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如何,以後我一定會陪在你身邊的,不論發生什麼事,一定會!下定了決心,蘇然大呼一口氣,抬起頭,看向面前心情還很愉快的陸宇,才緩聲說道︰「小宇,其實今天,是爺爺派我到你這兒來的。請記住本站的網址︰n。」說到這里,蘇然便停了下來,想看看陸宇的反應。
歪歪頭,陸宇的臉上並沒有表現出什麼驚訝,而是有些奇怪地問道︰「戰天爺爺讓你來我兒干嘛?連演戲都不讓你去了。」自己和蘇然是發小,蘇然認識自己的父母,所以自然的,陸宇也和她的爺爺蘇戰天認識,並且很是熟悉,後來甚至還有警衛員開玩笑地說︰嘿!你看,他們就像是親的爺孫倆。
蘇然努力控制好自己的面部表情,穩定下自己的情緒。蘇然再次開口道︰「小宇,這次來,我是奉命通知你一件事,希望你听完後不要太激動。」說完,蘇然側身,從身後帶著的公文包中取出一份文件夾來。封面上,印有閃閃的八一軍徽。
不詳之感突襲心頭,不過看著那顆八一軍徽,陸宇又迅速地調整好自己,隨便準備听候命令。
「中國人民解放軍,成都戰區,第十八集團軍︰關于對陸毅、白清眉烈士遺孤家屬的通知與今後待遇︰」蘇然盡力地控制好自己的眼淚,一字一句地念道。
‘轟隆’像是什麼東西坍塌,眼前突然變得一片黑暗。
「小宇!」蘇然叫了一聲,趕忙扶住差點倒下的陸宇。陸宇從小的體質就比較弱,經常生病,雖然他的父母都常年因公在外無法照顧到他,但是有蘇然這個作為姐姐,且比他大了幾歲的女孩子在,基本是每年每天每時每刻都陪伴在陸宇的身邊,無微不至地照顧著他。因此︰陸宇的家里,連保姆都未曾有過。因此︰陸宇的父母為了增強他的體質,後來把他送進了部隊。也因此︰蘇然知道,這件事會對陸宇的身體和心里造成怎樣的影響。
爸爸媽媽這就是陸宇閉上眼楮前,僅存的意識。
今天的清晨沒有陽光,天空陰沉著,就像那天一樣,下著大雨。
「送烈士,願烈士一路走好。鳴槍,向烈士敬禮!」身著軍裝的中年男子聲嘶力竭的吼叫,響徹雲霄。肩膀上的花瓣與兩顆五角星格外的耀眼。
「砰!砰!砰!」‘唰!’軍靴劃一,在場的所有人,無一不標準地敬禮。蘇然陪伴著陸宇,也一起敬著禮。雨水還有淚水。
兩幅殯棺,被車載著緩緩從前方行駛過來。上面鋪著的,是鮮紅的五星紅旗。陸宇知道,那里躺著的︰是自己的爸爸和媽媽啊。強行不讓自己的水珠流下,即使心中萬般痛苦。從那時起,陸宇就銘記著,一直銘記著,時刻銘記著蘇戰天告訴自己的話︰軍人,他們的最大榮耀與最終的歸宿,那就是為自己所熱愛的祖國而獻出自己最寶貴的生命。
靜靜的站在自己父母的墓碑前,陸宇低垂著眼瞼,手中拿著自己的軍帽,看著爸爸與媽媽的照片,默不作聲。蘇然也只是站在陸宇的身後,沒有說話,安靜地看著這幅承受了太多東西的身軀。就這樣陪著你就好,以後,還有我。
兩道身影就這樣沉默地豎立在那兒,從白天的黎明再到夜晚的黃昏。
五年後的今天,同樣是清晨,同樣是陰沉著天,同樣是下著大雨,同樣有鳴槍,同樣有敬禮。
「小宇,他們會走好的。這次真的不怪你。」蘇然站在陸宇的身邊,看著他,小聲地安慰說道。沒想到,悲劇竟然會重演。
經歷生離死別多了,也就適應了,那不因為習慣,而是因為麻木。不過這次,好像真的是我的錯呢。沒有傷心,有的,只是止不住的自責與悔恨。
儀式結束了,又在自己的兄弟們墓前靜靜地站了一天。臨走時,陸宇小聲地說道,像是對自己說,又像是對自己面前的兄弟們說︰軍人,他們的最大榮耀與最終的歸宿,那就是為自己所熱愛的祖國而獻出自己最寶貴的生命。
陸宇家里。「小宇,你真地要走?!離開你最熱愛的部隊,離開我這個姐姐?」蘇然看著正低著頭,默默收拾行李的陸宇,有些激動地大聲說道。」蘇然姐,對不起。這次,我真的沒法原諒我自己。」將行李箱的拉鏈拉好,陸宇很平靜地對蘇然說道。是自己的失誤,如果自己當時沒下命令進攻,也許一回憶起那天,陸宇的頭忽然又開始痛了,在床上坐了下來,陸宇捂著頭。這就是戰爭所帶來的後果吧。
他的子彈會一直留在腦袋里,能取出來的幾率很小。想起在醫院時,醫生對自己說的話,蘇然不禁開始擔心起來。如果你走了,我不在你的身邊,還有誰能照顧你,陪著你,你發病了該怎麼辦,你孤獨了該怎麼辦。蘇然沉默了,沒有在勸阻陸宇,而是來到他的身邊坐下,輕輕將他抱在懷里,想幫他緩解痛苦。
「小宇,答應姐姐。以後要照顧好自己,知道嗎?」蘇然輕聲地說道。世界上有一種愛,那就叫放手。
也許是有蘇然的原故吧,陸宇的頭停止了疼痛,又恢復了笑嘻嘻的樣子,陸宇說道︰「蘇然姐,我可是你的隊長喔。」陸宇開著玩笑,想要調節下氣氛。以前的那個失去爸媽,會流淚的陸宇已經死了;現在的陸宇,已經沒有眼淚,因為,他,是一名經歷過流血和死亡的真正的軍人,中**人。
「爸媽,孩兒不孝。為了國家,我失去你們,失去了我最好的戰友和兄弟。我不想在失去任何人了,所以,我要離開軍隊,離開我的祖國,去一個全新的地方開始我新的生活,希望你們的在天之靈不要怪我,對不起,爸爸,媽媽。」坐在爸爸和媽媽的墓碑前,看著他們照片里的笑容,陸宇也跟著笑了,輕聲地跟他們訴說著。
細雨綿綿,一道身影在墓碑前敬了最後一個,最標準的軍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