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同志,歡迎你到中江來任職!」等服務員給大家倒滿酒之後,嚴敬祖率先站起了身。請記住本站的網址︰n。
「謝謝嚴書記。」賀朝陽跟著站了起來,恰到好處的露出了一絲激動。
嚴敬祖與他踫了杯,賀朝陽特意將自己的杯子落低了一個杯沿,嚴敬祖見他還算識相,遂點頭道︰「大家干杯!」
眾人一飲而進,賀朝陽跟著將酒喝了下去。
「咳咳……」酒很辣,但是對于從小就被家族訓練酒量的賀朝陽來說,這點酒勁不算什麼,不過心思電轉間,他卻示了弱,像是承受不住這酒的辣味一樣咳嗽不已。
「怎麼了?嗆著了?」嚴敬祖干了杯中酒,又仔細瞄了賀朝陽兩眼,才拍了拍賀朝陽的肩膀,關切道︰「快吃口菜,這中江大曲是咱們中江的特產,口味上是辛辣了些,難怪你喝不慣。」
賀朝陽從善如流地吃了口菜,一邊做出不勝酒力的樣子一邊道︰「這酒真給勁,我不勝酒力,讓嚴書記和各位見笑了。」
「哈哈,初來中江的人都喝不慣,這酒啊,你得順服了它的味,才能品出其中的妙處。」嚴敬祖意有所指道。
「看來,我以後還要多多適應才是。」
「來日方長,以後有什麼不懂的可以問我或是牛鎮長。」嚴敬祖笑道︰「來,為了歡迎賀鎮長到中江來,咱們再干三杯!」
明明剛剛賀朝陽還咳嗽來著,嚴敬祖也說要等他適應,結果話音剛落就又要滿飲三杯。
牛副鎮長偷偷遞給賀朝陽一個眼色,眼里有些擔憂。
賀朝陽看到他這動作,心里有些詫異,牛副鎮長可是無時無刻不在給嚴書記拍馬,現在給自己遞眼色,這算是跟自己示好?
不過現在不是探究這個的時候,自己第一天到任,誰是誰的人還很難看清,不過既然這位牛副鎮長還有其他想法,那麼合適的時候還是可以試探一下的。
席面上很熱鬧,賀朝陽這些想法幾乎是在一瞬間轉完的,見嚴敬祖端起了酒杯,他也跟著端了起來。
「賀鎮長,這酒太烈了,咱們這里有女士喝的果酒,要不要換一下?」有個跟隨嚴敬祖赴宴的干部跟服務員要了瓶果酒,笑嘻嘻地走了過來。
「你是……?」賀朝陽眼楮眯了眯。
「我是嚴書記的堂弟,我叫嚴家旺。」嚴家旺雖然在笑,但是那笑容中賀朝陽卻找不到一絲善意。
「嚴兄在哪里高就?」
「不算高就,就是給堂兄打打下手,我是中江鎮維穩辦公室主任。」嚴家旺介紹完自己,笑道︰「鎮長,給您換酒不?」
賀朝陽一點都沒猶豫,將杯中酒灑了,空杯往嚴家旺跟前一遞,「賀某不勝酒力,多謝嚴主任好意。」
本來是嘲笑賀朝陽沒酒量的,沒想到這家伙連臉都不怕丟,直接就把空杯子遞了過來,嚴家旺覷了眼嚴敬祖,見他正笑看著這邊沒有發話,只能捏著鼻子擰開果酒給賀朝陽倒上了。
「我酒量不好,讓大家見笑了。」賀朝陽率先舉起了杯子,笑道︰「這杯我先干為敬。」
說著,虛著舉了一圈,到嚴敬祖面前還特意頓了頓表示尊敬。在嚴敬祖難辨的神色中,賀朝陽一仰脖干了杯中酒。他帶了頭,別人自然不好推卻,端起酒杯一起干了。
因為嚴敬祖提議喝三杯,賀朝陽一點都不含糊,次次杯干。只是他喝的是低度果酒,別人喝的都是高度燒酒,這三杯酒下肚誰心里難受誰自己清楚。
有了開端,接下來的宴席就好進行下去了,你敬我一杯,我敬你一杯,不一會兒兩瓶白酒就見了底。
「我酒量不行,這是嚴主任特地照顧我的果酒,誰也不能跟我搶啊!」賀朝陽按著果酒酒瓶不撒手,誰來都先賠個罪,但是中江大曲卻是一口都不沾的。
