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4)
她一口一口地扒著面前的飯,青椒炒肉,挑出里面的青椒,番茄炒蛋,只吃里面的蛋,一邊吃,一邊被她挑出來的菜已經快要堆得比剩下的菜還多。
本來呢,像她這樣寄人籬下的生活,是應該珍惜一切的擁有且感恩才對,可是,對她來說,不喜歡的東西,硬是要裝出喜歡卻是永遠也無法做到的。這不像是裝出微笑的模樣,不流露出厭惡的神情已是極限。所以她有時也十分疑惑自己之前究竟是個怎樣的人,有怎樣的生活,不過這也不是富人家小姐的挑食,只是不喜歡的東西,便不去觸踫。
夾起一個瀝干了醬汁的魚丸想要送到嘴里,忽然听到店門被推開了。倒也奇怪今天飯點上來寵物店的人怎麼就那麼多了呢?
她敬業地看過去,視線還來不及落到來人臉上,只到那件過分熟悉的銀邊黑se襯衫,心髒就又開始撲通撲通地以三百每分的速度蹦了起來,手頭一顫,筷子一松,好不容易瀝干淨了黑乎乎的醬汁的魚丸就又「咚」一聲掉到了汁水里,差一點就要汁濺自己滿面,落得個慘不忍睹的下場。
她忙膽戰心驚地埋下頭,面部表情已擰得不成樣子,那那那……那個變態,居然跟蹤自己到了這里!
難不成還是真的要買什麼寵物用品嗎!真tm的有夠變態!
不過現在又該怎麼辦才好?立即拉上兩個聊得正不亦樂乎的店主撒腿跑?
不不不,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那難道還是坐等未可知的危險發生?
劉恬低頭極小動作地做祈禱的動作,上帝,阿門,主啊,她可以此生永遠也活得不明不白,渾渾噩噩,但也只不過很想見一見親生父母,看一看他們的眉,眼,鼻,是否有一點有自己與之相像。
這一個小小的心願還沒有達成,她不能出事。
本來以為店主總會因為她還在吃飯,而他們自己只是在閑聊的份上親自去招待這一位「客人」,這樣至少還能不讓他看見她,有萬分之一的可能平安逃過一劫。
可是沒想到啊!平時看似好相處的兩個人,居然本xing也是為了一己私yu無情壓榨剩余勞動力的剝削者。竟然頭也不回地給她來了一句︰「小恬,我們這邊在忙,你來招呼一下客人
呵,呵。在忙?
如果一邊模模小狗小貓一邊模模小手也算是忙的話,那她在這邊正吃飯豈不要算是忙到了四腳朝天的事?!
雖然,她一直覺得用四腳朝天這個成語來形容忙只適用于ji女……
當劉恬抱著一顆忐忑的心一步步小碎步輕移似的低頭挪到他面前,擠了擠能自我鼓勁的笑容卻發現擠不出來,又哭又笑的臉一定是慘淡可笑至極。她只敢低著頭盯自己的腳,已至看上去倒也像是恭敬謙卑,接著埋頭哭喪著臉問︰「您……您想買點什麼?」
這人比劉恬高過一整個頭,她卻還是仿佛能夠清楚的听到他呼吸的聲音,散發著淡淡的雪松木香,也不只是怎麼冒出這麼專業的名詞的,輕淡寡涼,甚至帶著一絲……禁yu的味道。
他站得正好是剛才那只惹來大禍的拉布拉多幼犬前方,幼犬現在跑累了正躺在籠子里睡大覺,殊不知自己的命運說不定就即將被改變。
只見他輕輕扣了扣籠子,微漠到像是根本沒有接觸到,只是為了示意一下,幼犬睡得死豬一樣自然還是沒有醒過來的跡象,然後就听見他慢慢地道︰「我要這一只
劉恬一愣。
難道,真的是來買狗的不成?可是這也……買得太簡潔明了吧。
又不是隨便買一尾金魚或是一只倉鼠,就算是買金魚和倉鼠的客人,她也遇到過問了半天好養不好養,多久喂一次食等等的問題,直耗了半天工夫才決定買下的。更何況,他連價錢都還沒有問呢。難不成……
劉恬又自己把自己驚了一驚,難不成是要搶?趁自己把幼犬抱出來,然後出其不意的搶走?
