。」
「是。」嫣然沙啞的回應著,她不能再冒險,絕對不能!
「那好,這站就下車,把你的手機扔到車站的垃圾桶里,然後,朝東面走,一直走!」
「為什麼,不是說在席堂門下車嗎?」
她好容易想出的那些組合,該死,居然用不上了!而且,席堂門是去南面,電話在西郊,他讓她往東,豈不是南轅北轍?這些人,到底在哪兒!
「顧小姐以為我們傻嗎?乖乖的听話,否則這女人……不流血而死,也要被我們玩兒死了!哈哈哈!」再次在瘋狂的笑聲中壓斷電話的時候,嫣然幾乎瘋了,她強迫自己順利的呼吸著在車停下後立刻下車。
果然,車站里有個垃圾桶,她不敢再遲疑,走到垃圾桶邊扔進去手機。
「小姐,哎小姐!」
「小姐,你的手機,喂,你的手機不要了嗎!」
有人在她身後喊著,腳步聲一直追隨著她快速狂奔的腳步,嫣然只能裝作沒有听到。如果能引起人的注意報警的話最好了,千萬,千萬要報警!
嫣然捏緊拳頭快速走著,那人似乎沒能追上來,喊聲越來越遠,嫣然只有在心底無助的對那人請求,報警,求求你,報警吧!
前面是公路,她依照對方的指令一直朝正東走,坐車到達的地方是離市區較遠的地方,朝東走,就是漸漸人煙稀少無人海灘,日頭曬得厲害,嫣然走了整整兩個小時,路上有多少行人從身邊走過,她不止一次想抓住個人告訴他發生什麼請她立刻報警,可想到匡曉楠正在遭受的苦難就渾身一個激靈,她不能,不能再冒險了!
如果她推測的沒錯,此刻沈廷焯、伊歲寒、項北山、陸彥之正處在危險中,而樂翔假日酒店那邊的林慕軒和林逸軒也可能已經出事,就算沒有出事,他們暫時在接受警方調查無法月兌身。這些人,肯定是知道出了事所以才這樣明目張膽肆無忌憚的折騰她們兩個女人,她如今真的是求助無門,他們得到消息,恐怕也是歹徒發過去的!
想想匡曉楠受到的恐怖虐待,嫣然只覺得自己是在走向地獄,但是,她沒辦法,就算那是群不守信用的歹徒,她也要去,哪怕是為了保護住曉楠姐不受傷害。她已經苦了那麼久,好不容易才等來幸福,等來和慕軒哥走到一起的日子。而她,至少已經幸福過,就算死,也不會有太多遺憾。
只是她的小寶,她還沒來得及給小寶打個電話……
沈廷焯,她不知道他現在好不好,就算是上天懲罰,罰她就好了,讓他活著吧,活著就好啊!
嫣然走的筋疲力盡,頭暈腦脹,她甚至開始懷疑是不是那些人玩兒了她,其實根本就是把她調離保鏢周圍,讓陸彥之他們赴險。她不該留下那張紙條,如果他們借此威脅他們,豈不是她……
她心底一陣慌亂,沒注意到一輛瘋狂得從她腳邊擦過,嫣然腳下一亂,眼前便被黑暗徹底籠罩,等她反應過來時早已被四只手狠狠鉗住,冰涼的東西貼著她的腰身。將她向前推搡。
「顧小姐,辛苦了!」
是那個聲音!
「曉楠姐!」
蒙頭的黑布揭開的瞬間,嫣然就看到瑟縮在角落里的匡曉楠,渾身帶血,青灰著臉緊閉著眼楮,她心中一空,她是不是來晚了……
似乎听到她的呼喚,角落里如同死尸般的女人動了動,抬起虛弱的眼皮目光聚光在嫣然身上的片刻,頓時瞪大。
「嫣然,你……你不該來。」她搖了搖頭,就有鎖鏈的聲音隨著她的動作響起,一行清淚從她紅腫的眼角落下,混著鮮血滴答在襤褸的衣衫上。
「沒事,曉楠姐,我會救你出去。」
她真想撲過去抱住她安慰她,可惜她雙手被反剪捆在背後,腰上還頂著支冰冷的槍。嫣然強忍著酸麻疼痛的難受環顧四周,就在目光徘徊的時刻,有道拍掌聲從側面響起。
「還真是姐妹情深啊!」
這女聲!嫣然回頭,一身白衣的女人拍著小巧的手掌出現在她面前,白曉冉!嫣然微微凝眸,她不是應該在沈廷焯的婚禮上嗎?怎麼會……
啪!
嫣然眼前一花,沒有平衡的身子幾乎摔倒,她強行穩住抬起頭,發根傳來劇痛,眼前定格了白曉冉瞬間猙獰的臉,她真丑,嫣然在心底里冷笑著想,這樣的白曉冉簡直可怖,沈廷焯會喜歡她才怪!
「顧嫣然,我最討厭你這張臉!」
她尖銳的聲音刺耳的傳進嫣然耳中,她微微合上眸子,冷漠的表情刺激到白曉冉,啪!她甩給她第二個耳光,一口濕熱的東西落在嫣然臉上順著白皙的肌膚落下來,嫣然知道是什麼,心底強烈的惡心,可她忍住強行壓下,冷漠依舊。
「裝什麼清高,裝什麼好人,憑什麼全世界的男人都圍著你轉!我呸!」又是帶著惡臭的東西,嫣然強壓著劇烈想給她幾個耳光的憤怒,靜默的站在那兒任由白曉冉幾乎把她的頭皮抓破。
「你tmd就是個蠢貨!那些男人,像個白痴似的圍著你繞著你,把你捧得跟公主似的,憑什麼,憑什麼好事兒tmd全部是你的!」
「怎麼白曉冉,你嫉妒了?」
嫣然揚眉,冷笑著看向那個瘋了似的丑女人,忍不住道「你真丑,白曉冉,丑的令人厭惡!」
「哈,我丑,我嫉妒?顧嫣然,我會讓你知道,什麼是丑女人!匡曉楠,你看到了嗎,你看到她了?她現在美嗎,是全世界最美的女人吧,啊?」
白曉冉瘋狂的扯著嫣然的頭皮強迫她看匡曉楠。
剛剛拼盡全力說了那句話的匡曉楠渾身一抖,紅腫的眼皮抬起來露出猩紅的眸子拼力般的掙扎著「白曉冉,你會遭報應,遭報應!」
「我遭報應?哈哈,匡曉楠,遭報應的是你,騙顧嫣然來的是你!我嘛,我只是看好戲而已,哈哈,哈哈哈……」
听到白曉冉的話,匡曉楠渾身便是一震,她看向嫣然的目光驟然暗沉下來,在白曉冉瘋狂的笑聲中瑟縮回角落,渾身抖篩般的劇烈顫抖。嫣然心口一慌,不,不是真的,曉楠姐怎麼會騙她?
「顧嫣然,看看你的表情,哈哈,真可笑!」她抓著嫣然的頭皮讓她抬頭看她,嫣然瞪大了眼楮狠狠的盯著白曉冉,她不信,她不信!世上所有人都可能騙她,小叔叔會,李玖哲會,可是慕軒哥不會,曉楠姐不會!
「讓我來告訴你答案吧!」
白曉冉突然撒手,演奏似的攤開兩只手,嫣然只覺雙膝後一痛整個人摔倒在地上,白曉冉的鞋跟迅速落在她臉頰,一陣撕心裂肺的蝕骨刺痛,在眼前昏昏沉沉的劇痛中,伴著匡曉楠啞聲的尖叫和鎖鏈抖動震耳欲聾的聲音,一絲腥甜的鮮血落在她唇里,嫣然顫抖著眼皮強硬控制自己不要流淚,她的臉,完了……「顧嫣然,我一會兒會讓你看看你的慘樣,還會告訴你,男人,永遠只喜歡美女,沈廷焯也一樣!」
她撤開尖銳的高跟鞋,拔出的瞬間,鮮血涌出,嫣然渾身顫抖喘息急促,心口是堵得生疼,指甲刺進肉里,她強迫自己不許流淚,不許哭,她不怕,毀容無所謂,只要活下去,什麼都可以!
「不過,現在,我先告訴你,女人的嫉妒,有多可怕!」
一根繩子攀住嫣然的脖子力道向後,嫣然又是第二次窒息,月兌離了束縛的身子以求生的本能向後退著,她能听到周圍尖銳的嘲笑,沒有自尊的在地上爬著任由拖拽,她能听到匡曉楠的哭聲,能听到白曉冉的惡心的爆笑,她只能告誡自己,無所謂,顧嫣然,無所謂,活著,你總有機會報仇!
終于停下,她只覺得背後刺痛,被狠狠甩在冰涼的牆壁,後腦一陣悶痛,濕熱的東西從額頭落下,染紅了她眼前的女人。
嫣然冷笑,她相信,白曉冉會有那麼一天,渾身是血,死在她面前!
「我只是想讓你清醒點,顧嫣然,你現在看看你身邊的匡曉楠,看看,她到底有沒有受傷?」
一個人抓著她的頭發強迫她回頭看身邊的匡曉楠,其實不必看了,嫣然聞到了番茄醬的味道,劣質的番茄醬,劣質的把戲。她心底苦笑著,臉上卻是欣慰,強撐著看向匡曉楠「不是真的,就好。」腮邊痛得,說出這句話,就有鮮血彌漫了她的口腔,血顫抖著順著她的唇邊落下。
「嫣然……嫣然……不,不!白曉冉,你折磨我,你折磨我,不要這麼對她!」
砰!那樣身手利索的匡曉楠破敗的女圭女圭般落在地上,嫣然憤怒得發出一聲嗚咽,匡曉楠是真的受傷了,否則這些鎖鏈,不可能鎖得住她!
「匡曉楠,你沒資格說話了!想想,顧嫣然怎麼會在這里呢?如果沒有你裝可憐的跑去告訴她,說不定現在她正陪著陸彥之參加我的婚禮呢!當然,我要謝謝你,如果不是你演錄了那段話,她怎麼會傻乎乎的過來?」
「白曉冉,你,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匡曉楠,現在不得好死的是你,可不是我!」砰!嫣然只覺得胸口一痛,她面前的世界徹底黑下去。
寒意刺骨,剛剛有了意識,她就感覺到了刺骨的痛,她甚至不敢想自己的臉,更不敢想匡曉楠。
「顧嫣然,你不是很堅強嗎?怎麼突然變得,這麼脆弱?」
白曉冉無辜細女敕的聲音傳來,從前在媒體上那樣柔弱的聲音,現在嫣然听來簡直惡心。她蹙著眉,干脆閉著眼楮。
「我來慢慢的講給你听!」她發出刺耳的尖銳笑聲,簡直像鸚鵡。
「林慕軒一直深深的愛著你,而匡曉楠卻傻乎乎得愛著他。沈廷燁拿林慕軒的罪證威脅她跟他離婚,她就欣然答應,然後就像個傻子一樣跑去找林慕軒,結果卻發現,他愛的居然是你!哈哈,真諷刺。在林慕軒最苦難的時候,匡曉楠陪伴著他,哦!太感人了,是不是?可是,林慕軒根本沒有感化,反而更加愛你,呸!你有什麼好,一個蠢貨而已!」
「不過,他還是愛你,女人嫉妒心有時候真可怕。匡曉楠受不了了,她和我配合,演了那出戲,讓你沒有去參加婚禮,月兌離那些蠢男人的保護。然後幫我們錄音,把你騙出來。哦,還有那些視屏,你怎麼不仔細看看呢?那只不過是av而已,匡曉楠長得真是漂亮啊,和演av的女優一樣,以後,不如就讓她伺候男人,哈哈?」
她不想听,真的不想听,其實從開始她就想自己是不是很傻,是不是在冒險,可是,她相信慕軒哥,相信匡曉楠,她知道,慕軒哥其實很愛很愛曉楠姐,如果真的因為她讓他失去深愛的人,她會悔恨終生。
沒人知道,慕軒哥其實不是林家親生的兒子,所以林家所有的災難都讓他承擔,他願意,因為他懂得感恩,可是他心很痛,一定很痛,同樣是父親,同樣是母親,被呵護的永遠是弟弟,受責難的永遠是他。
從小,慕軒哥就疼愛她護著她,可是她從來沒有見慕軒哥的眼楮那麼亮過,第一次,就是在車上看到他和匡曉楠說話的時候,他不經意的保護動作,他裂開嘴的邪笑,都是她見過最帥最帥的慕軒哥,那一刻她很擔心,很擔心慕軒哥愛上了已婚的大嫂。直到她知道,大嫂離婚了,變成了曉楠姐,她可以是慕軒哥的愛人了!她看著他們在一起,就覺得好幸福,好放心,她能從慕軒哥眼神里看得出,他愛慘了懷里的女人,他為每一刻她陪在他身邊的時光而幸福。
所以,明知道是赴死,她也要把曉楠姐救回來,把她還給慕軒哥。在慕軒哥給過她那麼多快樂的時光之後,她也該,還給他幸福!