嚴家旺搬了石頭砸自己的腳,賀朝陽以謝謝他的照顧為名,又拉著他喝了三杯,只是對方喝果酒怎麼喝都沒事,他那可是實打實的高度酒!堂哥在主位上坐著,他連抬頭看的勇氣都沒有了,明明說果酒是女人喝的玩意想借此羞辱一下賀朝陽,可是對方卻混不吝地接了過去,還揚言說以後他在酒桌上都喝這種酒了。
你說一個大男人跟女人比你丟不丟人?可是看賀朝陽熱情地和眾人拼酒的模樣,嚴家旺卻不能耐他何,甚至還要在賀朝陽極力感謝他的時候,一疊聲說不客氣。
這場酒一直喝到九點半,本來歡迎宴意思意思走個過場就完了,可是不知道嚴敬祖怎麼想的,硬是將散場時間拖了下來。
他不走,別人誰也不敢走,眼看著賀朝陽果酒灌了三四瓶,走路也開始發飄,嚴敬祖這才露出記笑容,站起身來宣布散場。
「嚴書記,你慢走啊!」賀朝陽似乎是喝多了,一個勁兒地拉著嚴敬祖的手說話。那親熱的模樣讓跟在後面的官員們又有了別的想法。看來這個賀鎮長也是個沒膽的,連女人喝的酒都不忌諱的喝了幾瓶了,看他待嚴敬祖的態度,估計也得順了嚴家的意,當個橡皮戳子做了擺設。
有人暗道賀朝陽識相,也有人在暗地里嘆了口氣。
眾人心思各異的在停車場分了手,嚴敬祖一上車就揉了揉手臂,這姓賀的年紀雖小,但是力氣卻大,因為站不穩而拉著自己一直走,手臂都快被他掐紅了。
「哥,今天我這事辦得不好。」嚴家旺一上車,就凝著臉跟嚴敬祖道歉。
「沒事,這人跟了凌未四年,看凌未在應州的動作,哪怕他沒學足十分,學個皮毛也是有的。」嚴敬祖的眼神暗了下來,道︰「如果他听話,那麼就讓他順順當當的待兩年,以後大家面子上都好看。」
「是。」
嚴敬祖的車開走了。
眾人也紛紛跟賀朝陽告別。
賀朝陽和眾人握過手,也不開車,走路往鎮政府招待所去。
「賀鎮長,我送你一程吧?」劉宇攔住他道。
「不了,」賀朝陽擺了擺手,打了個響亮的酒嗝,道︰「我今天喝得有點多,還是走路散散酒吧。」見劉宇還待說什麼,笑道︰「你們先走吧,我雖然醉了走回賓館還是沒問題的。」
「那好吧。」見賀朝陽執意要走路回去,劉宇也不好多說什麼,他打著車子,接上牛秋長,一同去了。
因為臨海的關系,中江的夜晚很清涼,賀朝陽拉了拉衣襟,保持著一步三搖的步態慢慢往回走。
走過一個轉角,他停下腳步,借著干嘔的動作往回看了看,沒有人跟上來。賀朝陽臉上的醉意褪了不少,看來這出戲演得還算成功。
「媳婦兒,干嗎呢?」離招待所還有一段路,賀朝陽看了看表,心急地撥了凌未的電話。
「沒干嘛。」凌未淡聲道。
「這麼冷淡,不想我呀?」
「想你干什麼?」凌未握著電話坐在床頭,嘴角露出一絲笑意。
「我都離開你快十五個小時了,你怎麼能不想我呢?」賀朝陽听著凌未淡淡的聲音,不禁抱怨道︰「枉我一完事就趕緊給你打電話,你也不疼疼我。」
「怎麼到了不打?」凌未嘴角抽了抽,又不是小朋友,還疼疼你?不知為何,凌未腦海中浮現出自己拿著鞭子「疼」賀朝陽的畫面。想到對方果著上身讓自己蹂躪,凌未輕咳一聲,臉紅了。
「我就知道你心里想著我呢,」凌未腦中的旖旎畫面賀朝陽自然不清楚,不過話里的抱怨他還是能听出來的,賀朝陽一邊晃晃悠悠的走著,一邊道︰「今天一天事都不少,我自己也沒能落個清淨,剛吃了接風宴出來,我都喝多了。」
「你喝多了?」凌未挑了挑眉,別人他是不知道,他曾親眼見過賀朝陽和秦燁一人悶了一斤白酒屁事沒有的。尤其賀朝陽不僅酒量好,還頗有一些獨門的解酒方法,他車上一定放著牛女乃,赴宴前會提前喝上一袋養胃,有時候還會吃點辣味的東西發汗,再不濟這家伙還會到廁所去摳喉嚨,除非他裝醉,否則把他灌倒可不太容易。
尤其是這家伙現在神智這麼清醒,喝醉?騙鬼呢?
