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骨之森,除卻這其中一絲涼意,行走于其中仍不失為一件十分愜意的事。
顧夜琳緩步走著,享受著這得之不易的靜謐時刻,抬頭看了看日頭,離宮已經有一天了,自己的突然失蹤若不被人發現怕是不可能的,尤其是他,不知會作何反應呢?會擔憂還是生氣,不,不對,顧夜琳自嘲的笑了笑,為她生氣,為她擔憂,這麼可能,自己的離開與否于他來說不過是利益的得失罷了。
胡思亂想間,不覺竟走到了一面絕崖前,顧夜琳無奈地揉了揉太陽穴,轉身往回走。
突然她輕「咦」了一聲,轉頭向崖壁望去。
在崖壁中央的一道縫隙之中,竟抽出一小株藤蔓來,藤蔓的軟觸頂端結著一小粒葡萄大小的乳白色果實,在陽光的照耀下還可看得其中流溢的淡金光華。
「這是……度厄果,看其形狀似也有近百年的滋養了。」十年份的度厄果對人體便極有裨益,百年份所能起的效果自是不言而喻的。
此刻,顧夜琳腦海中浮現出的是韓默離為東太後的病而徹夜不眠的憔悴模樣,看著這株果子,顧夜琳不覺彎了彎眼角。
「有了這度厄果的話……」
「韓默離也不需這麼辛苦了吧。」
「誰想的是他。」顧夜琳底氣不足的辯駁,突然卻又覺得不對,循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只見一青衣男子倚著石壁,上繡金影青蓮,初見儒雅溫潤,細看便可見狂放之氣流于眼底。
「你是什麼人?」
「揚世歧路者,邪君醉酒客,在下揚邪。」
「人如其名。」
「過獎過獎。」
顧夜琳幾乎想一口啐上去,「听你的話似乎很知道我在想什麼?」
「哦?如此看來我是猜對了。」
顧夜琳看他是純粹的裝糊涂,也懶得與他多費口舌,轉身便走。
揚邪卻依舊不依不饒,「咦,這便走了嗎,那株度厄果也不要了?」見顧夜琳沒有反應,揚邪繼續道︰「嘖,如此難得一見的珍品,錯過豈不可惜,既然無人要,也罷,便便宜了我釀酒喝。」
釀酒?顧夜琳當即眉頭一皺,瞬間就爆發了,朝揚邪咬牙切齒的道︰「你這家伙,知不知道什麼叫做暴殄天物?」
「什麼?」
丟給他一個鄙視的眼神,不顧揚邪臉上促狹的笑,顧夜琳徑自攀上陡峭的崖壁,她可沒有顧夜寧那般好的身手與體力,只是憑借著基礎的輕功勉強穩住了身形,小心翼翼的踩著突起的落腳處,緩慢的向藤蔓生長的地方挪去。
初看時感覺還好,此刻才知道這崖是有多高,不多時顧夜琳便沒了氣力,手掌被石塊硌得生疼,雙腳也有些微微顫抖,掃了一眼下方,只見揚邪正愜意的飲著酒,完全是看好戲的樣子,毫無出手幫忙的樣子,顧夜琳恨恨的暗罵了一聲,繼續向上行去。
指尖觸踫到了柔軟的枝蔓,顧夜琳取出一方絹帕,將果子摘下仔細包了納入袖中。
顧夜琳稍稍放松,卻听得揚邪漫不經心的提醒道︰「對了,有奇藥的地方應該也有異獸吧。」
話音未落,一條數十丈的紅色血蟒便由不遠處探出了身,怒沖沖的直朝顧夜琳而來。
顧夜琳驚呼一聲,無懸念的呈自由落體運動。
「咻」腰間腰帶一扯,顧夜琳便穩穩的落入揚邪的懷中,與此同時,一支羽箭沒入血蟒的顱中,釘死在岩壁上。
顧夜琳還未來得及緩過神來,另一支羽箭裹挾著尖銳的風聲而來,精準的瞄準了揚邪的咽喉,甚至比第一次射出的箭更為狠厲。
握著她腰間的手輕輕一抬,顧夜琳感到自己再次被拋入了空中,顧夜琳幾乎惱死,認命般的閉上眼蜷起身,下一刻,整個人便陷入了一個寬厚的懷抱之中,帶著一如既往令人心安的味道。
顧夜琳驚異的抬起頭,果真看見了那依舊帶著怒氣的面容,他這麼會來,是為了我?莫名的情愫在心中蕩漾開來。
「哎呀呀,陛下下手還真是狠辣啊。」揚邪全無一絲緊張,悠閑的又灌入了一口酒。
韓默離瞥了他一眼,「呵,我當是誰,消失了這麼多年總算肯出現了嗎,你打的啞謎差不多也該解了吧?」
「嘖,小娃兒,看來過了這麼多年你也沒什麼長進嘛。」揚邪毫不避諱的道。
顧夜琳暗自咋舌,看了看眼前這個看上去也並不比韓默離大上多少的人,不禁無限好奇他到底是何人。
韓默離臉色變得極度陰沉,「朕已經忍到極限了。」
揚邪聳了聳肩,稍稍正色,「陛下,你可知世上有兩種糊涂,一是真糊涂,一是假糊涂,陛下意以為何?」揚邪飲了口酒,長笑數聲,灑然而去,唯余音回響,「玉築香魂一片幽,相思何處幾閑愁,前世未了今生怨,青絲痕斷是歸途。相思寄于何處,青絲為何而斷,陛下不是早有答案了嗎?」
韓默離若有所思,沉吟間,感到懷中的人不安分的動了動,韓默離緊了緊雙手,低下頭,俯視著顧夜琳姣好的容顏,微微的潮紅愈發顯得嬌媚。
「放我下來。」顧夜琳轉頭避開他的目光。
韓默離卻不松手,反是將她與自己貼的更近,迫使她望著自己,強硬的問道︰「你有沒有過離開的念頭。」
「沒有,我答應過的事從來不會違背。」
「很好。」顧夜琳竟罕見的見到韓默離勾起一抹淺笑。
韓默離抱著顧夜琳上了馬背,忽道︰「以後離那個人遠點。」
「嗯?為什麼,他是誰?」
「听著就是了。」韓默離環上她的腰。
駿馬疾馳,唯有他听得見的細語飄散于風中,「因為我怕失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