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說來,您是不肯接受我的和解條件了?」
公爵這個滿含最後通牒意味的問題,讓夏爾心里悚然一驚。
說實話,在來拜訪之前,夏爾原本也擔心過對方要武斗不要文斗,用**教育代替說服教育,但是仔細思索之下,還是覺得他應該不至于為了這事兒就撕破臉動起手來。
況且,在談話期間,夏爾和公爵的距離極短,就算有什麼裝有數百火槍手的夾壁或者密道存在,夏爾也可以第一時間沖上前去擒賊擒王。
既然如此,就算出現最壞情況,夏爾自酌自己搶先對付已經風燭殘年的堂爺爺應該是沒問題的。
想到這里,夏爾稍稍放寬了心,
「您說得沒錯。」接著夏爾選擇直接攤牌,「我今天過來拜訪您,就是想跟您商討一個解決辦法——當然,前提是萊奧朗小姐必須馬上被迎回來,以自己的身份生活下去。」
「可以。」
「如果您不同意的話,我就……」夏爾按心中的月復稿繼續說了下去,然後終于回過味兒來,「嗯?您……」
「可以,我跟萊奧朗小姐的歸宿並不關心,她愛回來就回來,我並不關心。」公爵蒼老的臉上全是冷漠,宛如戴著一副j ng致的假面具。
「可是不正是您在極力運作,在謀求剝奪她的財產權嗎?」夏爾提出了質疑。
公爵沒有回答,只是以繼續以冷漠的表情看著夏爾。
片刻後夏爾恍然大悟。「您的意思是只要您拿到您應得的條件,並不會阻撓我讓萊奧朗小姐回歸巴黎?」
「這原本就不關我的事。我只要達成約定好的婚事再拿到定好歸我的錢就行了。」公爵一臉理所當然。
「可是如果拿不到遺產,萊奧朗家族還會與您結親嗎?」夏爾仍舊在質疑。
片刻後他明白了公爵未說出口的潛台詞。
「只要萊奧朗小姐同意將自己繼承的財產轉給她的哥哥……」
公爵沒有回答,這似乎就算默認了。
夏爾沉吟了。看來這就是公爵所拋出的談判底線了。
「一般來說,就算脾氣再怎麼溫馴善良,一個人也不會輕輕松松地放棄已經到了衣兜里的百萬財富吧?」夏爾似乎是在自語。
「似乎是這樣的。」公爵點頭同意。
結果你還不是什麼都沒說嗎?
夏爾心頭閃過一道怒火。他不算再跟對方廢話了。
「那我們就沒什麼好談的了,看來我得告辭了。順便說一句,明天開始新聞界將把你和萊奧朗家的勾當給一股腦抖落出來,我倒要看看您還能怎麼辦到剝奪她應得的財產!!」
夏爾開始威脅,然後轉身就走。
待他走到門口的時候,公爵終于如他所願地發話了。「太焦急了,年輕人。」
「您還有別的要說嗎?」夏爾重新走了回來。
「先生,您抓到了我們的把柄——我不知道您是怎麼辦到這一點的,但是您確實已經辦到了。您確實可以讓我們出一個大丑。並且,看上去,您確實有可能要破壞掉我的計劃……」公爵不動聲s 地分析著。「所以您的意思啊,要我一聲不響地承受這次的損失?」
「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
「可是您說的仿佛就是如此。」
夏爾突然笑了。
「說到底,您為什麼一定要將夏洛特姐姐嫁給萊奧朗伯爵呢?我知道他這個人,一沒才華二沒相貌,完全不是一個可靠的結婚對象。」
「但是他至少有個好姓氏,而且不要嫁妝。」公爵並沒有反駁夏爾對萊奧朗伯爵的評語。
「您剛才說錯了一句話。」夏爾突然轉換了話題。
「什麼話?」公爵挑了挑眉毛。
「您說,可憐的萊奧朗小姐到今天都不知道自己是一大筆遺產的繼承人。這句話錯了。」夏爾不緊不慢地說。
公爵看著夏爾。
「沒錯,讓她知道的是我。」夏爾笑容滿面,「這位小姐挺有心機的,雖然被趕急趕忙地送進修道院,但是她還是用身上帶的私房錢買通里面的老修女為她傳遞信息。我的妹妹就是因此才能收到她的求援信的……」
「您去找了她?」公爵饒有興致地問,口味不再如當初那麼平淡。
「那位小姐已經答應我,只要有誰能夠將她從可怕的命運悲劇里面解救出來,她願意付出三十萬法郎的酬勞。」
「只是答應而已?」
「她寫了欠條。」
「她直接給您寫了欠條?」
「是的,她現在這種境地,不怕我食言了吧?反正她也不會更糟了。」夏爾輕笑著解釋。「我告訴她,現在她的父母已經就快要成功剝奪她的正當權利了,如果什麼都不做,就只能繼續在修道院里終老;如果按我說的做,我能讓她回巴黎過上百萬富豪的生活。一個有點頭腦的女孩子是知道該怎麼選的,尤其是吃了那麼多苦頭之後……所以她按我說的,寫了這張欠條,作為我的活動經費——當然,我從未提到過您的名字……」
「三十萬嗎?」公爵重復了一遍,似乎是在思考著什麼。
「您只需要坐在這里就白賺了三十萬法郎,還有什麼可猶豫地呢?夏洛特又不是沒有別的結婚對象可找,還有的是機會不是嗎?」
「那您呢?您什麼都不要?」
「是的,我什麼都不要,我只要完成委托人的給我的任務就可以了。」夏爾直視著公爵。「我現在還不知道這筆遺產的構成,因而也無法給您一個確切的支付手段和支付r 期——畢竟不動產變現是有點麻煩。不過,既然已經有了毫無疑義的借據,想必那位小姐也無法抵賴吧?」
「這筆遺產主要是銀行存款和長期國債債券還有銀行券,要是支付或者轉讓的話,倒是相當方便的……」公爵陷入了沉吟。
法國長期國債債券是不記名的,轉讓十分方便。
這老家伙果然早就調查完了!
