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蕙綿一直睡到巳時中將近午時,她醒來時夏香正守在一旁。見蕙綿醒來,夏香就過去要服侍她穿衣。只是看到蕙綿身上已經穿好的衣服時,夏香驚問道︰「小姐,您怎麼已經穿好了衣服?」
蕙綿坐在床邊閉著眼楮穿了鞋,起身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邊打呵欠邊道︰「昨晚上失眠,就穿衣服月兌衣服玩兒。」心中卻另有一番思量︰若是昨晚的事被桐兒知道了,還不知道又要怎麼可憐兮兮地哭啼呢。
夏香听了蕙綿的回答,內心一片慘淡——自家小姐可真是越來越「不同尋常了」。稍後,夏香才緩緩道︰「小姐,您下次再睡不著時,可以找我們來陪您聊天的。」蕙綿敷衍似得連連點頭︰「知道了,知道了。」
夏香幫著蕙綿梳妝時,冬香也從外面輕聲走了進來,當看見已經坐在銅鏡前的蕙綿時她又幾步跑了過來,道︰「小姐,您可起來了,三少爺還以為您是哪里不舒服呢,都派人問過好幾次了。」
蕙綿笑了笑,道︰「那我收拾好了就去三哥那里。」冬香立即接道︰「小姐,奴婢覺得三少爺自從那天就對您特別好。如果不是看小姐睡得香甜,奴婢早就叫醒小姐了。」
蕙綿起身,故意皺了眉頭道︰「你到底是我的丫鬟,還是三哥的,這麼向著他。」冬香也不害怕,仍是笑嘻嘻道︰「奴婢當然最向著小姐了,現在三少爺這麼疼小姐,奴婢是為您高興呢。」蕙綿聳了聳肩,她可沒從那個冷漠的三哥身上看見類似半點疼她的跡象來。
後來蕙綿也沒有去飛雲軒,因為已經要到午時,她便直接去了餐室。這日楚無波朝堂有事並未回府,宮挽月因為生意上的事也沒在府里,所以只剩了蕙綿和雲飛卿。
雲飛卿見了蕙綿也只是問了句︰「你沒事吧?」蕙綿搖頭,笑了笑︰「我沒事,謝謝三哥關心。」雲飛卿有些笑不出來,稍頓才道︰「應該的。」
蕙綿暗自吐了吐舌頭,哪有冬香說的那麼夸張?不過,蕙綿又看了眼雲飛卿,咬了咬筷子,暗自笑道︰如今他確實比以前的時候好相處多了。
午飯過後,蕙綿對和她並排而走的雲飛卿道︰「三哥,我下午去你那里,不會打擾到你吧?」雲飛卿聲音柔和道︰「不會」,稍遲他又低頭看著旁邊的蕙綿道︰「我可以教你習字。」
蕙綿頓住腳步,轉過身正對著隨她而停的雲飛卿,緩緩道︰「三哥,我的字很難看嗎?」雲飛卿一時不知如何回答,他只是不知道和她在一起時要做些什麼而已,然後他有些遲疑道︰「那我教你作畫。」
蕙綿無語,不過好像和這個三哥在一起也只有這些事情可以做了。眼珠轉動間,蕙綿看見了遠處走來的離亂,她立即跑了過去,淡紫色的衣服隨風飄動,像一只快樂的蝴蝶。停在離亂面前,蕙綿笑問道︰「你什麼時候起的?吃飯沒有呢?」
離亂不敢把眼楮放到她身上,有些閃躲道︰「辰時,吃過了。」他回到住處,卻是在黑夜中清醒地躺到了天明。蕙綿有些奇怪,伸出手指搗了搗他︰「你怎麼了,病了?」說著就要抬手放到他額頭處。
這時白色身影一閃,雲飛卿就到了蕙綿身邊,伸手拉下了她的手,道︰「綿兒,不要妨礙離亂。」聲音中的干澀和不喜是那麼明顯。
蕙綿看了眼離亂身後兩個低著頭的侍衛,又看了眼雲飛卿才讓開擋在離亂面前的身子,擺了擺手道︰「那你去忙吧。」離亂握劍向雲飛卿一拱拳,然後眼楮看著地面道︰「屬下告退。」
蕙綿看著離亂離去的背影,滿腦袋疑雲,這個家伙不昨夜還好好的嗎?
雲飛卿想了想提醒道︰「綿兒,男女有別。」他總覺得她如今似乎早忘了這四個字。蕙綿抬頭盯了雲飛卿一會兒,然後緩緩道︰「三哥,我沒有別的意思。」
雲飛卿有些黯然,最後一笑道︰「我也沒有別的意思。」
到了飛雲軒雲飛卿就吩咐素秋去把糕點和水果準備些送到書房,那是他自她說要常常打擾他以來就一直吩咐下人備上的。
雲飛卿即使如今在心中對蕙綿升起那一份情愫,然而被嵌入他面容的淡漠在她面前卻也不能被輕易除去。所以跟雲飛卿在一起時,蕙綿仍不時冒出那種同他似乎相隔很遠的不舒服感。
于是在書房中,蕙綿照例轉到書架邊。抬手撥動立著的書籍時,她才看見了正在她伸手可觸的那一層,擺放了「一磚磚」畫冊。這一刻蕙綿真得被感動到了,回頭看了看那個依舊捧著書看的人,她咧嘴,很不注意形象的、開心的笑了。
雲飛卿抬頭,正看見她不顧形象的笑容,一霎那他滿心喜悅和滿足,就像每年冬天梅花盛開的季節,他都去看梅花在冰天雪地中緩緩綻開時所引起的喜悅和滿足。
蕙綿收笑時有些剎車不及的味道,她立即轉過頭,隨意抽了一冊抱著走到書桌邊。重重一拍放到上面,蕙綿道︰「三哥,你和我一起看。」帶著幾分你不同意也得同意的味道。
雲飛卿自心中升起的笑直達眼底,一股似暖日的氣息消減了他那似乎與生俱來的淡漠。蕙綿揉了揉眼楮,即使他沒有表情上的笑,她卻覺得他「笑」得很開心。
雲飛卿提醒愣怔的蕙綿︰「不是要一起看?」蕙綿立即點頭,然後轉回身去搬椅子,心里卻是有個小人正擦汗——她本以為他即使同意,也只會冷著臉說「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