可是曉楠姐怎麼會不知道呢,怎麼會不知道呢……
「白曉冉,你,不過就是想折磨我而已,放了匡曉楠,我陪著你死!」
她凝聚了所有力量爬起來沖向匡曉楠,脖子卻是一陣劇痛,在嘲笑中重重摔落在冷硬的地上。
「哈哈,顧嫣然,面對一條瘋狗,我怎麼會不上鎖?哈哈哈……」
白曉冉,放心,顧嫣然若是死,也會拉上你一起!她捏緊手指爬起來靠在牆上坐穩,她不允許,自己再在她面前低頭!伸出手,觸到匡曉楠攤在她身邊的手臂,強迫自己穩住心神听了幾秒鐘,還好,剛剛白曉冉瘋了似的撞擊並沒有害死她,只是她很虛弱,她得想辦法,盡快讓匡曉楠離開這兒。
「你在看什麼?」白曉冉擰著漆黑的眉走了幾步,突然又大笑起來「你在看她死了沒,哈哈,顧嫣然,你不是很善良嗎?你現在恨死她,巴不得她死了吧!」
「她已經死了。」
嫣然忍痛輕聲道,腮邊痛得撕心裂肺,渾身都散了架,鮮血還在涌著,她真開始懷疑自己會支撐不住。
果然,白曉冉臉上掠過一絲慌亂,但很快恢復了鎮定。
「你,去看看!」
白曉冉扯過身邊的人,那人過去握住匡曉楠手的瞬間,嫣然在心底暗自請求,曉楠姐,配合,配合我啊!
那人試探了匡曉楠的鼻息,說「快死了,不過還活著。」
嫣然心口一沉,匡曉楠剛剛根本沒感覺到她掐她手心,她根本就是暈倒了。怎麼辦,她得想辦法先讓她出去。
好在,白曉冉沒懷疑嫣然,她興致勃勃得觀察了一陣嫣然布滿血的臉,看看手表自言自語得說「時間快到了……」抬起陰沉的臉瞪著嫣然「你猜猜,沈廷焯現在在做什麼呢?如果,他看到你惡心的臉,如果,他看到你被一群男人玩兒過,他還會不會,喜歡你,為了你拼命呢?」
嫣然只用鄙夷的目光盯著她,天下最傻的女人,就是用別的女人求證他是否愛著自己的那個!
「唔!」嫣然吃痛的悶哼一聲,肚子上挨了白曉冉高跟鞋一腳,本已經麻木的痛瞬間被喚醒,她眼前發黑的倒下去,就想干脆躺在地上死去算了,可白曉冉沒準備讓她舒服的承受疼痛,讓人把她拉起來,隱忍的劇痛令她心口抖動的愈發不規律,她時短時長的喘息著,眼前的地板一次次幻化重疊,連呼吸都痛。
「顧嫣然,結果出來之前,千萬別自以為是!」
白曉冉撥出電話,那邊幾乎立刻就接起。
「冉冉,你現在在哪兒?」
她听得出,是沈廷焯的聲音,他听起來急得要命。
嫣然心底竟然有些慌亂,她不相信,不相信沈廷焯會急著和白曉冉結婚!
「阿焯,我現在呢,在一個你找不到的地方。」白曉冉柔軟的發膩的聲音撒嬌,「你來看看,你認不認識這個人呀?」
手機屏幕對準嫣然,暈眩的朦朧間,嫣然看到了沈廷焯的臉,她已經有多久,沒有見過他,她看不清他的表情,連呼吸都困難的時候,她承認自己看到的沈廷焯從來不是真的。但他清晰的听到電話里他抽氣的聲音。
「冉冉,你想說什麼?」他的耐心,似乎好的不得了,完全沒有因為看到她有絲毫變化。
不,他有的,那就是視而不見,從他的話里听來,簡直像白曉冉只是耍小孩子脾氣,只是無理取鬧而已。
大約連白曉冉都沒想到沈廷焯的態度竟然如此平和,血腥的空氣中凝重了幾秒鐘,對面沈廷焯的聲音傳來。
「冉冉,乖,不要任性了,現在家里到處都是事兒,你在哪兒,我立刻去接你回來!」
曾經,他也用這種聲音對她說過話的。
「然然,不要任性,乖乖回家,一切有我,你只要等著我,好嗎?」
「然然,不許胡鬧,我去接你,我們回家再說,好嗎?」
那低沉的聲音仿佛還是響在耳邊的,循循善誘,耐性好的不得了。可是,他再也不可能對她說了,他有了新的寵愛的對象,無論這女人多可怕多討厭,他愛她,都可以包容。嫣然的痛茫然的彌漫了整個心髒,她呆滯得靠在冰冷的牆上,只覺得熱血一寸寸得從她身體里流出,將那顆心冰冷下去,凝結成冰。
「阿焯,你真的一點都不,你認不出這個女人?你不在乎她,她現在這樣?」
白曉冉不可思議指向嫣然,瞪大眼楮盯著對面的沈廷焯企圖從他眼里看出破綻,她不相信,不相信這個男人真的徹底忘了顧嫣然,他,他不是一輩子都在為她付出嗎?
「冉冉!」
沈廷焯似是百般無奈,聲音溫柔的沉下「我跟她已經離婚了,她怎麼樣跟我有什麼關系?倒是你,婚禮上逃跑連解釋都不給我留下,現在,又在完全不知名的地方,你知不知道現在家里有多亂,我有多擔心你!」
離婚了……沒關系……他擔心她,擔心的是白曉冉,他那麼**果深情的表白終究是刺痛了嫣然已經麻木的心髒,她本以為,再也不會痛,本以為已經足夠承受了,可是心原來還是會痛的啊,嫣然喘息著,唇片上泛出一層青白的霧氣。
「你,擔心的是我?沈廷焯,你別騙我了,你就是想知道我在哪兒,然後來救這個女人是不是!」
對面,久久沒有回答。
是嗎,他在想辦法救她?是啊,他不是一直在問白曉冉在什麼地方,他就是想要騙白曉冉說出來然後能來救她。她真傻,怎麼總是誤會他?他若是知道,肯定會覺得難過,哪怕為了她的一句話就去拼命的男人,哪里會不在乎她呢?
「冉冉,到底要怎樣,你才肯回來?」
「我,我要你證明你已經不愛她了,你愛的是我!」
白曉冉對著電話急切得吼著,嫣然卻覺得自己的心又提起來。不不,嫣然你相信他,他是沒辦法,他是身不由己無可奈何!
「好!」沈廷焯痛快的回答幾乎完全沒有思考,嫣然突然間整個人都僵硬了,他答應了,他明知道白曉冉肯定會想盡辦法折磨死她來證明,居然,答應了?還是在他眼里,白曉冉是個善良的女人?
「說,你要怎樣證明?」
電話那端的男人,是他嗎?
嫣然抬起眼皮,血模糊的雙眼看不清手機小小的視屏,可是她知道,她清楚的知道,自己不會听錯沈廷焯的聲音,那個在她夢里無數次出現的聲音!
「你說,她跟你已經離婚,她怎麼樣跟你沒關系了,是不是?」
白曉冉精明的邪笑著,沈廷焯是裝的,肯定是裝的,她會讓他原形畢露!
「對。」
那端,耐性極佳。
「那,你想不想看看真人av啊,老公……」
嫣然嘴唇一顫,其實她早就料到,白曉冉絕對不會讓她舒服的死去!
「冉冉,你明知道我對那些沒興趣……」
「沈廷焯你舍不得了是不是!」
沈廷焯的話沒說完就被白曉冉淒厲的打斷。
「所以,隨便你吧。」沈廷焯輕飄飄的扔出一句話,接著卻壓下溫柔的聲音道「玩兒高興了,就快點回來,我還在等你,冉冉,今天畢竟是我們的新婚之夜!」
新婚之夜,新婚之夜!婚禮,新婚。這些對嫣然來說充滿諷刺的話。沒有婚禮,沒有新婚之夜,她連登記處都沒有去過,從結婚到離婚,她的一切都是他做主,就那麼成了他的女人,就那麼以為他愛著她,嫣然自嘲的笑著,血染紅了她干裂的嘴唇,心髒痛的,好像隨時都會衰竭。
「你,你說,隨便?」
白曉冉疑神疑鬼的看了周圍一圈,目光落在那些蠢蠢欲動的爪牙身上時候突然肆意邪惡的笑起來,瞟他們一眼。
「听到我老公怎麼說的?你們還不趕緊滿足一下這個蕩婦!」
「白曉冉!」
嫣然暗自捏緊拳頭,她仰起頭,血洗刷了臉龐,她看清了電話那端冷漠的男人,心就像是被狠狠的甩在地上踩碎了,可她沒有流淚,她早就知道,哭解決不了問題。
「顧嫣然,你應該高興啊,在你被玩兒死之前,還能給你心愛的男人演一場av,這恐怕是最好的結局,比你不明不白的死了,好多了!」
白曉冉拿著手機逼近,把手機湊到嫣然面前一把抓住她凌亂的發絲強迫她抬頭「看看,給我看清楚,他根本不在乎你,你就是變成爛人,他都無所謂!」
「哼,哈哈哈,哈哈哈……」
她笑了,鮮血噴到了屏幕上,定然是染紅了對面那人的視線。她看了他一眼,最後的一眼。
「啪!」一個耳光甩過來,嫣然重重的磕在牆面,額頭上鮮血綻開,她陷入不能自主的昏沉中,只覺得有人提起了她的身體,有人在混亂的說著話,胸口處撕心裂肺的痛著,她意識到有人正企圖撕開她的衣衫時,突然睜開眼楮精準得咬下去,血肉布滿了她酸痛的牙齒,她滿意的笑著,听著男人發瘋了似的嚎叫,任是身體被人拉扯著,骨節咯吱咯吱怪異的作響都絕不松口。不就是死嗎,多拉一個墊背的,也死得其所了!
「砰!」
「嗷!」
一口被血裹著的肉滾落出來,白曉冉惡心的向後退了幾步,沖上前一腳踩在嫣然肚子上,尖銳的高跟鞋如同刀子刺進她胃里,本已經鮮血滾滾的唇邊溢出更多的血,堪堪染紅了水泥地面……
「去死吧,賤人!」
她听得到白曉冉得意的叫囂,諷刺著她的傻她的痴,卻不知道隨著血流成河,她的心也跟著一寸寸的冷下去。沈廷焯,你還在冷漠的看著是嗎,看著我死,看著我連死都不能干干淨淨……
身子好像被撕裂了,她再也沒有能力抬起手哪怕抵抗住撕開她衣服的髒手,她再也沒有能力做出一絲一毫的掙扎,她拼命咬著嘴唇用緊閉的雙腿抵御著不知哪個惡心男人企圖的侵犯,卻听到骨骼被掰碎的聲音,刺痛遮住了她眼前的一切,隱約間,卻有另外一個呢喃的聲音傳進來。
「不要……不要……我求求你們,不要動她,不要……」
曉楠姐,是曉楠姐!
混沌的思維再度強迫清醒,嫣然憋住一口涌上的鮮血睜開眼楮,一道身影撲過來,嫣然只覺得胸口劇痛,軟軟的東西卻落在她身上。
撕拉!誰的衣服又被撕破?
「媽的,臭婊子,這麼想被干,老子們今天就先干死你再說!」囂張的婬笑沖擊進嫣然的耳朵,她驟然明白是匡曉楠撲在她身上,驟然看清了眼前緊閉著眼楮氣若游絲的匡曉楠,她笑著,無助的笑著……
「然然……我,我對不起你……」
「不,不!」嫣然搖著頭拼盡全力推開匡曉楠,她完全沒有意識的身體滾落在身旁。
「哈哈!連被干都要強,真tmd是極品!」
「老子早就想干這個婊子了,每天都得對著她的照片,今天終于可以玩兒到真人了,哈哈……」那幾個人撲上來,嫣然伸出手就給迎面人一巴掌,然而下一秒她的手腕就是劇痛,伴隨著骨頭破裂 啪。
「媽的,老子讓你打,讓你打!」完全沒有人性的左右開弓打了她幾個耳光,嫣然腦子里嗡嗡的,連呼吸都變得困難。她的心髒,她得堅持一下!嫣然強吸一口氣突然爬起來只用一只手的力量支撐著自己覆蓋在匡曉楠身上。匡曉楠悶哼著,卻已經發不出聲音。
的笑聲刺激著嫣然告訴她,她真的要完了,要在沈廷焯面前,徹底被人給毀了。可是她不能死,任由那些人的髒手在她身上亂掐都不能選擇死,她死了,匡曉楠怎麼辦?她蹬著沒有骨折的一條腿反抗,可哪里是一群野獸的對手,身子漸漸涼薄,她拼命讓自己不去管,不去當做那是她的身子。
「然然……」
匡曉楠虛弱無助的呼喚著她的名字。
「曉楠姐,活著,活著出去……慕軒哥他,他從一開始愛的,就,就是你……真的,是你。」她拼了最後的力氣告訴她,心口劇痛之下,滾燙的鮮血涌入匡曉楠的脖子,她最後的感覺是,身體被撕裂開來。
「丫頭,丫頭!醒醒,丫頭!你醒醒!」
誰在搖著她?
