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從他的目光中看到了這樣的意思,「栗陸流莊,你這麼說是什麼意思?」蕙綿看著他問道。
「綿兒,我沒有,我沒有那個意思。」流莊察覺自己失言,或許已傷了她,一伸手就又把她抱入懷中,緊緊地。
「我就是不喜歡你。」蕙綿被他摟著,說話有些艱難。
他听了她這句話,抱著她的手臂不禁一松,隨即又緊緊摟住。「綿兒,綿兒,你知道你有多殘忍嗎?就像拿刀在那顆鮮活跳動的心上,無情地扎了下去,一刀不夠,還要再補一刀。綿兒,綿兒……」
他的聲音有些哽咽,蕙綿不知道他對她竟已到了如此地步。
蕙綿感受到他手臂上的微微顫抖,于是緩緩伸手環住他。「對不起」,她低吟道。
雲飛卿從沒試過這種一刻不見就思念的味道,即使他知道她就在離他很近的西南方向,相距路程只不到半柱香的功夫。但是想起她在蝶中一舞時的笑容,他就迫不及待地要看到她,他不想拿著畫筆將她的模樣嵌入紙上。
他無聲到門口,正听到「我收三哥的禮物,在我看來只是個禮物」,正看到交頸抱在一起的男女。
那一瞬間的沖擊,讓他覺得每後退一步都是深淵。
「流莊,你的那句話說的真好‘一刀不夠,還要再補一刀’。」雲飛卿失神的出了院門,嘴里喃喃道︰「綿兒,到底怎麼樣你才能喜歡我,愛上我?我一點都不完美,我也會做錯事,我也有害怕的東西,我不是故意要對你冷淡。」
夏香看著三少爺的背影,心里也有一種難過的感覺。她真的不明白,小姐為什麼就是看不到三少爺如今對她的好呢?
停在院門口的劍魄、劍魂見了少爺含笑進去,卻失魂落魄的出來,心中擔心超過了好奇。「少爺,您?」劍魂開口問,他們家少爺不會有這樣的神情的。
只是他話沒說完,眼前淡青身影一閃,就消失不見。雲飛卿換下白衣,卻是換上了青衫,或許他的性格中真的有無法消除的冷漠。
流莊懷抱著自己心心念念想娶回家的女人,緊緊的手臂有些貪婪。他從未想過,竟然是在這種情景下才有機會這麼抱著她。
「樁子?」長時間的安靜,蕙綿有些不安地掙了一下,道︰「我……」
流莊迅速地低頭,緩緩擒住了女人的朱唇。蕙綿忙一步退開,他此時抱的不緊,因此她很輕易地退出了他的懷抱。
「你……」
看著她惱羞成怒的神色,「我沒有別的意思」,流莊苦笑了下道。
「可是我卻覺得你是故意在侮辱、嘲笑我。」蕙綿後退一步,想起了雲飛卿也曾要吻她。她知道,流風吻了她,她沒有生氣、沒有推開。所以,就要這樣對她嗎?
