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淅淅瀝瀝,越來越大,雨幕籠罩了整個夜幕中的都城。
從遠處,漸漸傳來了馬蹄聲,顯得急促……踏過的地方都讓那略顯規則的水花打亂。
陸塵煙慢慢的走在空無一人的大街上,她,終于自由了,真的自由了,雨水,無情的落下,讓她覺得就像是南宮岑一般,身上薄薄的衣物緊緊的貼在她的身上,上面也隱約可見血絲,她的傷口,本來就沒有好,好冰冷的感覺……
頭發黏在臉上,雨水滲進眼中,模糊視線,就像她是一個沒有生命力的木偶,只是被線所牽引著,然後慢慢的行動著,她該去哪呢?
天大地大,好像沒有她可以容身的地方,身上,軟弱無力,好難受好難受,好痛好痛……低下頭,她愣住了,為什麼雙腿間,又滿是紅色呢……明明,她的孩子,已經沒了呀……
對了,也許是她剛才出府的時候跑得太快了吧,畢竟她根本身體就沒有復原……
不過,她,真的是失去了去母親的資格了……她,也哭夠了……
頭,開始越來越暈,耳畔,傳來了馬蹄聲,好近好近,這麼晚了,是誰呢……
難道是個和她一樣,孤獨而沒有去處的人嗎?淋雨,也不錯嘛……
身體,好像是到了極限一般,虛弱得可怕,一個人影,漸漸的,透過雨幕,顯現出來。
馬蹄聲,猛的停止,然後便是一生馬的嘶鳴,那聲鳴叫,在這下著大雨的夜晚,顯得異常的淒涼。
身體,慢慢的倒下,然後,落進了一個懷抱,一個熟悉的懷抱,耳畔是焦急的喊叫。「煙兒,煙兒……」
困難的睜開眼楮,透過雨珠,她看見了,看見了她面前的這個人……然後,她笑了……
伸出手,輕撫著他的俊顏……
抓住陸塵煙的小手,心疼的看著她,看著她那蒼白的臉色,看著她臉上的傷痕,看著她衣服上的點點血跡,看著她雙腿間的紅色……
「無昭哥哥……你來啦……你來接我了嗎……」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煙兒,我來晚了,我來晚了……」
他的臉,是濕漉漉的,不知道,有沒有淚水的存在,可是,她笑了,笑得猶豫曾經一般,她很安心呢,在這個男人的懷里。
「無昭哥哥,你終于來了……」
「煙兒……對不起……你怎麼會變成這樣,我去殺了他!」
「不要……無昭哥哥,陸塵煙已經死了,真的死了……所以沒有必要去殺誰了……」
「煙兒……。」心疼的抱著她,雨點打在他們兩個人的身上,似是眷顧一般,似是同情一般,雨,漸漸的小了……
「無昭哥哥,陸塵煙死了,真的死了,和她的孩子一起死了……我是蕭塵……記住了嗎,是蕭塵……」
雖不理解她的話,但練無昭此刻完全已經亂了,他還是來晚了,他的煙兒,怎麼會被折磨成了這樣呢……
感覺越來越累了,越來越乏了,「無昭哥哥,我累了,帶我走吧,帶我離開吧,我們可以實現以前的承諾了,我要去游戲江湖了……」說完,她便,慢慢的閉上了眼楮。
「好,我這就帶你走,遠遠的離開這里,永遠離開這里,以後,不會再讓任何人欺負你,我會永遠保護你的。」邊說著,便小心翼翼的將她抱起,然後,騎上馬,遠去……
雨,停了。路上有了好多好多的水坑,還有一兩滴水蔥屋檐上滴落下來,濺起水花,然後,黎明便開始來到了……
那將是一個新的日子……
早早的,小桃便帶著自己收拾好的包袱來到陸塵煙的門前,見到房門緊閉,便輕輕的扣了扣。
「小姐,起床啦,我們該離開了……」
可是,久久的,里面沒有任何的回應,小桃歪了歪腦袋,再次敲了敲門。「小姐……?」
屋內,依舊什麼動靜都沒有。
靜得可怕……靜得讓她可怕,猛的將門推開,走了進去,然後,停下了腳步,木然的看著坐在床上的南宮岑,他的發絲凌亂,甚至衣服看起來還有一點微濕……
「王爺,小姐呢?」似是明知道答案,卻非要親耳听到一般。
南宮岑一動不動,沒有理會小桃,只是那樣坐著,靠在床沿上,手中,緊緊的握著一封信。
手中的包袱,就這樣掉了下來,輕輕地,卻還是濺起了點點塵煙……
「不!」……!絕望的喊叫,小桃無力的跌坐在了地上……
而這時,那已經放晴的天空,藍雲朵朵,繁華熱鬧的都城,不同的方向,皆有兩個人騎著快馬飛馳,朝著不同的方向奔去。
