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到了離開的時候了。()
這是真正的分別。對阿華與阿夏這兩個生命體來說,這可能是永別。
只有在分別的時候,大家才知道相處的珍貴,分別的婉惜,好象在一起積存的所有友誼,只有在這一刻,才能全部舀出來,讓情感澎湃,而不感到尷尬,而且,也只有這個時候趕過來表達情誼,才能夠恰如其分,早一點,晚一點都不行。通過此時此刻的表達,大家混個臉熟,在與其它生命的交流中,可以有更多的談資。這樣,在交流中,自己就可以成為談話的主角,也在無形之中,提高了自己身價。
在眾多的送行者中,有你認識我的,有我認識你的,也有雙方相互認識的,更有雙方都互不認識的。有嘲笑過自己的,有指責過自己的,也有幫助過自己的。有天上飛的,地下跑的,土中鑽的,只是肉眼看不見。有四條腿的、六條腿的、兩條腿的,數不清腿的,如蜈蚣、蛇,還有沒有腿的,蚯蚓。有造物主的各種產品,也有造物主本身。
他們也懷著各種目的,有表達情誼的,是獸類,有拉關系的,如鳥類這些生命,由于可以超越空間的能力,今後見面的機會比較大。有表示婉惜的,如大型動物。有表示遺憾的,比如跳蚤和蚊子。也有利用這種場合進行教育的,比如造物主——誰不服從這里的規則,有可能被驅趕,即使是造物主的寵物都不例外,多麼生動的教材。
但最終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送行,送行走了,即使是騰出的空間不大,況且在這片樂園,也不缺少這樣的空間,但在動物鏈條中,畢竟缺失了這一環節,這對可愛的,專供欣賞的動物,整日游手好閑但都得到女媧異常關愛的生命,就這樣從這里即將消失,那美麗的景致,那本可以長期逗著玩的對象,從此,將在這里消失,僅這一點,都會讓大家非來不可。
關鍵的是,這一對弱不禁風的情侶,什麼本事也沒有,甚至連吃都不會,當然,水果除外,怎麼去生存?這不是在離開樂園,而是送死!是餓死?被樹枝劃破皮流血而死?一不留神從懸崖上失足而死?被掉下的干樹枝砸死?被蚊蟲咬死?被有毒的植物毒死?被凍死?被淹死?…啊,生命力低下,隨便一個風險,都是天大的空難!再平常不過的一個事件,都會使他們斃命!再不可能發生的概率,一旦發生,就會造成滅亡。生命,對人類來說,實在是太脆弱了。在所有的生命看來,他們是必死無疑的,只是死亡的方式、死亡的時間、死亡的地點而已,也就是說,離開這里,就是死亡,想到這些,所有的送行都感到的只有婉惜,同情和無奈,唉,多麼可惜的一對啊!所有的送行目標也只有一個,送別。這樣,送行的隊伍就變成了送葬的隊伍,只是送葬通常送走的是死人,而這次,他們要送走卻是活人!
