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柬上雖只有幾行字,可是,洪媽看了很久。看得入神,臉上不禁有些變s 。看了三遍之後,她的眼神有些茫然,將請柬塞回信封,卻塞了數次都沒塞進去。
黃媽遞出信封,便一早撇下洪媽,去一旁收拾她剛留在大廳里的潔具。
此時,洪媽走向黃媽,把信封遞了回去,正準備詳問,突然,她的手機響了。
手機那頭,是一個斯文的男人,架著一副斯文的金絲眼鏡,「媽,你今兒中飯回不回來吃啊?」
「不回來了,你們吃吧,我這兒還有點事兒呢。」
洪媽答得有些茫然,竟忘了剛才「伴手禮的產地問題」時的暴怒。
「哦,那好。那你忙吧,拜了。」
「嗯,再會。」洪媽道。
「洪媽兒子」掛斷了電話,露出了一抹笑意。
在洪媽兒子的對面,有一張很大的辦公桌。桌後坐著一個男人。
此男子應該是有點年紀了。之所以用「應該」二字,是因為他留著「韓創美男」式的劉海。這種劉海,總能令人顯得年輕些。
不過,此男子的劉海特別濃密,不僅劉海濃密,連整個發型都顯得不自然的濃密;似乎是裝了發片、或是植發,又或者是用了別的什麼茂發科技。
濃發男子「听見」了洪媽兒子掛斷了電話,開懷地咆哮著︰「快,她進了紫微門了!跟蹤信號。如果有映像,馬上給我切進來。不論是B1,還是別的樓層,我全都要看。」
他側坐在辦公桌後,側對著洪媽兒子;因此,他的余光里,只有一丁點洪媽兒子的映像。
他的注意力,全在牆上。
牆上有一台家庭影院似的液晶面板。屏幕被切成了九個等分畫面,剛好如一個九宮。
此時,原本的「九宮畫面」被改變了,切換成一組衛星鳥瞰圖。
※※※※
雞缸樓的一樓大廳里,洪媽掛上電話、把信封交回給黃媽,並問道︰「黃姐,華天弩與Y門有什麼關系啊?他什麼時候成了Y門的總召集人了啊?」
「華天弩就是花生。」黃媽平靜地答道。
洪媽張開了「血盆大口」,就像是舌頭上黏到了一只蒼蠅,「什麼?華天弩就是花生!……」
洪媽是帝國財務反擊戰時期、皇苑印社的出納。她屬于那群「有事業編制的祖宗」之一。
對于這群人,常白生曾有過一句有趣的評論︰「有什麼政策、福利,他們門清自/模;有什麼髒活、累活,他們打死不點炮。」
不過當年共事時,洪媽對黃媽禮讓有加、尊敬倍至,因此二婦私交甚篤。也因此,洪媽成為了大器碗盛家族的一員;不過,她屬于很邊緣的人物。也因此,她雖見過「花生」,卻不知「華天弩即花生」。
一听到花生二字,洪媽的脊椎里有股寒意。她對于花生的記憶,兩句頂一萬句。
一句話是︰「當心發了芽的花生,它有毒;當心‘拙著牙的花生’,他有梅毒。」
這句話,洪媽記不清是誰說的了,反正很多人都那麼說。而另一句話,洪媽記得很清楚,是黃媽說的︰
「得罪了花生,也就等于夜里走道;也不知道時候,就踩進了沒蓋子的窨井里了。」
花生成名的時候,H市里,路燈少、窨井多,半夜偷窨井蓋的槍斃鬼更多。
「什麼?華天弩就是花生!……」
洪媽咋著舌,繼續說道︰「……新上任一個月的‘御園商城’總經理,竟然就是花生!?」
御園商城是一家海外上市公司。它的總部和主營項目,都在月笙大廈。它在H市的地位,比當年的大器碗盛,有過之而無不及。
自從光頭入獄、三兄弟決裂,華天弩便離開了大器碗盛家族;這一走,就是好多年,一直沒有音訊,也沒在H市里再出現過。