痛傳來的時候,嫣然真的覺得很吵,很想閉眼楮睡過去。可偏偏伴隨著麻木的劇痛她就想起那麼多的事情,她勉強睜開一絲眼楮,然後漸漸听清了在耳邊喚著她名字的那個人,是,小叔叔嗎?
是,是他啊,他的臉近在咫尺。突然她卻是一陣恐懼,他來做什麼!
「丫頭,別怕,我帶你走,我們很快就安全了!」
他是來帶她走?
是啊,他曾經告誡過她,去參加沈廷焯的婚禮,無論如何去參加。他曾經說過,不管做什麼,他都不會傷害她。小叔叔,他真的是從來,從來都沒有傷害過自己。可是她不信,她不听。
「我們,出來……」了嗎?她沒有力氣問完整。
「出來了,丫頭,放心,我會帶你離開,他們沒能把你怎麼樣!」他盡量溫柔的勸說著她,雖然沒說一句話聲音都會顫抖。
他們沒把她怎麼樣……那,曉楠姐呢,她有沒有被他們……
「曉楠,曉楠姐!」嫣然急促的問著極力睜開眼楮,她看清了,是小叔叔,他們已經不在那個倉庫了。可是曉楠姐呢,她在哪兒?
「丫頭……」藍越不可思議的喚她的名字,匡曉楠害了她,她怎麼還在擔心她,半死不活了,還擔心她!
「曉楠姐……救,救她!」
小叔叔一定沒有管她,可是她怎麼能拋下她?在她幾乎被強暴的時候她拼命的保護過她,她是慕軒哥的快樂,她是來帶她走的啊!
「丫頭,別管她了,她害了你,我不會,額,不會救她!」
藍越毫不猶豫否決了她,抱起她走的更快,身後,是鮮血淋灕的一條路。嫣然在失血,而藍越的左肩,離心髒最近的地方,也早已被鮮血染的濕透了衣裳。他咬緊牙關,無論如何,帶嫣然走出這片荒無人煙的地方,就能救她!
「不……求,求你,救她……」
她不能拋下匡曉楠!
「丫頭!」
藍越心下發狠,他現在真想把她扔出去讓她清醒點,是匡曉楠害了她,難道她還不知道,還要救那個賤女人?
「求你……」嫣然睜著眼楮,已經再也沒有力氣,她茫然的望著天空,怎麼辦,她該怎麼對慕軒哥交代……
藍越的腳步漸漸放緩,他低頭看著懷里絕望的合上眼皮,被折磨的體無完膚的女人,丫頭啊,丫頭,你怎麼就這麼傻?她蹲身慢慢把她放在樹邊,環顧空蕩的四周,他是好容易找到消息獨身來的,隨身帶的槍也只有六發子彈,救她的時候已經用了五發,如果被他騙走的那幾個人回去,救匡曉楠就幾乎不可能了。可如果不救她,嫣然就算醒了也會怨他,也會怨恨自己,活得難以安寧……
他起身,掏出手槍拉過嫣然的手抓緊了槍柄,打開扳機。
「丫頭!」他貼住她耳朵沉聲告誡「記住,如果有人敢上前,就開槍!听懂了,就出聲!」
其實,他已經不敢指望她還能有反應!樹根都快被她的血濕透了!
「嗯!」
可是片刻之後,他看到,她的眼皮動了動,流著血的小嘴張開,露出笑容「小叔叔……我,等你……」
好,丫頭,小叔叔會拼命回來,再也不會騙你!
藍越扶著樹站起來,扯下襯衣的衣袖綁住受槍傷的地方勉強止血,大步向倉庫走去。
天,很亮,陽光充足,應該是很溫暖的天氣吧,可為什麼,她覺得那麼冷,那麼冷……
廷焯,然然要死了,也許以後再也見不到你。無論你厭惡我,冷漠我,我們都再也沒有關系了。也許我死了,你都不會掉下一滴眼淚,可是,然然此生,被你呵護過,已然無憾。
小叔叔,丫頭,丫頭會守信用,等你,回來的……
她明白了為什麼有些將死之人人能夠等待著親人歸來再去,她好像還有些力氣,只要撐著那口卡在嗓子里的血,就能撐下去等待藍越帶著匡曉楠回來,她不能再想很多,但是以後,慕軒哥,就真的可以快樂,幸福。
雜亂的腳步聲打斷了嫣然最後的安寧,她驟然抓緊手槍,若是那群人,她就開槍打死他們的一個,再砸死一個,然後跟他們同歸于盡!
「站住,站住!」
瞪大的眼楮里視線漸漸清晰,高大的身影負重蹣跚的奔跑著,胸口前的衣裳被殷紅濕透,那人漸漸近了,是小叔叔,他背著曉楠姐!他受傷了,他身後還有很多人,那些人一定不是善類!
槍子伴著濃煙激起一陣塵土,藍越頓了下怒吼一聲瘋了似的沖向另外的方向。嫣然看著他腿上漆黑的血窟窿走開,突然明白他是要引走那些人不讓他們注意到他,可是他身受重傷那些人幾乎輕而易舉就能追上,嫣然撐著樹干慢慢的坐起來用沒有受傷的手臂舉起槍,眼前,卻是沈廷燁帶著她去軍營的那天。
「海軍陸戰隊的神槍手排名!」他驕傲的站在一塊黑板前,第一名,赫然是沈廷焯。
「這是從前的排名?」她好奇的問,因為,時間已近過去很久,長江後浪推前浪,應該已經有能超過他的人出現了吧?
沈廷燁眉端不滿的挑起,手指敲擊在後面整齊排列的滿分成績,揚起唇角道「他,是唯一的第一名!」
「可是我連槍都沒模過……」她頹然的自言自語,總覺得和他那時候的世界離得遠是太遺憾的事。
「今天可以試試。」沈廷燁取來一把小巧的手槍放進她手心,沉甸甸的重量,嫣然一只手幾乎拿不動。可是,他在她身後端起槍,低沉的幾乎和沈廷焯完全相同的聲音告訴她「瞄準,把槍把當做是獵物,而那個獵物就在你面前,打死它……你就能活下去,否則,就是被他殺死!但是,你只有一發子彈,看清楚,只能一槍,斃命!」
「啪!」
子彈滑過樹林,滑過樹葉,嫣然只覺渾身一震,巨大的震動下她整個人都被彈回樹干上,後腦重擊,整個人陷入到莫名無奈的黑暗中……
打死他,或者被他打死,然然,通常軍人之所以為軍人,是因為他們只有這一種選擇!
在黑暗中掙扎了多久,嫣然甚至覺得自己的魂魄曾經飛出身體,她看到沈廷焯站在長長的走廊里,對她笑著說「然然,你若是走了,我也不會苟活!」她搖著頭想告訴他不要,無論如何活下去,活下去就好!可是她發不出聲音,甚至好像連張嘴都不能,她只能像個木偶般站在那兒動也不動。
後來,就不再是那樣,白曉冉會出現,然後沈廷焯就回頭吻著她,舌吻著看向她,嘲笑她的傻瓜和無能。她隱隱約約總听到有人在說話,可是听不清,她听得到有人在怒吼,是慕軒哥,他在怨她沒有救曉楠姐出來嗎……
光圈在逐漸放大,身體的疼痛猶如蘇醒般一點一點喚醒了她的意識,嫣然幾乎是在睜開眼的前一秒鐘就明白,她還活著。因為她已經死過一次了,那一次她醒來時最慶幸的就是還活著,而這一次,她覺得還不如死了!
因為剛剛清醒,眼前就是沈廷焯冷漠無情的臉。他都不愛她了,她還活著,有什麼意思?
「然然……」
輕柔的呼喚,嫣然睜開沉重的眼皮,模糊的影子好久才清晰,是陸彥之,他看起來很疲憊。
「然然,你醒了?」
陸彥之似是還不確定,溫暖的指尖觸到她的眼瞼,小心翼翼得翻開,然後就是熟悉的醫生檢查的過程,他收拾那些東西坐下,像是解月兌般松了口氣,滿是胡渣的臉露出輕松得笑容。
「然然,還好,你沒事。」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溫柔至極,卻也是珍惜至極,所以連聲音都有些沙啞的顫抖,他輕輕握住她輸液的小手,張了張口,嫣然最終沒能听到他說什麼。可是她想起了許多事情,匡曉楠,小叔叔,慕軒哥,還有……她不想想的那個人。
「曉……」剛剛張口,撕裂的痛就扯得她眼前一陣發暈,隱約椅子滑動的聲音,接著慢慢的看清了眼前,陸彥之的臉放大了。
「然然!」他見她的眸子里似乎有了聚光,才總算長長松了口氣,握住她的手再也沒敢坐下,而是站著俯身在她面前,盡量不至于壓抑著她的光線,又能看清她的情況。
「你還不能說話,臉頰的傷有些重,身體也很虛弱。」他說完就忙著解釋,因為她眼里急切的目光已經說明一切。
「匡曉楠已經月兌離生命危險,在重癥監護室,有人陪著。藍越……也活著,方小姐陪著他,他們都好,你放心。」她漸漸平息了,又似乎想起什麼似的掀起沉重的眼眸,陸彥之忙說「其他人都好。伊歲寒受了點擦傷,已經沒事了,等你醒來就要回京處理事情,老大在門外,暫時不能進來,其他人也都好。然然你放心,藍越去的及時,你沒,沒事,什麼都沒有發生,好好休息,很快就能好起來。」
陸彥之強撐著哽咽,如同往常般娓娓道來,看著嫣然終于像是理解般任命的合上眼皮,才痛苦的跌坐回椅子里。
怎麼會沒事,怎麼會沒事!她差點就,回不來了!
臉毀了,內髒嚴重出血,心髒受創,渾身十幾處骨折,未來等著她的,是無數次可怕的手術。她該怎麼熬下去!
「醒了?」
「醒了嗎?」
幾堵人牆站起來把陸彥之結結實實圍住,他抬手阻止他們企圖闖進病房的動作,雙手下壓,讓幾個男人女人坐回原地。
「醒來過,還在擔心別人,我告訴她都沒事,就又昏睡過去了。不過,已經月兌離生命危險,你們放心。」陸彥之是這麼說的,可他的表情里絲毫沒有輕松,反而是沉重萬分。
「以後……還要幾次手術?」
眾人自是看得出來,項北山遲疑著問。
「不算疤痕祛除,至少還需要三次大手術……」陸彥之突然抬起頭把眾人掃了眼,落在伊歲寒身上,蹙起眉端責難得反問「他還沒有消息?」
伊歲寒一愣,勉強點頭算作回答。
從那天出事以後沈廷焯就沒了消息,連同就是白曉冉也消失了。因為證據不足,會議沒有召開白家還手握重權,案件被當做重大黑道團伙案件處理,沈廷燁想辦法把案件偵破過程壓著,以便在最後給白家重重一擊。所以白曉冉根本沒有消失的必要,唯一的可能就是有人感覺到危機故意帶她離開,而那個最可能的人現在看來只有沈廷焯。
嫣然重傷奄奄一息在這里,已經完成任務的沈廷焯卻沒有回京辦理手續,更沒有出現在醫院陪伴她走最艱難的路,任是誰都不能不在心底猜測,沈廷焯是不是真的被‘染黑’,和白曉冉搞在一起了。
陸彥之冷笑著,這就是嫣然拼了命去愛的男人!
「回京之後,我盡量打听消息。」
伊歲寒發狠的扔下一句話,他就不相信,打死他都不相信沈廷焯會被‘染黑’愛上白曉冉那個變態女人!
「哼,男人都是混蛋!」
郁離眼里泛著淚花恨恨得說著抬起手抹了抹眼楮,立刻遭到伊歲寒的回瞪「誰是混蛋?」
郁離眨眨眼楮,別開目光干脆不理會伊歲寒,輕聲詢問陸彥之「我陪著嫣然姐吧,有個姐妹在她身邊總要方便些。」
「你不跟我回京?」伊歲寒難以置信的把眼楮瞪得更大了。
「我為什麼要跟你回去?我什麼時候說過跟你?」郁離一張小臉兒上明擺著寫了四個字‘自作多情’!扔給伊歲寒一記白眼後就轉身不理他。
「嘿!」伊歲寒一口氣提不上來,真是反了天了,給她三分顏色還真就敢給他開染坊!
