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惜整整躺在床上看著窗外發了幾個時辰的呆,仍舊無法解釋眼前的一切。
天色已晚,似是過了子時。
看著另一張床上躺著毫無生氣的自己,閉上眼楮,終究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忽而腕間華光一閃,一個聲音在腦海中響起,「姑娘。」
一個激靈,陌惜坐起身來,四下張望,發現身邊除了「自己」並沒有別人。
「姑娘,不要怕,閉上眼楮,你就能看到我。」
陌惜依言,腦海里出現了一個白色身影。
女子秀發輕挽,白衣似雪,冰肌瑩徹,青絲墨染披散在胸前,抬首間月眉星眼,嬌波凝睇,從骨子里透著淡漠。女子傲視而立,出塵如仙。陌惜赫然發現這個身影正是現在自己這副身體。
「你是誰?」
女子再度開口,「姑娘不要怕,我叫玥兮,已經等你很久了。這一劫終究是來了,我知道我躲不過。」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具體怎麼回事我也不是很清楚。依稀記得三歲時師父斷定我十六歲必有一劫。師父給我一只冰玉鐲子,告訴我這鐲子是我的契機。這是沒想到……」說到這里,玥兮抬眸頓了頓,繼續說道︰「只是沒想到,我的魂魄竟然被鎖在這個冰玉鐲上……」
「我要如何幫你?」
「這是我的劫也是我的命……魂魄被鎖之後,我才明白師傅說的話。這只冰玉鐲子名為玥魄,我現在已經成為它的精魄,與她共生共滅。姑娘,若想幫我,能否給我一滴精血,助我解開玥魄的最後一點封印?不過……」玥兮抬起臉,似是望入了陌惜眼。
「不過什麼?」陌惜追問。
「不過,如果你給我一滴精血,你的壽命會減少十年。」玥兮垂下眸,她明白十年的壽命意味著什麼。
「精血?這個我不知道怎麼弄啊。」陌惜巍巍皺眉。
「你竟然答應了?你懂不懂一個人究竟有幾個十年?你這麼幫我也許你什麼也得不到。」
「這又如何,這具身體本就是你的。你告訴後果,說明你是個善良的人。所以我願意幫你。再說,也許我永遠都回不去了……告訴我怎麼做?」陌惜轉頭看著了無生氣的「自己」終究做了決定。
「既然你決定了,我也不再多說。你劃破左手的無名指,之後的事情我可以幫你完成。」
陌惜用身邊的墨曜將無名指劃傷,鮮血瞬間從指間涌了出來。
柔和的白光以玥魄為中心蔓延開來,緩緩包裹著溢滿鮮血的指間,忽而陌惜感覺心口鈍痛,指間的鮮血慢慢飄起凝結成晶瑩剔透的暗紫色沒入玥魄消失無影。
「玥兮,你怎麼樣了?」陌惜面色蒼白,看著腦海中的玥兮已經跌坐在地,唇角溢出鮮血。
「謝謝你姑娘,我沒事。只不過是封印破除,被玥魄反噬而已。不過,你卻因禍得福。」玥兮的唇角噙著笑意。
「別姑娘姑娘的叫我了,叫陌惜吧。剛剛你說因禍得福是什麼意思?」陌惜不解。
「我的意思是玥魄已經認你為主。最主要的是,玥魄的封印中果然還有秘密。」玥兮買了個關子,繼續說︰「玥魄是上古時期女媧娘娘的眼淚所化,被譽為神珠,名為玥。因靈氣滋養萬年,玥有了自己的精魄,于是化身成鐲以玥為姓以魄為名,附于女媧娘娘腕間。直至天塌地陷,玥魄決定放棄自己的修行,舍去真身,以自己的精魄為引練就五色石祝女媧娘娘補天。女媧娘娘為玥魄的真誠感動,于是破例賜予他三世為人,歷盡人生。而我……便是玥魄轉世。」這三世里,我歷經了生死輪回,體會了人間冷暖,世態炎涼。每一世輪回我都會遇到一人,請求她用十年壽命贈我一滴精血,助我月兌困……可每次的結果都是……
