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浩天遞過來的消息,其實並不是件壞事。請記住本站的網址︰n。甚至嚴格說來,跟賀朝陽一點關系都沒有。
不過這件事在別人看來沒關系,對賀朝陽來說卻是久等不遇的機會,為了盡快與李浩天見面,他收拾好東西,開車帶著凌未就上了路。
「什麼事情這麼著急?」凌未坐在副駕駛座上,好奇道。
「李浩天跟我說,南平省要建一條高速公路。」
「高速公路?」凌未的眉頭蹙了起來,「這跟咱們有什麼關系嗎?」
「說起來是沒啥關系,」賀朝陽沉穩地開著車,轉頭道︰「這條路初步定的是從榆州修到瑞景。」
「榆州到瑞景?」凌未思忖了下,「省北的事跟咱們沒關系,你急急忙忙跑到桂安去干嗎?」
「怎麼沒關系了?」賀朝陽駕著車,露出一抹算計的笑容,「你覺得從榆州到瑞景值得修路嗎?依我看,咱們得把這條路弄到江海來。」
凌未被他嚇住了,你當高速公路是你家後院啊,想怎麼修就怎麼修?
「你先等等,」凌未抬手打斷他的話,道︰「你跟我說說,省里要修從榆州到瑞景的高速公路沒錯吧?榆州和瑞景在省北,跟咱們八竿子打不著,你怎麼能把它挪到江海來?」
「先不說到江海的問題,」賀朝陽握著方向盤,快速地超過一輛車,見凌未有些急了,才不急不躁地說道︰「咱們換個角度想問題,你覺得修一條從榆州到瑞景的高速公路有什麼好處?」
這個問題可把凌未問住了,榆州是南平省的老工業城市,不僅擔負著國家基礎工業的戰略任務,還是南平省的汽車產業制造基地。而瑞景就不同了,瑞景沒有工業基礎,只是全國聞名的旅游城市。
以產業來說,這兩個城市八竿子都搭不到一起,唯一能讓人連結起來的,大約就是他們是相鄰的兩個地級市而已。
只因為相鄰就修一條高速路?理論上壓根就說不過去。
「想明白了吧?」賀朝陽瞥了凌未一眼,見他神色頓悟,笑道︰「也不知道上面那些做規劃的怎麼想的,修榆州到瑞景的高速公路,是想讓榆州的工人們集體到瑞景旅游呢?還是讓瑞景的游客走前買輛汽車當伴手禮?」
撲哧,凌未忍不住樂了,這人太毒舌了,不過也一語道破了天機,把一個老工業基地和一個旅游勝地聯系起來,好像沒有任何附加價值在里面。
「可是省里的決策不是咱們能動搖的。」江海的摩托車產業剛剛起步,正是需要高速公路加持的時候,可是榆州和瑞景在省北,如果這是省里的規劃,以一個小小的江海來說,他們沒有能力改變上面的計劃,讓高速公路改道。
「咱們先去探探風向。」賀朝陽雖然心急,但是也知道這事事關重大,需要好好籌謀一下。
「試試也行。」凌未意興闌珊道,看著大好的機會在眼前,但是又沒有能力抓住,凌市長感覺很郁悶。
「你這種心態可要不得,」賀朝陽見他無精打采的樣子,笑道︰「咱們江海人微言輕自然成不了事,可你再想想……」
「想什麼?」凌未不解。
「我不告訴你,你自己想。」賀朝陽笑呵呵地賣起了關子。
凌未無語,要不要這麼幼稚,他知道賀朝陽腦子活,能力大,可是這麼不上不下的吊著,也著實難受。
「你告訴我唄。」他拉了拉賀朝陽的手臂。
賀朝陽睨他一眼,看到凌未因為不服輸而帶出了一抹懇求之色,那白淨的小臉,那可憐巴巴的小眼神,那……喂,你想多了吧?