「我告訴你啊郁離,別……」
「給臉不要臉,伊歲寒,我就不要了,你要怎麼樣?捆著我,綁著我,逼我就範?挖我家的祖墳?伊歲寒,有本事你別用強的!」
「我還就沒本事了!」伊歲寒胳膊一伸就要拉郁離,陸彥之側身擋住他,無奈的壓低聲音道「我求求你了大少爺,吵架出去吵,你讓然然安心的休息一會兒行不行?」
氣鼓鼓的俊臉頓時泄氣。倒是項北山寬容的笑了,他安慰性的拍拍伊歲寒的肩,沉聲勸慰「讓離兒留下陪陪嫣然也好。你放心回京,我們幫你照顧她。」
「別!千萬別照顧!」
伊歲寒惡狠狠的瞪了郁離一眼,咬牙切齒得低吼道「老實點兒,要是敢讓別的男人靠近你,我就讓你看看我怎麼沒本事!」說完不舍得看眼病房門,狠狠的扔出一句話「我給她找人去!」說完掉頭就走。郁離忍著淚花掉轉頭,硬是不肯看他,死男人,說句好听的話他會死嗎?還是這麼霸道,這麼過分,等嫣然姐的病好了她立刻就走,再也不想看到他!
「一時半會兒,只怕沒有消息。」
項北山低聲喟嘆,怎麼能在此刻拋下嫣然離開?
陸彥之亦是沉默著,寧靜的走廊里,響起遲疑的腳步。三人都回頭看過去,瘦高的身影正在漸漸靠近,他暮色的眼里閃著遲疑的光,觸及到陸彥之和項北山的目光,便是尷尬的微微收斂,頷首對他們點頭示意。
「還是沒有醒?」
林慕軒站定了壓低聲音詢問陸彥之。陸彥之就把剛剛說過的話又重復了一次,林慕軒便沉默了。雙手插在兜里,靜默的塑像般站在走廊里,他的手在口袋里轉了轉,半響掏出個銀色的鏈子,鏈子末端銀光閃閃的圓弧形復古吊墜,看起來似乎已然日久,旋轉間一顆海藍色的水晶以高貴的姿態反射出明媚典雅的光芒,他遞到陸彥之手里。
「是……然然親生父母的照片,崔浩宇讓我帶來的,他在幫她打理公司的事兒。」
在場的人幾乎沒人知道嫣然的親生父母,他們只知道嫣然是顧家領養的女兒,至于她的父母,似乎沒有誰听說過。
「然然的母親姓崔,是崔老爺子的小女兒。然然是他外孫女,崔浩宇是然然的親哥哥。她早就知道這件事兒。」
林慕軒似乎發覺他們不知道,耐心的解釋了幾句,自始自終目光都在遲疑的看向病房,很想進去看看的意思。
「但是一直瞞著?」
項北山恍然大悟後就急切的反問,接著卻是自言自語「為什麼……」
因為沈廷焯。
她不相信沈廷焯死了,從開始她就認為沈廷焯必然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做著什麼事情。所以她保持著顧韜光女兒的身份,即使明知道這是自討苦吃極其危險的事情,但她相信只有她才能將埋藏著的線索吸引出來,所以哪怕最危險的時刻,她都沒有說出自己的真實身份尋求崔家的庇護,她,一直在把自己當誘餌,因為她相信了那個釣魚的人。
幾人面面相覷,心知肚明,那個釣魚的人不僅沒出現救她,反而在她重傷後失蹤!但是,沒人願意說出來,好像那是個魔咒。
嫣然出事,不是因為匡曉楠,或者匡曉楠只是個誘因,真正的原因是她把自己置身危機中,即便沒有匡曉楠,沒有白曉冉的嫉妒,白家因為她的身份也絕對不會放過她。
「我……想看看她。」
林慕軒遲疑了許久才抱歉得說出要求。匡曉楠是他的女人,她騙了然然,然然又是為了他才去救匡曉楠,讓他怎麼還有臉見她,見那樣傷痕累累的她?可是,她是他最心疼的小妹妹啊,幾天來,他備受煎熬,卻無論如何都做不到不來看她!
因為嫣然的情況還不穩定,需要長時間休息,林慕軒和項北山是直到第三天才進病房看她,那會兒她已經醒來,渾身都是傷無法坐起,只能躺在床上依靠營養液維持生命,郁離在她耳邊低低得說著些話兒,幾個人進來,她的目光就移過來。
項北山和林慕軒幾乎瞬間定在門口,心口深深的沉下去。
沒人見過那樣的嫣然,瘦的整個臉頰都青白的凹陷下去,原本白皙光滑的小臉兒上可怕的足有硬幣那麼大的青紫傷痕一直延伸到干澀破裂的唇邊,她像是扯了扯唇角,因為痛細長的眉端蹙起來,應該是活潑的黑白分明的雙眸掛著血絲,暗淡無光,好像連她生命中最後一絲希望都破滅了!
他們知道她從醒來後就沒有說過一句話,依靠營養液維持的身體也極度虛弱,醒著的時候很少,醒來就要被渾身傷口的疼痛折磨的直冒冷汗,她沒喊過痛,被咬的血肉模糊的唇片卻足以說明她經受著怎樣的煎熬。
「然然,你看起來好多了。」
林慕軒打起精神走過去,俯身在她冰涼的額頭上落下個吻,輕輕如同往常般親昵的揉揉她的發絲。
郁離識相的起身,把地方讓給項北山就低著頭出去了。每次出去她都要掉很久的淚,他們都知道她在等沈廷焯,可是一天天過去,沈廷焯的消息倒是有了,卻是和白曉冉回京,伊歲寒告訴他們的時候,陸彥之把一張桌子砸的粉碎,手骨差點骨折沒辦法給嫣然做第二次手術。
所以他們不敢把消息告訴嫣然,但郁離看得出來,她其實知道,她沒有問,眼里早已是絕望。
「曉……楠……」
嫣然痛苦的說出兩個字,傷口動了動,她整個人都跟著顫抖起來。
「她挺好的,然然,你放心。」
林慕軒忙回答,輕輕撰著她瘦的皮包骨頭的小手,心底早已是一片難忍的顫抖。他可憐的小妹妹,受了那麼多苦,為什麼上天就不能給她點憐憫?
想起藍越醒來後說的事情,林慕軒恨不得此刻就沖到京里把沈廷焯提出來揍一頓!她愛他愛得連命都不顧了,她被折磨的體無完膚甚至差點被毀了的時候那個男人居然眼睜睜的看著!
「我就是醒來,給丫頭報仇的!」
幾乎同時,林慕軒和項北山耳邊響著的都是藍越狠戾的聲音,看著此刻的嫣然,項北山都沒法子再在心里給沈廷焯找借口。
她在听到林慕軒那句話的時候,仿佛松了口氣。她張著干裂的小嘴,發出不太清晰卻能听懂的虛弱
庶女也自強吧
聲音「好好的,在一起,慕軒哥,你們,要幸福……」
幸福?讓他怎麼和那樣的女人幸福?林慕軒心底一片冰涼,他真後悔怎麼會愛上匡曉楠,他想盡辦法得保護她哪怕讓她恨他,覺得他不愛她,可是最後是什麼結果,是她居然去害然然,害他的妹妹!
「好,我們在一起。」匡曉楠,我讓你用一輩子贖罪!
「然然,別想那麼多了,現在你最重要的就是修養好。」
眼看著林慕軒就要露出心跡,項北山上前吸引開嫣然的注意力,她似是笑了笑,虛弱至極勉強至極的笑容。項北山便回給她深沉的笑容,側身在她床邊坐下,用他慣有低沉有力的聲音道「我是帶著好消息來的,楊子玉和菲凡考上同一所大學了,菲凡家里出了一部分學費,同意他們在一起。等過些天安頓下來,他就回來。藍越也是,等能下床走動就過來陪你。最重要的是,我們小寶考上復旦的幼兒園,過些日子他就得回來上學,我們的意思,讓他再在美國瘋上一陣子吧?嗯?」
听到小寶嫣然的目光里果然有了些神采,然而也不過是轉瞬即逝,她勉強嗯了一聲,額頭又泛出層層冷汗。
項北山知道她已經累得厲害,就忙帶著林慕軒出去。
「我準備去趟美國,這邊的事情,以後就麻煩你們了。」
換了郁離進去,林慕軒一邊走一邊告訴項北山。
「你還要去?」
項北山擔憂的停下腳步。他雖然和林慕軒交往還淺,但兩人性格相似,幾乎有點相見恨晚的感覺。林慕軒為人沉穩大氣,正和項北山的心思,他又十分有擔當,項北山又從心底佩服,林慕軒亦是如此,所以此刻他要去美國赴險,項北山出于兄弟情義,很是擔憂。
何況此刻案子正在偵辦中,林慕軒和林逸軒是借著伊歲寒的光洗白了,但白家若是狗急跳牆,未必不會把他們兄弟二人拉下水。林逸軒還有林家的案子在身上,暫時只能在澳大利亞,連回國都不能,只怕出了事沒人能幫忙。
「你放心,我不會自找麻煩,不過是去搞清楚狀況。」
林慕軒沉穩一笑,伸出手向項北山告別。
「原來如此!」項北山恍然大悟,拉住他的手握緊「看來,我是攔你不住了。」
「沒必要攔,這種事兒,你們未必辦得到。」
他拍拍項北山厚實的肩膀,很有些惺惺相惜的感覺「這兒有你和陸彥之,我沒什麼不放心的。」
「放心,然然交給我們。匡小姐我們也會盡量照顧好。」他同樣重重的拍了下林慕軒的肩表示他的信任。
「她就不必了,我派了人。」林慕軒的表情頓時冷下來,他松開項北山的手走進電梯,冰冷的電梯門幾乎和他的身影融合在青白的顏色里。項北山不舒服的動了動脖子,看來,又有一對男女要在苦情里掙扎糾纏了!
他轉身,口袋里手機響,拿出看清楚上面的號碼他便是擰眉,接起听筒。
「大少,她就是不肯簽字,我看,您還是回來親自處理一下,再這麼鬧下去,老爺子肯定要發火了!」
「鬧?」項北山冷笑,道「讓她鬧!」
「可是,可是少夫人。」
「什麼?」
項北山擰眉,這個女人,項家敗落的時候不聲不響的走,現在听說項家有望復起,又要鬧著回來,當他項北山是傻子還是怎麼著?
「少夫人帶回來個孩子,說是,大少你的……」
春暖花開,空氣中彌漫著甜香清潤的柔和溫暖氣息。梧桐苑的樹漸漸枝繁葉茂,為散步的人們遮蔽出片片陰涼,小孩子的笑聲叫聲,脆生生的傳入被斑駁的陽光灑滿的屋子,明淨的落地窗下,長發的女子便像是忍俊不禁般輕柔的勾起一抹笑容,轉瞬即逝,而後她仿佛是再也看不到似的,一雙漆黑的雙眸暗淡無光。
「然然,開飯了。」
穿越過仿佛沒有的玻璃,男子溫和的氣息融化在時光里,恰似千年而來。
他俯身,輕輕攏起她的衣衫,沿著輪椅緩緩蹲身下來,將她收攏在雙腿上的小手握進手心里,溫暖著她冰涼的指尖。
她垂首看到他,勉強擠出一絲笑容點點頭,笑容牽動了唇邊硬幣大的如同深褐色蜈蚣的傷痕,像是在陸彥之的心口狠狠抽了下,他面色里竟然有幾分蒼白,他的然然,那麼美麗快樂的女子,現在卻只能坐在輪椅上,帶著丑陋的傷疤躲在封閉的屋子里,他多希望她能走到外面的陽光里,能觸到香甜的氣息!可是幾次手術下來她身體完全沒有抵抗力,春天萌芽的細菌對她來說成了致命的病毒,他不敢讓她出門。「今天有你喜歡的糯米雞。」
陸彥之起身,推動輪椅把她帶進餐廳。
下午她還要進行痛苦的恢復訓練,必須要吃飽才行。可是她的食譜有嚴格限制,到最近的半個月才能偶爾換她喜歡吃的東西,從前無論什麼,她都必須吃下去,就是再難吃惡心的東西,她都得堅持。
但其實嫣然沒吃多少,即使她很喜歡的糯米雞,都只動了幾口。盡管陸彥之一再勸說,最終也只是小半碗米兩塊雞肉而已,她就擠著為難的笑容看他。
她不太喜歡說話,可以說很少能說出一句話。
將近三個月的治療里她所發出最多的聲音就是夢里無意識的痛苦申吟,無論對誰都不怎麼說話。剛開始吳妙可還試過用公司的事情引她說幾句話分散精力,最終無功而返,她幾乎沒有反應,公司也只好暫時交給崔浩宇打理,陪伴她的只有陸彥之。
林慕軒親自把小寶接回來,送他上幼兒園,嫣然就是在小寶下學回來會認真的听他說話,偶爾笑一笑,但那笑容,真的是會折磨得陸彥之心力交猝。所有人都知道她在等沈廷焯,無望得等待……
做完康復訓練,嫣然已然體力不支,陸彥之送她回到臥室便昏昏入睡,夢中因為疼痛和疲憊,時而會發出短促的申吟,陸彥之站在床邊,就心疼的手指甲都陷進手心里,沈廷焯,這回,我絕對不會給你機會!
