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傾正端著清水、紗布和一件干淨衣服推門來,听到陳冰的聲音,只皺了皺眉,不慌不忙的打開房中的一個木箱,把南宮明昭、珠兒和衛雲塞到里面,然後將手中的雜物一一塞到周圍合適的地方,一面懶聲回答︰「我已經睡下了,陳統領有事明日再來吧。」
衛雲和南宮明昭半抱著珠兒臥在木箱中,虛掩著箱蓋,屏息靜待變化。
陳冰在門口听到惜傾拒絕的聲音,心中不禁微微一凜,愈加確信衛雲一行就在里面,不依不饒堅持︰「今晚有刺客擅闖椒房殿,勞煩惜傾姑娘配合搜宮!」
惜傾在屋內听到陳冰的聲音,並無半絲慌張,不緊不慢的仔細擦拭著珠兒留在地上的血痕,最後不忘將衣服拉扯地松松垮垮回答︰「陳統領搜宮也並非第一回了,每每如此虛張聲勢,擾得六宮不得安寧,小心壞了陳統領的名聲。」
陳冰在門口听到惜傾揶揄自己,不禁想到搜宮查找後印的那回,臉色「刷「的一白,聲音僵硬回答︰「陳某不用姑娘操心,請姑娘開門!」
惜傾在屋內,將一切都打點穩妥,又四顧一番,確信再無疏漏,才裝出一副睡眼惺忪的樣子來到門口,「吱呀「一聲打開房門,聲音依舊慵慵懶懶的警告︰「陳統領,你若搜不出個所以然來,別怪我明日侍奉皇上時一打盹,把今晚的事情抖了出來。」
陳冰此時已經被惜傾的挑釁弄得極其不悅,聲音難得帶著怒意切切開口︰「倘若搜不出來,陳某再向姑娘賠罪。陳某倒希望,那些雜七雜八的人真的不在姑娘房中!」
惜傾沉靜對上陳冰的目光,一字一頓開口︰「陳大人,請!」
陳冰冷哼一聲,一揮手向身後侍衛命令︰「搜!」
隨即一陣嘈雜的腳步聲在房中亂開來,十幾個侍衛將「傾心閣」團團圍住。
「有個木箱!」
不知哪個侍衛忽然現房中古董架下擺著的一個木箱,沖著陳冰叫喊開來。
陳冰眼楮一眯,沉沉的向著衛雲一行藏身的木箱靠來。
惜傾心中一緊,厲聲喝止︰「慢著!」
陳冰忽然止步,回身問惜傾︰「怎麼?姑娘不讓陳某動那木箱?!」
惜傾仰著臉靠向陳冰,扼制住心中的緊張屏息回答︰「皇上……和惜傾的一些私物,陳大人不會也想看看吧?」
陳冰心中「咯 」一下,神情一僵,半晌,沉沉的回答一聲︰「打擾姑娘,告辭!」
說罷一揮袖,帶著身後的侍衛出了「傾心閣」。
惜傾不動聲色的看著陳冰一行離開,終于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反手將房門鎖上,幾乎虛月兌的順著門滑落在地,喃喃開口︰「徹底安全了,你們可以出來。」
衛雲和和南宮明昭在木箱中也嚇得夠嗆,听到惜傾的口信,忙推開箱蓋,半抱著珠兒出來,與惜傾一同替珠兒清理傷口,上藥包扎,然後把珠兒半抱到內室的一張小床。
此時,經歷了一番折騰,窗紗微亮,已經有了晨曦破曉的征兆。
衛雲半握著珠兒的手,伸手撫了撫珠兒艷麗的眉眼。
南宮明昭坐在衛雲身旁,終于有些沉不住氣︰「不能再等了!必須馬上帶珠兒離開!」
衛雲心中微微一凜,緩聲問南宮明昭︰「那麼珠兒的意見呢?」
南宮明昭皺了皺眉︰「她都沒醒,我怎知她的意見?」
衛雲心中艱難掙扎著,伸手撫了撫珠兒的額頭,仍舊滾熱;珠兒一直不醒,自己在南宮明昭帶她離開前有數不清的困惑想讓她親口解答,她……為什麼不說話?