「媳婦兒,你安慰安慰我唄。」某人撒嬌道。
「我困了,要睡了。」一整天下來老是惦記著賀朝陽,等到晚上快十點了這家伙才知道打電話報平安,縱然他是市長,對著某人也是可以發脾氣的。
「媳婦兒,我錯了。」賀朝陽笑嘻嘻道︰「以後一定先打電話報平安,那啥,你困了就睡吧,不過……」
「干嗎?」
「親一個唄!」
一聲響亮的吧唧聲傳進耳朵里,凌未握著電話無聲的笑了。
他抿了抿嘴唇,怎麼也無法像賀朝陽那樣厚臉皮的對著電話親嘴,只能模了模發燙的手機,不舍的放到了床頭櫃上。
給凌未打完電話,賀朝陽也到了招待所門前。
中江鎮的招待所修得一點也不比城里的星級賓館差,一來是想炫耀一下自己的財富,二來也是因為時常有到這里參觀的考察團,為了面子,中江請了大城市的建築公司,將中江鎮招待所辦成了星級賓館。
賀朝陽一進門,值班經理就快步迎了過來。
「賀鎮長回來了?」經理是個胖乎乎的中年人,對人很熱情。
「你好,余經理。」賀朝陽點了點頭,道︰「幫我開一下房間門。」
「好的。」余經理招了招手,叫過來一個面容清秀的服務員,道︰「賀鎮長,這是劉迎春,是咱們這里的優秀員工,以後就由她來專門為您服務吧。」
隨著他的話音,劉迎春拿著鑰匙走了過來,一見賀朝陽高大俊朗的模樣,姑娘的臉上有些泛紅。「賀鎮長好。」
賀朝陽不動聲色地看了看她,對余經理說道︰「備用鑰匙放在你那里,我自己拿一把就行了。」
「您是說……」
「我工作忙,老像今天這麼晚再麻煩你們開門就影響你們休息了。」賀朝陽笑道︰「我自己拿著鑰匙也方便,是吧?」
鎮長都這麼說了,余經理自然不好說什麼,他取過一把鑰匙交給賀朝陽,見賀朝陽轉身往樓梯走,腳步還有些虛浮,隨即給劉迎春使了個眼色。
「我……」劉迎春踟躕了。
「嗯?」余經理厲眼一瞪,剛剛的和善消失的無影無蹤。
劉迎春咬了咬牙,急忙追了上去。
「賀鎮長,我扶您走吧。」劉迎春的額頭滲出了細汗。
賀朝陽扶著樓梯扶手搖了搖頭,冷淡道︰「我沒喝醉。」
「可是……」
賀朝陽看著她左右為難的樣子,旋即緩和了態度,他倒不是有什麼憐香惜玉的心腸,而是太過拒人于千里之外,難免會讓有心人再生出別的心思。「對不起,劉迎春同志,我未婚妻脾氣很大。」
這句話一點出來,劉迎春就有些明白了。
「賀鎮長,我就是個服務員。」她抹了抹額頭的汗,避過其他服務員好奇的目光,低聲道。
「是嗎?那就麻煩你明天把我的衣服拿去洗衣部吧。」賀朝陽看著她,目光溫和了些。
這個劉迎春倒有些意思,不過他更感興趣的是余經理的安排,他是想要巴結自己呢?還是背後有人授意?
到中江第一天,就送給自己一個清秀女服務員,對方是想打什麼牌?