遙姬一臉不悅的朝南宮岑的寢殿走去,昨日,明明是王爺說了會照她侍寢的,害得她好好的打扮一番,可是左等右等也等不到王爺,後來听丫鬟說,才知道王爺居然帶了,帶了另一個女人,還是整個都城生意最好的妓院里帶回來的,這堆她遙姬來說,也是一個打擊呀。她,遙姬,怎麼可能連一個萬人騎的妓女都比不上呢……
雖不敢直接質問南宮岑,畢竟她們這些女人,呆在王府,不都是等待王爺的恩寵嗎?她才不會那麼傻,只是為了一個妓女而惹得王爺不開心。
而且,王爺帶了那個妓女,並不是去書房,而是到了寢殿,他的房間的隔壁,是個人,應該都看得出來是說什麼意思吧……
走近,卻隱約听見傳來了痛苦的哭聲,先是一皺眉,然後她便慢慢的走進了房內,剛一踏進屋子,她便愣住了,這……這是怎麼回事……
可是,下一秒,她明白了之後,偷偷的一笑,然後越過小桃,朝那面無表情的南宮岑走去。「王爺,你這是怎麼了?衣服為什麼還是濕的?快,月兌下來,免得著涼。」說著,便伸手要為南宮岑月兌衣,卻還沒有踫到他的時候,手,便被南宮岑躲開了,收到了南宮岑不悅的視線,遙姬只好怯怯的收回手,然後滿臉難過之意。「王爺,姐姐雖然走了,可是還有我,還有遙姬呀,遙姬會永遠呆在王爺的身邊的,況且,遙姬還懷了王爺您的骨肉呢……」
這話一出,沒有得到南宮岑的什麼反應,反倒是那坐在地上,哭得絕望而傷心的小桃站了起來,然後便像遙姬撲了上去,那雙眼楮,死死的盯著遙姬。「你這個壞女人,都是你,都是你,都是你逼走我家小姐的……」
「啊。」驚叫一聲,腳步後退,遙姬被這突然撲過來的小桃嚇了一跳,還好她身邊的侍女將她拉住了,驚魂未定的站直身體,「這個死丫頭,快,快,把她給我拉出去。」
「都是你,你這個可惡的女人,都是你害小姐的,都是你害小姐的,我……我要殺了你……」小桃拼命的掙扎著,發了瘋似的要撲向遙姬,她還記得,遙姬是怎樣侮辱小姐的,她還記得,遙姬是怎樣打罵小姐的……
「快,快,把這個瘋女人給我拉出去……」
屋內的情況,一下子便凌亂起來,嘈雜聲很大,很大,而南宮岑卻像是完全不受影響一般,仍舊靜靜的躺著,然後他輕輕的合上了眼皮,完全不管屋內的情況。
遙姬見南宮岑沒有阻止,然後命人將小桃架住,走到小桃的跟前,湊近,小聲的,只用她們兩個人能听見的語調。「我告訴你,你家小姐就是個賤貨,她那是活該,怨不得我,我留下她的一條命已經很不錯了……」
「你……!」小桃听後,氣憤的抬起腳,便像遙姬踢去,這一個舉動,遙姬還真的沒有料到,然後,她便被小桃踢中了小腿,差點倒地,那股羞辱感再次襲來,主子那樣,丫鬟也這樣,她又豈能甘心。
咬著牙,抬起手,便是一巴掌,眼看那狠狠的一掌即將落下,卻沒有響起本該響起的清脆的聲音,遙姬愣愣的看著這個緊緊抓著她手腕的男人,她,把他忽略了……
「放手。」冷冷的聲音,一點都不像是平時那個溫柔有利的易清風會說的話,那群架著小桃的人立馬便松開了手,得到自由的小桃,看著易清風,然後,眼淚,大把大把的又開始掉了下來,「易總管……」
沒有多看小桃一眼,易清風冷著視線,閃著寒光的看著遙姬,遙姬的手,被捏的生疼,她痛呼出聲,然後,只好求救的看向那仍舊閉著眼楮的南宮岑。
「王爺,王爺……救救我呀……」
豈料南宮岑仍舊毫無反應,「遙姬,我說過的吧,你會死得很慘。」
冰冷話,從唇間溢出,手腕越來越疼,感覺就要斷掉一般,甚至已經听到了骨頭脆脆的聲音了,帶著哭腔,疼得遙姬是在受不了了。「王爺,王爺,救救我,我,可是有了王爺您的孩子啊……」
這話,果然讓南宮岑的眼楮微微動了動,易清風听到這句話的時候,不可置信的看著遙姬,然後再看向南宮岑。「什麼?!」
他在等待南宮岑的回答,然後,有著倦意的聲音響起。「清風,莫要傷害孩子……」
這話一出,只覺得一陣風閃過,遙姬被狠狠的摔在地上,而南宮岑那微濕的衣服便被提了起來,易清風和南宮岑對視,眼神不再似平時清淡,而是狠戾竟顯,緊緊的握著拳頭……
小桃再次跌坐在地上,哭泣著,嘴里,輕輕的喊著。「小姐,為什麼……為什麼要丟在小桃,為什麼,為什麼……」
遙姬已經被眼前的一幕嚇得不知該怎麼辦好了,然後,她只好捂住自己的肚子,佯裝表情痛苦。「哎喲……我的肚子好疼啊……好疼啊……」
她的聲音,讓那些女婢反應過來,立刻手忙腳亂的將遙姬帶走,而遙姬走的時候,經過小桃身邊的時候,還狠狠的踹了她一腳……
