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觀師 55第五十三章

作者 ︰ 胭脂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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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

對于凌霄這個人,汪林奇哪怕到現如今仍然非常看不順眼。請使用訪問本站。

在一開始,以為這人只不過是個空有同情心沒有腦子的軟弱人類而已。可後來,為了救那個叫羅勒的獸人,明知可能有去無回,一點用處都派不上,這個人卻還是那樣義無反顧,該說他是傻瓜嗎?汪林奇能看出他當時隱藏在沉靜之下的不安與害怕,可即便如此,凌霄卻一次都沒有退縮回頭,迎面向著那片未知的叢林深處走了進去。

之後的一切就更讓汪林奇迷惑了,這個外表看似軟弱容易任人擺布的凌霄,內心卻謹守著某些異常強硬的堅持,是什麼支撐著他那些在汪林奇看來十分偽善的品格至今未曾垮塌?

「你們有完沒完了,快點快點!」粗著嗓門大聲嚷嚷,對身前那兩個膩歪得不行的家伙,身披斗篷的汪先生越看越不高興起來。這種三五不時被迫體會到自身存在變得十分多余的感受,真是讓人非常地不痛快。

「好了。」

將最後一把能量晶沙撒上並輕輕撫平,埋葬了那些深刻烙印著慘烈戰斗與拼殺痕跡的殘舊裝備,凌霄搭著羅勒的手臂直立起身,轉頭朝汪林奇歉意地笑笑︰「可以了,汪先生。」

「這還差不多。」咕噥著轉過了身體,汪林奇也不等他後面的兩人,一個閃現就迫不及待跑到了五十多米開外的沙地前方。

「羅勒,我們也走吧。」朝著牽住他手指不放開的銀發青年面露笑容,即使知道他可能完全理解不了,凌霄卻還是認真地向他輕聲敘說道︰「我們向南走,那條路線距離最短,也許會踫上許多奇怪危險的東西,但是——」

「我很厲害。」赤色的眼眸極為認真地看著凌霄,似乎知道他在擔憂著什麼,羅勒打斷了他並牢記著之前凌霄稱贊過他的話語,那自信而強大的威勢,完全看不出一點記憶混亂心智倒退的樣子。

「是啊,羅勒很厲害。」同樣認真回望著那位銀發的青年,凌霄點點頭繼續道︰「所以,我們一定能夠平安走出這片森林的。」

「嗯。」

趕在前方的汪林奇再一次大呼小叫起來之前,兩人相視一笑,並肩邁開了步伐追上前去。

估算著大致的距離,沿著湖岸南下行進,不久三人就來到叢林與沙灘交界的某處崖地前,筆直上下的崖壁差不多有五六米的高度落差,這片不知存在了多少年的森林中常年堆積下的落葉,將整個崖壁的土壤岩石全部侵染成了深沉的黛綠色。

被羅勒環住腰際飛身往上,一旁的汪林奇也跟著輕飄飄的浮了起來。

當凌霄在崖地之上站定,他回頭最後望了望那片由濃稠水銀般的不明生物所組成的遼闊湖泊,以及湖泊中央那座被環繞的神秘島嶼。

他抬起手臂,撥動了下腕間的手鏈,看著親昵纏繞上指尖的那些奇怪銀色生物,凌霄下意識就出聲道︰「我們要離開了,你們真的不回湖里去嗎?那里才是你們的家園。」

邊上的汪林奇臉色古怪像是看著一個瘋子,凌霄回過神時自己也有些微微羞赧,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感覺那些小東西能夠听懂他的話語,所以自然而然的就試圖開口與它們交談,大概在他人眼里,真的很像個對著自己手鏈喃喃自語的瘋狂家伙吧。

這時,變化成細小絲線狀纏住他手指的銀色生物們,真的仿佛听懂一般微微收緊,隨後便松開縮回,重新附著在了手鏈表面不再動了。

「……」

看來,它們是不願意離開。

「切,別瞎操心了,走吧。」

翻了個白眼,汪林奇搖搖頭,在他看來,這些奇特的變形生物,估計也是感應到了手鏈強大的力量,所以才無賴地不肯挪窩吧。

不過這種事,他才不會告訴凌霄,就讓他一個人慢慢瞎琢磨去吧。

汪林奇不懷好意地心想道。

在崖地之上稍稍停留了片刻,三人再次上路。

凌霄從貯藏戒指里拿出了原先的地圖,對照著周圍的地形查看一遍後,伸手向幾人左側前方暗沉沉的茂密叢林指去︰「我們從這里進去。」

「往前的區域內會有一種,嗯……」凌霄看著地圖上,那特別被標示出的奇怪生物圖形,不知道該怎麼形容。

看樣子像一簇交錯叢生在一起的草本植物,沒有葉片,縴弱的睫桿遍布絨毛微微彎曲,其上垂著一朵郁金香形狀的花朵。

對著地圖上描繪的植物那無害的模樣,凌霄卻沒有掉以輕心。幾天來的經歷,足以讓他明白在這個泰勒斯之眼內,無論看起來多麼無害的植物,都可能在下一秒變成嗜血的殺手,捕獵一切途經的活物。