「你以為我是故意要招惹你的是不是?」她繼續問。
流莊慌張,不覺上前一步,道︰「我絕對沒有這樣想過,絕對沒有。」
蕙綿清清楚楚地看見了他臉上的慌張與堅定,「我知道了」,她低頭,暗惱︰不該今天說的,不該說的這麼直接的。
「那我走了」,流莊看著說過話仍不抬起頭的女人,又是失落。然後側過身與她擦肩而過,手中的玉佩已成了兩半。
月色溶溶,街上夜市正是熱鬧之時,街中來來往往的人群似乎都掛著一副笑臉。
「把杯付明月,良辰美景夜」。
先是傳來聲音,這聲音具有吟詩者特有的曠達,卻也帶著滿滿的酒意。一個錦袍男子從酒樓中跌撞而出,手提酒壇舉向天空中彎彎的上弦月,爽朗一吟之後,又提「杯」灌酒。
男子又喝過酒才腳步凌亂的繼續前行,身後隨即跟出了一個滿面擔心的小廝。「少爺,您別再喝了。少爺,您小心點。」小廝不看路人投來的好奇目光,說著話幾步就追上了前面提壇灌酒的男人。
「夜來仲夏風,經心暖亦寒。高懸有心否?不肯照渠溝?」流莊推開小廝來愚,繼續大聲吟詩,卻連著兩句質問。
「無人為嗟怨,吾、心、已、拋、陷。」
男人一字一句,說的緩慢至極。停頓了好久,他爆發了一陣傷心地大笑,便提步離去。
此時蕙綿正坐在妝台前看著鏡中的自己,有許久沒有說話了。四個丫頭都看出小姐心情有些不好,所以誰也不提三少爺下午來過之事,誰也不說三少爺如今還沒有用膳。
「小姐,這麼晚了,奴婢伺候您休息吧。」夏香微微上前跨了一步,道。
「我還不想睡,把燈留下,你們都下去吧。」蕙綿搖了搖頭,對夏香道。
夏香讓其他三人各去休息了,才轉向蕙綿道︰「小姐,今夜奴婢守夜,再在這兒陪您一會兒吧?」
「不用了,你去外面睡吧。」蕙綿看出她不說出口的擔心,笑了笑道︰「我還要好一會兒才睡呢。」
「對了,大哥送來的那個風車在哪里放了?」她又突然想起似的問道。
夏香微怔了怔,才面色如常道︰「在西邊的一間屋子里放著呢,奴婢這就取來去。」她說著端起一盞油燈就出了門,腳步漸漸遠了,沒一會兒,腳步聲又近了。
「小姐,您大晚上的要風車做什麼呢?」夏香進了門,看了眼手中的風車,隨意問道。
「沒什麼,我就是想吹著玩玩兒。」蕙綿說著,夏香已經走近。從她手中接過風車,便擺擺手示意她出去休息。
「那奴婢去睡了,小姐您也早點睡,有什麼事一定要叫奴婢。」夏香有些嗦道。
「好了,我知道了,小管家婆,快去睡吧。」
看著夏香關上里間的小門出去後,她便坐了下來,朝著手中的風車吹了一口氣。她看著轉動的風車,特別注意的感受著,卻是沒再出現那種奇怪的感覺。
伸手把風車的翅膀來回撥動了兩下,蕙綿不禁笑了笑︰真是的,怎麼會突然對下午出現的感覺這麼感興趣來?
蕙綿搖頭笑了笑,雖然今天有些不愉快,但總算也解決了一件事。至于雲飛卿,蕙綿覺得他固執地要執行爹的話。
「那麼,等我有了確定要嫁的人就告訴你,你也不用這樣了。」她有些故意的這樣說道,像是要說給自己听的。
夏香看著房里的燈熄了,這才躺了下來。夜終于安靜了,在這個小院里。
不知何時,黑乎乎的房中出現了一個黑色人影。男人胸脯不斷起伏著,像是趕了很長的一段路才得停歇似的。但黑影卻又很明顯地控制著呼吸的聲音,因為他不想驚醒床上熟睡的人兒。
「還未到子時,這一日還未過完。小姐,生辰快樂。」男人貪婪的目光放在那個即使睡著也微微含笑的面龐上。
「綿兒,生辰快樂,你這一天是不是過得很開心?」他用更小的聲音道。
「有沒有想到阿離,還沒來向你祝賀生辰?」
離亂低聲又說了一句,然後從懷中掏出了一個精致的木盒,放到桌上就要離去。轉身間卻是看到了桌子上的那支風車,一陣猛烈地悸動突然襲擊了他的胸口。
「大哥,我們下次買一個紅色的好不好?這樣七種顏色的風車我就都有了。」彼時,女孩子趴在一個難掩肅殺之氣卻又嘴角含笑的男子背上。
每次,他在府里見到他們,他都背著她。
而幾乎每次,他們的話題都離不開風車。
「你這個賤女人,為什麼要弄壞我的風車?」彼時,她怒目圓睜,一揮巴掌將那個柔弱女子打倒在地。
「你算個什麼東西?也敢來管本小姐的事?」
「阿離?」
這兩個聲音同時出現在腦海里,不過一個是回想中的,一個是現實中的。
