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天酒樓不愧是江南第一酒樓,更不愧是雲霧山莊旗下的產業,即便此時江南其他地區的百姓食不果月復,流離失所,晴天酒樓的生意絲毫不受災情的半點影響,一如既往的營業,一如既往的是這秦州生意最紅火的酒樓。
哪怕此時外面正下著滂沱大雨,這大廳里的生意,絲毫不受半點影響,熱鬧非凡。
大廳擺放的櫃台內,莫掌櫃正坐在里面 里啪啦地敲打著算盤,手指一勾,他滿意地看著算盤上的數字,腦海里閃過一錠錠閃閃發光的銀子。
「掌櫃的,給我們家公子夫人準備下吃的。」閃花花的銀子被一道男子的聲音打斷,莫掌櫃疑惑地抬起眼,當看到步下樓梯的人時,他有一瞬間的錯愕,這……這秦公子不是今早出門未歸嗎?他一直在這大廳里不曾離開,他們什麼時候回來了?
畢竟是做掌櫃的,很快,莫掌櫃晃過神來,他立即吩咐下去,讓小二去灶房準備飯菜,之後,又吩咐人按照慕容千葉的要求,找了角落的一個位置。
不多一會兒,手腳麻利的小二已端了幾份簡單的菜式上來。
「秦公子,秦……少夫人,請慢用。」親自從伙計手中接過菜盤,一一整齊地將它們擺放在桌面上後,莫掌櫃微微欠身,恭敬道。
「掌櫃,有事?」北堂墨宸淡瞟他一樣,問道。
「秦公子,是這樣的,您與我家公子是朋友,今日秦公子您前腳剛出,後腳我家公子就來了,公子知道您來了秦州,很高興,讓小的傳話于秦公子,他在雲霧山莊備好酒菜等著公子您。」
咦?沐北寧微微一愣,秦雙與上官逸是好友?這有點出乎她的意料,因為,北堂墨宸與上官逸不曾有交集,這點她是清楚的,卻沒想到,兩個相互沒交集的兩個人,卻與秦雙都是好友。
「好,請你轉告你家公子,待少夫人賞玩夠了,本公子不日會登門造訪雲霧山莊的。」
「秦公子、秦少夫人請慢用,小的不打擾你們用膳了。」得到北堂墨宸的應允,莫掌櫃面露喜色地退了下去。
此時雖早早過了午膳時辰,然而外面畢竟是狂風暴雨,如今聚集在酒店里的人倒也不少,既有游山玩水,入住晴天酒樓的住客,又有秦州城里富貴閑人。
用餐地點不選擇酒樓的雅間,而選擇大廳里角落的地方,既可以方便說話,又方便通過前來用膳人的談話得到一些信息。
三人一入座,瞬間便成為眾人的焦點,男子俊美英俊,女子容貌清麗月兌俗,他們的衣著與這秦州富貴人家相差無幾,然渾身上下卻透著一股那些富貴人家沒有的高貴氣質,就連他們身旁車夫模樣的男子,雖相貌平凡,但他身上隱約散發的氣質卻同樣讓人無法忽視。
更讓他們羨煞的是,這對男女皆是氣質出塵,宛若天生地造的璧人,十分般配。
還有那只狐狸,他們這輩子還沒見過這麼漂亮的,它長著一雙紫寶石般的眼楮,雪白的皮毛,更讓他們震驚的是這只狐狸吃相是如此的優雅。
它的兩只前爪優雅地撕開雞腿,吃東西嘴角不沾食物的動物,甚至,會拿起錦帕自己擦拭油膩前爪的非人類,恐怕是他們這輩子唯一見到的一只了。
他們不知道的是,某狐狸會做的這一切,完全是迫于它的主人骨子里的那股潔癖的壓力,為了能近得主人的身,它不得不學會做一只愛干淨的狐狸,做一只優雅的狐狸。
當然,這也僅限于它的主人在身旁的時候,它才是一只干淨的、優雅的狐狸。
北堂墨宸等人對眾人灼灼的目光恍若無睹,泰然自若地用著飯,偶爾他們時不時交談著,話題無非是在贊賞這江南的景色是如何的美,這一舉動,讓眾人對他們自外地而來,游山玩水的身份不再心存嫌疑。
酒店里的無所事事的客人們開始高談闊論起來,眾人一邊享用著美味的早點,一邊閑聊著,話題無非炫耀自己所見所聞,家長里短,當然,更多的是討論近期江南水患情況。