數天時間里,凌霄他們沒有踫到過什麼像樣的大型野獸,比起那些偶爾遭遇的小型毒蟲和爬行類,在這個植物裂隙內,最具威脅性的反倒是各種看模樣既不能動也不能跑,習性卻比猛獸還要凶殘嗜殺數倍的奇異植物。

好在這個泰勒斯之眼內的生物們,都似乎恪守著各自嚴格的地盤意識,每片地區只存在著一種凶猛的肉食性生物,迷路的這幾天,凌霄他們還沒遇到過兩種或兩種以上獵食生物混雜而處的情況。

進入到剛才所指的那片茂密的森林區域,身邊除了草木破開的沙沙聲,不時還會有突兀分叉的植物枝條勾住衣角或頭發,越往深處走就越是寸步難行。最後羅勒不得不幻化出他那柄流光四溢美麗非凡的赤金長劍,權當砍柴刀一樣,刷刷將兩邊不停冒出來的樹葉枝條砍去。

「噓。」

飄浮在前方,不受這些惱人枝葉阻礙的汪林奇這時似乎察覺到什麼,回頭朝兩人示意著,凌霄點點頭,邊上的羅勒不用他再多話,劈砍揮舞的手臂也停止了下來。

「你們有沒有听到什麼?」

面對汪林奇的提問,凌霄先是一愣,因為剛才耳畔除了身體劃過草木的聲音,就只剩樹木枝杈被羅勒砍去斷裂的動靜了。可這時再凝神細听,因為停下腳步而詭異死寂下來的四周,卻隱約又切實地傳來了某種喀喀的聲響。

「小心點。」回過身,將一截被羅勒砍下來的樹木枝條握在手里掂了掂,汪林奇朝捏在凌霄手里的地圖抬了抬下巴說道︰「可能已經接近地圖上標示出的區域了,我先在前面探路,你們跟在我身後走。」

「嗯。」

對汪林奇的提議凌霄沒有意見,在這片森林內,面對那些形形色|色有著一定智慧,能依靠獵物的聲音振動、氣味、甚至體溫進行捕獵的殺人植物時,作為亡靈的這位汪先生先天就具備優勢,以靈體狀態存在的他,身上沒有活物的氣息,來去幾乎都不容易被察覺發現。

這一路來,三個人能夠跌跌撞撞卻有驚無險地深入到這個裂隙的核心,其中一半的功勞應當歸屬于他。

凌霄這樣想著,放緩了腳步同羅勒一起跟上前方那個黑色斗篷下的身影,繼續朝不停發出喀喀聲的方向行進。

當那種奇妙的聲音漸漸清晰,表明三人正向那未知的生物越來越接近時,一直在前引路的汪林奇伸出手臂,攔住了後面的凌霄與羅勒兩人。

「喀!」

寂靜無聲的密林中,這時再度傳來了那種清晰又奇異的聲響。

幾人不約而同抬起頭,因為那聲音似乎就是從他們的頭頂上方傳來——

「躲開!」

手臂被一旁的羅勒拉了一下,凌霄只覺耳畔響起一陣凌厲的風聲,急速逼近的一道紅光就刷地擦著臉頰飛過了。

「我沒事。」對著明顯緊張起來的羅勒安撫地笑笑,雖然有汪林奇出聲提醒,可那東西的速度實在太快了,簡直像個小型炮彈一樣,在凌霄什麼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就已經與他擦身而過了。

還好有羅勒拉了他一把,否則在那樣快的速度下被直接擊中,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你們看。」

順著汪林奇手指方向回過頭,凌霄才算看清了剛才朝他直撲過來的東西的本來面目——呈規則圓形,外殼鮮紅色,像是某種植物種子的東西,正如同一枚被射出的子彈般,深深嵌在凌霄身後一株高大樹木的樹干之中。

那些汩汩流出的濃綠色樹汁,逐漸浸沒了那枚果實鮮紅堅硬的外殼。之後,那枚核桃大小的奇怪種子仿佛感應到了什麼,紅色粗糙的硬殼以凌霄幾人肉眼可見的速度龜裂、破開,一簇簇渾身披覆密集絨毛的縴細女敕睫從其中破殼而出,光禿禿沒有任何枝葉,如同人體血管一般彎曲蔓延,最終彼此交錯包覆住黑色樹干的一側後,便暫時靜止了下來。

其實說是靜止也並不確切,因為那個最初被嵌入種子的坑洞,每當有樹汁溢出的時候,看樣子已經深深扎根于樹干內部的那叢鮮紅色植物,就會涓滴不漏地將它們吸食干淨,細女敕彎曲的血紅色睫稈也會隨之鼓動著變得更為粗壯一些。

「嘖,又是個吸血鬼!」

盯著那片蛛網般密布貼覆在樹干之上的東西,感覺如同活物正勃勃跳動著的血脈,汪林奇越看越覺得有些惡心。

殊不知其形象的比喻,也讓邊上的凌霄听得寒毛直立。遲鈍的他這才開始後怕地想到,要是剛才沒有躲過那電光火石間的一擊,自己的身體可能就會跟眼前這棵大樹一樣,徹底淪為這叢詭譎植物的養料和溫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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