樓下響起輕微的腳步聲,陸彥之開門下樓,就听到小寶歡快的聲音響起「彥之蜀黍!」
「噓!」
陸彥之忙把中指比在嘴唇中央做了個消聲的動作,小寶捂住自己的嘴巴,小心翼翼的站在樓梯下問「麻麻睡了嗎?」
「是,我們讓媽媽好好睡覺好嗎?」
「好!」
小寶乖乖點點頭,抱著書包悄悄上樓,打開臥室的門輕手輕腳得鑽進去。
陸彥之也不擔心,小寶回來前林慕軒已經給他解釋過嫣然的情況不好,孩子還有點不信,回來後看到嫣然那個樣子,就立刻變得乖乖的,完全不像個男孩兒,有時候比女孩兒還要小心,總是想法子逗嫣然開心,她累了,她昏睡,就靜靜陪著她,從來沒有鬧過,成熟懂事的令人憐惜。
收回目光,陸彥之才發現林慕軒的臉色差的很,心下便已明了幾分。
「他最近要回來。」
林慕軒見陸彥之在對面坐下來,冷著臉道。
「是嗎?」
陸彥之不在意的反問一句,打開茶具開始泡茶,淡淡茶香在玻璃杯中升騰起來,太平猴魁肥厚的葉片舒展舞動,陽光滿滿的午後恰是最美的時光,然而屋里沒有一絲溫暖的氣息,他端一杯茶放在林慕軒面前,平和得道「明天上午進行最後一次手術,術後嫣然就可以自己下床走路,基本恢復健康。」
林慕軒接著茶杯的手指一頓,擰眉問「疤痕去除是不是很快就可以開始?」
陸彥之抬起頭,無奈的嘆息著搖搖頭「至少要等到明年。嫣然現在的身體狀況很差,連自身抵抗力都沒有,進行一年恢復都未必可以開始手術!」
「那……」
那沈廷焯回來怎麼辦,難道讓這樣的嫣然去面對他,去和白曉冉爭?
「然然沒必要再見到他,我也不會再把她讓給他。」
陸彥之將杯中的茶一飲而盡,堅定的目光緊迫得盯著林慕軒,聲明著他的決心。林慕軒握在腿上的手指緊緊扣在一起,半響終于點點頭「我明白了,他不會知道然然的情況!」
半年後……
「然然,下班後我帶小寶來接你!」
陸彥之放下車窗如往常般叮囑她,她回轉身,沖他輕巧的點頭「我知道啦!」
「所以別加班!」
「知道啦!」她朝著身後揮揮手,走進顧氏辦公大樓。
「顧董早!」
「顧董早!」
一路上她頻頻點頭回應打招呼的員工,電梯門打開,足有五六百平的辦公區域進入眼簾,早已忙碌的秘書們紛紛起身鞠躬,她隨意點頭回禮,順路敲了下吳妙可辦公室的窗子,她便抱著文件匆匆跟上。
「嫣然姐今天心情不錯?」
吳妙可小心翼翼陪伴在她身邊問。兩個月前她康復回到公司,精神不錯,脾氣和從前也沒有區別,但是很少笑了,是那種真心的笑容已經很少在她臉上流露出,今天早晨卻有點不同,她唇邊掛著的笑容看起來好像特別美妙,即使可怕的傷痕也遮擋不住她的美麗。
「是嗎?」嫣然微微挑眉,推開辦公室門進去,將包包放在桌面,從里面取出一張鮮紅的請帖放在桌邊推到吳妙可面前。
吳妙可一愣,拿起請帖打開,半響突然合上,小臉兒上有點受驚的表情,很快就緩和過來,揚起愉悅的笑容,低聲問「嫣然姐要結婚了啊?」
「不可以嗎?」
嫣然歪著頭露出調皮的笑容,一雙眼楮似乎平靜了許多,脈脈得含著些羞澀之意。
「當然不是!」吳妙可忙使勁兒搖頭。
嫣然姐能找到幸福她很高興,而且是陸先生那樣好的男人,半年來她們看著他悉心照顧她,陪伴她,在她最痛苦最難的時候他默默陪伴,沒有一刻放棄過,沒有一刻嫌棄過,他陪伴在她身邊,他們都覺得放心。
「嫣然姐能幸福,我真的很開心。」
吳妙可把請帖貼在胸前,現在,嫣然姐終于願意接受陸先生,這算是好事吧?
畢竟大半年來每個人都看得出,陸先生是真心愛著嫣然姐,她的幾次手術都是他親自操刀,之後不顧疲憊得陪伴在她身邊度過每個艱難的日子,嫣然姐的身體恢復了,陸先生卻瘦了幾圈,卻還是不離不棄,幾乎所有的事情都為嫣然姐想到。最重要的是,嫣然姐終于決定接受陸先生,就說明,她走出了沈廷焯帶來的陰影。
那個男人,最好快點抓住他判刑才好!判個十年八年,死刑也不過分!害得嫣然姐變成現在這樣,臉上的疤,身上的疤,最重要的是心里的疤啊!
「喂!」
吳妙可只顧著想事兒,完全沒看到面前出現個人,手里的請帖飛身而出,直接落到對面男人的手里,她大眼楮一眯,怒氣沖沖得道「崔先生,那是我的東西!」
「我知道……要結婚了?」
崔浩宇懶散的翻開請帖,瞬間就瞪大眼楮,接著表情如吳妙可剛剛般緩和下來,把請帖塞回她手里,吩咐道「準備下,一會兒陪我出去談事情。」
吳妙可不可思議的瞪大眼楮,半響才氣鼓鼓的回答「崔副董事長,我是董事長的特助,不是你的!」
「難道你不是公司職員嗎?我們不是為公司辦事嗎?這樣推推拖拖是一名優秀的特助應該具備的素質嗎!」
崔浩宇眼楮瞪得比她還大,一聲一聲的頂回去,句句戳在吳妙可的痛處,她張著小嘴巴反應半響也沒能反駁崔浩宇,正氣得發慌,崔浩宇總結道「所以立刻回去準備,十分鐘後我在這里等你!」
說完就留給吳妙可個英挺的背影,在秘書們桃花密布的痴迷目光中不敲門打開嫣然辦公室的門走到她面前,雙手疊在胸前,審視般的掃過她嬌小的身子。
這個痴心的傻丫頭,半年來瘦的快月兌了人形了,若非陸彥之照顧著,她現在能不能出門還是問題,說起來,這男人才是她命中的福星吧?
「怎麼了?」
嫣然不解的蹙起好看的細眉,半響似乎領悟般的從包包里掏出請帖推過去「請你參加我的婚禮。」
「請?」崔浩宇眼楮一眯,瞟了眼請帖沒拿起來,反而支撐著桌子俯身壓下去,嫣然忙向後移動椅子離他的古龍香水味道遠些,這個哥哥,從男人的角度來說還很危險!
「顧嫣然,安在熙,崔媛小姐,你還不準備正式承認在崔家的身份嗎?」
「爺爺不是已經公開宣布了嗎?」
崔媛是她在崔家正式的名字,上個月崔老爺子在征得她同意的情況下正式公開宣布嫣然的身份,所以現在的顧氏已經更名為皓媛集團,旗下涉及的主要產業包括高端服裝、化妝品以及文化傳媒,可謂依靠大叔好乘涼,迅速成為s市最為強大的一家集團公司。而嫣然也成為風雲人物。
但是,她沒準備舉辦過分奢華張揚的婚禮。一則陸彥之和陸家都十分低調,二則陸家還不能徹底接受她,三則……她臉上的疤痕實在太過明顯,她不想別人笑話陸彥之娶了個丑陋的新娘。
本來她是準備在疤痕修復手術後再結婚的,但那個手術至少半年後才能動,陸家長輩又擔心她再大些不好懷孕對生出的孩子也不好,雖然陸彥之沒有催促她,但嫣然也覺得不該再拖下去,既然決定嫁給他,跟他相守平靜的度過此生,就沒必要再猶豫,于是欣然答應,兩個人便開始簡單的準備婚禮。
婚禮要簡單,驚動崔家就沒法簡單,老爺子的脾氣肯定不會讓她這麼安安靜靜的嫁人,所以嫣然只給崔浩宇準備了請帖,準備結婚後去濟州島度蜜月的時候,再正式帶著陸彥之拜見老人家。
至于這會兒,嫣然只好裝傻。崔浩宇繼承了老爺子的性格,唯恐天下不亂,額,不是,是唯恐天下不知道他有個妹妹。
「但是你好像不記得自己的真實姓氏,還是……你認為是崔家的人會給你丟人?」
崔浩宇危險的眯起眼楮,更深得壓下來,一只手支撐著桌子,眼楮瞪得嚇人!
「?(wuba哥哥)!」
柔柔的喚一聲,嫣然輕輕咬住嘴唇有些膽怯的看向崔浩宇。
「別!」崔浩宇忍不住立刻伸出手捂住她的小嘴巴「別咬了!好不容易剛剛好起來!」
該死,她忍著痛做康復訓練的那些日子幾乎天天都要把嘴唇咬破,他實在擔心的要死讓她喊出來,她卻堅持不肯,他就只好搞來一只牙套讓她咬那個,現在終于恢復了從前的柔軟光滑,雖然還不能粉女敕柔潤,他卻絕對不允許她在破壞!
那個傷疤,已經讓人看著夠心疼的了。
「隨便你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吧,我不管了還不行?」
哎,他哪兒是她的對手啊。
「哥,謝謝你!」
嫣然輕松的笑著,溫暖的笑意里並沒有太多崔浩宇期盼的歡樂。
其實崔浩宇也知道,她嫁給陸彥之,多半是為了感謝他對她的愛,另一半,也只是她真的對沈廷焯絕望,想要過平淡的日子,或者,她也想重新愛上一個男人,但是忘掉沈廷焯,對她來說太難太難,畢竟是她用生命愛過的男人!
「皓媛,我的妹妹,我只希望你幸福。無論你選擇哪條路,哥哥都支持你!」
他用韓文說了這句話,有時候,崔浩宇會忍不住用韓文說溫柔的話,因為中文字正腔圓的,他反倒不敢用來表達。
「嗯!」
她點點頭。陽光照在她晶瑩的眸子里,仿佛透出了個依稀的影子。
沈廷焯,我真的累了,再也無法在絕望中痴等下去……你和白曉冉在一起,若是幸福,我便安然。
嫣然下班很早,公司里有崔浩宇和吳妙可,她每天幾乎就是到公司報道然後坐著逛逛網店給小寶或者陸彥之他們買點東西,偶爾出現在星店里親自做客服,唯一對公司的貢獻就是回復fans們關懷的留言。她甚至連新聞都不看,所有跳出頁面的新聞全部關掉,微博早已停止發言。
她把自己的世界封閉起來,為的只是忘卻曾經常常出現在新聞中的男人。
「麻麻!」
車窗里探出小寶圓圓的腦袋,穿了幾天前嫣然從網上買來的小西裝,配著黑色的小領結英俊帥氣又不乏可愛,這聲撒嬌的呼喚自然是吸引了商業區來來往往的人們驚艷喜愛的目光,不禁駐足尋找著他呼喚中的‘媽媽’。
嫣然在門口愣了片刻,那一刻,她還是從小寶明亮的眼楮里看到了他的身影,灼灼的凝視著她的雙眸低沉的喚著「然然……然然……」,沙啞的聲音縈繞著她說「我想要你,可不可以?」
不可以。廷焯,從此之後,嫣然再不屬于你,或者,你也不再屬于我。
她揚起笑容奔下樓梯走到車邊,在小寶綿綿肉肉的小臉兒上濕漉漉的吻下去「媽媽的小寶今天真帥氣!」
人群中頓時有人忍不住驚呼出聲,怎麼兒子那麼帥氣媽媽卻丑陋不堪,臉上還帶著塊可怕的疤痕!嫣然眸光微暗,卻只是淡然笑著打開車門上車。
「麻麻,蜀黍說我這樣會搶鏡,搶鏡是什麼意思?」
小寶坐在嫣然懷里不老實的把一雙小手裹在嫣然脖子上撒嬌問。
「就是……會比媽媽和叔叔都出色的意思啊!」接著卻忍不住教訓起來「小寶,媽媽說過以後要叫叔叔,蜀黍是小孩子才用的!」
「唔……可是蜀黍說喜歡小寶這樣子叫噯!」
小寶委屈的鼓著小嘴巴,兩只肉嘟嘟的中指互相頂著低頭做委屈狀。嫣然無奈看向陸彥之,眉端微微蹙起來「不要總是慣著他。」
「小孩子嘛,叫什麼都一樣,他喜歡怎樣就怎樣!」
陸彥之順手揉揉小寶的大腦袋,目光凝在嫣然身上是深深的愛憐,見她仍然有些擔憂的模樣,只好抱歉的笑道「好好,以後听你的,小寶,不許叫蜀黍了,叫爸爸!」
「可是……」
小寶膽怯得看向嫣然,她早已避開了陸彥之灼熱的視線,雙眸忽閃著不知所措的光芒落在窗外,她,從來沒想過要小寶叫陸彥之爸爸,彥之對小寶好的比親生兒子都好,可是,可是……她不知道自己還在可是什麼,還在找什麼理由。
「小寶有爸爸的……」
爸爸又不是不在了,只是暫時回不來。媽媽不喜歡和爸爸一起生活,可以和別的叔叔結婚,可是,他要爸爸的,他還要和爸爸在一起。
嫣然張了張嘴,她本來想訓斥孩子,可是小寶說的沒錯。
她也不知道這孩子為什麼對父親有那麼深刻的記憶,按說,他只在不懂事的時候和沈廷焯生活過,後來幾乎沒有見過父親,四五歲的孩子,不該記得那麼多,可他偏偏記得,甚至無論何時他只要見到沈廷焯的照片圖像都能一眼認出是爸爸。小寶說的沒錯,他有爸爸的,可是,他爸爸已經不要他們了。
有些凶狠的目光在觸到孩子無辜的大眼楮,尤其是那雙和沈廷焯完全一樣的眸子時徹底凌亂,她急促的吸一口氣,勉強笑著看向陸彥之「抱歉……彥之……」
他溫和的目光,讓她連道歉都無法說出。
陸彥之緩緩把車停靠在路邊,伸手握住她放在腿上瘦骨嶙峋的小手捏緊,輕柔得道「沒關系,然然,小寶說得對,他有爸爸,我也,不會勉強他忘掉誰離開誰,然然,你肯嫁給我,就是我最大的幸福。」
「彥之,你別這麼說!」
她盈著淚眼搖搖頭,淚珠子順著臉頰滑落到傷疤上,陸彥之看來便是刺骨的心痛,他抬手撫模著她的疤痕,盡快啊,盡快的去掉,讓她恢復美麗吧!
