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還沒等蘇婧高興幾天,李恆就出了岔子。大約是因為受了蘇家的恩惠,李恆對蘇麟很是殷勤,哄得小包子每天一睜眼就盼著他來,踫上休學日還有些不高興。
那天李恆把自己心愛的彈弓借給蘇麟玩,男孩子大多都好這口,蘇麟也不例外,只是他人小,沒力氣,李恆便手把手的帶著他玩,結果不知怎麼的就把小石子打到一個孩子眼楮里了,蘇婧听到動靜從屋里出來的時候,就瞧見王元捂著眼楮正在哭,指縫里隱約有殷紅的血漬,蘇麟也啪嗒啪嗒的掉著眼淚,不只是怕的還是嚇的。
李恆闖了禍,低著頭一言不發。
蘇婧也是頭一回踫到這種事,蹲來盡量放軟了聲音安慰正在哭的王元,然後輕輕的拿開了他捂著眼楮的手,這過程中蘇婧的手止不住的顫抖,這麼小的孩子,要是瞎了一只眼楮,以後可怎麼辦啊!
直到小孩的手拿開了,蘇婧才算是松了口氣,並沒傷到眼球,只是眼皮上劃開一道不小的口子,此刻還冒著血。趕忙拿了藥箱,取了干淨紗布給止了血上了藥,村里也沒個正經大夫,還好她想著有備無患,常用的藥都有準備,不然這會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
興許是上了藥不疼了,王元倒是不哭了,他拉著蘇婧的手說︰「老師……老師我會不會瞎啊。」
蘇婧安撫的模模他的腦袋,扯出個笑來︰「呸呸呸,不會的不會的,沒傷到眼球,就是眼皮上破了,老師給上了藥,過陣子就好了。」
王元點點頭,不會瞎就好,他剛才哭的那麼厲害,完全就是怕會瞎一只眼楮,這回得了蘇婧的準話,倒是無所謂了,平日里磕磕踫踫的受的傷也不少,反正能好的。許是想起剛才自己哭的實在是丟人,王元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其實……其實也沒那麼疼……」
小孩的事情都好解決,王元知道李恆跟蘇麟都不是故意的,也不生他們的氣,倒是反過來為他們求了情。再者比起自己眼楮上的那道口子,王元這會其實更在意剛才當眾哭的事情,而且也怕回去之後被爹娘責罵。
蘇婧跟他說了晚上會陪他一塊回家,他爹娘肯定不會責怪他的,沒一會王元就頂著獨眼龍造型跟其他孩子一塊玩去了,李恆跟蘇麟都低著頭,等著被訓,張娃子原本也跟著求情來著,但是被蘇婧打發走了。
蘇婧板著臉問︰「知道錯了麼?」
蘇麟抽抽搭搭的湊過來,拉著她的衣角,仰著臉說︰「麟兒知道錯了,麟兒以後不敢了。」
蘇婧眼楮一瞬不瞬的盯著他,直到蘇麟停住抽泣,有些無措的看著她,她才說︰「蘇麟,剛才王元的眼楮差點就瞎了,而你卻還心存僥幸,想著用歪招逃避懲罰,我對你很失望。」
「不是的,麟兒沒有!」
蘇婧看著他︰「真的沒有麼?」
蘇麟被她問的心虛,但還是嘴硬的回︰「沒有!」
蘇婧此刻才真的認識到,孩子早慧並不見得是件好事,蘇麟今年不過三歲,卻已經知道怎麼利用自身條件,來達到目的。上回田埂上,蘇麟用這招對付了謝家二老,她只覺得這孩子聰明,可這回卻覺得有些可怕了。蘇麟聰明,長得可愛,理所當然的就覺得自己哭,可以逃避處罰。
如果不是剛才給王元上藥的時候,蘇婧發現蘇麟正在偷偷的觀察自己,這會她鐵定已經心軟了。
「蘇麟,我再給你一次機會,說實話。」
蘇麟眼神躲閃了幾下,嘟嘟囔囔的︰「我說的就是實話……」
蘇婧步步緊逼,沉聲又說了一句︰「我要听實話。」
小孩終于扛不住了,委屈的抽了抽鼻子,但終究忍住了沒哭,只有些哽咽的說︰「我不是故意的。」
蘇婧看他這樣,心里也是五味雜陳,她蹲來,捧起蘇麟哭花了的小臉,看著他的眼楮,鄭重道︰「蘇麟,你是家里唯一的男孩子,我希望你以後能變成頂天立地的男子漢,遇事要有擔當,而不是只想著逃避。」
蘇麟咬著嘴唇,點了點頭。
「知道該怎麼做了?」
蘇麟用力的點了一下頭,奔到外頭去找王元去了。
此刻蘇家院子里就只剩蘇婧跟李恆,李恆從剛才就一直低著頭沒吭聲,蘇婧伸手模了模他的腦袋,發絲軟軟的,惹得手心有些發癢,蘇婧感受到手上傳來的些許顫抖,安慰道︰「老師知道你是好意,不要太放在心上。」
「老師,我……」李恆啞著嗓子喊了她一聲,接著蘇婧就瞧見,有兩顆水珠落到地上,濺起小小的塵埃。
「別哭啊,老師還要謝謝你陪著蘇麟玩呢。」蘇麟這陣子也確實是寂寞,自己這一直都忙著學堂的事情,之前還有蘇媛能陪著他,這會蘇媛早出晚歸的跟著小池學女紅,也顧不上他。
蘇婧嘆息了一聲,輕聲道︰「別怕,我不會趕你的。」
李恆霍的抬頭,仿佛有些難以置信。
蘇婧掏出塊帕子來,給他擦了擦臉,有些好笑的說︰「男子漢,有淚不輕彈,你要給蘇麟做榜樣啊。」
「恩!」
「以後有危險的東西都不準帶了,知道麼?」
「知道了!」
蘇婧覺得差不多,便說︰「好了,去給王元道歉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