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讓玄女恢復神能,必須是你那小徒弟自願為此獻出生命才行。♀否則,時間一到,那靈體仍舊會離開玄女現在的軀體。」黑影嘆了口氣說道。
「這個我當然明白……」張老收拾笑容,沉聲說道︰「所以我想要問的是,在這之前我們還有多少時間?」
「好吧。」黑影從懷里取出一把蓍草,又低頭盯著張老,輕輕問道︰「要佔那陽間之事須得借助你體內的生機,這麼做會使你的身軀受到幽冥之氣的侵蝕。你……準備好了嗎?」
張老眸光一閃,搖搖頭喃喃地說道︰「有些事情即使你知道,但是永遠也無法準備妥當……」
然而在其心中卻早有抉擇,神情堅定的抬起頭,看著黑影,微微一笑,說道︰「來吧!」
黑影聞言也不再多說,退去斗篷露出了華胥氏風兒的本來面目,接著將手中蓍草一拋,灑落空中。蓍草在微風的吹拂之下輕輕飄蕩,伴隨著一個優雅淒美的身影踏著禹步偏偏起舞。
起舞的同時,黑影揮灑著長發,口中唱起卜筮的歌謠,伴著手腳上鎖鏈叮當的踫撞聲,娓娓地在那枯木寒潭之間飄揚。在漫天烏雲的襯托下,淒淒瀝瀝,悲悲涼涼。
爻詞有雲︰易卦陰陽在變通,五行生克妙無窮,時人不辨陰陽理,神殺將來定吉凶。富貴生死皆有定,機關算盡還是空。佔前卜後求符,不若摶神在谷中。
張老睜睜地注視著黑影起舞的身姿。仿若又回到了從前華胥國國祭那喧鬧輝煌的一刻。在那萬千眾人仰望的祭壇上,一個華服異彩、活力四射的美麗少女正輕盈地起舞弄步,為全國卜算來年的運程。
華胥國風姓氏族天生具有預言的能力,世代為王國的宗廟祭官,受到萬民的愛戴。詩雲,胥水河邊風華茂,舉國共祭卜前程,華服異彩雲履襪,目帶秋波雲鬢香。
那時的風兒,周身散發著耀人的光彩。臉上總是帶著迷人的笑容。過著成天無憂無慮的生活。
有誰能想到,億萬年過去,那曾經耀眼的美人兒,卻要在這了無人煙的荒地沼澤中獨自揮袖?
一曲唱罷。黑影披頭散發地伏來。仔細觀察著那落在腳下的蓍草。不覺間。寒潭周圍的陰煞之氣變得越來越濃,一股股黑霧從潭水中冒了出來。
與此同時,張老身上的光輝開始黯淡。那些水中的冰冷鎖鏈又開始蠢蠢欲動,伴隨著黑霧在周圍游蕩。
張老見狀,知是那華胥氏的前業作怪,干脆撤去了周身的護體光芒,任由那些鎖鏈纏繞。隨著黑霧的侵蝕,老頭的身軀就如那黑影一般一點點地陰暗下來。
一聲悶哼,老頭緊咬著牙關,感覺一道刺骨的惡寒從腳底涌了上來,如鋼針刺體一般侵入了其體內。這種陰寒折磨,縱是魂魄都無法忍受,又何況是一血肉之軀?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但是當這來自幽冥的惡寒侵入體內的時候,仍讓張老全身因為筋攣而不斷地抽搐著,臉上的皺紋都擠到了一塊,神色無比痛苦。
站直一旁的小玄女看到這樣的情況,心中無比焦急。雖然早就听說過那幽冥深淵的厲害,但是沒想到一上來就把那無所不能的張老給折磨成了這個樣子!