「你能娶我,才是我的幸運!」她仰起頭望著他的臉,他英俊溫暖的笑容映襯在余暉里,美得幾乎令她不敢褻瀆,這樣好的男人呵,僅僅看著就覺得美好,怎麼她如此幸運遇到了他,得到他的愛護?
那一刻,她是真的想,就跟他幸福的過一輩子,把自己能給他的所有全部都給他,彼此牽手,相愛余生,便是完美!
「好了,不要哭,一會兒拍結婚照就不好看了!」
他略有些粗糙的指尖摩挲過她的臉頰,留下溫暖的氣息。嫣然忍住淚水笑著點點頭,是啊,她以後,再也不要哭了。
結婚照拍的很簡單,只是幾張側面而已,嫣然的意思是等手術完畢後,但陸家說結婚當天總要擺婚紗照,所以預定了最好的設計師和化妝師拍攝兩三張,一張嫣然躺在花叢中等待陸彥之吻醒她的睡美人,一張則是接吻的照片。
「顧小姐,再靠近點好嗎?拍婚紗照不需要借位吧?」攝影師玩笑著道,揮揮手讓嫣然再靠近點。
她卻是微微一愣,尷尬的抬起眼皮,陸彥之表情無恙,只溫柔的低頭看到她的無措就對攝影師道「就這樣吧,她還不習慣在別人面前接吻。」
不,是他們從沒有過,他們最最親密的,也只是他牽住她的手,擁著她的肩,接吻,甚至是嫣然從未想過的,接下來,還有新婚之夜,嫣然只覺得累,她是不是不該在完全沒有準備的情況下嫁給他?那樣,對他是不公平的。
「沒關系,我試試。」
嫣然眯起眼楮,請攝影師再來一次。
她仰起頭,陽光從薄薄的眼簾里射進來,能感覺到陸彥之身上清新的氣息,只是有些涼涼的,她睜開眼楮,觸到他的目光,痴痴然凝著她的臉。
「彥之?」
「然然,謝謝。」
他俯身,溫熱的氣息撲下來的瞬間,嫣然竟是睜大眼楮不知如何是好。
「然然,我要你……」
「不要……廷焯,孩子……」
「我會小心,很小心,只是吻你,只是吻……」
雙腿一軟,她只覺得天旋地轉,一只胳膊急促的擁住她的腰身,遠遠的喊著她的名字「然然,然然!」不是他,不是他,他已經,再也不會親吻她!
「然然,哪兒不舒服?」
好容易看著她醒來,陸彥之急切的問。
「沒有。」嫣然倉皇垂首,她,她這是怎麼了,矯情什麼,彥之娶她和她在一起,吻她不是應該的嗎,怎麼腦子里亂哄哄的居然會想起沈廷焯?顧嫣然,你,你都配不上彥之,憑什麼都不專心愛他?
陸彥之卻是了然,他體貼的對不知所措的攝影師道「今天算了,改天再約吧!」
「額,好吧陸先生。」
攝影師只好撤走,本來還有一張全家福要拍,路過時他看到那個躲在角落里的小東西滿臉輕松的模樣,話說,這小子長得可,不太像陸先生啊!蝦米?難道連未婚先孕都不是而是,二婚……
「彥之,對不起。」
眼見攝影師走了,嫣然更是滿臉愧疚,她真是太不應該了!
「然然,是我太急了,你身體不好,應該修養好再結婚。」我只是怕日久生變,你再也看不到我的存在!
「彥之……」嫣然無言以對,他那麼好,那麼優秀,她如何能夠辜負他?
「麻麻,今天不拍了嗎?小寶肚肚也有點疼噯!」
小寶跑過來,小臉兒上竟然充滿了期待。他也好希望拔拔和麻麻能在一起而不是麻麻嫁給蜀黍,但是笨拔拔居然失蹤了!再不回來,麻麻就要嫁給別人,他也沒辦法幫忙啦!小寶心里氣鼓鼓的,但是,想到陸叔叔也很好,他都不好意思阻攔,只好窩著小臉兒裝可憐。
「怎麼肚子疼?」
嫣然立刻就著急了,小寶從前生過大病,現在他哪里不舒服,她就害怕!
「好像剛剛換衣服的時候,涼到肚肚了!」
小寶裝作痛苦的揉揉肚子,拉著陸彥之的胳膊搖搖「蜀黍,今天不拍好不好,小寶肚肚涼涼。」
呸呸,沈小寶你真惡心,肚肚涼涼,幸好阿瑤不在這里,否則肯定被笑話死!小寶心底自我鄙視一番。
陸彥之畢竟是醫生,孩子的表情何其明顯,自是看得出。暗自苦笑,卻只是模模小寶的頭寬容得道「好,今天不拍,蜀黍給你煲熱湯!」
「耶!有好東西吃耶,蜀黍最好了!」
拔拔,原諒小寶的背叛吧,蜀黍做的菜真的是太好吃了……
或者是小寶如此親近的話讓嫣然心里對陸彥之的愧疚少些,她溫柔的對他笑著任由他抱在懷里,紅著臉兒低聲道「彥之,我總是想謝謝你。」
「我們是夫妻,彼此都懷著感恩的心,更有利于家庭和諧,也不錯!」
陸彥之眉端一挑,眨眨眼楮笑著,只是在嫣然垂首之後,眸光也黯淡下來,他緊緊擁著她的肩,他,絕對不會再放開她的手她的身體,絕對,不允許任何人以任何理由傷害她,哪怕一點點!
結果,結婚照到底沒拍完,婚禮時間已經匆匆而至。
他們的婚禮頂的簡單,日子又是陸家特別選定的,所以比較著急,拍完照片準備了半個月,其實嫣然實在沒忙什麼,酒店定在林慕軒公司旗下的五星級會所里,新家就在梧桐苑,是陸彥之剛剛買了不到半年的,裝修也是新的,沒必要重新來。連婚紗都是陸彥之替她挑選定制,直到婚禮當天才第一次穿上。
「陸少還真是厲害,少夫人穿這件婚紗剛剛好,多一分則累贅,少一分又小氣,眼光也太毒辣了!」
為她試婚紗的化妝師忍不住贊賞,這件簡約的抹胸婚紗裹著嫣然略顯過瘦的上身看起來特別合適,的蓬蓬長裙恰好遮住她腿上的傷疤,發型師做了恰巧遮住傷痕的黃花貼在臉上,完全看不出來,再加上化妝師的精心設計,嫣然從前的美麗,十分雖只出月兌了七八分,也足夠驚艷全場。
「那也是咱們少夫人人漂亮!」
陸家佣人對嫣然的身份也多少了解,是崔家獨生孫女,皓媛集團的總裁,也曾經是米蘭時尚當家花旦,雖然經過一場災難,但只要做完疤痕修復手術,再養養,定然還能是從前光輝的明星模特,唯獨就是結過婚,還帶著個孩子……不過,那小子挺帥氣,一張小臉兒英俊的迷死人!
這會兒小寶正扭著坐在座位里,身上是特別定制的黑色小禮服,大腦袋時不時急切的看向窗外。
「小少爺,陸少這會兒是不能來的!」
陸少和小少爺簡直跟親父子似的,他們想著他肯定是等陸少唄!一刻都離不開呢!
「哦!」
小寶無所謂的應了聲,著急的抓住手里的花。拔拔,你快來吧,麻麻都要變成別人的女人了,你再不來,我也救不了你了,我今天就是裝肚子痛,麻麻估計也會結婚吧!他獨自哀傷的嘆著氣,兩只小手托著腮幫子看嫣然。
「小寶,媽媽,漂亮嗎?」
雖然不知道孩子想什麼,但嫣然心里明白,他放不下爸爸沒有來的事情。蹲身下來,抱著小寶的肩問他。
「唔,漂亮……」
小寶心不在焉的點點頭,突然眼楮一亮大聲叫「伊少爺!」
「嘿嘿,小子,今天挺帥的!」伊歲寒大大咧咧的推門進來,抬手就把小寶的發型揉亂,看向嫣然送上藏在背後的一捧百合「然然,祝你們幸福!」
「謝謝!」
嫣然笑著接過遞給別人,遲疑半響,終究還是忍不住問「剛剛,從京里回來嗎?」不知道,有沒有他的消息?
「是啊,你的婚禮不好意思不來啊!而且,我家小離兒不還在您手里呢?」伊歲寒故意裝傻,喳喳眼楮。嫣然再要張口,他卻突然道「我家小離兒呢?不在這兒?」
「不在,她和妙可在外面準備東西。」
嫣然不知所措的回答著,眼看伊歲寒掉頭就走,只覺得心里最後的希望都破滅了。
可是,她還在等什麼啊!他怎麼可能回來,又怎麼可能參加她,和別人的婚禮?從此天涯相隔,他們即使再相見,也已是物是人非。她不會再愛他,是真的不愛了,彼時他冷漠的目光讓她在夜里都會害怕的驚醒,那些日子抱著她給她溫暖的是彥之,那些他給他的痛苦,是彥之為她療傷。
忘掉他,重新開始生活,其實並不難。
陸陸續續林慕軒和匡曉楠,藍越和方晶都到了,她見他們一對對幸福的模樣,突然就不那麼在意那些傷疤,總有一天傷疤也會消失。
婚禮沒開始前,陸彥之還是猴急的要闖進來,當然是被吳妙可和郁離擋在門外。
「然然,別害怕別擔心,一會兒跟著我就行!」
無奈,陸彥之手里抱著玫瑰沖著屋里的嫣然吼,他大概是從來沒揚聲說過話,頓時引得屋里屋外一片笑聲,嫣然也耐不住輕輕笑出來,抿著被唇彩涂得粉女敕的唇片,羞澀的紅著臉兒被眾人攔著不許回答陸彥之。
熱熱鬧鬧的鬧著,誰也沒注意到微微打開的門邊那道溜出去的小身影。直到婚禮開始,吳妙可進來請嫣然出去,才發現應該站在她背後的花童—小寶不見了。
嫣然頓時慌了神,台上去一次次的催促著新娘,主持人大概到了無可奈何的地步,不斷用新娘羞澀來搪塞。
「嫣然姐,你先去,小寶很聰明不會走丟的!」
想想兒子卻是從來沒走丟過,嫣然只好交給吳妙可,提起婚紗走出房間。
她,從來沒有過婚禮。和沈廷焯的結婚簡單到只有他搞來的結婚證,婚禮,婚紗,誓言都沒有。曾經她想即使沒有這些,她也會愛著他,依靠他,呵護他,與他度過余生,可是也許上天也覺得他們的婚姻太過簡單,所以到末了,終究讓他們分開了。
那麼這次,她揚起頭,即使遙遠的距離依然觸到陸彥之溫暖的笑容,便覺得心中的忐忑安寧下來,她向前走,跨上紅地毯,在她第一次听到的婚禮進行曲中看著他如同神明般緩緩而來,然後俯身,屈膝,將一束鮮紅的玫瑰送到她面前,撲鼻的玫瑰香氣里,是一枚熠熠的鑽戒,陽光下流光溢彩。
有人說,玫瑰會讓女人迷失。所以此刻,嫣然好像突然發現其實她很美,很幸福。
他俯身牽住她的手,第一次,他握得那麼緊,嫣然驚訝得側頭仰望著高大的他,陸彥之便是極盡溫柔的笑著「別怕,然然。」
她垂眸,點點頭,耐不住的輕輕咬住了唇瓣。陸彥之便想,一會兒要好好的吻她,撫平她唇瓣上的齒痕。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
于嗟闊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本來美好的話語,嫣然腦子里想起的卻是另外一句,她仿佛看到他在機場中槍倒下的那刻,仿佛听到他沉重的聲音在她耳邊告別「對不起,然然,我沒法活著回去,沒法見到你,對不起然然,我要辜負,對你的誓言!」淚水幾乎奪眶而出,她猛然低頭看著握著自己的那只手,拼命得告訴自己顧嫣然,你不能放開,不能掙月兌,不能離開陸彥之,沈廷焯的言而無信不是不能愛你,而是他愛上了別人,想想他的殘忍和冷漠,憑什麼你要淪陷在過去里不能追求自己的幸福?