是啊,他們這種人又怎麼可能對一件事善罷甘休,自然是要事無巨細,睚眥必報的,剛才一定是他覺得自己頭腦一熱放了自己很是後悔,然後現在來連本帶利地收回了。
她猶猶豫豫地站在原地,提著一顆心也不知究竟該不該去打開這一扇籠門,更不知道接下去應該怎麼回答。
可幸他倒也沒有催促,只寒著一雙眼盯著她,即便是低著頭頭發披散著也能感受到頭頂被盯得幾乎是灼燒一般。
劉恬視線胡亂地飄,飄著飄著,忽然就像是看到了什麼救命稻草一樣,近乎興奮地幾步走到了另一只狗籠面前,背著里面一只犬牙尖利,涎水直流,目光凶惡,高大健壯的巴西非勒,聲音里也頓時有了底氣,對他淺笑說道︰「不如買這只巴西非勒吧,比那只拉布拉多適合您多了
的確,一定會非常適合您的。巴西非勒原產地自巴西,起初用途就是追蹤和大型狩獵。凶猛優秀的追蹤犬,原來是追蹤逃跑奴隸的犬種,一但被它盯上,逃跑機率幾乎,為零。所以,如果他真的要是想做什麼,只要她一旦打開籠門,他就算是想逃跑都逃不了,晚了。
很適合,很適合啊。
「不用,我就要這一只
對方平靜地說,完完全全將正虎視眈眈看著他的巴西非勒屏蔽了起來。
心高氣傲的巴西非勒也像是意識到了他對自己的無視,憤怒凶猛地吠了一聲,樣子活月兌月兌一副要將他磨牙吮血的樣子。
劉恬頓時泄了氣,絕望地垂下頭重新一步步挪回還在睡覺的拉布拉多幼犬的籠子前,速度不知比剛才竄到巴西非勒前要慢了多少。
就在這時,一陣手機鈴聲忽的響起,突然的響聲驚得她已經繃得緊到不能再緊的神經又跳了一跳。
是他的手機響了,劉恬趕忙在心里開始祈禱,一定要是他的組織來的電話啊,一定要是哪里又有任務了啊,一定是要派他趕去救場啊。然後他就敬業地立馬走了吧。
對話乍一開始听起來好像和她期望的倒也真是差不多的。
他先叫了一聲︰「王隊
劉恬心里暗暗道︰很高端大氣上檔次的組織內級別稱呼。
他說「中途出了點意外
她心里道︰這一定是組織在責問剛才他追丟人的那件事了。
他又說︰「不是什麼大事,處理好了很快就能局里去
她皺了皺眉,局里?這叫法……也太黑白顛倒了吧。
不過怎麼越听越覺得有點不對勁呢?
「對,是黑狗他說著笑了一下,「足足讓我追了三條街,不過……倒也得謝謝他
黑狗?劉恬糾結的想,他說的都是些什麼呢?
等一下!如果她這回想的沒有錯,那麼「黑狗」……
好像就是電視里說的那個連環殺人搶劫的犯罪團伙的最大頭目!因為總是穿著一件黑衣,動作敏捷身形偏瘦,所以被jing方稱為「黑狗」的那個?劉恬打了個冷戰又一回想,是了,剛才的那個男人的輪廓的確是和電視里匆匆拍下的模糊背影一模一樣的。
所以,眼前的這位被自己當做是黑社會分子的帥哥,其實是個條子!哦不,便衣jing察啊?
其實更讓自己關心的還並不是錯把珍珠當做了魚目,而是剛才,自己竟然是和一個窮凶極惡的殺人凶手擦肩而過了,但凡剛才又一點點意外,她的這條命就都是保不住了的,哪里還有機會到現在好心當做驢肝肺地誤會人家。
jing察叔叔,哦,看他的年紀……jing察哥哥,剛才吼她滾,大概是在保護人民群眾吧,真是偉大又讓人感動。至于其他的那些他問自己是誰的話則全部自動刪除記憶了。劉恬感嘆了會兒,幾乎想要感激涕零地落下淚來,熱淚盈眶地仰視著他,如同實在注視生命里的偉大英雄。
英雄卻像是對她這突然轉變的表情弄不明白了,敷衍了幾句很快掛了電話,對著她yu說還休地頓了頓,有一次說道︰「這一只……」
「我馬上給您包起來!」她堆滿笑容諂媚地說,就差鞠躬九十度了,忽然又意識到有些興奮過頭詞不達意,干笑了幾聲又說,「馬上給您抱出來
一直到這個時候,見到真的有筆大生意進門的兩位店主才停止了卿卿我我,從一邊形影不離地走過來,對大金主笑容燦爛地殷勤起其他配套的寵物產品,希望再敲一筆產品附加值出來。
劉恬一邊麻利地打開籠子把睡夢中的拉布拉多幼犬抱出來,小東西居然還能睡得迷迷糊糊,直到被她舉著胳肢窩整個袒胸露ru地展示給jing察哥哥看,才打了個哈欠伸伸舌頭慵懶地蘇醒過來,但還是連多動一下都懶得。活像是一塊掛在手上的肥肉。
劉恬心里不禁有點恨鐵不成鋼,死狗!就不能展示一下你活潑可愛的一面給準主人看看嗎?剛才讓自己直追三條街的瘋勁哪兒去了?別讓你準主人看不起你好不好!更不要丟她這中間人的臉!
死狗卻像是下了決心一樣賴著不動,任憑她掐得再緊也是連眼楮也不多眨一下。
倒是小樂和阿強,從剛才開始就已經一直喋喋不休的在邊上說到了現在。「您要不要再配一個睡墊,天氣冷了小狗會怕冷「還有需不需要食盆,我們這邊有飼料和飲水兩用的「還有鏈條,狗狗要經常帶著散步哦「還有……」
「你覺得呢?」
jing察哥哥忽然看著她問,劉恬逗狗的表情愣了愣,怎麼問起她來了?不過,自己既然也只是個給別人打工的,當然是希望東家賺的盆滿缽滿最好,這樣自己也會有好處。
于是她把狗好好抱到了懷里,回答說︰「最好當然是把東西都配齊,畢竟寵物和商品不同,不是把它買回去就結束了,還需要給它一個家
「家?」
他說,表情里波瀾不驚,眼神卻又像是之前壓迫著她一遍一遍問「你是誰」的那種深遠。
靜靜沉默了一會兒,他終于才繼續輕描淡寫地說了一句,「那就都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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