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觀師 第121章

作者 ︰ 胭脂藤

「東邊看台上那些家伙在慌什麼?」皺著眉,迅風小隊的副隊長,矮人哥達爾和隊伍里其他人一樣,盯著觀眾席上那些紛紛站立起來,發出驚慌失措的喊叫聲的人群頗有些費解,「只是一個幻象而已。本書最新免費章節請訪問。」

可能是由于小隊成員們堅定樂觀的天性,也可能是因為他們在北面,盡管也一樣看到了那個巨大的虛象出現,但畢竟隔開了一段距離。面對競技場上空,無論從哪個方向都能清楚看到的死靈王虛影,他們的目光謹慎,在最初的震驚過後,就沒有跟隨人群一起被繼續撼動心神。

而大多數普通人卻並不能做到如迅風小隊那樣。

當第一個人認出那手執妖劍,身披無盡黑暗之火的巨大骷髏形象後,恐慌就如同瘟疫,在所有人心中迅速地蔓延了開來。

繪刻在海神殿內眾多浮雕與壁畫中,以及被世世代代傳誦的遠古神話或者預言里,那個被天上諸神所厭棄,行經之地處處便是災厄與死亡相隨的暗黑之主阿提拉,即便只是個虛假的幻象,也足以令無數人從靈魂深處感到恐懼。

傳說中,萬物之主泰勒斯創造世界後不久,死靈王阿提拉就與其搶奪世界的主宰權。在那場代表光明與黑暗、創始與死亡的大戰中,他們從空中一路爭斗至深海,天上電閃雷鳴,大地瑟瑟發抖,期間致使無數的山巒傾頹,河流斷絕。恐怖的雷殛,甚至令連通支撐地面與天上眾神住地的世界之樹燃起大火,被毀于一旦。

鏖戰七日七夜後,阿提拉最終落敗。他被鎮壓入泰拉的地心深淵,泰勒斯在其身上烙下永恆的詛咒——除非世界之樹的斷枝萌芽,閃電與雷鳴七日七夜不歇,斷流之水再度沖刷大陸,否則,他將只能統御死者與亡靈的世界,永世在幽暗深淵中徘徊。

雖然阿提拉最終被泰勒斯封印鎮壓,但墮入地心前,他卻誓言只要黑夜依舊降臨泰拉,死亡仍然存在于這片土地,他的意志便永生不滅!終有一日,他必將卷土重來,君臨諸神之巔!

神殿競技場內,成百上千的人都被眼前的一幕動搖了心神,人群之所以還沒發生騷亂,四散奔逃的直接原因,是確保本次試煉大賽以及南北會談安全的萊恩城稽查隊,已經趕來出現在場中。

六位身著鮮血與火焰般紅色長袍,佩戴金月肩章的稽查隊成員,迅速站好位置。

同一時刻,那個蜷縮在地上的肯恩看樣子徹底不堪重負,已經沒有了聲息,他的身影也快被不斷蔓延的熊熊黑色火焰完全吞噬了。而離他最近,試圖把肯恩從那龐大的幻象下拖出來的羅勒,也同樣被轉瞬之間漫天燃起的黑暗之火困住,一時月兌不了身。

出現在肯恩背後上空的死亡之神阿提拉雖然只是個虛假的幻象,但那些迅速蔓延的火焰卻是真實的。

原本握在肯恩手里的那把黑火劍不見了蹤跡,取而代之的,就是周圍充斥著無數痛苦與絕望嚎叫的黑暗之火,不小心沾上一點火星到衣角上,就開始不斷蔓延怎麼也無法撲滅,唯一的辦法,只能揮劍將衣物的一角直接斬斷才行。就在這樣關鍵危急的時刻,那六名表情冷肅的稽查隊員卻已擺好陣勢,呈六個角將羅勒與肯恩兩人不由分說包圍在了其中,並且緊跟著舉起了他們手中各自的帝摩西之杖——

「情況好像不對。」等候在北部休息區的隊長曼蒂,本來也和附近大多數參賽者一樣,密切留意關注著發生變故的東面賽區的情況,「萊恩城稽查隊這群人在搞什麼鬼,我們快去!」

她和小隊其他成員雖然沒有像凌霄那樣焦急之色溢于言表,但這並不代表他們真的毫不在意,雖然隊員們都相信,以羅勒的實力最後肯定能夠月兌困。但眼看那些不近人情的稽查隊成員,高高揚起了紅光閃耀的帝摩西之杖,看樣子根本不打算管還被困在火焰中的羅勒,而是準備直接封印。隊長曼蒂當機立斷,一聲令下,哪怕會因此失去參賽資格也都顧不得了。