比如,附近三大州多少百姓房屋被洪水沖走了,無家可歸;比如,災糧被劫匪搶走後,皇帝下旨派了睿王、凌王親自前往江南,過個半月的時間他們就有幸目睹王爺尊顏了;又比如,這次水患,柴米油鹽價格都上漲了等等。
提到水患,他們自然而然談到了自己所處的秦州,無人不為他們的家處在秦州而慶幸,甚至,有的人還談論幸虧有為他們生命著想的知府大人,否則,這災民一旦「闖」入秦州,恐怕他們秦州「無辜」的百姓也會因此染上瘟疫,暴病而死。
角落里,三人頗有默契的相互對視一眼之後,看來有劉丙這帶著虛偽面孔的知府,秦州的百姓愈來愈自私,對他人的遭遇完全沒有一絲的同情心,更別提會幫助那些有需要的百姓了。
如果朝廷再不出手裁制劉丙,任其發展下去,恐怕將來的秦州百姓讓人擔憂。
紫鳶雖性子直爽,做事卻條理分明、干脆利索,沐北寧與北堂墨宸用完餐剛回到屋內,追雲早已听從她的吩咐將隆興糧鋪近五年的賬冊放入屋內。
沐北寧一只手抱著毛皮柔軟的小狐狸,一只手拿著賬本,她動作慵懶地半靠在屋內擺放的軟塌上,清澈的目光以一目十行的速度檢閱著手中的賬本。
安靜的屋內,只有書頁輕輕翻動的聲音。
她的目光一直不曾從書頁上撤走,全神貫注地看著,直至,紫鳶悄無聲息地落入屋內,「小姐。」
「可曾用過膳?」沐北寧視線從賬本上移開,一雙澄亮的眸子落在紫鳶身上,問道。
離開隆興糧鋪的時候,沐北寧不止派紫鳶整理好賬本讓追雲送回客棧,還要她與逐月再一次遣入劉丙的府邸,探清楚事情的真相。
沐北寧做事向來全神貫注,一忙起來總是忘記用飯,紫鳶等人跟在她身邊多年,久而久之,也學會了她這一壞習慣。
「小姐,紫鳶是換過衣裳,用過膳才來見您的。」紫鳶應道,同時,將一本子遞給她︰「紫鳶已經按照小姐的吩咐做好了災糧分配方案,請小姐過目。」
沐北寧「嗯」了一聲,接過掀開本子,一股新鮮的墨汁香氣溢出來,書頁上的筆跡清秀,里面的內容更是根據北堂墨宸派人調查得知的情況做出詳細的配糧方案。
沐北寧神情淡淡,但眉宇間的弧度卻說明她對紫鳶的辦事能力很滿意。
「小姐,我們什麼時候去趙府將災糧搬出,運往災區?」見沐北寧已經將她呈上的方案閱完,紫鳶問道。
「莫急,你先看看這個。」沐北寧笑而不答,從懷中皮皮的前爪抽出一個小本子,遞到紫鳶面前。
紫鳶接過本子,疑惑不解地翻開,清亮的眼楮在看到上面寫的內容時,赫然瞪大︰「小姐,我們要購買災糧?」
「嗯。」沐北寧站起身,淡淡道︰「你們出來吧。」
緊閉的窗扉被強勁的內力推開,兩抹黑色的身影眨眼間跪在沐北寧的面前︰「屬下見過夫人!」這兩人是暗域樓的一等暗衛,是北堂墨宸選出來與紫鳶一同負責災糧事項的。
「嗯。」沐北寧抬手示意他們兩人起身,待那兩人起身後,她說道︰「災糧的事情交由你三人負責,本妃希望你們竭盡全力將糧食不少一粒的送到災民手中,你們可做得到。」
「主子們交待的事情屬下們定不負所望!」紫鳶眼神盯了定,與其他兩人一同拱手道,三人眼眸中的堅定之色,堅定了他們的決心,他們就算是拼了命也要保護災糧,將災糧安全的送到災民手中,不辜負主子們對他們的期望。
「紫鳶,夜游、夜魂二人初次接觸商業上的事,他們若是遇到任何不解,我希望你能暗中協助他二人。」沐北寧望向紫鳶,淡淡吩咐道。
「小姐的吩咐,紫鳶銘記于心。」
「夫人請放心,屬下如若遇到不解的事,絕不會魯莽行事,定會向紫鳶姑娘請教之後再行事。」夜游、夜魂再一次拱手道,眼里,是真誠的恭敬。
雖然紫鳶姑娘年紀比他們二人都小,然而他們深信,夫人身邊的人絕不容小視。