夏爾不再說話,任由對方考慮。
並沒有過去多久,公爵笑了,蒼老的臉上露出了長輩看到出s 子佷的那種親切無比的笑容。
「夏爾,干得好。」
這是他第一次這麼稱呼夏爾。
「希望能夠幫上您的忙,堂爺爺。」夏爾回以子佷對長輩那種笑容。
「既然大事已定,那就要快!」公爵的笑容很快就斂去了。「我馬上就跟法院聯系,盡快確認萊奧朗小姐的繼承權……」
夏爾則從衣兜里掏出一張紙,放到公爵的書桌上。
為了這張紙,他會比夏爾更積極地落實萊奧朗小姐的財產繼承。
「很好。」公爵將紙條收入自己的抽屜當中,然後抬起頭來看著面前這個身形高瘦略顯斯文的佷孫。「夏爾,你配得上特雷維爾的姓氏。」
夏爾則躬身行了一禮。「謝謝。」
「要不要今晚留下來吃個飯?」公爵突然問,「其實,夏洛特長得不錯……」
這家伙把目標轉到我身上了?
「我今晚還跟人有約,下次再說吧……」夏爾笑著推辭了,「那麼,我先告辭了。」
「路上小心。」
就這樣,踏著略微模糊的月光,夏爾離開了特雷維爾公爵府邸。
夏爾要的不是什麼酬報,或者說妹妹的感謝,對他已經是一種最好不過的酬報了。
況且……還有一個隱藏至深的理由。
依靠這次拉上的關系,夏爾感覺之前在密談中所商定的「拉攏特雷維爾公爵等人」這一條規劃的實現,也不再遙不可及。用別人的三十萬買自己一個大人情,夏爾突然覺得自己的最近的運氣好到了極點,難道已經開始轉運了?
如果能以法蘭西作為酬報,這次所冒的風險其實微不足道吧?
未來,為了實現夢想,需要走過的生死關頭肯定比比皆是,比這更有風險的艱難險阻也必須踏過。
然而,實現帶領法蘭西民族踏過1870年那命定劫數的夢想,越來越近了,越來越有希望了。
願上帝保佑法蘭西!
夏爾抬頭看了看朦朧的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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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下書評,發現讀者中有人認為主角去見公爵攤牌太過冒失。認為兩人立場不同,本來是敵人,再出這事兒的話恐怕會出現生命危險。
有討論是好事,但是要拒絕謾罵的說。
其實問題沒那麼嚴重。
首先,書里已經交代過,公爵已經基本退出了政壇,現在相當于是一個國務顧問的角s ——已經沒有了決策權,遠離了政治核心領導層,更沒有到因為錢想殺誰就殺誰的地步(哪怕不考慮親戚關系)。
至于說什麼暗殺之類的,我只能說這是黑幫片看多了,真當主角就沒有黨派沒有朋友?波拿巴派如果都是被人想殺就能殺的軟柿子,那還怎麼謀反?人心不都散完了……
另外,主角和公爵政治立場對立是事實,但是也沒有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法國大革命的腥風血雨給了上層階級太過于恐怖的回憶,因而到了後來,上層階級對貧民的反亂有了一種天然的戒備心理。
後來,法蘭西上層階級在政治斗爭中形成了一種斗而不破,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態勢(貴族里面有支持波拿巴家族的,而資產階級里面有支持國王的,書中的特雷維爾一家就是如此。),上層內部的權利斗爭相比大革命時代變得收斂了很多,不再那麼血腥。
1830年革命,奪權的奧爾良派並沒有對波旁王家趕盡殺絕,只是宣布放逐出法國了事;1848年革命,奪權派也沒有對奧爾良派趕盡殺絕,只是把奧爾良王族放逐出法國,並讓他們的重要人物失去了權勢投閑置散,比如奧爾良派的幾位領袖(梯也爾,基佐等人),都好好地活過了第二帝國時代;1870年的新的革命,波拿巴王族也只是離開了法國就可以了。
但是,請不要誤解,上層階級的內部妥協不意味著上層階級放棄了刀劍,對下層階級,他們反而更加舍得舉起屠刀,更加團結起來鎮壓。
法蘭西第二和第三共和國,都是在屠戮貧民之後建立的寡頭共和國。尤其是1871年,他們逐條街、逐個區地血洗了巴黎,屠殺了數萬人。為了得到10萬用來鎮壓屠殺無產階級士兵,他們不惜向普魯士屈膝投降,並付出50億法郎的賠款,這比巨額賠款折合白銀大概是6.5億兩以上(因為19世紀白銀價值波動劇烈,這是最低值了,實際上可以比6.5億兩這個數字還要高很多),比《辛丑條約》還要高——法國人也有自己的「寧與友邦,不與家奴」的政治邏輯。
所以,在現在的公爵看來,主角雖然是討厭的波拿巴派,但總算還是上層階級的「人民內部矛盾」,不至于上升到生死斗爭的高度。
如果主角說一句「勞資是鐵桿革命黨,無產階級大聯合萬歲!」,那他與革命黨有血海深仇的堂爺爺會真的不顧一切也要除之後快,因為這是「你死我活的階級斗爭」。
嘛,騙字數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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