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一。
秋意正濃時節,清晨的霜凍蒙在屋檐下,給原本清冷的「雲水閣」染上了一襲涼意。
衛雲身披絨衣立在屋檐下向門口張望,等待南宮裔下朝歸來。
南宮明昭昨日剛剛離京,臨行前也沒來看自己;南宮裔親自護其離開長臨,听說南宮明昭也仍舊冰冷冷的,想必心中仍在埋怨柳成桓的那件事情,,自冷宮出事那日開始,南宮裔一直沒有來看自己,以至于自己懷胎的事情到現在都沒有來得及對告訴他。
衛雲心中想著,伸手輕輕撫上自己的小月復,暗想著南宮裔得知自己有孕的消息會有多麼驚喜,心中不自覺浮上一絲暖意;但轉念一想,他那麼多日不來看自己,又想到冷宮出事那日他拋下自己和念紅嬌纏綿,又不禁多了幾絲惱意,心中未免多了幾分孩子氣的想法,,你既不來,我偏不去主動告訴你,讓你不把我放在心上!
「雲兒!在等我呢?」
熟悉的聲音帶著輕盈的步伐而來。
衛雲抬眼,就看到那一襲紫光瀲灩的身影,帶著身上特有的丁香味幽然靠近自己,鳳眸中難得的溫柔和喜意,伸手拉住自己低語︰「許多日子不見你,想死我了!」
衛雲心中一惱,賭氣撇開頭埋怨︰「皇上又哄騙雲兒,否則為何一直都不來看雲兒!」
南宮裔鳳眸中愧意一閃,攬住衛雲輕問︰「在生氣麼?」
衛雲輕哼一聲,粉拳錘在南宮裔胸前嬌嗔︰「你說呢!那日冷宮出事,你說無論如何都會來給我報信,可知我等了你幾乎整晚?結果你呢?在干什麼?」
南宮裔鳳眸中含著笑意,滿帶寵溺的低眉看著衛雲撒嬌埋怨,伸手抓住她的拳頭,軟語賠罪︰「好了好了……我不對……那日不該不守信用,雲兒原諒我可好?」
衛雲淚眼一蒙,又賭氣埋怨︰「當初信了皇上的話,說和他不一樣……結果呢?最後不一樣把雲兒丟在一旁,和別個纏綿悱惻去了?皇上後宮佳麗三千,各個都需照顧,又哪里會在乎雲兒一個?若有朝一日雲兒不在皇上身,,」
南宮裔捂住衛雲的嘴,沉聲警告︰「休得胡說!」
衛雲眸中一濕,已被南宮裔攬在懷中絕然命令︰「我絕對不允許你離開我!」
衛雲靠在南宮裔懷中,心中驀然一動,伸手攬在南宮裔腰間,熟悉的溫熱氣息掃開周圍寒涼的拂面秋意,耳畔縈繞著他那句「不允許你離開」,依舊如此不容置喙的腔調,字句如珠玉般落在心間,他……總難得的能讓自己安心。該告訴他麼?
衛雲心中已有主意,緊緊貼靠在南宮裔胸前,輕聲叫著︰「阿裔……」
南宮裔在衛雲額上輕輕印上一吻,低問︰「怎麼?」
衛雲嬌羞開口︰「我已經有……啊,,!」
忽然覺得月復中一陣絞痛,衛雲話音未落,就已經疼得額頭冒汗,說不出話來。
南宮裔心中一凜,看著衛雲身體一虛向後栽倒,險些從懷中滑落,手臂一緊立刻重新把她撈在懷中,啞聲低問︰「雲兒……你怎麼回事?」
衛雲被南宮裔緊緊箍在懷中,身體仿佛被灌鉛般沉重,只覺得月復中鑽心的疼痛順著全身的骨骼四散開來,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腦袋仿佛要炸開了一樣。
南宮裔心中一慌,立刻打橫將衛雲抱到房中,聲音顫抖的焦急喊著︰「傳御醫!!!」
幾個房中的丫鬟聞言一驚,紛紛圍了上來︰「娘娘,你怎麼了?!」
南宮裔怒聲斥責︰「在等什麼!不趕緊去傳御醫?!」
蘭香慌忙「喏」了一聲,立刻往太府院奔去;玉兒和竹青七手八腳的幫著南宮裔把衛雲抬回房中,梅韻已經打了水來,替衛雲擦拭臉頰上汗珠。
竹青握著衛雲的手幾乎帶著哭腔︰「娘娘!你到底怎麼回事!自得知你懷孕的消息開始奴婢們一點兒都不疏忽,可誰知才剛剛懷孕不到兩個月,若萬一動了胎,,」
「你說什麼?!」南宮裔一驚,已經顫聲打斷竹青。
竹青一怔,立刻跪在地上︰「皇上恕罪!娘娘並非有意隱瞞……」
「別說了!」南宮裔揮手打斷竹青,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衛雲,水綠色裙衫因滿身的汗漬而緊緊沾濕在身上,印著月復下鮮血在裙衫上渲染開來,觸目驚心的殷紅色。
南宮裔身體一顫,一種前所未有的慌張感和失落感席滿全身,又伴著幾絲說不上來的愧意和恨意涌在胸口,半晌,終于擠出了幾個字︰「為什麼……不告訴朕?」
竹青嚇得磕頭求饒︰「皇上饒命!娘娘其實早就想說!可幾日前皇上忙于明昭公主的事情,娘娘一直沒有機會告訴皇上……皇上千萬別責怪娘娘,皇上恕罪!」
「皇上恕罪!」梅韻和玉兒也跟著跪在地上求饒。
南宮裔心中驀然一痛,伸手握住衛雲的手︰「雲兒……別怕!」
衛雲絞痛中掙扎著握緊南宮裔的手,想解釋卻痛的說不出一句話來,半晌,只听見一陣焦急的腳步聲,胡材慵跟在蘭香身後來到房中,向南宮裔叩拜︰「參見皇上!」
南宮裔焦急一揮衣袖︰「免了!趕緊看看雲兒!」
胡材慵向南宮裔作揖︰「請皇上暫時回避,臣現在就替娘娘診脈!」
南宮裔顫抖著來到胡材慵身旁,握住他的手沉聲懇求︰「無論如何……保住雲兒性命!」
胡材慵心中一驚︰「皇上的意思……?」
南宮裔鳳眸中淚光一閃,幾乎哽咽︰「孩子……可以不保……可朕要雲兒的性命!」
胡材慵驚愕看著南宮裔,那一刻,忽然想到十幾年前南宮裔出生的場景,如此似曾相識……卻不知命運輪回,結局是否相同;想著,眸中恍然一濕︰「皇上放心!」
南宮裔鳳眸中閃現一絲猶豫,又鄭重拜托胡材慵︰「雲兒的性命……交給你了。」
胡材慵點了點頭,眸中多了幾分復雜的意味。
南宮裔拍了拍胡材慵的肩膀,又擔憂的看了衛雲一眼,離開衛雲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