「于是我學會了淡漠。我沒想到的是……最後一世,竟然遇到了你。」本以為三世過後我會灰飛煙滅……女媧娘娘說︰‘事事終有因果,招果為因,克獲為果。’
「我現在終于懂了,若非你願舍十年壽命,你也不會因我而活;若非你因誠善贈我一滴精血,我也不會破除封印記起往生。玥魄更不會認你為主。這玥魄空間里,有數不清的綾羅綢緞、奇珍異寶,真金白銀,有了他們,你可以得到世間任何想要的。所以,我說你因禍得福。這就是玥魄封印里的秘密。」
陌惜在驚訝中久久無法回神。「這麼說,你不會死了?太好了!」
听到這話,玥兮微愣,半晌才回過神來。
「我們都不會死了。只不過,你以後只能成為玥兮活著。而我,依然是玥魄,只為你--而活。」話畢,衣袖清掃,陌惜腦海中的玥兮身影變得模糊不清,慢慢消散。
「玥兮,玥兮,你怎麼了?快回答我啊……」陌惜焦急的問著,仍然閉著眼楮嚇得不敢睜開,手臂不停地揮舞。
玥魄看著眼前看了十六年的臉,看著她焦急尋找他的樣子,微微勾起了唇角。
「陌惜,真開眼,我在這。」
這聲音……
陌惜的身體忽然僵在那里,手還維持著揮舞的樣子定格在那。
陌惜小心的睜開眸子,映入眼簾的如何也想象不到竟然是這樣的景色。
月色如華,月光從窗外灑進屋里,白衣男子身披月華依窗而立,一頭黑發垂于胸前,縴長輕顫的睫毛下一雙好似晨露的眸子悠揚修長柔和似水,朱唇輕翹未語已帶三分笑。
陌惜感嘆,好一張翩若驚鴻的臉……
「陌惜,我在這。」
「你、你、你是玥兮?」
「我是。玥魄才是我的名。」
「可是你不是女子嗎?怎麼、怎麼……」
「我第三世轉世唯女子名為玥兮,第二重封印解除記憶回歸。沒想到女媧娘娘竟然下了三重封印,這是連我都不知道的。更沒有想過,第三重封印解除竟然還我了真身。」玥魄輕勾唇角,一笑宛如蓮開仿若月華都失了顏色。
「可是,我並沒做什麼啊。第三重封印怎麼解除了?」陌惜不解。
「是--欲。玥魄空間、綾羅綢緞、奇珍異寶,真金白銀,第三重封印解除是因為在我說出這些後你沒有貪念,反而我能活單純的開心。第三重封印和第二重封印是相扣的,如果當時你泛起貪念,那麼玥魄將重新封印。我依然要歷經萬年才能重生精魄修成真身。三重封印全部破除,你才真正成為玥魄之主。」
「你是說現在我是玥魄之主?而且真正的你活過來了?唯一可惜的是--現在‘我’怎麼辦?」陌惜高興之余也沒忘記詢問自己的「尸體」。
看著她一臉委屈的只著另外一張床上的自己。玥魄微愣,以為她會問月破空間以及金銀珠寶的事。誰知她關心的竟然是自己的「尸體」。
「難道你不喜歡我的身體麼?」陌惜看著玥魄那修長的身體,宛若青蓮的身姿……那無辜的表情實情配上這句話實在讓人想入菲菲。
「不不不,你這身體我喜歡。」陌惜咽了咽口水,一語雙關,指了指玥兮的肉身,又道︰「我是說,那身子畢竟跟了我不少年,我總不能丟下不管。」
「她的命數已盡,你不可能再回到她的身體里了,不過可以將她放入寒冰晶棺可保尸身千年不腐。」
「真的只能這樣了?」陌惜仍舊不死心。
「至少在找到辦法之前,只能這樣了。」
看來也只能這樣了。
玥魄閃身回了鐲子,陌惜閉著眼楮漸漸陷入沉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