比起同伴的安危來,違反大賽規定,並可能將在之後被剝奪參賽資格什麼的,就實在微不足道了。包括凌霄在內,所有還留在場內備賽休息區的六名隊員沒有一絲遲疑,在隊長曼蒂下令後,就都立刻沖進了賽場區域。

這時的神殿競技場內,因為誰也沒有預料到的突發事件,連帶其他對戰的參賽者也不得不暫停了比試。在驚恐騷動過後,整個競技場的四面看台出現了詭異的片刻寂靜,賽場上,由六支帝摩西法杖頂端奔騰而出的紅色魔法之光筆直沖天,將死亡之神阿提拉的龐大幻影,以及在他周身不斷蔓延的黑色火焰整個封鎖在六道光柱的範圍內。

白色的競技場地面上,以這六名稽查隊成員為基點,一道道縱橫交錯的紅色光線也在地上構築成為了一個復雜的六芒星形巨**陣,呈紅色半透明狀,充溢著魔法能量的屏障正逐漸從地面上升,向著空中交匯合攏——

「住手,我們的同伴還在里面!」凌霄飽含焦慮的聲音從稽查隊成員的身後遠遠傳來,正徐徐上升到高空中的結界屏障明顯一滯,然後抬升的勢頭就停頓了下來。

數道充滿危險冰冷氣息的注視,隨即投射到了凌霄的身上。

迅風小隊接連沖過了幾波賽場工作人員的阻撓,以最快的速度向異變發生地的東部賽場趕去。眼看封印即將完成合攏,就算原本羅勒能夠抽身,到時候也無力月兌困了,一旦羅勒被那些能夠腐壞侵蝕靈魂的黑色火焰吞沒,後果凌霄簡直不忍想象。體力最差,跑在隊伍最後一個的他情急之下,蘊含著精神魔法的喝止聲就月兌口而出。

對于神授之口的運用,凌霄在短短的一個多月時間里就進步巨大。在最初只能領會皮毛的基礎上,現在他已經能夠自如地運用魔法的力量,對單個以上的群體目標在遠距離實施精神妨礙。

「請住手,讓我的同伴們從里面月兌離後,再繼續封印。」凌霄再次強調,他的聲音不大,卻又無比堅定清晰,整個人也已經籠罩在一層光輝之中。竭力穩定住心神,凌霄咬牙與所有加諸于身的沉重威壓相對峙。

看到小隊里哥達爾、艾布納、隊長曼蒂等人腳步不停,默契無比地徑直繼續向前,朝著那片布置完成大半的六芒星結界沖去,凌霄無比清楚地知道——他不能有絲毫的退卻與動搖,否則好不容易牽制住稽查隊成員的魔法效力,便會迅速地宣告瓦解。那時候,恐怕這些只講求規則、冷酷如機械般的稽查隊隊員,為了盡快平息事態,會將所有沖進結界的他的同伴們全數封印!

連周圍空氣都仿佛為之凝固的重壓下,凌霄漸漸感覺到呼吸困難。

而無論是看台上,或者競賽場地外一些早就注意到他們這個隊伍的同場選手們,目睹眼前的這一幕都吃了一驚。那些見多識廣的魔法師們,當他們意識到凌霄是以一人之力,與六位魔導師級別的稽查隊成員抗衡,並且成功阻止了他們將防御結界進一步完成時,心中都掀起了驚濤駭浪。

「泰勒斯在上!這怎麼可能?」

「開玩笑吧!就算是大魔導師,以一人的力量同時正面壓制六個魔導師也……見鬼了,這還是古巴沙索商會專門以戰斗兵器為目的組建的‘血月’稽查隊!」

「這個迅風小隊什麼來頭?之前根本沒有听說過,里面的成員都是些什麼樣的怪物啊!」

對于在這次試煉大賽上嶄露頭角的迅風小隊,現場一片嘩然,戰士與法師們在不斷爭論,有人表示不可置信,有人則在預測什麼樣的魔法才能一舉控制多達六名的魔導師,並且控制的效力仍在持續中!