這種氛圍在形成,一旦形成,就會迅速地傳播出去,即使是沒有這種感想的人,一旦被這種氛圍感染,也會情不自禁地產生這種感情,而且,這種感情也會向縱深發展,一旦形成,就會成為外部的推動力,不時地讓各種生命不時地挖掘悲觀的,不可能發生的悲觀以及悲觀的極限可能,什麼病死啊!天上飛石砸死啊,太陽曬死啊,以及渴死啊,悲觀的氣氛正在形成更大的悲觀,籠罩了所有的送葬人員,此時,如果有個生命放志大哭,其它的生命也會大聲哭泣起來。
這種氛圍也感染到造物主那里,因為所有的生命都在思索同樣的事情,所有的生命都在進入同樣的角色,所有的生命都在從事同樣的行動,所有的生命磁場都會發出相同的磁力,磁力不斷地擴大,大擴大過程中,不斷形成磁力的合力,這個合力,已經超出了單個生命磁場的區域限制,改變著氛圍內生命磁場不一樣的生命磁場,大到成為能夠能夠改變單個生命的決定的程度。這個磁場向外發出同樣的信號,呼出相同的聲音,那教堂里的祈禱儀式,那軍隊的統一行動,那農民的起義隊伍,無不是利用了生命磁場的共振原理,才會越聚越多,隊伍越來越龐大,這不是哪個人有多大的本領,這是生命的悲傷情緒感染的結果。
這種氛圍,其實早就感染了造物主,即使是薩拉,這個理智一直清醒者,意志異常堅定者,此時,已經在深深地自責,自己一手導演的誤導,那場由自己變成蛇、故意引誘阿夏從事違反誓約的行為,是多麼可恥,本來認為,為了自己的判段,就自導自演了這場游戲,但是,這場騙局對造物主來說,沒有勝利者,表面上陷入了痛苦之中,沒有比這更讓自己後悔的事了,這是自己到地球上做的最傻瓜的一件事,何苦呢?誰勝誰負,有什麼值得去賭呢?勝利者,沒有獲得勝利的榮光,沒有喝彩,沒有贊譽,卻喪失了自己的信用,自己的做事風格,自己的良好形象,從女媧在爭吵中的舉動,對自己的蔑視,對造物主的嘲罵聲中,自己的形象全毀了,當時,真想鑽到地下,永不見天日,是啊,到達了地球,嘔心瀝血,開天闢地,最後改造了大氣層,生成了臭氧層,從此地球上空氣上下升騰,平行流動,空氣的流動,形成了天氣的變化,帶來了風、雨、霜、雪。從此,死寂的地球被喚發了活力,所有無生命的要素,都緊緊地結合起來,激起了生命力的活力,它們隨著風的移動,或沉于地上,或漂于空中,或落到水上,變成了動的,都成了生命的組成部分,或被動物食用,隨著動物奔跑,隨著鳥兒高飛,追著魚遨游,全部活了,想到這些,自己的成就,自己的滿足,是多麼興奮欣喜和狂妄。但是,就這一件事,都毀了自己的良好形象、聲譽、地位。多麼微不足道的一件事,多麼無聊的游戲!看到這種場景,感到有點後悔,不,是後悔得快要吐血了。但想到未來人類的丑陋的行為,那些傷天害理的事那麼多,罄竹難書,對人類進行怎麼處罰,都不為過、即使是千刀萬剮,實行凌遲,也難解心頭之恨。但是,無論怎麼處罰,都不能采用欺騙引誘的手段,這是造物主自降身段、自取其侮的手法。這與其說是在處罰人類,倒不如說,這是在更嚴厲地處罰造物主自己。
清醒的人,與糊涂的人在一起,常常使清醒者也變得糊涂。這可能也是氛圍的力量,或是磁場的感染。要成為一個清醒者太難了!清醒者啊,好像不辦幾件糊涂事,就不是清醒者,薩拉一直不停地胡思亂想著。
女媧與其它造物主在一起,此時,也是眉目緊鎖,看不到絲毫的興奮與悲哀,只有那緊鎖的雙眉,表達的是無窮的憂傷,自己傾注了這麼多少的愛心,簡直可以說是愛的結晶,最後卻落得這樣的下場!自己千寵百愛于一身,哪個生命享受到這種待遇?就這樣,說離開就離開了,像一陣風,幾千年的相處,幾千年的友誼,留下的難道只能是思念?思念之中,是關懷,他們的離去,是吉是凶?怎麼逢凶他吉?未來的處境,對他們來說,這一切太難了!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去創造這樣的生命呢?
從創造之初,就受到薩拉的反對,而且是遏力地反對,只能怨自己多事,自己已經擁有了,何必在乎朝朝暮暮?天真無邪的笑容,那畢恭畢敬的態,那超凡月兌俗的儀表,那種恩恩愛愛的情話,那種津津有味的生活追求,還有什麼比這些更重要呢?這些,將永遠成為美好的回憶。我還是一如既往地真心保佑他們,讓他們走得更更遠,更長久,其它的听天由命吧!