直到一個月前,御園商城的一紙任免公告,「華天弩」三個字才出現在了H市各大報章的財經版。
上市公司的公告,並不附帶照片。因此,洪媽不知「華天弩即花生」。
華天弩是個極低調的人。雖然,江湖是個要名不要臉的地方,但他既不要名也不要臉。光頭正是看中了華天弩這一點,才敢于把諜報工作全全交給華天弩。
※※※※
眼神冰冷犀利、穿著發型鮮明的華天弩,看著「郭靖嚇走了常白生」。忽,他心中臨時有了一個動議,接著,他快步穿過了糟亂的街。
郭靖回到櫃台里,一火氣,重重地撒在了他的凳子上……對不起,那不是火氣,那是一個屁。
接著,胖子頓覺肚子有些狀況,于是起身,想去廁所。就在這時,櫃台前又來了一位顧客。
華天弩說道︰「老板,來,來,來,來包中華,硬的。」
華天弩正在統籌他的臨時起意,因此說話有些結巴。
華天弩的語氣有一種天生的葵花寶典味,再加上這一結巴;郭靖看他的眼神,立即不對了。
郭靖看著這個盛夏里穿得西裝革履、頭發披得跟劈腿似的家伙,極順手地撩起那包被常白生掉了包的煙,扔在了櫃台上,「五十。」
華天弩靈敏的感覺,突然意識到這胖子極有趣。因為,自己居然在這胖子面前、毫不設防地講了一段丟臉的結巴。
一個人對另一個人毫不設防,大多時候是因為感受到了親切。
華天弩突然有一種「親切感」。他發現,胖子很像青澀時的常白生。
于是,華天弩把胖子加入了自己的計劃。他踫都沒踫櫃台上的香煙,就冷冷地丟出倆字︰「假的。」
郭靖一听,頓時又火了,心道︰「媽的,真又來了個砸場子啊。」
不過,郭靖不是一個極其蠻橫的人,他其實很膽小。望著華天弩冷冰冰的氣場,郭靖有點得慌。于是他打發道︰「好了好了,我這兒沒真煙,去別家吧去別家,打烊了打烊了。」
「這麼早就打烊?」華天弩又冷冷地頂了句。
這口吻又似曾相識。于是,郭靖瞪大雙眼,再看了看這個疑似穿著A貨名牌西裝、模仿A版三井壽的家伙,心中篤定道︰「靠,跟那死結巴簡直是一個節奏的麼。今兒什麼r 子?」(嘎嘎,「奇襲節」的前一天)
于是,胖子肚子不痛了,又如重型坦克一般地沖出了櫃台,一巴掌排山倒海而去。
可是,這一次他踢到了霸天虎。
郭靖那大廚般的體形,動作能有多快?胖子那唬人的架勢才剛一動,門外就沖進來了一只恐龍。
恐龍見郭靖整套動作慢如老牛推車,于是一柱擎天,將自己那火腿般的肘子,頂在了郭靖的胸前。(這胸真他媽不值錢,是個變態都能模。)
郭靖只覺胸口傳來了愛,「挨的痛了,痛的哭了,哭的累了,r ……」
接著,郭靖心里產生了愛的呼喚,「老娘去哪兒了,嗚嗚嗚,我的老娘去哪兒了……」
心中雖是害怕,但嘴上可不能認輸,好歹也頂著一個大俠的名頭,于是胖子扯著嗓子,喊道︰「喂,你別囂張,我是Y門的!你敢動我一下,我讓你走不出這條街。」
華天弩懶得廢話,「我就想買煙。」
郭靖心道,「他媽有你怎麼買煙的嗎?」不過轉念又一想,這西裝哥除了說了句「實話」,也沒怎麼著自己,于是客氣道,「您要啥煙?」
華天弩下巴指指櫃台,「就要這煙。」
「靠,媽的,」凡事靠媽的郭靖心道,「還是砸場子的節奏。這,這,這到底怎麼應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