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觀師 80晉江文學城獨家發表

作者 ︰ 胭脂藤

8小說

凌霄正背靠著船艙休息室的牆壁閉目養神,而一邊的羅勒緊挨著他坐在床沿,雖然低垂著雙眸靜默無言,但臉上神色卻顯得十分放松自在。請記住本站的網址︰n。

整個室內布置得相當簡單緊湊,除了擺放著一張鋪滿獸皮的床鋪,以及床頭處的小木桌外,就只剩床前那一小塊能容人稍事活動的空間,算是比較寬裕。

除了船體與海浪相撞擊的細小震動外,由能量晶石做驅動力的整艘船只可說是航行得非常平穩。這種靜謐安寧的氣氛之下,伴隨著輕微的搖晃,本來只是挨著羅勒的肩膀養神的凌霄,漸漸就開始有些迷迷糊糊、犯困起來。

不知持續了多長時間,凌霄覺得自己好像睡著了,又好像沒有。

他似乎陷入到一重又一重光怪6離的夢境中,很多人在他耳邊不停說著話,有很多人……但凌霄又能夠感覺羅勒一直就在他的身旁,還有膝蓋上那只小龍崽亞度尼斯,正不停翻來滾去,變換著各式奇妙的睡姿。在這種半夢半醒的古怪狀態下,凌霄掙扎著不願意被那些竊竊低語的聲音拉去那個世界,他努力試圖撐開眼皮清醒過來——

也就在這時,突然爆發的一陣天旋地轉的劇烈震動下,那個讓凌霄怎麼也醒不過來的深長夢境終于破碎。他驚跳了起來,一手摟住小家伙亞尼,另一手下意識就抓緊了身邊——哪怕是從迷糊中剛剛清醒,不用等凌霄回頭確認,羅勒的手就伸了過來與他交纏在一起。

「怎麼了?」

震動實在過于強烈,凌霄被晃得幾乎整個人貼在羅勒身上,而羅勒正以單手撐住一邊的船艙壁,試圖維持住兩人的平穩。

隔壁汪林奇的房間,這時也傳來了他中氣十足的咋呼聲,兩人對望了一眼,隨後羅勒就開口道︰「我們上去。」

要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眼下也只有跑到頂層甲板上去一探究竟了。

打開門,隔壁的汪林奇也正巧跑了出來與他們照面。看來三個人的想法全都不謀而合,他們沒有過多交談,在依舊持續猛烈的晃動下,朝著休息區走廊盡頭、與上層相連通的船梯跑了過去。

從船艙出入口迅速來到甲板之上,凌霄他們這才發現,包括早前在外層防御罩之上留守警戒的副隊長哥達爾在內,分散四處的迅風小隊其他成員們,都已經匆匆匯合、全部到齊了。

「肖那,你們來了!」

隊長曼蒂見凌霄三人出現,便趕緊揚聲招呼,她揮著手示意他們過來,隨後扭過頭沖小隊全員站立的正前方,笑嘻嘻地伸出手指道——

「看,我們到了。」

我們到了。

曼蒂的話音落下,凌霄順著她手指的方向,在陣陣起伏不定的晃動中,就看到了他畢生都將無法忘懷的雄奇壯麗的景象。

鋪滿了整個天空的巨大泰勒斯之眼,像是要將這個世界吞沒般,正徐徐轉動散發出深藍的光芒。那面積委實太過驚人,一時都讓人分不清哪里是泰拉的蒼穹,哪里又是它的界限所在,連永恆之星麗媞與拜魯坦,都被它所遮擋,不見了蹤跡。

光芒以下,無數奔騰不息的海水傾瀉而下,如同一道連接整個天空與海洋的瀑布。

自高空墜落的狂暴水流,飛濺出無數白色的碎沫與霧氣,它們一刻不停,沖擊拍打著迅風小隊乘坐的捕獵船。洶涌的波濤之中,遠處的光翼燈塔時隱時現,像一根針尖般屹立于豐饒海角黑色高聳的峭壁之上。

此刻身處在由防御屏障環繞的船體內部,凌霄他們听不見聲音,但這並不妨礙在場所有人想象外界那震耳欲聾的恐怖聲勢。

「我們現在要沖過這道海水瀑布,跟我來——」

隊長曼蒂催促著眾人跑向船尾的駕駛艙,圓形的艙室內,合上門就成了一個完整密閉的空間。

中央的平台之上,四角由能量晶石交錯投射的光芒,清晰變化出了整條由萊恩港口出發,至東南豐饒海角的微縮航線圖。只要設定好正確的起始與到達的地點,狩獵船就無需任何人為的操控。而此刻隨著船體劇烈的擺動,這條晶石光芒所構成的彎曲航線,正時時左右變化調整,竭力讓整艘船只能夠回到正確的既定航道上。

「大家都坐下。」

听從著隊長曼蒂的安排,凌霄等人全部在駕駛艙兩側的位子上坐好,這些用堅固的黑焰鐵熔鑄而成的座位,兩側都有扶手,並且與同樣材質的艙室地面完全渾然一體。

「這里的整個空間雖然都布下了穩定結界,但等下的沖擊將會非常強烈,大家都抓緊!」

在曼蒂高聲的示警下,眾人紛紛握緊了座位左右兩側的扶手。而她說完之後,就快步走到了中央的晶石控制台前,從腰間的皮袋里,掏出了一小塊光華閃耀的能量晶石,仔細觀察了片刻,就干脆利落地朝航線圖盡頭位置,代表著此次目的地所在的泰勒斯水之眼,將晶石重重按了下去。

