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過失殺人了。」在派出所里,盧凱聲淚俱下,嚇得幾個警察到處找槍。
他趕緊改口︰「他應該沒有事。也不是我要殺他,我們沒有仇的,很可能他也沒死。」
「小伙子,說話嚴肅點!」一個老點的警察在他面前坐下,拍拍自己的腰,示意那里有真家伙︰「姓名地址身份證號……」
他才不理這一套,這時候最關鍵是不能把自己的身份透露出去︰「這些要等我律師來再說,現在要麻煩你們趕緊去救人,生要見人,死要見尸,否則我一輩子都會內疚的!」
「來,喝一杯熱水吧。」老警察顯然有一套程序,在眼鏡片後細細地打量他,說謊的人都沒有好下場。所以他不說謊,喝了口水後,長長喘了口氣︰「今天我趕早上峨眉金頂看日出,正走在半路下,突然有什麼東西滾下來,滾得好快,眼看把我給輾到了,我趕緊推了一把,沒想到有一只手把我抓住,卷到他身上,一路滾下去,那個頭昏眼花啊,我完全看不到方向了,天又黑,我就使勁伸開手腳想把他推開,你猜是什麼?」
「是什麼?狗熊麼?峨眉山可沒有狗熊。」一個年輕警察自作聰明地猜了一把,惹來一陣嘲笑。
盧凱只能點頭︰「比狗熊還可怕,是老虎!」
「你開的什麼玩笑,峨眉山什麼時候有老虎的?」這可是事關景區聲譽,開不得玩笑!
「對對對,是我口誤,那一路我就想著老虎,不是說女人是老虎麼,我模到了,真是個母……不是老虎啊。」他高舉起手,小心地覷著那些警察,這個動作看在他們眼里,明顯沒有男子漢氣概,不過在那種想想能模到母老虎特征,得是多麼膽壯的一匹狼啊。
老警察把文件夾往桌子一拍︰「挑重點說,別說那些沒用的!你說她死了?」
這個問題確實有些怪異,盧凱不能猶豫,連連點頭︰「我不知道,那時候……哦,我挑重點說,我們一路亂滾,我頭昏眼花的,也不知道怎麼就滾下了懸崖。」這次居然沒有人再笑話,只是舀了一張地形圖讓他指出落崖的位置。
「那時候我嚇壞了,眼看那里落下去就是死,一狠心,把她重重推了下,或許應該是她推的我,要不然不可能有那麼大力,就想著把兩人分開,我是從左側落下去的,那里有些樹木,我一路滾著,最後掉進池塘里才逃了性命,但是她,她……我沒有看見,不知道掉什麼地方了。」
「她有什麼特征麼?」
「應該有……當時滾下來的時候太暗了,要不是她身上都是雪,我也發現不了,把她的特征都蓋住了……對了,我記得落崖的時候,她有叫了聲︰清貧,你不能死。為什麼說窮就不能死了?」
「清貧,這有邏輯關系麼?」老警察神色一動,似乎是他的耳機有動靜,略听了片刻,臉一板︰「就這樣吧,我們會派人去搜尋,根據事故現場才能判斷你的描述是不是正確。先把他關起來吧。」
這種臨時看押,他也有過四五次,熟門熟路了,但他還是很認真地裝成一個剛進籠子的小雛雞,在程序上錯誤不斷,特別是他身上是否有手機成為被查問的重點,幸好那把扇子被看守人注意到︰「這東西不錯啊,你全身都滾爛了,居然一把扇子還能保留住?」
「這個,是等車的時候,一個驢友給的,他說我這身太難看了,反正大冬天的,他也不用扇子,就留給我遮羞了。」盧凱終于長出一口氣,乖乖地蹲到留置室里。
派出所的留置室早在98年公安部就要求全部拆除了,現在如仍然保留屬于違規,但這里顯然只是把門牌改成「候問室」,也沒有按規定說明候問室的管理制度,不過盧凱心里有數,一般情況下,投案自首不需要羈押,他只是以需要搜尋被害者為名把自己留在派出所里,這已經是給對方表達了最大的誠意,正常情況下,不可能找到苦主,這種羈押最多延期到四十八小時。