明明凌市長只是稍微放低了那麼一點身段而已。
「想要我面授機宜?」賀朝陽拿喬道。
凌未點了點頭,事關江海的發展大計,自然要慎重以待。
「那你求我啊!」
求你媽個頭!一向內斂沉靜的凌市長也禁不住在心里爆了粗口。因為賀朝陽不著調的調戲,凌未靠回椅背上假寐起來。
見凌未扭頭不理自己,賀朝陽知道玩笑過了火,見凌未閉眼睡了起來,訕訕地將車靠到路邊,從後座拿了件外套蓋到了凌未身上。
凌未眉頭動了動,沒有睜眼。
賀朝陽的眼里露出一抹寵溺的笑容,將車子轉向主車道,一路風馳電掣駛向桂安。
「你說什麼?你要把高速公路修到江海?」與凌未先前的驚詫一樣,李浩天也差點被賀朝陽嚇掉下巴。
「李哥,鎮定鎮定。」賀朝陽給他的杯子里倒了紅酒,指著酒瓶道︰「我從老三那里順來的,82年的法國貨。」
李浩天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等喝了酒壓了驚,才回過神道︰「你別給我轉移話題,你知不知道你剛才在說什麼?」
「我就說想把榆瑞高速修到江海啊,這很難懂嗎?」
「兄弟,賀二少,」李浩天拍了拍賀朝陽的肩膀,嘆道︰「哥哥我心髒不好,這種嚇人的事以後先給個準備行嗎?」
見李浩天被賀朝陽折磨的不輕,凌未的嘴角勾起了起來,看來不是他心理承受力不好,而是賀朝陽這家伙太敢想了。
「這事有那麼嚇人嗎?」賀朝陽不解地看著他倆。
凌未和李浩天齊齊點頭,簡直是異想天開有沒有?
「這麼點陣仗就把你們嚇住,真是……」賀朝陽搖了搖頭,道︰「其實這事操作起來也不難,至少有三分把握。」
「三分?」凌未與李浩天面面相覷,三分把握比完全不可能要好得多,更何況賀朝陽說話從來不打誑語,他說的三分極有可能會變成五分。
「你說說這三分是怎麼來的?」李浩天來了精神,催促道。
「你們只听我說把高速公路修到江海,卻忽略了一個問題,這條路要怎麼到江海。」
怎麼到江海?凌未把路線圖在腦子里過了一遍,突然就開了竅,「是不是走應州?」
賀朝陽贊許地點了點頭,道︰「孺子可教。」
「喂!」有這麼跟領導說話的嗎?
賀朝陽雙手抱拳,嬉笑道︰「開玩笑開玩笑。」
「這條路要先修到應州?」經過凌未的點撥,李浩天也醒悟過來。剛剛他確實想差了,不管是從榆州到江海還是從桂安到江海,基本都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但是如果換個思路,把這條路從桂安修到應州,確實已經有了三分成算。
「從桂安到應州的確能說服一部分人,可是榆州到瑞景怎麼辦?省里已經有了規劃了。」
「規劃只是規劃,沒人說規劃不能改。」賀朝陽抿了口酒,不解道︰「說起來我還真是不明白,如果要修高速的話,桂安到應州應該是省里最先考慮的路線,這榆州和瑞景都是省內城市,既搭不上桂安這個省會,又不能輸出省外,做這個規劃的人腦子進水了吧?」
李浩天聞言吃了一驚,隨即又低聲道︰「你收斂著點,這個規劃可是那位提出來的。」
「那位?白書記?」賀朝陽手指向上指了指。
「對。」
「沒道理啊!」這種勞民傷財沒有任何進益的工程,修來干嗎?
「你忘了,今年剛上去的那位,老家就在榆州。」李浩天苦笑道︰「兩年前那位到過瑞景,說是要大力發展旅游產業,再說瑞景的機場剛剛擴建過,這也成了白老頭邀功的理由。」
「狗屁!」賀朝陽臉帶薄怒,砸上幾十個億就為了向上峰示好,這種事怎麼會有人干得出來?