「隊長,快——!」

听見她隊員的招呼,把能量晶石摁下後,曼蒂就快速地撤回手指,返身回到了一旁的空余位子坐下。

幾乎在曼蒂完成這些動作的同一瞬間,整艘船就接連不斷發出了喀拉拉的聲響。如同正被什麼可怕的力量在擠壓變形,那滲人的動靜,甚至讓凌霄擔心地以為,下一刻這條船就要散架解體了也說不定。

但這種微不足道的擔憂,馬上就被凌霄拋到了九霄雲外,比之前任何一波震動還要可怕的搖撼侵襲而來——

幾乎毫無喘息之機,被時刻不停地拋上拋下,左右旋轉顛簸,很快便讓人頭暈眼花。死死抓緊了手下的扶手,凌霄臉色發白,他強忍著想要嘔吐的**,晃動的視野里,看到身旁的羅勒跟其他人,也都同樣緊皺著眉頭,一副東搖西歪、苦悶難捱的樣子。

凌霄覺得他們像坐在雲霄飛車上,被扔進了一個又一個的漩渦里。

而事實上,小隊眾人現在的處境,與凌霄的想象亦幾乎相差無幾。

在晶石能量的驅動下,被花俏的青綠色斑紋外殼籠罩的狩獵船,一頭扎進了那道連接天空與海洋的巨大瀑布之中。

無數的浪潮奔騰涌動,在海面形成難以計數的大小渦流,而半空里,又有從高處泰勒斯之眼傾瀉落下的水幕猛烈地沖刷。簡直四面八方都是混亂奔涌的水流,讓整艘圓形的狩獵船,像一顆被接連踢動的皮球,不停地彈跳旋轉,從這頭被推向那頭。好不容易調整方向繼續前行,下一刻,巨大的洋流漩渦又將之拖曳了進去,不斷重復著以上的過程。

這道在泰勒斯之眼與嘆息海交界的邊緣,縱向綿延達數公里的超級瀑布,就像是海水組成的壁壘一般,阻礙著所有冒險者們前進的步伐。而想要深入到其中,唯一的辦法,只能強行突破!

而密閉的駕駛船艙里,凌霄本身已經搞不清楚這難熬的過程究竟持續了多久。等到迅風小隊的所有人,在一波比一波更為劇烈的顛簸下,開始感覺面前的世界都在解體崩塌時,那可怕的震蕩卻驀然間停止了。

眾人一時寂靜無聲。

這一刻的美妙感覺,就像是從火熱煎熬的地獄,突然躥升至了天堂。嘴唇發白的凌霄,也在瞬間頓悟,他的人生,再也沒有比能夠安安穩穩、腳踏實地更為重要的事了。

「不行,我要吐了!嘔……」

可憐本就在暈船的汪林奇,這時又是第一個忍受不住,站起身話才說到一半,他就開始反胃起來,而身為一個**已經徹底消亡的亡靈,自然吐也吐不出什麼。

汪林奇鬧出的動靜,卻像是一個信號,點醒了還有些回不過神的眾人。

「嗯……看來航線沒有出錯。」隊長曼蒂也站立起來,走到了中央平台旁,她剛才插|入平台凹槽的晶石,與那條由其他能量晶石光芒所構成的路線,在目的地處完美地匹配上了。

她又仔細端詳了一會兒,就抬頭沖著正緊張看著她的眾人笑答道︰「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我們順利通過了!」

「現在的位置,正處在泰勒斯水之眼的西方海域。」

隨著她話音落下,眾人紛紛活過來般跳了起來,爆發出歡呼聲——

「泰勒斯保佑,我的腦漿都差點被晃出來了!」

「哈哈,可不是!昨天我喝下去的露露酒,剛才感覺都快從鼻孔里噴出來了!」

「都快閉嘴。你們這群男人,惡不惡心!」

眼見她的隊員們笑鬧起來,越說越不像樣,隊長曼蒂跺著腳,趕緊打開了緊閉的艙門。她站在門口,沖著里面的小隊成員招呼著︰「都出來吧,穿過海瀑布,這里暫時就是安全區了。」

眾人都有些迫不及待應承著,一個接一個魚貫走出了狩獵船航行室的艙門。

凌霄想要扶一把身邊腳步不穩的汪林奇,卻沒想被他拒絕了,雖然整個人還有些搖搖晃晃,但對眼前這個密閉的空間,汪林奇算是留下了陰影。他頭也不回,就干脆地向著打開的門外走了出去。

凌霄與羅勒跟在汪林奇之後步出艙門,迅風小隊全員十三人,這時算是一個不落地駐足在甲板之上。透過那道由內至外看去,能將周圍景象一覽無余的魔法屏障,一行人齊齊環顧他們所身處的這片波瀾起伏的異世之海——

他們的身後,是剛剛被眾人穿越突破的環形海水瀑布,從高空不斷傾瀉的水流綿延無盡,在後方升騰起了無數白茫茫的霧靄;而他們身前周圍,一整片靛藍之中泛著金色波光的海面正微微涌動。遮蔽天空的藍色光之漩渦下,紛紛揚揚的金黃光芒自天空墜落,這些細碎的金光掉落到海面之上,隨波濤不斷起伏。模樣奇異的小型水鳥,成群結隊盤旋飛掠過他們頭頂的天空。

水瀑壁壘將外界的嘆息海與泰勒斯之眼內的海洋徹底區隔、分開,凌霄望著眼前這片風光迥異的詭麗之海,瞬間就頓悟了這個水裂隙被稱為‘海中之海’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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