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堂墨宸望著她,亦是迷惑,他可不會像碧月一樣認為沐清寧是要吹簫,但是他也弄不懂她為何突然問碧月要蕭。
他轉過身望著蓮台上彈奏的冰言,沒想到寧兒身邊的人琴藝竟是如此精湛,怪不得最初沐冥玄表現得那麼淡定,身邊的人都如此有才情,他的寧兒,恐怕更不簡單。
原本眾人也因為沐清寧的動作而議論紛紛,然而,不過幾秒的時間,他們的議論聲愈來愈小,最後是鴉雀無聲,只是全神貫注地傾听著這美妙動人的琴聲。
眾人心里紛紛贊嘆道,沒想到睿王妃身邊的婢女竟是由如此精湛的琴藝。
起初,琴聲節奏明朗,活潑輕快,清澈的泛音如幽間之寒流「錚錚」之聲,如松根之細流清清冷冷,綿延不斷的旋律猶如點滴泉水聚成淙淙潺潺的細流,其韻揚揚悠悠,儼若行雲流水。
隨著冰言的琴聲,眾人仿佛能看到雲霧繚繞著的巍峨雄偉高山,潺潺的小溪。
之後,琴聲逐漸由緩轉急,潺潺流水忽而變幻為極沸騰澎湃之觀,具蛟龍怒吼之象,眾人猶如進入幻境般,他們宛然坐危船過巫峽,目眩神移,驚心動魄,只疑此身已在群山奔赴,萬壑爭流之際。
此時,琴曲已演奏至最**,節奏急促,氣勢洶涌澎湃,沐清寧緊閉的雙目猛然睜開,素腕一揮,一只晶瑩透亮的碧玉簫至她手中飛射出去。
「寧兒。」北堂墨宸低呼出聲,他不可思議地望著那只蕭直直往台上冰言的方向飛去。
眾人只听得如醉如痴,突然「蹦」的一聲,琴弦斷成兩截,樂聲嘎然而止。
猛然被驚醒的眾人還未來得及消化因這琴弦突然斷帶來的震驚,卻見明亮的空中劃過一道碧色的細影,直直往高台上單手撥弄剩下幾根琴弦的女子射去。
琴弦忽斷,樂聲驟停,高台上冰言的反應卻是比抬下的听眾更鎮定,在這明亮如白晝的夜晚,她雖靜心撫琴,卻不忘偶爾將目光投向自家主子,只一眼,她便瞧見主子手中突然出現碧玉簫,心思縝密的她想起自家主子精通樂理,對琴音有敏銳的分辨力,想起這一點,她在彈琴的時候也隨時關注主子的動作。
在眾人震驚的目光下,冰言靠著未斷的幾根琴弦,她單手撥弄出一串流暢的轉板,另一只手則往上一伸,準確地接住向她飛射而來的碧玉簫。
隨後,冰言棄琴換蕭,她改坐為站,長身而立,竟是圓融無礙地將高山流水繼續下去。
玉簫的音質如玉溫婉,勾勒出一種「輕舟已過,勢就徜徉,時而余波激石,時而旋微漚」的幻境。
不多一會兒,簫聲一改先前的溫和,漸漸變得比之前更為激烈,而後,緩緩地降低力度與速度,一曲終了,眾人如夢初醒般紛紛稱好。
「冰言,你雖身份不高,這琴彈得卻如此美妙,朕重重有賞!」北堂修龍顏大悅。
「謝皇上夸獎,奴婢萬不敢當。」冰言恭敬地回答道,然後向皇帝行了個禮,才嗎,慢慢地從蓮台上下來。
「我從未听過如此美妙的琴聲。」
「是啊,雖然中途這琴弦斷了,但琴簫餃接之後絲毫不遜色與之前的《鳳求凰》。」
「只是一個奴婢,琴藝便如此高妙,想必這睿王妃琴藝更是不簡單了。」
「那豈是不簡單,剛才你是沒見到,我可是見得很清楚,琴斷的前一刻,睿王妃手中的玉簫已飛出去,琴藝不精湛的人,哪有本事知曉這琴弦會斷。」