可是,看到李浩天和凌未無奈的面容,他心里的怒火慢慢壓抑了下去。
有時候真實的理由,很荒誕,很操蛋,卻是不容辯駁的事實。
「朝陽,既然你想把高速公路改道應州,那咱們就好好謀劃一下。」凌未見他臉上帶出了怒色,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把壞事扭轉成好事也是功德一件,別氣了。」
賀朝陽看到他關心的神色,抹了把臉,不好意思道︰「讓你們見笑了。」
「得了,當著哥哥的面還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李浩天往他的杯子里倒上酒,壓低聲音道︰「還別說,我也覺得這事很操蛋,咱們努努力,興許真能拿下這個工程呢。」
「說的倒是輕巧,」因為年輕人□同的血性,凌未對著這兩位大牌衙內也放開了心懷,「這事只是咱們幾個的設想,應州那邊怎麼說?」
「你當我為什麼打應州的主意?」賀朝陽調整好心態,賊兮兮的笑了,「應州賣了那麼多地,票子大把大把的,趁著他們心氣正高時,趕緊拉著他們把這事辦了。」說著,又想起了另一個城市,「應州那邊的雲州也要拉上,這樣江海,雲州和應州加在一起,南平省南的三個城市對陣榆州和瑞景,勝算是不是又多了幾分?」
這小子真敢想,把江海雲州應州三個城市捆綁起來集體應戰,這股勢力確實能夠撼動省里的決策,而且應州等三個城市恰好臨海,與上面開發沿海經濟區的決策掛上了鉤,再加上應州現在靠房地產發展的熱火朝天,如果再說服他們修建一條高速公路的話,這種錦上添花的好事應州一定不會拒絕。
畢竟,應州現在還真不差錢。
「這事得抓緊辦。」賀朝陽說著,眼里閃過一抹勢在必得的神采。「必須得在年前辦妥。」
「為什麼一定要趕在年前?」李浩天不解道,現在距離過年還有幾個月的時間,可是用在高速公路勘測規劃上,時間顯然不夠用。
賀朝陽沒說話,只是朝著凌未笑了笑。
這笑容中別有深意,凌未神色一凜,後知後覺地想到了一個問題,難道應州的樓市半年後就要崩盤了嗎?
疑惑的目光掃向賀朝陽,賀二少心照不宣地點了點頭。
這倆人私下里的官司李浩天沒興趣了解,他給賀朝陽倒了酒,打探起賀朝陽的下一步計劃來。
這邊兩人說得熱火朝天,那邊凌未的心里已經翻江倒海起來。如果像賀朝陽預料的那樣,應州的樓市會在年後崩盤,那麼這件事必須要抓緊了,不然一旦應州那邊財政支持不住,別說修高速公路了,光給應州擦就得消耗掉南平省府的大部分資源。
現在應州正是意氣風發之時,要說服那邊修一條桂安到應州的高速公路應該不難,如果這條路線在省府的通過率能佔到百分之五十,賀朝陽的設想就極有可能實現。想到這里,凌未看著賀朝陽的目光變得復雜起來。
有驚詫,有欣喜,有佩服,還有一點淡淡的嫉妒。思路獨闢蹊徑,想大多數人不敢想,不僅敢想,還有能力落到實處,真是……
凌未想到這里,又想到一件讓他哭笑不得的事。
是了,怪不得賀朝陽說他的文章現在不能發表。眼看著要借應州的力把這件事擺平,他這個江海市市長自然不能公開到媒體上發表樓市泡沫破裂的言論。當面給合作對方拆台,又不是腦子進了水。
凌未半晌沒說話,賀朝陽擔心地看了看他。
迎著賀朝陽的目光,凌未安撫笑了笑。只是笑過之後,又有些感慨,從這一番布局來看,賀朝陽從接到李浩天的電話開始,腦子里就不知道轉了多少道彎,不僅瞬間就把應州和江海綁到了一條船上,甚至連他發表文章的後果都留意到了。
這人,真的只有二十四歲嗎?或許從見到他的第一天起,自己就忽略了對方的年齡吧,因為賀朝陽真的是太強了。
凌未轉動著手里的酒杯,一邊听著賀朝陽和李浩天的絮絮之語,一邊淡淡地笑了。
「你覺得應州有多大可能同意我們的計劃?」凌未緊了緊領帶,深吸了口氣。
「如果是一年前,有三分可能,」為了緩解凌未的緊張,賀朝陽陪著他坐在了後座。「如果是半年後,想都不要想。」
「我問你現在呢!」
「現在啊,不好說十分吧,但是七分總是有的。」賀朝陽幫凌未整理了一下衣領,笑眯眯道。