「然然?」陸彥之擔憂得俯身在她耳邊詢問,在旁人看來,就如同親昵的吻。
「沒事。」嫣然忙說,听到下面有人起哄,就紅了臉。耳畔便響起陸彥之低低的笑聲,他握緊她的手執起,走向主持人。
「新郎,你願意在這個神聖的婚禮中接受新娘作為你合法的妻子,從今以後愛著她,尊敬她,安慰她,關愛她並且在你們的有生之年不另作他想,忠誠對待她嗎?」
「我願意!」
陸彥之用從未有過洪亮的聲音回答,灼灼注目著面前他眼里最美麗的女子,今天,他終于可以,擁有她,她的心,她的人。
「新娘,你願意在這個神聖的婚禮中接受新娘作為你合法的丈夫,從今以後愛著他,尊敬他,安慰他,關愛他並且在你們的有生之年不另作他想,忠誠對待他嗎?」
愛著他,尊敬他,安慰他,關愛他,忠誠對待……
嫣然腦子里突然一片混亂,忠誠對待,忠誠對待,她是不是不該選擇嫁給彥之,她是不是背叛了曾經對沈廷焯的誓言,她是不是……不,不是,是他已經背叛了她,她只是在那之後選擇重新開始生活,僅此而已,僅此而已!
「我……」
禮堂大門打開,高大的身影闖入陽光鮮花鋪滿的會場,陽光被他甩在身後,他一步步走向舞台,陰冷桀驁的氣息伴隨著漸漸清晰的冷峻的臉走向他們,而他身邊,小小的人兒如同他的翻版,滿臉嚴肅的繃著臉小臉兒讓人忍俊不禁,同樣純黑色的西裝,將男人英挺的身材襯托的猶如暗夜中絕美的撒旦,也將小孩兒襯托的十分英俊,簡直就是少女殺手的q版!人們本想贊嘆,卻同時感覺到了男人身上散發著致命的冷意,他薄唇進抿,漆黑深眸里射出銳利的光芒掃過新娘瘦弱的身軀,他微微眯眼,淤青的眼底泛出陣陣殺意,直逼新郎,卻最終落在嫣然臉上時,眸光更重。
「老婆,兒子說,他還是喜歡親爹。」
「撲哧!」宴席深處,伊歲寒口中的酒噴了項北山一身,他還以為他能說出什麼驚天動地的話,結果卻是……台上的小寶翻了翻眼皮,伊歲寒暗自抖動肩膀悶笑,心中暗爽,沈廷焯啊沈廷焯,你混到連你兒子都看不起了!
「你早就知道?」項北山危險逼近,低沉的聲音里隱藏著冷意。驚得伊歲寒慌忙後退,他咽了口唾沫忙撇清自個兒。
「別冤枉好人,我只不過覺得這家伙沒那麼容易把自己的女人讓給別人!」
伊歲寒看好戲得揚起一抹邪肆的笑容,沒想到居然是這種方法,搞笑死了!話說,台上那女人居然這樣都能傻!
台上,嫣然愣愣望著沈廷焯,腦子里卻是一片空白。她有太多的疑問,如同無數色彩混在一起最後除了黑色就只剩下白色,她感覺得到陸彥之緊緊握住她的手,卻有種甩開的沖動,她望著他手里牽著的孩子,她望著他灼熱無辜的雙眸,突然就覺得自己此時此刻在做大錯特錯的事情,拋夫棄子?
「廷焯,謝謝你來參加我們的婚禮。」
陸彥之深吸一口氣,輕輕將嫣然護在身後對沈廷焯溫和的笑著,然目光交錯瞬間,早已是火花四濺。
「老婆……」
可是,沈廷焯卻像是完全沒有听懂陸彥之的話,喚著嫣然的語氣溫柔中甚至帶著幾分哀求,英俊而充滿誘惑的面孔柔和的令人渾身酥軟,他完全無視陸彥之的阻隔拉著兒子登上台復讀機般的說「兒子說,他也比較喜歡親媽。」側身而過,緊緊握住嫣然的手腕。
「所以,我們還是回家吧……」
嫣然只覺得手腕一痛整個人順著那股力道就被拉到台下,她跌跌撞撞如同失了魂般跟在那高大男人的身後,她嬌小的影子被遮擋在他的身影中埋藏在黑暗里,可她一點都害怕,甚至連剛剛的心慌意亂都消失的無影無蹤,有那麼一點點,一點點連她自己都不想承認的高興正在不受控制的無限制擴大,她不知不覺被甩上一輛車,車門關上的瞬間,她突然看到站在禮堂門口的陸彥之,像是被隱藏進陽光里,看不清他的身影,唯有傷痛的雙眸落進她眼中,刺得嫣然心口生疼。
猛地清醒過來,車早已在沈廷焯的命令下嗖的竄出去。
「停車,停車!」
嫣然怒喊著,但阿輝顯然沒準備听從嫣然的命令,車子以更快的速度飛速行駛在道路上,連路邊的花草都被驚動的趴在路邊避免誤傷。
「停車,阿輝,我讓你停車!」
她怎麼可以把彥之一個人扔在那里,對,是那個男人,是那個可惡的男人破壞了她的婚禮,嫣然轉身,怒目而視那個始作俑者。
「沈廷焯,放我下車!」
沈廷焯眉端一挑,手放在唇片咳了兩聲。
「那個,老婆……」
「誰是你老婆,沈廷焯,我們早就離婚了離婚了!你憑什麼冒出來搶婚,憑什麼!」
嫣然根本沒等沈廷焯說完就歇斯底里的吼道,她甚至根本感覺不到自己哪兒來這麼大火氣,只知道如果不發泄出來她肯定會憋死。
「我沒有搶婚。」沈廷焯很無辜,他真的沒有搶,他只是……
「我只說了兩句話,拉了你的手而已,是你自己跟我跑出來的……」
他模模鼻尖,邪氣的笑容被隱藏在手心里,朝著身邊的兒子擠擠眼楮,怎料那小子完全不給面子,直接扔他個衛生球。
沈廷焯,革命尚未成功,兩萬五千里長征你連腳都沒邁出去!
「我,我……」嫣然一時語塞,是嗎,她跟著沈廷焯跑出來的?就算是那樣,「那,我也沒有要上你的車吧?你停車,我要下車!」
「是嗎?但是,我說開車的時候你也沒有反對嘛!老婆,你看這路上不許停車的,停車要罰款,你老公我現在是網絡在逃犯,如果被警察攔下車找到我是可能驚動全稱警力的,我們夫妻一場,一日夫妻百日恩,十年修得同船度百年修得共枕眠,床頭吵架床尾和的,就沒必要搞得這麼興師動眾了,何況,你忍心讓老公我在監獄里面對著銅牆鐵壁吃著沒油水的飯菜苦苦思念你們母子嗎?你忍心讓我們才四歲的兒子看著別的小朋友有爸爸接送而可憐巴巴的只能羨慕別人嗎?你……」
「等等!」嫣然伸出手捂到沈廷焯臉上,她,為什麼從前從來不知道沈廷焯居然這麼多話居然比唐僧還煩?她現在腦子已經夠亂了,再听下去肯定會發瘋。
「什麼網上在逃犯?」
嫣然眉端微擰。
「你不是跟白曉冉在京里嗎,難道你把白曉冉給殺了?」愛之深恨之切,一怒之下劈了白曉冉。
呵!他倒是想,害他的然然成這樣,沒有親手殺掉那個瘋女人反而讓她跑了就是他的失敗。
沈廷焯驟然冷的駭人的臉頓時令嫣然又清醒了幾分。她在問什麼傻話,他馬上要和白曉冉結婚了,他有白家做靠山,不會變成在逃犯,那麼做,只不過是想博取她的同情罷了。可是,他博取她的同情有什麼用,難道他們以為顧韜光還有他們犯罪的證據嗎?
「沈廷焯,我沒有其他保險箱了,你沒必要裝可憐。」
她冷冷的道,目光望向窗外。阿輝根本就是在無意識的開車,走的全部是無法停車的道路,還真是辛苦他煞費苦心。
保險箱?沈廷焯苦笑,他到底失敗到怎樣的程度讓她認為他回來就是為了從她身上得到東西?他只是,真的不想心愛的女人嫁給別的男人,只是無法忍受她成為好兄弟的女人。所以明知危險卻必須要走一趟。
本想著哪怕看著她幸福就好,可怎料隱蔽得站在門口居然被兒子找到,和小寶疑惑希冀思念的大眼楮相對的瞬間,听到兒子稚女敕的聲音問「你是我爸爸嗎,你是沈廷焯嗎?」的時候,他心如刀絞,听著禮堂里響起婚禮進行曲,听到兒子急迫的聲音「喂,沈廷焯你快去呀,你老婆我媽要嫁人啦,新郎都不是你誒!」
「不去了,媽媽幸福就好。」
他俯身,抱起兒子的小身子,懷里那溫溫軟軟的小身體,卻令他懷念起她的身子,也是那樣柔軟,溫馨。他想那年夏天聞到的香氣,必然是她肌膚散發出的。
「對著沈廷焯照片哭的女人,會幸福嗎?」
對著沈廷焯照片哭的女人!他望著兒子的大眼楮,佔有欲開始作祟。他其實根本不知道該怎樣面對她,所以只好,可笑的拿兒子當借口。結果就是這樣,最終選擇了搶婚,選擇了對不起兄弟。
朋友之妻不可欺,他這樣,應該也不算。
「然然,你看我這樣像裝可憐?」
他無奈,是啊,他對不起她。他知道她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而那些日子他甚至沒有陪伴在她身邊。他虧欠她。
「像。」
嫣然冷冷的扔下一個字。不是裝可憐,難不成是真可憐?可笑!
算了,他可憐與否跟她沒關系,她,早已經學著忘記他,她的世界里也早不該有他。
沈廷焯一時無語,她的漠然是他沒有料到的,打他罵他恨他他都料到,獨獨沒有想到她就像是不再愛他般冷漠。不再愛了嗎?他帶她離開,知道她痴痴的看著自己的時候,還胸有成足啊!
「那我裝可憐,你也心疼了吧,啊?」
沈廷焯眸光一斂將那份失落藏進去,舌忝著臉湊到嫣然身邊,她馨香的氣息撲鼻而來,瞬時將他包裹在過去的時光里。
曾經,他就是因為貪戀著她的香味多少次想著放棄,只做個普通人陪伴在她身邊。可是顧韜光的自殺終究斷了他最後的奢望,他不能再糊涂得過下去,不能再在她問他為什麼的時候無言以對。
「哼……」
嫣然冷笑,目光始終望著窗外。
她心疼,她的心早就不會疼了,若是會的話,此刻已然是撕心裂肺。
「然然……」
他好似並未覺察她的冷意,雙臂環住她的雙臂收緊,凌冽的男性瞬間將她圍繞在溫暖的依靠里,嫣然神色恍惚片刻,終究是撐開細弱的雙臂,將他的手推開她身邊。
「沈廷焯,以後別這樣叫我,彥之會誤會。」
「他誤會?」
你怎麼就不覺得我會誤會?沈廷焯眉端一沉,心中苦澀如口含蓮子。
高傲如他即使愛著她也從來不肯低三下四的請求,心中有愧所以才對她如此縱容,沒想到她還真是變了,滿腦子居然只有陸彥之,他又算什麼,輕而易舉就可以忘記的舊情人?他不甘,卻更明白不選擇忘記,她這些年會過的更苦。心中的不快又散了幾分,取而代之的是對她無限疼惜。
「是,沈廷焯,你知道你這叫什麼行為嗎?好听點是搶婚,不好听是欺負兄弟的老婆。你們男人不是講究兄弟之妻不可欺嗎?怎麼,你連這點最基本的人格都沒有了?」
嫣然在他懷里轉身挑眉,漆黑的雙眸直逼他的眼楮。
小叔叔說,他們的眼楮很像,若是除了眼楮的形狀外看的話,他們簡直是親兄妹甚至是一個人,瞳孔漆黑的顏色,生氣或者高興時候的變化,都幾乎一模一樣。她那時也曾自以為了解他如同了解自己。可後來才知道,錯了,真的錯了!他的眼楮,他的心,是她永遠都不可能看懂的。
不過還好,她已經不準備繼續探索,她沒力氣了。
「你……」沈廷焯氣得半響說不出話,他的人格有問題,朋友之妻不可欺?是,他倒是想問問陸彥之,朋友的老婆不能欺負,就能欺騙了嗎?可是,他有什麼理由去問,他的然然若沒有人家,或者,都不是今天的樣子。
「我怎麼了?」
她冷笑著反問,生氣了,因為她從來沒有違背過他,無論是他哄著騙著還是凶巴巴的對待她,她從來沒有違背過他的話,那是習慣,從前的習慣。
「我承認,不該在今天出現把你帶走。但是,我無法做到看著你結婚,看著你嫁給別的男人……」
「看著我幸福?」嫣然眸光緊斂,唇角的冷笑刺進沈廷焯心口。
「是啊,沈廷焯你現在是在逃犯,白家敗了,你的白曉冉無家可歸了,所以我連幸福都不能了是不是?」
他眉端緊蹙,再也無法忍耐。
「然然你為什麼開口閉口都是白曉冉,難道必須要我告訴你我根本從來沒有愛過她你才能相信嗎?我原本以為我們之間從來沒必要溝通這種問題!」
簡直可笑,他愛白曉冉,他恨不得殺了她!