但這個留置室確實不太對勁,一般來說這種房間不會太大,四壁是軟性包裹,模上去柔柔的,人即使用力撞上去也不被致死,但這個房間居然有近二十平米,零亂地打著地鋪,已經有幾個人躺在里面地上,光線陰暗,就算有監控,只怕也看不清里面的情況。他老實地坐下來,模了模牆,上面有包裹,但已經破損不堪,憑手感就知道是岩棉,這是保溫材料,對于人體卻會產生大傷害,難怪那些室友都聰明地選擇離牆遠的房子中央區域。
對他來說,這點傷害不成問題,至少靠著牆,就多一層保障。果然,還沒等到早餐送上門,候問室大門打開,三個大漢進來,一眼就瞅準他的方向。
他們還真敢動手?盧凱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江湖規矩大家都明白︰再高的功夫,也不如公安部門有工夫;再好的兵器,也不敢較量國家專權機器!違反這個規矩,就算你是陳家洛,也必須是橫尸街頭的下場。
不會是真的動手,雖然外面值班室的燈滅了,很可能已經沒有警察在那里,但不管怎麼說,在派出所里死人是要上頭版頭條的,公安部一定會問下來,到時候牽扯面就大了。
只要他們沒帶槍,總會有機會的。盧凱把頭埋進膝蓋間,深深吸了口室內渾濁的空氣,讓自己心安下來。
「朋友,耍耍啦!」兩個大漢隨著話聲迅速逼近,抓住他的兩臂,另一個把他的頭發一抓,對著他的下巴就來一拳!
這是耍耍的表現麼,分明不是混社會的人,這種情況下應該是先調戲,言語上身體上的,把對方惹出火來的時候,才真正干架,回頭說對方先動的手。可這些人完全不按套路,一上來就下狠手啊,這一拳要干在一般人的下巴,直接就暈過去了,下面還耍個啥?!!
盧凱慘叫一聲,兩腿順勢上舉,猛力一蹬,把面對的那個漢子整個人都蹬得飄飛起來,這明顯是殺敵三千,自損八百,怎麼說頭發還在別人手里!這回是真痛到慘叫了,剛好借著這個力道,他身子一滾,把身邊兩人甩開。
這一輪動作,作假到十足十,但對方挨的那兩腳卻是再實在也沒有。那人痛得在地上打滾︰「是硬點子,別躺著了,全上去!」
原本還安靜躺在地上的那幾個室友居然一下子彈身而起,迅速包抄過來。
慘了,是地方幫派。
盧凱無助地看他們一眼,躺在地上,抬起雙臂護著臉︰「說好了,別打我的臉……」
那些人得意地笑著,幾個人飛身撲過來。
就是這一瞬了,盧凱舉在頭上的雙手猛地一推,把自己後方的人推倒,順勢在地上一滑,雙腿絆倒兩人,兩手繼續用力,在被他們壓成肉餅前,從下面滑出了人堆。
那個還在慘號的大漢居然就在自己面前,驚愕地看著這一幕。盧凱冷冷一笑,抓起他的皮夾克領口,憑空旋轉。這個力道太大了,那人連慘號都忘了,還好有些功夫,一個關公月兌袍,把皮夾克棄了,卻沒想到整個身體飛出去,把那些正要站起的兄弟再次壓倒。
盧凱邊套著衣服,身體凌空翻起,重重地壓在他們身上,順勢又滾到那個大漢身邊︰「一事不煩二主啦。」
那人慌忙用兩手捂著自己的菊花︰「大俠饒過我吧,我還是個雛,前面都沒得用,後面更沒有被做過啊。」
這……這是想哪兒去了,難道他不是很喜歡耍?
燈猛然亮了,幾個警察打開鐵門︰「吵什麼,你們在干什麼!」
「警察叔叔要救我啊,他們剛才使勁扒我褲子。」盧凱哭訴著,迅速把褲子套好,其實人證就在那邊,一看就能知道是誰扒誰來著。可也奇怪,那幾個警察居然沒有細查,只是把他抓起來︰「事情已經有眉目了,市里很重視,現在就去刑警大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