惜傾半抱著珠兒的身體,半晌,語氣平靜的開口︰「公主,雲待詔並非不相信你;可珠兒與她相伴多年,格外親厚些,你讓她把珠兒給你,得讓她心里踏實才行。」
衛雲聞言手指一動︰惜傾,果然很懂自己的心思。
南宮明昭看著躺在床上的珠兒,當年的那件事情又重新浮現在眼前,心中一緊,又猶豫著不知該如何開口,只听見惜傾溫言開口︰「你們聊,我去外面看看情況。」
南宮明昭心中一凜,只見惜傾已經推門出去。
南宮明昭心中掙扎了片刻,終于坦言︰「那件事情……是這樣的。」
「十年前,母妃去世後,我跟著皇兄到淮南,桓哥哥前來拜訪,我和他一見鐘情,就跟著他來到淮南毗鄰的廣陵,此後基本一直住在那里,偶爾才回淮南。」
南宮明昭說著,微微眯了眯眼楮,緩緩回憶︰「那年冬日,廣陵罕見的酷寒,我正和桓哥哥在廣陵王府的小湖旁玩鬧,桓哥哥要親我……我那時年紀小,害羞的推搡中不小心將桓哥哥推到了湖水中;那時珠兒恰巧在一旁,奮不顧身的跳下冰湖去救桓哥哥。」
南宮明昭忽然咽了一下口水,緊張的捏著衣角坦白︰「我做了一件……一件對不住珠兒的事情,我把推桓哥哥下水的事情……賴在了珠兒身上。」
衛雲心中一驚,只听到南宮明昭繼續解釋︰「當時桓哥哥嗆水昏睡不醒,我怕承擔把桓哥哥推下水的責任,編謊話說珠兒把桓哥哥推下了水,所以才去救他;當時平陽姑姑盛怒中將珠兒逐出府中,後來珠兒不幸被人販子賣到了鳳凰台,自此再無音信。」
衛雲屏息听南宮明昭說罷,心中終于了然,隨即又問南宮明昭︰「那麼後來呢?」
南宮明昭黯然望向遠方︰「後來……後來桓哥哥因落水得了重病,我在他身旁守了幾個月的時間,衣不解帶,食不知味,日夜不寐的悉心照料,桓哥哥對此感動至極,誓非我不娶;平陽姑姑也自此對我青睞有加,待我桓哥哥病好後就像皇兄提親將親事訂下。」
衛雲听南宮明昭停頓了一下,輕咳一聲繼續講著︰「後來……後來桓哥哥偶爾也會問問珠兒去了哪里,哦,對了那時珠兒不叫那個名字,叫鱗竺,桓哥哥給取的;珠兒自幼和桓哥哥一同長大,與其說是桓哥哥的貼身丫鬟,不如說是他的親妹妹。」
「自然,我沒有告訴他珠兒的下落。」
南宮明昭捏著衣角的手心已開始出汗,那件事情,每講一回都如此耗費體力,終于又咽了一下吐沫︰「其實……其實桓哥哥心里知道我不慎將他推了下去,也明白珠兒替我當了替罪羊,可他並未揭穿我,相反一如既往的待我很好,但一直以來,他都沒有放棄找珠兒,府中經常有他帶回來的無家可歸的女孩兒,和珠兒一樣的年紀,相似的相貌。」
南宮明昭說著,忽然心中一痛,聲音已經有些哽咽︰「八年來,府中有許多桓哥哥帶回來的女孩兒,他把她們納成小妾,供養著卻從不去踫;外面的人都說廣陵王風流成性,可只有我知道他在替我贖罪,贖對珠兒的罪,他心中有愧,卻不能責怪我。洞房花燭那晚,我們對坐了一整晚,吵鬧不停,一直都為珠兒的事情。後來我空為高高在上的廣陵王妃,承受著在外人看來無盡的榮寵,卻只有自己明白,桓哥哥對我不再一樣。」
南宮明昭說著,微微嘆息了一聲︰「去年我見到珠兒,她才告訴我自己的身份,我們才將話說開,得知她早已和桓哥哥勾搭上,可桓哥哥卻一直不知她身份,只把她當一個尋常屬下利用。剩下的事情,想必你也已經知道,不用我再多說什麼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