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花噙著淚點點頭,嗚嗚的要說話,王麻子趕忙把她扶著坐起來,拿開了堵著她嘴的布條,蘭花哭著道︰「你這個殺千刀的,這會才想起來給我拿開……」
王麻子用袖子給她擦了擦眼淚,扭臉跟村長說︰「叔,該怎麼罰,您就怎麼罰吧,但是有一點……我不能休了她。」
村長這會氣的要炸︰「蘇丫頭!寫休書!」
「叔!求你了!」王麻子又砰砰朝他磕了兩個頭,額頭都紅了。
慶娘忙去拿了祠堂里備著的筆墨硯台,蘇婧被趕鴨子上架,瞧見王麻子那樣,她心里也不落忍,自己也讓蘭花吃了苦頭了,再做多了就過分了,便硬著頭皮求情道︰「村長叔……我也沒怎麼樣,要不就算了吧!」
村長坐在那,語氣堅定的說︰「寫!」回應他的是王麻子砰砰的磕頭聲跟蘭花的哭聲。
慶娘給蘇婧磨好了墨,攤好了紙,小聲道︰「寫吧,你這會看著她可憐,她上你家訛錢的時候,怎麼就沒想著你們姐弟可憐呢?還不都是自己造的孽。」
蘇婧無法,只好提起筆來,問︰「那……休妻的理由是?」
村長指著王麻子說︰「把他給我架住了!省的磕壞了地上的磚!」然後對蘇婧道︰「照實寫!」
蘇婧只好草草的寫了兩句婦德有虧之類的,就停了筆,略微晾干了墨跡,就要拿給村長,但是在村長拿過去之前,她突然又縮了手。
村長一愣︰「蘇丫頭,你這是做什麼?」
蘇婧把那張薄薄的紙攥在手里,說︰「村長叔,我想過了,與其這樣讓麻子哥休妻,不如再蘭花一次機會。」慶娘趕緊拉了拉她的袖子,示意她別說了,蘇婧按住了慶娘的手,接著道︰「現在麻子哥就算是休了蘭花,那心里肯定也是不樂意的,說不定還會埋怨您,而且反正這休書已經寫了,不如放在祠堂里,就當是給他們提個醒,如果下回再有事,就直接拿出來用,您看怎麼樣?」
村長斟酌著蘇婧的話,一抬頭瞧見王麻子看他的眼楮都亮了幾分,心也就淡了,他是想著給兩個苦主做主,可現在蘇婧跟王麻子都不支持他,倒是搞得他有些師出無名了,便只好說︰「罷了,就再繞她最後一次!」
「謝謝叔!」
村長瞪了王麻子一眼︰「你別高興的太早!下回你那糟心婆娘,要是再鬧出什麼事來,我就讓人架著你在休書上按手印!」
王麻子連聲應了︰「是,是!知道了!」
村長讓慶娘去找了個匣子,把那休書放在里頭,擱在了香案的一邊,然後跟眾人說︰「都散了吧,蘭花給松了綁,讓她接著在祠堂里跪著!」
眾人瞧見一場好戲就此落了幕,不由得大失所望,他們心里都是盼著,王麻子能休了蘭花的,男人們當年或許羨慕過王麻子取了城里姑娘,但後來也都是慶幸,幸虧娶的是村里的啊,一起過日子可不就是要個知冷知熱的麼,娶個祖宗回來供著,那可吃不消!女人們或多或少的羨慕蘭花命好,攤上了這麼個好男人,想起往日種種,又替王麻子不值起來。再好的人品性子,都抵不過一雙瞎了的狗眼!
其中最失望的,大概就是王二夫婦,王二走的時候,連看都沒看王麻子一眼,他心里是無比失望的,記憶里的那個大哥,永遠都回不來了。巧娘大約知道他心里在想什麼,牽著他的手,不由得握緊了一些,另一手牽著兒子,一起出了祠堂。
慶娘恨鐵不成鋼的瞪了蘇婧一眼︰「你啊!」然後終究不好多說什麼,只得跟在村長後頭往外走。
蘇婧瞧著祠堂里人都走完了,王麻子正給蘭花松綁,便走上前去。蘭花瞧見她過來,從鼻子里哼了一聲,只是也沒再硬踫硬的說些什麼,王麻子很是愧疚︰「蘇丫頭,這事是我們對不住你。」
蘇婧心里的氣早就消了,也不想再多計較什麼︰「麻子哥,事情過去就算了,嫂子之前在我家拿走了東西來著,原也不是我的,只是落在我家了,還請二位能還回來。」
王麻子不知道里頭還有這一環,扭臉問蘭花︰「你拿人家什麼了?」
蘭花氣哼哼的別開臉,不作回答。蘇婧見狀,就替她說了︰「是金豆子,具體是多少,就要問蘭花嫂子了。」
「什麼叫多少!就一顆!一顆!」
蘇婧滿意的點點頭,對王麻子說︰「麻子哥,你听見了?」
王麻子這會已經懶得跟蘭花計較了,只問她︰「放哪了?」蘭花又是把頭一偏,抿著嘴不願意答。
王麻子自顧自的起了身︰「行,你不說也成,左右你還有些首飾,我去熔了豆子,還了就是。」
「王麻子!你敢!」
「日子都過到這個份上了,我還有什麼不敢的?」
蘭花被他一句話堵得心虛,猶疑著是不是該服個軟,就听王麻子接著說︰「你跪著吧,我走了。」
「你這就不管我了?!」蘭花一下子都反應不過來。
「我還有活!」王麻子頭也不回的朝外頭走,蘭花跪在那倒是急了,礙著蘇婧還在,生怕她又出什麼歪招,也不敢上前去追,只好喊道︰「哎!那豆子在我枕頭套里!不許動我的首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