小玄女知道,如果以自己現在的軀體去接觸那潭水,也許立即便會被勾出魂來,墮入深淵。好在有張老所做的結界保護,那些黑霧和鎖鏈好似完全感覺不到她的存在,直接是繞過了這塊地方。
雖然擔心,但是小玄女現在是一點忙都幫不上。為了不讓那兩人分心,她只能依照張老的吩咐,靜靜地在一旁看著。
片刻之後,張老逐漸適應了那冰寒的感覺,咬牙忍著劇痛,勉強地站直身體,望向了那剛剛拾起蓍草擔憂地看著自己的黑影,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道︰「我沒事……結果怎樣?」
黑影深深地看了張老一眼,背過身去淡淡地說道︰「時間不多了,只有十年的時間,玄女的靈體就會完全從沉睡中蘇醒。到那時,你那小徒弟必須自願將生命獻祭,與玄女的凡體相互交感,方能令她的神能復蘇。否則,時機一過,玄女的靈體將永遠的月兌離凡體而去,再無復原的可能。」
「咳……足夠了……」張老艱難地露出一個笑容,顫抖著說道︰「十年的時間,對于我們來說也許只有一瞬,但是對于人類來說,卻可以完成許多事情……」
黑影背對張老仰望著天際,聳了聳肩不置可否,說道︰「第二問你要卜些什麼?」
張老低頭沉吟了一會,干咳了一聲說道︰「玄女此次得以重見天日,其原因在于我那小徒弟的體內有著一道來自異界的元神,那元神不知為何要強行突破時空的界限不遠萬里來到元蒼界……」
「當然,這些是小徒弟的私事,不過這元神的出現卻也並未在預言中提到。我果然還是想知道,預言中人類的那場浩劫是否會因此而改變?」
黑影聞言轉過身望著那正在飽受煎熬的張老,嘆了口氣說道︰「你就是不死心,上次受了那麼大的磨難,這回真的還想再問?」
張老哆嗦著點點頭,向著黑影微微一笑,說道︰「你自己不就曾經改變過預言的結果嗎?是的,我就是想知道,這回的預言是否會有所改變。」
黑影的身體輕輕一顫,好像想起了從前,不過又搖了搖頭說道︰「此一時彼一時,這次的氣運如此強大,非人力所能扭轉,除非那人能逆天而行!」
然而看著張老那堅定的眼神,黑影知道沒法改變他的心意,略作思索後輕輕說道︰「好吧,那你做好準備,我就再為你卜這一卦,看看人類是否會因此轉運。」
張老點點頭,長出一口氣,暗自做好準備。上一次只這一問就讓他受盡了苦頭,神能枯竭,黑頭變白發。這一次雖然只是重佔後面的結果,但想來也不會輕松。
思維之時,耳邊已是想起了華胥氏那娓娓的歌聲,長袖招招,蓍草飄飄。這一次那黑影的舞姿更加伸展曲扭,氣勢上也完全不同,周身散發出淡淡的光彩。
寒潭四周黑霧濃密,頭上的雷雨陰陰轟鳴,天地好似在此刻連成了一體,魍魎隱現,野鬼呼號,邪魂游蕩,神魔盡出。而張老的身體則是愈加的灰暗,顯然是體內生機被卜筮抽取的緣故。
小玄女雖然不知道張老兩人在那做什麼,但也是感覺到了那驚天動地的變化。看著那陰風黑霧,听著那鬼神呼號,雙手緊緊握著掃把,警惕的站在原地,連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忽然間,天空的黑雲分開一線,一道乳白色的光柱照射在了黑影的身上。黑影的動作霍然而止,伏在地上低頭不語。
轟隆!
緊接著一道驚雷從天而降,直接向著黑影劈去!
千鈞一發之際,張老大喝一聲,將那道驚雷喝散,把雷能吸入了體內。令人意外的是,隨著那一道雷電被其吸收,張老那愈漸蒼白的臉上又恢復了一點血色。
黑影感激的看了張老一眼。而張老則是嘿嘿一笑,抓緊時機,繼續借助那殘余的雷霆之力,凝神抵御著侵入其體內的陰濁之氣。
接著又有幾道雷霆落下,均被張老吸收而去,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華胥氏眉頭緊蹙,細細地感應著天地之間的預兆,久久未能有結果。
當天上雷雲落下第三十三道閃電的時候,華胥氏突然向上展開雙臂,做出一個祭祀的手勢,然後在雷電之中再次揮灑長發,偏偏起舞。口中唱道︰
混沌一界道始成,不分神仙魔獸人。三皇五帝安天命,四海祥瑞照升平。神魔氣短唯一戰,陰陽無常大道昏。胥水河畔雷霆怒,小國霎時化雲煙。
九天神雷劈建木,乾坤逆轉遙洪荒。鹿戰膠著難分辨,玄女下凡破霧靄。姬古一劍分天地,從此人神無往來。人族突起為一秀,滅盡荒夷天下尊。四靈麓戰在九獄,古皇親往不回頭。
天降刑罰滅五帝,曇花一現了三皇。中央從此為禁地,東南西北各自分。妘希取石補天漏,采煉水土造新人。滄海桑田為一粟,日月星辰如一梭。多少舊事無人問,風雲再起為紅塵。
人獸積怨生靈滅,魔劍一出萬骨哀。天地縱橫無人擋,毀天滅地鬼神嚎。妄斷因果重造業,陰陽兩隔恨自生。人世自此為地獄,陰司並立肉煮烹。
歌謠唱畢,寒潭四周霎時恢復了安靜。華胥氏立于潭水之上,雙手恰指訣,暗自計算那歌訣的真意,最終嘆了口氣,望著那渾身戰抖張老說道︰「雖然在細節上有些出入,但是魔劍滅世的結局並沒有改變。很可惜,你和妘希他們苦心恢復的人界,這回將要毀在他們自己的手里。之後的元蒼界虛蒙一片,連我也看不清楚,也許早已不復存在。」
張老听罷低頭不語,臉上的肌肉更加扭曲,好像正在嘗受著這次佔卜所付出的代價。雖然有雷霆相助,但是身體的顏色幾經幾乎與黑影一般。
半響之後,張老努力地抬起頭,臉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怒哀樂,向黑影遞過去一枚金戒,說道︰「看來再怎樣也不會比這更糟糕了……不過,先別急著下結論,我還有一問!」
(畢竟不知最後一問結果如何,且听下回分解)(未完待續……)l3l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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