此時,我們的主人翁也,閃亮登場了,此時的阿夏,阿華,都是經過精心地打扮,用粉芳的鮮花及枝條挽出一個花帽,上面,鮮花依然在盛開,紅的、黃的、紫的、白的、十幾種花朵,五顏六色,上面還帶著露珠,晶瑩剔透,如同手工雕出的工藝品,蜜蜂、蝴蝶還在上面辛勤地勞作,蟬還在上面鳴唱。臉上,在鮮花的映襯下,皮膚白里透紅,像熟透的隻果。面龐燦爛,不用言語,即能感到自信從心中發出,靜止不動,即能看到青春活力從體內滲出。鮮紅的嘴唇,嬌艷欲滴,襯托著潔白的牙齒,相互襯托,互為輔助。頎長的脖頸,高聳的ru房,隨著身體的移動,像兩只兔子在跳動,沒有任何裝飾,卻比任何裝扮更美,沒有任何裝飾,卻比任何裝飾都精致,沒有任何美化,都是最自然的工藝品。上身還有用藤條自脖頸處斜挎的小包,那里裝著女媧的叮囑、寄托、祝願與吩咐。腰部以下,隨意地用花草纏繞,那寬大的胯部,已經接受了花草的依托,微微隆起的小月復,沒有辜負花草的期待,已經用香汗,把那接近的葉片,貼在了身上。下邊是細長的雙腿,像藕一樣白女敕的身腳,整個看起來,亭亭玉立,帶著高貴,散發著朝氣,流露信心,就這樣,從他們那居住的,用滕類、竹類、草樹、攀附類植物組合而起的愛的小屋,走了出來。
阿夏與阿華手牽手,邁著輕盈的腳步,邁著與仙鶴相同的步態,與鳳凰相同的優美勢,與魚一樣潔白身影,與虎豹一樣的沉穩,與羚羊一樣輕盈,與風一樣的輕盈,與陽光一樣的調皮,走了出來,帶著自信,優雅、希望,展現在萬物面前。
此時,他們想的是造物主的吩咐,是青鳥蠻鳥的教誨,是女媧的關愛。他們沒有眾生想的那麼悲觀,也沒有薩拉想的那麼多可能,他們只想帶著對于造物主的忠誠,帶著對造物主的感激,懷著對誓約的遵守,終于走了出來。
這一步,盡管很短,但卻邁出了人類的漫長歷程,以虔誠的心,驕傲的態,無所悔恨的堅定,勇于承擔責任的勇氣,走出了該走的一步步。
這一步,帶著新生命的自然屬性,懷著對自由的向往,擁有著頑強的自信心,孕育著責任心,使命感,以用新生的力量,偉大的抱負,走到了萬物面前。
這一步,贏得了尊嚴,戰勝了懦弱,爭取了支持,獲得了新生,收獲了與其它生命平等的地位,走出了寵物的嬌慣,義無反顧,終于走了出來。
這一步,像太陽撒到大地的陽光,像迎面吹過的春風,像布谷鳥報春的氣息,像久旱降下的甘露,都順其了自然,恰到了好處。
這一步,證明了弱者都有強者的一面,低賤也有偉大的價值,生命有偉大的尊嚴,人類有人類的歸宿。
這一步將在生命的大合唱中,奏出生命的強音,幻化著生命的奇跡,唱出人類的聲音,表達人類的感受,演繹出人與自然的大合唱。
他們,阿華與阿夏,盡管,已處于送行者的包圍之中,但仍保持著自己的感受,理性和思辨,他們有著堅定的信念。這個信念,就是這個世界是由物質,意識與靈魂組成的,自己的信念兼具這三者的特性,任何一個完整的生命,殘缺的生命,都具有這三性,擁有這三性,就擁有了整個世界,他們,就是世界,不需要同情,憐憫,他們到了哪里,世界就到了哪里。