周圍傳來陣陣贊賞聲,太後等人的臉色愈來愈陰沉,沒想到沐清寧竟有這本事,最終他們還是敗在這丫頭手上。
「清寧,你的丫頭琴藝確實了得,朕不得不承認,你……」
「皇帝,這冰言姑娘雖琴藝不錯,然而中途卻琴弦斷,說明其琴藝尚存在不足,如此怎比得過哀家的悅兒?」北堂修話音未落,太後迫不及待打斷他的話,出口道。
北堂修面露不郁,他堂堂一國之君,豈會不清楚剛才冰言所用那把琴是被人動過手腳的,但他沒打算追究,畢竟這是不用想便是他身旁的母後一手策劃的。
「臣認為,太後此言差矣!」下方大臣中站起一個中年男子,男子頭發黝黑發亮,眉毛掃入鬢角,臉上線條剛毅英俊,看起來氣質沉穩,他身著朝服,拱手對著上方的太後道,「冰言姑娘琴弦斷不假,但其反應靈敏,以蕭代琴,琴簫完美地將整首曲子融為一體,真正彈出了高山流水這首曲子的精髓,如此精湛的琴藝,世人鮮少有人做得到,臣認為冰言姑娘與上官小姐相比,無論是從曲子的選擇,還是從技藝,或是從心態來說,冰言姑娘都略上一籌。」
「對,對,柳太傅所言極是!」有柳太傅帶頭,不少人紛紛贊成道。
「哼,琴弦斷,足以說明撫琴之人心神不寧。」太後冷哼道,她沒想到這柳太傅竟然會站出來反駁自己,臉色一片陰沉。
北堂修眼眸微眯,若是沒有琴弦斷,冰言確實是比上官悅更勝一籌,只是,以太後的態度和上官景華的地位,今日他斷不可當眾宣布上官悅琴藝不如冰言,否者便是駁了太後等人的面子。
他輕輕咳了兩聲,清清嗓子道︰「太後說的也有道理,這冰言琴彈得確實是美妙,但終究是琴弦斷了,此時也只能是和悅兒打個平手。」
北堂墨宸黑如墨的眸子一寒,眼眸中迸發出一絲危險,搞什麼鬼,明明是那上官悅技不如人,明明是皇祖母等人在琴上動了手腳,他們怎能厚顏無恥地說冰言技不如人。
還有父皇,他不信父皇看不出一切都是皇祖母等人的算計。
北堂墨宸修長的手慢慢屈起,指間縈繞著一團肅殺的氣流,都是上官悅那個女人惹的事,今日他非要教訓她不可。
然而,他剛想出手,一只冰冷的小手突然制止了他的動作。
沐清寧對他微不可見地搖搖頭,上官悅那女人三番兩次找她茬,是該再給點教訓,但是若是北堂墨宸這一虛掌過去,這上官悅不當場死亡也會落個半殘,如此大的動靜必然會引人注意,還不如暗來好。
北堂墨宸一怔,寧兒不給他教訓那該死的女人。
然而,掌上傳來的冰涼觸感讓他眉宇糾成一團,溫暖的手握住她冰涼的小手︰「身體不適?」
「有點冷。」沐清寧點點頭,因為寒毒浸體的緣故,即便是在這炎炎夏日,夜間她的體溫也會急驟下降,手腳冰冷。
「那我們回府吧!」北堂墨宸溫柔地摟過她的腰,圈在懷中,寧兒不喜歡這種場合,父皇和皇祖母他們對她又是處處刁難,他讓寧兒受委屈了。
沐清寧搖搖頭,她是想走,但是有些人未必讓她走。
------題外話------
今天看到收藏有點起色,墨墨好開心,希望這個漲勢能一直持續下去,墨墨每天碼字也會更有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