「算了,總是要博一搏的。」凌未放在膝蓋上的手指握成了拳,「這次到應州是應李偉峰之邀,總比自己巴巴送上門去的好。」
賀朝陽看著他,安撫道︰「你別緊張啊,一次不成就兩次,兩次不成就三次,身段放太低,那邊會拿喬。」
「我不怕他拿喬,如果能把這件事談成,他就是把我踩到泥里去都沒關系。」
「那不成,」凌未能放□段,賀朝陽還不干呢,「你可是我的領導,哪輪得到他作踐!哼!」
「你會不會說話?」胡 什麼,前面還有司機在呢。
賀朝陽做了個嘴巴拉拉鏈的動作,不吭聲了。
凌未將眼光轉向了窗外,默默思索起來。
應州和江海距離不是很遠,車程一個半小時。
凌未一邊算計著江海到應州的距離,一邊思忖要把應州到江海的道路修成高速路得花多少錢。
能不能說服李偉峰他心里其實很沒底,但是人生在世,總要做一些明知不可為,卻也要努力嘗試的事。
「李偉峰能給我打電話,我覺得很奇怪。」
「這有什麼奇怪的,」賀朝陽笑道︰「或許他也想在任內搞個大工程呢!」
「這麼說,他和咱們想到一塊兒去了?」
「唔,」賀朝陽模了模下巴,促狹道︰「如果我說是呢?」
「你到底瞞了我什麼?」凌未的眼楮眯了起來,他就說李偉峰怎麼好端端給自己打電話,明明還在發愁怎麼邀約對方呢,正躊躇間,李偉峰的邀約就到了。
如果李偉峰也是為高速公路的事找自己會商,那天上掉餡餅也不過如此了吧!
「我就是找人吹了吹風。」
「找誰?」
賀朝陽看了看前面專心開車的司機,附在凌未耳邊道︰「常子興。」
「你和他有聯系?」凌未吃了一驚,常子興當初和自己可不太對付,他不認為賀朝陽能和對方的關系處得多好。退一萬步說,就算他們有聯系,常子興會听賀朝陽的話?
「我和他關系不咋地,可是這話風不見得是從我這里吹出去的。」事實上,賀朝陽是把事情告訴了沈蔚,借由黃大龍的嘴勾住了常子興的魂兒。再加上李偉峰在省城自有其人脈,從李浩天那邊露點口風出去,不信他李偉峰不上鉤。
其實賀朝陽敢如此篤定,是算準了常子興和李偉峰在應州房地產市場上一帆風順的經歷有關,現在應州市大肆賣地搞房地產,整個城市短短幾個月就變成了熱火朝天的工地,各種建築像是雨後春筍一般拔地而起,相對的,促成了這一切的常子興和李偉峰也信心爆棚,應州速度一度成為報紙雜志點評的焦點。
在這個基礎上,就是凌未不說修高速的事,對方也要整出點事來擴大政績。
而高速公路,無疑是其中最具分量的一筆。
「市長,千萬不要和姓李的客氣。」車子進入了應州市區,賀朝陽也正經起來。「不趁著應州形勢大好的時候把工程拿下來,咱們就會很被動。」
「說白了,你就是看中人家口袋里的錢了吧?」
「君子愛財取之以道,咱們的錢都用了工業園建設上,他們短短幾個月撈了這麼多錢,不趁火打劫不是咱的作風。」
「那是你的作風吧。」被他這麼一鬧,凌未的心情放松了下來,玩笑道。
「我是您的人啊,我的作風不就是您的……」
「別把我和你扯到一塊兒!」凌未哭笑不得道,這人臉皮太厚了,子彈都打不穿。
「你看,我剛說了幾句您就有想法了,」賀朝陽無奈道︰「得虧我還想傳授您兩句制敵法寶呢。」
「哦?」凌未被他吊起了胃口,好奇道︰「什麼法寶?」
賀朝陽雙手抱胸,擺起了譜。
「賀秘?」
賀秘書眼楮看向了窗外。
「朝陽?」
賀秘書仍然不為所動。
凌市長抿了抿嘴唇,試探道︰「賀……小二?」
「哎!」賀小二脆生生地應了,美滋滋地轉過臉來,要多狗腿有多狗腿。
凌市長不忍直視,尷尬道︰「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吧?」
賀朝陽露出一副早該如此的笑容,附在凌未耳邊嘀咕起來。
凌未听著他的話,臉色忽青忽白,半晌,才憋著一口氣說道︰「你還能再壞點不?」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林華親,趴著等親,糖沫親,咕嚕小月亮親,夢幽親,思凡親和sinellen親的地雷╭(╯3╰)╮
祝大盆友小盆友們節日快樂(∩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