被這一連串變故驚呆的,可不止是那些身負魔法師或戰士位階的修行者們。離現場最近的東部看台上,人潮之中,自從試煉大賽開始以來,就一場不落觀賽至今的古巴沙索少年巴奈,也早已緊張得聲音都顫抖起來,「姐、姐姐啊,肖那大人他們……他們會沒事吧?」

緊緊握住巴奈無意識伸過來的手,身為姐姐的莉芙搖搖頭,眉頭緊皺,她同樣揪心萬分。視線向下,莉芙盯住了賽場中一時僵持住,卻又隨時可能瞬息變化的局勢,一方面堅信闖過了重重考驗的肖那大人他們會平安無事,一方面又在擔心與萊恩城稽查隊就這麼直接硬踫硬對上的迅風小隊,接下來將面臨怎樣的後果!

「哈哈,放心吧,隊長他們會沒事的!」兩條濃眉一抖一抖,紅色的大鼻子也跟著微微抽動的矮人法師杰奇干笑了一聲,如果他的聲音不是那樣緊巴巴的,也許會更加有說服力一些。

幾場試煉下來,迅風小隊里先後被淘汰的幾名成員早就和這姐弟倆混熟,都坐到了緊鄰莉芙以及巴奈兩人旁邊的座位上。這時親眼目睹賽場中一連串令人猝不及防的變故,雖然杰奇說得輕松,但早就暗中與身邊他的兄弟密奇、倫恩、路德以及菲亞以眼神交流達成了共識——一旦情況有變,他們也將隨時準備沖入賽場,支援隊長曼蒂他們!

這時的競技場中,僅僅只過去片刻功夫,承受了六名魔導師級別法師澎湃精神力威懾的凌霄,就已經感覺到力不從心,他的額頭上滿是冷汗,濕透的頭發緊黏在皮膚上,如同被從水里剛撈出來一樣。更糟糕的是,貿然催發透支精神力的後果,讓他的左手腕開始火熱發燙,皮膚血管中那股越來越不安分的力量突突跳動,下一刻仿佛就要掙月兌桎梏般劇烈波動著。

停下來,不是現在。凌霄在心底一遍又一遍說道。

他伸出右手,空無一物的左手腕上,卻似乎有什麼巨大的力量存在一般,讓凌霄握住手腕的動作非常緩慢吃力。一邊要控制住那股在他體內騷動的狂暴力量,不能任其失控爆發,一邊執拗盯住了那個完成一半的巨大六芒星封印法陣——鮮紅的屏障與黑暗火焰的界限範圍中,還有他那些奮不顧身沖進去的同伴們。

「所以給我安靜下來!」籠罩在凌霄身體周圍,那些本來已經微弱下來的光暈,在這一瞬再度爆發出了耀目的光輝。

原本已經穩穩佔據了上風,即將擺月兌精神限制獲得行動自由的六名稽查隊成員,再度回歸到了身體與精神力被雙重禁制,無法吟唱施放魔法的狀態。這次連他們面無表情的臉上,也不由露出驚愕的眼神。

明顯那個褐發青年剛才已經處于精神力枯竭的邊緣,可轉眼之間,卻又爆發出了比之前更為巨大的力量。他形單影只地站在那里,承受著能將常人精神迅速摧垮的六名魔導師的威壓,是什麼讓他能這樣苦苦支撐?

「加油啊,肖那大人——!」

在大部分人屏息靜氣的當下,東部看台的中央,卻突然響起了一聲少年嘹亮的鼓勵聲,在陷入古怪沉寂的競技場上空,這聲音不斷回旋飄蕩。

「加油啊,肖那!」

少年巴奈身旁,那位古阿塞恩矮人法師杰奇蹦上了座位,緊接著加入。剩下的倫恩、路德、密奇、菲亞和莉芙他們,互相對看了一眼,也跟著雙手向並,大聲朝賽場中喊道——

「加油!」

看到這些亂來的家伙們的舉動,或者是听到他們聲音的周圍其他觀眾們,在最初的愕然過後,大概是由于萊恩城稽查隊平時的行事風格,在普通民眾里實在不怎麼得人心,竟然不斷有人加入進來。

本來一個兩個稀稀落落的喝彩與掌聲,變得越來越多,也越來越規律和響亮,跟著巴奈他們一起向凌霄鼓勁的人群,漸漸凝聚成了一股巨大狂熱的聲浪,一**沖刷著整個神殿競技場的上空——

「加油!」

「加油!」

「加油!」

……

今夜,注定將是一個不眠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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