「好了,夜游、夜魂你們先退下。」沐北寧揮揮手,淡聲道。
「屬下告退!」夜游、夜魂沉聲應道,眨眼間,屋內再無他二人的身影。
「小姐,我們真的打算付給劉丙那個狗官銀子嗎?」夜游、夜魂一走,紫鳶再也忍不住,急促問道。
「既然是購糧,哪有不付錢的道理。」沐北寧轉身坐回軟榻上,她伸手將蹲在軟榻上的皮皮抱進懷里,淡淡說道。
「小姐這是災糧呀,而且,款項有五百六十五萬兩銀子呢!」
「區區幾百萬的銀子而已,我們明月山莊何時缺這點小錢了。」
「可是,這明明是……」紫鳶越想越覺得可氣,那些糧食明明是那狗官劫來的災糧,小姐為何要白白給那狗官幾百萬的銀兩。
「給,不代表著他能花。」低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紫鳶詫異地回頭,卻見自家姑爺推開門,手里端著一個碗,走了進來。
「紫鳶,我明月山莊的錢不是這麼容易就花得出去的。」淡淡地瞥了紫鳶一眼,沐北寧也解釋道,明明是風輕雲淡似的聲音,听起來卻讓人不自覺打起冷顫,就連她懷里伸出前爪想觸模紙張的皮皮也一頓,身子抖了抖,乖順地縮回去。
「小姐,你該不是打算……」紫鳶原本郁悶的臉色瞬間轉喜,聲音激動,她就說嘛,以小姐的精明怎會白白將銀子送到那狗官手里呢。
「寧兒,來,喝下。」北堂墨宸坐在沐北寧身旁,舀起一勺,遞到她嘴邊。
「你剛才不是有事忙嗎?怎麼又去吩咐小二煮來紅糖水了?」沐北寧望著眼前的紅糖水,淡笑著問道。
張開嘴,就著勺子將糖水放入口中抿了抿,沐北寧眉頭微微蹙起,這味道怎麼有一股焦味?糖水的做法這麼簡單,小二卻做出這樣的味道,廚藝是不是太差了?
「寧兒,怎麼了,很難喝?」見到沐北寧蹙眉,北堂墨宸也蹙眉,問道。
「嗯。」沐北寧點頭,伸手,快速將北堂墨宸手里的碗奪過來,將嘴里惡心難聞的糖水吐了出來,實在是喝不下。
「這味道太讓人難受了。」沐北寧深深吸了一口氣,說道。
北堂墨宸接過碗,薄唇抿著,他做的東西真的那麼難吃嗎?看到寧兒來了月事還外出,為了他奔波,想著,是自己讓她受累了,看到她一回來就迫不及待的查閱隆興糧鋪的賬本,他勸阻她休息未果之後才想著親自為她煮一碗紅糖水的。
這紅糖水是慕容千葉在身旁一步一步教他的,這看上去好好的,但是寧兒都吃不下了,肯定很難喝了?
他劍眉緊緊地糾結成一團,越想越想不通自己做出來的紅糖水為何就這麼難喝。
「小姐,這紅糖水是姑爺為你煮的。」看到自家小姐一臉嫌惡地吐出紅糖水,自家姑爺滿臉糾結、苦思的模樣,再想起剛才經過酒樓廚房看到的情景,紫鳶忍不住提醒自家小姐。
「啊!」沐北寧怔了怔,望著碗里的糖水,再望糾結的北堂墨宸,原來這紅糖水是他親自下廚煮好的。
「墨宸,對不起,我不知道是你煮的!」她滿臉愧疚道,要是知道是他親手做的,再怎麼難喝,就算是她最討厭喝的中藥,看在他的份上,她無論如何也要咽下。
這應該是北堂墨宸第一次下廚,成果卻被她「糟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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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晚,墨墨邊加班邊碼字,果然更得好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