他,是一個潔身自愛的自己,堅定信念的自己,遵守諾言的自己。他們,也有不盡的勇氣,這個勇氣的來源,就是發自自身的愛,愛心的愛、關愛的愛。有了愛,就有了行動的勇氣,膽略、氣魄。這個愛,大愛無疆、毫無私心雜念的愛,就是自己生存的法寶,就是自己立足于生命之林的條件,就是能得闖天下的資本。愛讓自己的血脈擴張,渾身有用不完的勁,只有用愛,才能證明自己的存在,自己的價值,自己有別于其它生命的地方。除了愛,就是行動,盡管愛也是行動,但是,愛太寬泛,行動就很具體,如果把愛比作意識,把行動比作物質,把自己的世界觀比作靈魂,就可以知道,他們堅持了以靈魂為中心,以愛和行動為基本點,即一個中心,兩個基本點的發展思路,這個思路,將指引他們,安排他們的行動,指引他們的道路,左右他們的未來。
當然,這個行動,是要傳播造物主的大愛,是要激發他們內在的能力,是要呼喚其它生命體的參與,是要在愛的磁場下,形成愛的合力,讓更多的生命感受愛的光輝,參與愛的行動,以對大自然的關愛,換取愛的大自然,讓無生命的、有生命的,都成為愛的推動力。
他們走了出來,勇敢地走了出來,在所有生命的呼喚聲中,包括風聲、樹葉的沙沙聲,水流的戲笑聲,以及各種會講話的動物的吶喊聲。
阿華阿夏面帶微笑,堅強的笑容,勇于接受挑戰的笑容,熱愛生活的笑容,頻頻向各個前來送行者致意,甚至與他們擁抱,此時,送別的隊伍亂了套,有的向前擠,爭著與他們擁抱,大型的動物身上站滿了小型動物,小型動物攀附在大型動物身上,獅、虎、豹身上落滿了鴿子、樹賴、猿猴,大象身上擠滿了豺、狼與貓,因此,盡管秩序有點亂,但仍沒有發生踐踏、傷亡的事故。
動物的用各種語言表達都會自己的關心,叮囑與問候,阿華與阿夏都耐心地傾听,自始至終笑容滿面,還不時地停下來,點頭以示注意,就這樣,他們吃力地穿行在這些動物群中,沒有絲毫的不耐煩、著急或不專注,他們的鎮定、沉著與冷靜,也使場面秩序得到了很大的維護,他們在前邊走,許多跟在後邊,前邊的圍堵還沒有擠過去,後面的就緊緊地跟隨上來,因此,即使是大半天時間,在太陽直升到頭頂的時候,他們才穿過一半的圍觀者。阿夏此時已經累得滿頭大汗,那香汗不停地在毛孔中滲出,亮晶晶的,顯得皮膚更加白女敕,柔性與可愛,那氣質顯得更加優雅,那精神更加可貴。
又過兩個時辰,阿夏的雙臂已被擁抱者的利爪劃出層層血痕,但她的熱情依然深厚,就愛剛剛邁出小屋時那樣,直到傍晚,他們才走了出來。這里,是造物主送行的地方,他們也都以禮貌的勢,對送行的人們表示感謝。在這里,阿華與阿夏都流下熱淚,那是真誠的淚水,感激的淚水與分別的淚水。他們的淚水順著臉頰,滾滾而下,與每個造物主都是長長的擁抱。純潔的心,在這里得到撫慰,得到勇氣,即使是造物主,也感受不能自持,眼眶的淚已經飽滿,哪怕是一句話,一個字,都會奪眶而出。因此,在擁抱中,都沒有更多少的言語,渾身的抖動,已經證明了一些,即使是在女媧面前,也是如此。
此時,任何語言都是多余的,任何語言,也無法表達這個場面的莊重、神聖,任何文字,也無法描述各自復雜的思想下,行動的動作,只有讓那自由的風、空氣以及其中的塵埃,在他們之間自由穿行,記錄他們的一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