「對,也是。」
嫣然好似贊同的點頭。
「白家一無所有什麼都不能給你了,你如此優秀的男人怎麼能愛她?我差點忘記,當初你為了升官發財可以害死我爸爸,如今拋棄白曉冉對你來說根本就無所謂,她只是你的絆腳石而已。」
「顧嫣然!」
沈廷焯幾乎怒吼,若不是看著她滿臉悲戚的神色,他此刻已經忍不住要發脾氣。可是她不屑的目光,幾乎瞬間將他所有的勇氣蹂躪得無影無蹤。他苦笑一聲,握緊她的手腕反問「所以,你覺得我回來是因為突然發現你是崔家的女兒,想繼續升官發財?」
窗外的風不知何時吹進來,吹亂了嫣然的發絲,她伸出手撫開的瞬間,粘在傷疤上的黃花凋謝落在她手心,嫣然捏著那片涼薄的花瓣,突然就裂開嘴笑了,笑容一直咧開到傷口,疼的嗓子窒息。
沈廷焯錯愕的望著那張曾經美麗的小臉兒,記憶回到她受傷那刻鮮血淋灕的臉頰,心底有什麼東西翻江倒海的涌起來,他要找到那個女人,他要讓她痛不欲生!握著嫣然手腕的手發緊,她痛得微微蹙了眉端,笑容也收斂了幾分。
「你放手。」
她垂眸,吃痛的注視著那只大手。
沈廷焯忙松開些,卻沒有放開她的手,即使明知道車廂封閉她逃不掉,但不想松開是本能,是渴望更加靠近她些,那里,有她跳躍的動脈,時時刻刻告訴他他沒有做夢,她就在他身邊。
嫣然笑容凝結,她抬眸時,目光如冰。
「看來,我真是沒有說錯。怎麼樣沈廷焯,看到我現在丑陋的樣子很惡心吧?已經開始後悔所做的一切了是吧?」
他握著她的手驟然一緊,俊朗的眉端高高揚起肆意中帶著邪惡的笑容「錯了!我現在一點都不後悔!我甚至慶幸!」
不知為何,看著那樣的沈廷焯的時候她突然又開始不知所措,慌亂的別開被他注視的目光卻依然能感覺到背後的灼熱鋒芒在背,她捏緊小手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不能再那麼傻了,絕對不能。
「有什麼好慶幸的?」
她蹙眉,怎麼月兌口而出的竟然是這句話!可心里分明有個笑聲叫囂著諷刺著「顧嫣然你別裝了,你就是想問!」不不,她不想問,一點都不想!
曖昧的氣息不知從何而來,嫣然凝眉尋找才發覺不知何時沈廷焯竟然靠她那麼近,他的唇片幾乎貼在她腮邊的傷口上,溫熱中帶著涼意的氣息繾倦纏綿在那里燃氣她臉頰酡紅的羞澀顏色,她的手腕被他緊緊握在掌心,濕熱出汗得肌膚下,骨頭像是在一寸寸的被燃燒殆盡,化成水。
「我慶幸,暫時沒人搶你。」他俯身,竟是吻住她的唇片「更慶幸,你還留了一條艱難的路,讓我陪你走。然然,謝謝……」
暖風微醺,嫣然能感覺得到自己在他柔軟的竊竊私語中一寸寸軟化成水。那顆封凍了不知多久的心輕而易舉的覺察到了春天的氣息,已經是這樣溫暖的春天了啊!她錯開他的吻仰起頭,碧綠的爬山虎爬滿了圍牆。
「我們已經離婚了,你沒有資格。」
「既然知道不是你的房子,現在,立刻,給我滾出去!」
噩夢穿過巨大的冰冷落地窗從碧綠中闖進,嫣然仿佛看到那爬山虎順延開恐怖的黑洞吞噬著她的心口,她猛地撐開沈廷焯緊緊擁著的胳膊。
「你帶我來這兒干什麼?」
他一愣,已然了然。壓低聲音溫柔的回應她「然然,我說過帶你回家。」
「回家?」嫣然冷笑,揚眉諷刺得反問「誰的家?」
「我們的。」
明知道她話里的諷刺,他卻回答的毫不猶豫。那些事,他不介意給她解釋,只是,他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時間了機會了。
「是嗎?我們已經離婚了!」
她嘲笑的重復著當初他說過的話,時過境遷,這樣的對話看起來確實很可笑。
「離婚可以復婚,然然,我們可以重新開始。你從前說過你喜歡清水灣,如果現在不喜歡,我們可以換個地方。只要我們還在一起,就有家。」
「我們在一起?」嫣然好像被什麼天大的笑話刺激到,揚眉大聲笑出來,細細的中指壓在沈廷焯的唇片上,大眼楮魅惑的閃爍著異樣的光芒「沈廷焯,你是網絡在逃犯,你讓我跟你在一起,你不覺得可笑嗎?」
她邪氣的勾唇,疾言厲色命令阿輝「打開車門,否則我立刻報警!」
阿輝果然遲疑了下慌忙回頭看沈廷焯的意思,他現在還沒洗干淨,白家余勢猶在,沈廷焯現在進去就是送死。
「阿輝,開車門。」
沈廷焯卻沒有再阻攔,只是緊緊握著她的手腕,他沒準備放她走。
「可是三少,現在外面……」
「開。」
他一個字阻止了阿輝的擔憂。無奈,阿輝只得打開車門,嫣然立刻就下車,沈廷焯也毫不猶豫得跟下去,順便把快睡著的小寶捎帶下來。
「拔拔,你可不可以快點,小寶都要睡著了!」
小東西在他懷里嘟囔著,漂亮的臉兒皺巴起來,肉嘟嘟的小手打著哈欠趴伏在他身上,毛茸茸的睫毛閉上,悠然自得的模樣生生的刺了嫣然一下。
因為經歷過在美國躲避的那段時間,小寶的警惕性向來很高,即使玩兒的太累都不會在路上睡著而是要強撐著回家,甚至到四五歲了,也必須嫣然陪著才能睡著。可是沈廷焯只是簡單的抱著他,他竟然就……嫣然明白,她明白孩子需要父親。不過,沒關系,以後她也可以讓他隨時來看孩子。
「難道我表現不好?」沈廷焯好笑的反問兒子,話說兒子真是自己得福星啊,若沒有他他怎麼把眼前這個小女人領回來?
「不是不好啦,是很差,很差……哈!」小手拍拍嘴巴,在他們進屋之後就徹底睡著了。
嫣然固執的站在門口,沈廷焯胳膊用力,她完全沒力氣的身子就被扯進屋里,門就在她背後自動關上,嫣然如同受驚的小獸,渾身頓時緊繃。
「等等,我送兒子上去睡覺。」
他反手在她手心里如從前般輕輕捏捏,溫柔的大手撫模過她的耳垂,抱著小寶的高大身影就離開她身邊。
有那麼一刻她沖動的動了動腳,意識到自己居然是想沖上去攔住他要他不要走的時候,立刻收回來。她該給自己一巴掌,賤,就是犯賤!嫣然恨惱的想著,站在門口不知所措。她不想進去,可熟悉的屋里,他帶她來的那夜就像是電影般放映著,她甚至看到從前的自己抱著枕頭沖進他的屋里,看他高大的身影攔在門口邪氣得挑起眉端壞笑著,听到他說「不是說互不侵犯嗎?難道你想偷窺美男?」
「呸呸呸!」不要臉,那個幼稚的自己翻著白眼,硬是從他胳膊下面擠進屋里。
因為曾經,他的懷抱是她心口最依戀最安全的地方。沒有過父母疼愛的她,以為他就是她此生的港灣。可是,最終卻也是他,在她守著這里苦苦等待他歸來的時候,把她強行趕走,在她生命垂危時刻選擇離開。
那麼,還在依戀什麼?嫣然嘲笑著自己轉身,就听到身後加重的皮鞋落在木地板上的聲音,她忙去開門,一只手已經霸道的阻攔住她。
「然然!」
「沈廷焯,放手。」
她平靜的凝視著那只她曾經無比依戀的大手,堅持扣動在門上。
「不可能。然然,這輩子我再也不可能放開你的手。」他反手握緊她抱住她的肩強迫她轉身面對著自己,漆黑的雙眸緊緊凝視著她淡漠的雙眼,心底刺痛,可是他一點也不想就此放開她,甚至渴望把她抱進懷里,但最終只是伸出手指,輕輕觸模著她帶傷的臉頰,那塊傷,幾乎毀了她的美麗。
「難道,就不能做什麼手術……」她是那麼美麗的女孩子啊!
「呵!」嫣然苦澀的冷笑垂眸,揚起眉端「沈廷焯,我這輩子就是這樣了!」
感覺到她的痛苦,沈廷焯更是心如刀絞,他放松了手上的力道,因為她的肩實在細弱的讓他擔心自己會弄痛她。
「沒關系然然,只要我們在一起,什麼都無所謂。」
「是嗎?」
嫣然挑眉,撐開沈廷焯的雙臂,淒然的冷笑竟讓沈廷焯連繼續抱著她的力氣都沒有。她後退一步,伸手到背後刺啦一聲,緊實的婚紗自她瘦削的肩部月兌落,被遮擋的大片肌膚在外。不是春光乍泄,而是荊棘密布傷痕累累,一道道如惡心的蟲子爬在她瘦的不成形的身體上,令人不寒而栗。
他竟神情恍惚腳下不穩跌跌撞撞的後退了半步,視頻里她被折磨的情景歷歷在目,他怎麼也沒想到,怎麼也沒想到她居然變成現在的樣子。是他,是因為他沒能及時找到她才會這樣,是因為他沒有親自去告訴她參加婚禮才會這樣。他,他,他竟然,把她害得……沈廷焯只覺得從太陽穴里噴發出一股怒意,幾乎立刻就要吞噬他,他強忍著握緊拳頭,才听清她的話。
「這樣,你還要和我在一起嗎?」
「為什麼不?」
他揚眉,心中的怒意因為她的聲音平復,他一步步走向她。
幾乎本能的,嫣然後退了半步側開臉,卻偏偏是後背緊貼在門板,被他輕而易舉困在雙臂當中,嫣然這才感覺到危險逼近,她竟然是半果著面對著豹子般凶險的男人!
可是……
她抬眸,剛要說什麼,卻是他的唇瓣靠近她的臉頰,細細的呢喃「然然,這永遠不能成為我們分開的理由。」他順勢捧起她的小臉兒,幾乎是要吻住她的唇片,卻只是如同摩擦般將他唇上涼爽的氣息留存在她唇邊。她顫抖著,心在一寸寸的軟化,沒有哪個女人听到這樣的話不會動容,何況又是,她心底深愛的那個男人。
「然然,以後,沒人能把你從我身邊搶走。因為你的傷痕,只有我可以為你平復,記住了嗎?」
「你太自以為是了。」
嫣然慌亂側臉,急促的說完這句話,細微得喘息聲彌漫在兩個人得空氣里,她知道,再繼續被他誘惑下去,她又要傻乎乎忘乎所以淪陷在他的陷阱里。只是那血粼粼的一幕幕像是提醒著她,告訴她不要再折騰了,她已經沒有力氣。
「我,已經遇到了想要在一起,也可以平復我傷痕的人。而且,他比你做的好,比你更值得我……」
「什麼?」
沈廷焯粗暴打斷她的話卻耐心的反問,灼熱的氣息撲打在她柔軟的耳垂將那里燃燒的通紅,他笑意融融干脆含住了她的耳垂,大手垂下將她細弱的腰身抱在懷里,完全不給嫣然回答機會的嫌棄得蹙著眉道「以後要胖一點,瘦的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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