離亂轉身,床上的女子已經坐起,領口微敞,有一抹雪白的肌膚露出。他不敢再往下看,連忙收回目光。
「你是真的阿離?我做了個夢你趕來給我送禮物了,你就來了。」女子已經高興地拖了鞋,站起身,來到他的身邊。
「是的。」離亂的聲音有些干澀。
「你給要我的是什麼禮物?」蕙綿朝著黑影攤開手笑問道,她就是喜歡看他這一副可愛的樣子。
「是一對明月,我隨意買的,不知道你會不會喜歡?」他對那個月兌口而出的「隨意」很不滿意,因此話才落就皺起了眉頭。
「你有沒有讓夏香睡得香香的?」蕙綿問。
離亂點了點頭,又立即道︰「嗯,你要做什麼?」
「當然是點了燈看看你的禮物啊,我可不像你有那麼好的視力。」
「你先把衣服穿好」,離亂輕攏眉首,不可拒絕道。縱然他喜歡夜里來找她,但卻沒有絲毫沒有輕薄她的意思。他只是,希望,可以與她多一會沒人看著的相處時光而已。
「真多事兒,你不用燈也能看得見,有什麼不該看的你也早看見了。」蕙綿小聲嘀咕道。
「小姐,我沒看。」離亂糾正道,他更不想她誤會他。
「明白,我隨便說說,你怎麼老是喜歡較真兒?」蕙綿邊說著便拿了外套隨意地穿了。
離亂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隨後點燃了油燈。
明月,像腰鼓一樣,兩邊圓面,中間細長,是對扣著的。蕙綿拿著看了半天,卻是沒有發現其對扣的秘密。
「這東西怎麼戴啊,不是帶耳朵上嗎?可是這兩邊像鼓面一樣,不是要把耳洞穿爛嗎?」她前世沒見過明月一物,卻听說過。
「你以前確實沒戴過這東西,不過也不至于忘了怎麼戴吧?」離亂戲謔道,以往他和她說話從不會提「以前」兩個字。
這會兒他說的別有用心,但是蕙綿並沒有注意到。
「我忘了,行不行啊?」
離亂卻以為她的「忘」字暗藏玄機,便笑道︰「當然行,我來幫你戴。」
他說著就拿過她手中的耳,又上前了一步。他用了一副極其認真的神情,幫她帶好那對明月。
「怎麼樣?」蕙綿先是趴到銅鏡邊看了看,然後轉身問道。
「好,美,沒、沒什麼,一般般。」離亂看著轉過身的她的目光有些迷離,稍頓,不由得月兌口而出,听到自己的聲音時卻立即改了口。
「一般般?我看著很好啊」,蕙綿又朝著銅鏡左右看了看,道︰「這是你送給我的禮物哎,是哪個一般啊?我,還是你的禮物?」
「哪個都是,不是。」離亂說的有些亂。
蕙綿看了他一眼,笑道︰「好了,夜貓先生,你的禮物已經送到。快點回去休息吧,我也要睡了。」蕙綿覺得,黑眼圈很明顯的他這樣,是嚴重的失眠引起的間歇性結巴。
「好,我走了,你繼續睡吧。」離亂臉色暗了暗,語氣恢復正常。臨走,他問道︰「這個耳用不用我幫你取下來?」
離亂不承認他這樣問,是想再靠近她一些。
「不用了,我知道怎麼做,你快回去休息吧。」蕙綿繼續催他走,因為她知道,若按正常路程他要後天才能回府,所以一路必定很累。
離亂听了點頭,走了幾步,又回頭。
「小姐,以後你想上山,怕累,我可以背著你。」
他說過了,又點了點頭,道︰「是的,府里可以有韓琦看著,我先走了。」
離亂又扔下這一句才離開,蕙綿卻是被他整得滿頭霧水。
「不會是神經錯亂了吧?」蕙綿無所謂的嘟囔了一句,然後摘下耳,上床蒙頭繼續睡。
離亂在窗外看著縴細的人影拿下燈罩,吹熄了燈,才飛身離去。他知道,她以前常常會纏著他去山上玩。下山時,必定要買一只風車,然後由他背著她回來。
「你,從來都是那麼不在意別人的目光。」他想起她那時招搖的行為,不禁暗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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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書的妞兒們太不熱情了,好長好長時間都沒人留言啊。我每天都犧牲晚上的時間來寫文的,大家好歹說個話,讓我覺得不是自己在孤軍奮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