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家的地頭兒,像菜市場一樣地熱鬧。
太原‘三香’,鼎香樓,香滿樓還有常閣的掌櫃伙計全都來了一大幫,僅是裝貨的馬車、驢車都來了二三十輛一字擺在裴家的田頭。
擱在以前,看到如此大的場面,裴有道一定會欣喜異常,這麼多買家同時上門,這麼多人上趕著給他們裴家送錢,他早就高興得跳起來了。
但是現在,看著聚在一起的這幾撥人,裴有道臉上的冷汗一個勁兒地往下掉。
原本十天就應該成熟收獲的青菜,現在個頭卻還不及正常的一半大小,葉子也不似以前那樣青鸀水靈,有的甚至還隱隱泛著幾縷淡黃之色,這樣的青菜,讓他如何能夠賣得出去?
眼前的這三個大戶,可是都與他簽署過高價違約金契約的,若是今天他們揪著不放,非要讓他當場兌現違約金,一家十萬貫,三家那就是三十萬貫,這麼多的現錢,就是把裴家掀個底朝天他也舀不出來啊?!
裴士元與裴士信兄弟站在裴有道的身後,面色蒼白,兩條腿也忍不住地直打擺子。
深知契約內容的他們已經想到了接下來有可能會發生的事情,也想到了他們裴家接下來有可能要面臨的困境,誰能想到前一天還風光無限前途似錦的裴家,才過了一天的功夫就有了破家散族的危險?
「大家靜一靜!靜一靜!」裴有道憋紅了臉使盡了全身的力氣高聲叫嚷了一句,終于壓下了所有人的聲音換來了片刻的安靜,扭頭掃視了面前幾位領頭的掌櫃一眼,裴有道高聲道︰「大家也看到了,不是我裴家抵賴不認帳,實在是天公不作美,新種的菜苗還沒有長成,勞煩大家再耐心地等上兩天
「兩天後,待青菜成型,不勞幾位再親自過來摘取,我裴家負責將所有的青菜一一送到門上!」裴有道誠聲保證道︰「作為今日對大家所造成的不便,到時每家都額外奉上百斤青菜算是我裴某人的歉意,如何?!」
「是啊是啊!」裴士元成了軟蛋說不出一句話來,倒是裴士信壯著膽子給他老子打著圓場︰「現在早已過了種植這種小青菜的最佳時節,若不是為了滿足諸位掌櫃的要求,我們裴家也不會這麼冒險一下就種了百余畝的青菜
「現在青菜因為時節而減緩了成熟的時間,還望大家能耐心等上兩天,待青菜徹底成熟之後,我裴家必會親自送上。想來大家也不想因為短短兩三天的時間而斷了這麼重要的一條貨源,要知道,這種美味可口的青菜,現在可是只有我裴家一家能夠種植得出來!」
如果說裴有道只是和善的道歉勸說的話,那裴士信最後的幾句話就有一點威逼脅迫的架勢了。
不過裴有道並沒有出聲阻止,因為他發現面前的這三位掌櫃好像還真就吃這一套。
裴家青菜的價格雖貴,但是卻也給太原‘三香’帶來了數倍的豐厚利潤,守著這麼一個可以快速生財的利器,他們當然舍不得只因為十萬貫的違約金而放棄這麼一條金燦燦的財路。
生意人,尤其是做大生意的人,往往都不會在意眼前的一點兒蠅頭小利,有活財絕不守死錢,而現在,在太原府,還有什麼是比賣裴家青菜更賺錢的生意?
看到這樣的情形,原本剛跳下馬車想要過來湊個熱鬧的唐修又悄悄地回到了車廂里。
眼前的這一關算是被裴有道給糊弄過去了,現在還不是他該出現在裴有道跟前看笑話的時候,若是讓裴有道因此有所察覺,繼而再把所有問題的矛頭全都指向他們唐家的話,就麻煩了。
且讓他再蹦兩天,待裴有道真的成了落水狗後再來奚落也是不遲!
「好!」孫滿倉第一個跳出來響應,高聲向裴有道言道︰「那我香滿樓就再等裴家主幾日,待這地里的青菜成熟之後,希望裴家主能夠兌現今日之承諾!」
「一定一定一定!」沒想到第一個出來為自己說話的竟然是他曾經背叛過一次的孫滿倉,裴有道感動得都快哭了出來,上前一把攥住孫滿倉的雙手,激動地再次保證道︰「孫老哥且放安心!到時候小弟我親自押車給貴店送去,絕不食言!」
當初與孫滿倉簽好買賣的契約之後,孫滿倉曾明確表示過不希望太原‘三香’的其他兩香也能得到這些青菜的機會,當時裴有道豪不猶豫地點頭應承下來,結果一轉身就又與鼎香樓還有常香閣也都簽訂了類似的購買契約,可謂是直接將孫滿倉給得罪了個底兒掉,只是當時裴有道仗著十萬貫違約金的限制,根本就不在乎孫滿倉知道消息後的反應。
現在看到孫滿倉能夠這麼以德報怨,不但應下了裴家暫緩供貨的要求,還一下將供貨的時限給放寬到了青菜完全成熟,不再局限于裴有道所保證的兩天之內,裴有道對他簡直是感激涕零,就差抱著孫滿倉的大腿高呼‘恩人’了。
「呵呵孫滿倉雙目之中微光一閃,淡笑著拍了拍裴有道的肩膀,淡聲道︰「大家都是生意人,做生意誰沒有過踫到難處的時候?再者,我也是舍不了與裴家的這樁生意,只是幾天的時間而已,我們香滿樓還等得起
「總之,大恩不言謝!」感激地沖著孫滿倉拱了拱手,裴有道又將目光瞄向了鼎香樓與常香閣的兩位管事身上︰「王掌櫃,李掌櫃,不知道你們二位,意下如何?」
「這……」王守財與李三鮮對視了一眼,同時道︰「他們香滿樓等得起,我鼎香樓(常香閣)自然也能等得!」
只是暫緩而已,沒有人會傻到因為十萬貫的違約金而壞了這麼好的一條財路。
裴有道聞言大喜,知道這一關他算是闖過來了,連忙彎身向面前的三位掌櫃謝道︰「如此,裴某就在這里多謝三位了!」
裴士元、裴士信兄弟也長松了口氣,蒼白的臉上終于泛起了一絲血色。
「行了,唐祿,咱們回吧!」
事態暫時平息,也沒什麼好看的了,唐修放車窗簾,在車廂里輕聲向前面的車夫唐祿吩咐了一句,趁著這些酒樓的伙計還沒有散伙,趕緊走吧。
「得 !少爺,少夫人你們坐好了,咱這就走了!」
唐祿一甩馬韁繩,馬車緩緩加速,一會兒的功夫就將裴家的田地還有地頭兒的那些馬車伙計給甩了個沒影,從始至終,除了外圍少數的幾個酒樓伙計看到有輛馬車在旁邊停留了一會兒之外,並沒有人注意或是在意到唐家的馬車曾在這里出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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