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州天下兵馬大元帥府的招牌一經掛起,在短短一個多月的時間內,就招募到超過五萬人馬,後來經過宗澤的篩選,在其中挑出了兩萬精兵;在這兩萬精兵當中,絕大部分是原先被耿南仲和唐恪遣散的西北軍舊部。
金兵這次南侵入寇,派大軍把潼關給重重封鎖住,主要是防止宋朝的西北軍余部入京勤王救駕。
西北軍的勇武,在去年第一次入寇的時候,完顏兀術可是嘗夠了苦頭。假如不是有郭京這個超級無間道和欽宗皇帝自毀長城,說不定上次金兵的左路大軍就已經全軍覆沒。
潼關被封鎖住,宋朝的西北軍固然不能進來,但原先被遣散的西北軍舊部也不能返回西北去,如今反倒變成了宗澤勤王部隊的主力。
古語有雲︰「兵無將而不動,蛇無頭而不行。」
宗澤年紀老邁,上陣殺敵已經是有心無力,所以必須要找到一批武力超群的戰將回來。想來想去,還真是讓宗澤老元帥找到了一個好去處——岳家莊。
自從李綱和吳敏一伙把太子趙桓推上皇帝的寶座,元佑黨徒與康王趙構的關系已經開始漸行漸遠;作為當事人的宗澤,對此是心知肚明。
所以康王趙構如今對自己較為冷漠,宗澤完全可以理解;宗澤唯一不能夠理解的,就是為何康王趙構不去把岳飛招攬到自己身邊,因為岳飛不是元佑黨徒,而且當年在汴梁城時與康王趙構的關系匪淺。
畢竟是武將出身。宗澤為人耿直。又哪有康王趙構那麼多的花花腸子。
其實康王趙構的心思也是非常的簡單︰岳飛與他相識于微時。尤其是去過那整整一年的時間,趙構在京師被欽宗皇帝所大力排擠,冷遇,全靠岳飛和江振子全力疏導、解釋、規勸,方才幫助趙構度過難關。
如今康王趙構一朝得意,成為當下漢人中最有希望和權勢最重的人,假如把岳飛找來身邊,之前的種種困頓。有可能在自己身邊傳揚,從而降低自己的威信;所以至今康王趙構還沒有向岳飛伸出招攬之手。
這種情況,古人有個專門的術語,叫做「害生于恩」︰意思是你對某人太好了,給了他太多的恩惠,到頭來他反而要加害于你。
李筌在《陰符經疏》中說道︰「君子勉善而感恩,恩生于害也;小人辜恩而起害,害生于恩也
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汴梁城中趙宋皇室的種種悲慘遭遇,已經流傳到了相州的境內。
事態嚴重。宗澤從岳家莊搬回來了援軍,就馬上跑去大元帥府。讓康王趙構立即下令出兵勤王救駕。
根據欽宗皇帝的詔書,天下兵馬大元帥是康王趙構,即便大部分的士兵都是經由宗澤所招募回來的,但是宗澤要動用其中的一兵一卒,還是要經過康王趙構的首肯。
這就是正統,或者可以理解為合法性,也就是宋人口中的大義所在。
當年三國時期曹操的「脅天子以令諸侯」,也是要利用天子來取得正統的地位,來享有統治的合法性,以及百姓的民心。
宗澤不是曹操,所以不敢違背這些游戲規則
接待宗澤老元帥的還是原來的相州知府,如今的天下兵馬副元帥汪伯彥。
在這段時間里,副元帥汪伯彥已經搖身一變,成了康王趙構的代言人;任何人要覲見大元帥,都必須先通過汪伯彥這一關。
宗澤老帥大踏步跨進大元帥府的偏廳中,居然看見那汪伯彥身披盔甲,一幅武官的打扮,心中鄙夷,嘴上依然客氣道︰「汪大人,某家要見大元帥,煩請引見。」
「如今王爺正在處理緊急公務,宗大人有事可讓我轉交。」
汪伯彥當然不能給宗澤輕易見到康王趙構,就使用起「拖」字訣來。
「梆」的一聲,宗澤拿起腰間的佩刀,連刀帶鞘一並放在書案上,雙眼緊緊盯著汪伯彥,一字一句地重復道︰「某家要見大元帥,煩請汪大人引見。」
宗澤已經被汪伯彥忽悠了幾次,假如不這樣,不要說出兵,恐怕連康王趙構的一面都見不著。
宗澤可是從尸山血海中殺進殺出的人物。這兩眼一瞪,加上腰刀一出,汪伯彥那里支撐得住,只好唯唯諾諾,入內堂通報去了
天下兵馬大元帥府的書房里,康王趙構、汪伯彥和宗澤這個領導班子正在召開緊急會議,議題是應否馬上出兵入京勤王救駕。
宗澤老帥首先發表自己的意見︰「京城被金兵圍困已經有很長時間了,形勢萬分危機,入京勤王救駕一事是刻不容緩,已經是拖不起了。」
康王趙構面無表情,從衣袖里拿出一顆蠟丸,慢慢打開,把里面的一張小紙條小心翼翼地攤開,然後放到宗澤的面前,說道︰「宗老將軍,這是本王三天前才收到的皇兄的密旨,說很快就能與金人達成協議,讓我們暫時無需入京勤王。」
這是欽宗皇帝給康王趙構的手詔,宗澤不敢拿到手里,于是彎低腰,細細地看了一遍。
良久,宗澤方才說道︰「元帥,如今徽宗欽宗兩位陛下被金人所困,這張字條恐怕是受金人脅迫而寫下的,絕不可信。如今二帝對于勤王援兵的期盼,何啻于望穿秋水。所以無論如何,都要馬上兵發汴京,起碼要有兵在二帝身旁保護。」
「宗將軍之言,明顯是對欽宗皇帝陛下和康王大元帥的不信任」旁邊的汪伯彥一把打斷宗澤的發言,冷冷說道︰「這可是欺君之罪。」
「我宗澤之心,可昭天日。」宗澤一時激動,掏出自己的隨身令符,在書案上一放,對著康王趙構繼續說道︰「如今形勢千鈞一發,明眼人一目了然,此時元帥你再不出兵,將被天下百姓所摒棄責罵。」
宗澤話說得很重,事也做得很絕。
把隨身令符都逃出來,那意思是說︰「假如你還不批準出兵,老子就要辭職,撂挑子不干了。」
無奈之下,又經過一番商量,康王趙構最終還是同意宗澤出兵,並同意宗澤把自己的旗號豎立在軍中,對外宣稱康王趙構隨軍共進。
從此之後,宗澤再也沒有機會與康王趙構一起商議謀事了
《宋史。宗澤傳》有如下記載
時康王開大元帥府,檄兵會大名。澤履冰渡河見王,謂京城受圍日久,入援不可緩。會簽書樞密院事曹輔齎蠟封欽宗手詔,至自京師,言和議可成。
澤曰︰「金人狡譎,是欲款我師爾。君父之望入援,何啻饑渴,宜急引軍直趨澶淵,次第進壘,以解京城之圍。萬一敵有異謀,則吾兵已在城下。」
汪伯彥等難之,勸王遣澤先行,自是澤不得預府中謀議矣……(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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