「哥,听說你到中江去了?」賀朝陽剛洗漱完畢準備睡覺,沈蔚的電話就追了過來。
「嗯,有事?」
「沒啥事,」沈蔚干笑道︰「我還盼著你回京呢,怎麼不聲不響跑到中江去了。」
「蔣家給我使了這麼大個絆子,正處上不去了,干脆找個鎮甸窩著唄。」賀朝陽玩笑道。
「這話別人說我信,你要是說我可不信。」沈蔚笑道︰「不過上次賀大哥給蔣大弄得太難看了,那邊有氣也正常。」
「你還幫他們說話?」賀朝陽挑了挑眉。
「哪能啊!」沈蔚急忙道︰「我可是堅決跟著二哥走的,蔣大倒霉我自然高興,可是他們給你弄這麼一出也不怕得罪人!」
「有人鬧了?」
「可也巧了,你這正處沒弄成,明珠那邊有兩個新秀也卡在副處上,我听說明珠那邊的大佬可是把狀告到了衛總那兒。說是別看現在有些干部年紀輕,但是能力卻是有的,不能因為風言風語就把一些有才干的人打壓下去。」
賀朝陽听著就笑了,「明珠那邊是有些青黃不接,怪不得他們著急。不過衛總和蔣家是一條船上的,鬧出來也解決不了。」
「听說是做了些妥協。」
「哦?怎麼說?」
「人是升上去了,不過去團委了。」
賀朝陽幾乎是要拍案大笑了,「衛總這牌打得好!就是不知道是給自家招攬了人才還是楔了釘子。」
「大佬們怎麼想,咱們怎麼知道。」沈蔚聳了聳肩,道︰「哥,你在中江可要小心,我听說嚴克己那人在京里有些門路。」
「我知道。」沈蔚是真的關心自己,賀朝陽心里挺溫暖的。「你放心吧,過些日子我這邊穩定了,請你上船吃海鮮!」
「好,一言為定。」
沈蔚這邊結束了,賀朝陽卻睡不著了。
他跳下床來,站在窗邊思索了下,將電話撥給了李浩天。
「李哥,我到中江了。」他沉穩道。
「到了?我還想著去送你呢。」李浩天笑呵呵道。
「得了吧,」賀朝陽嗤笑道︰「讓你這書記公子來送我,我可擔不起。」
一個曲部長就夠給他這小鎮長面子了,如果讓省委書記的公子來送,他這示弱的戲可就不好演了。
隨著新一屆人代會的召開,賀派的官員也動了動,賀鳳鳴去了浙東省任省委書記,賀昱午從發改委出來去了魯中省新泉市任代市長,而李浩天的父親李均則在派系的運作下,成功升任南平省省委書記,六年前賀朝陽的布局現在已經見效了,在李均的經營下,南平省已經慢慢演變成了賀派的地盤。
這一動作自然是讓蔣家不喜的,以前南平省自成一派,既不是賀家的地盤,也不算蔣家的勢力範圍,可是隨著賀鳳鳴父子的南下,原本在幾個副省長中不太起眼的李均卻慢慢被他們扶植起來,及至後來凌未的加入,南平省的半壁江山幾乎都被賀派握在手中,這讓一向將南平劃為圈地範圍的蔣家心里很不平衡。
賀朝陽升官被阻是他們放出的第一彈,雖然一個大家族欺負一個小輩是有些不好看,但是真正目的卻是為了給賀家一個警告。
能拖住賀朝陽的升遷步伐也是蔣家的謀算之一,不管他是去應江也好,應北也好,蔣家都已經有了應對之策。可是千算萬算之下,誰也沒想到賀朝陽竟然選擇了去中江。
中江鎮的老書記與蔣家並無直接關系,雖然以前蔣老接見過他,不過那時候中江鎮只是一個新興鎮甸,還入不了蔣家的法眼。
不過蔣家跟他沒關系,蔣家附庸的陳家卻與他關系匪淺。听說嚴家每年都有節令禮物送往陳家的。
有了嚴克己坐鎮,賀朝陽要想在這里搞出些名堂,可有些難辦了。
甚至用蔣二少的說法就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闖進來!
「朝陽,到中江還習慣吧?」李浩天關心道。
「挺好的,嚴書記對我很照顧。」照顧這倆字加重了音量,將李浩天逗樂了。「你可得小心點,現在等著抓你辮子的人可不少。」
「我知道。」賀朝陽笑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既然到哪里都會被人盯著,還不如直搗黃龍來得痛快呢!」
「別意氣用事。」
「我從小看任何一個對手。」賀朝陽凝神看著窗外,再一次想到了上一世慘痛的教訓。
為了他的家人,他的愛人。
這一世,他絕對會小心謹慎,步步為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