「為什麼?」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那揪著南宮岑衣領的手,再次提了提,面對著南宮岑的沉默,易清風終于忍不住的,就仿佛是積壓太久一般,拳頭,狠狠的便朝南宮岑那俊逸的臉上揮去。「混蛋!」……
血凝閣大堂,鬼雉依舊拿著手中的算盤,當他終于停止的時候,看著手中的賬本,滿意的點點頭。
「護法。」
一名手下進來,單膝跪下。
「什麼事?說吧。」將算盤還有賬本放好,鬼雉坐在椅子上。
「陸塵煙流產,現已被休棄,不知所蹤。」
簡短的話,鬼雉听後,那原本臉上的笑意一下子便僵在臉上,登的站起身。「什麼?為什麼現在才說!」
「護法這幾日一直都在管理者教中的財務,不允打擾,故此屬下只好等護法事情做完之後才匯報。」
簡短的話,讓鬼雉瞬間覺得天空烏雲密布,現在想想,的確有幾次來人說有事要報,結果都被他喊退,這下……怎麼辦?教主吩咐了要好好的保護陸塵煙,不能讓她有一點損傷的,現在可好,居然流產……
若是教主回來之後,那他可就慘了……
就在這時,說曹操曹操到,一陣風直接便吹進了大堂,鬼雉的嘴也越長越大……
當風停止,大堂中再次有了一個人,那柄巨劍,然後他慢慢的轉身,仍舊是那副耀眼的銀色面具,看著鬼雉,臉上卻沒有一點的笑意。
「教……教主……你,你怎麼回來了……」
龍洛沒有說話,只是盯著鬼雉,看的鬼雉心里發毛,然後鬼雉吞了吞口水,「其實,教主,我,我也只是想先教中的事情處理好,然後再……」
話還沒有說完,只見龍洛一伸手,然後一個同樣閃光的東西便扔進了鬼雉的嘴里,「你怎麼不把黃金給我吃了。」說完,龍洛便消失不見了……
「唔呀……唔……」
而鬼雉,則難受的想要將那扔進嘴里的黃金取出,可是,哪有那麼容易取啊……教主從哪弄來那麼大的黃金啊……
銀色的面具下,根本就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他的那雙眼楮,卻有著擔心,他笨已丟下教中事物,想要去專心的尋找她,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離開都城之後,他的心,卻感覺是空空的,甚至有點不安的,腦海中想的,竟會是陸塵煙那張臉,他知道不應該的,因為他已經有了深愛的人了,既然是愛,那麼便只能有一個,可是當沒多久之後便听說陸塵煙被下獄的事情,他還是慌了,總覺得,會再次失去什麼,所以,他便立刻馬不停蹄往回趕,一路上,當然也沒少听說陸塵煙的事情,他明明就吩咐了鬼雉要好好的保護的,可是,那個死家伙,肯定根本就沒有把他的話放在心上……
所以,中途,他便用內力將兩個大的金元寶化掉,目的就是要治治那個貪財的小東西……
在屋檐上快速的奔走,他,的快點去王府看看……
南宮岑坐在床上,看著手中的休書,他已經看了很久很久了,這封休書是她的筆跡,她,像是會做出這種事情的人嗎?起身,來到桌前,那里還留著一張筆跡娟秀的詞,輕輕的拿起了那張紙,看著那首詞,輕輕的吟讀出來……
「花謝花飛花滿天,紅消香斷有誰憐?
游絲軟系飄春榭,落絮輕沾撲繡簾?
閨中女兒惜春暮,愁緒滿懷無釋處;
手把花鋤出繡閨,忍踏落花來復去?
……
爾今死去儂收葬,未卜儂身何日喪?
儂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儂知是誰?
試看春殘花漸落,便是紅顏老死時;
一朝春盡紅顏老,花落人亡兩不知!」
詞,美得異常,卻也傷得異常,這時她寫的,也許可以體會一點點吧……輕撫紙面,腦海中甚至想起了她寫這首詞的神態還有表情……
剛好這時,傳來了笛聲,南宮岑一愣,抬起頭,燭火照耀下,那俊美的臉上,很大的一片淤青,唇角有點點裂開,卻更顯得妖魅,然後他便循著笛聲而去了。
身上的衣服仍舊沒有換,不過,已經全部干了,昨夜,那個女人,他只是故意找來氣她的,其實,他根本就沒有踫她,雖然身在屋內,可是,他還是感覺到了陸塵煙離去的腳步,本來,她,已經是個他不要的女人了,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那瞬間,知道她離開的那一瞬間,他的動作停止,然後,翻身便下了床,腳,似乎是不听使喚的想要追出去,這時,雨,嘩的便落下,或許是終于找到了一個很好的理由不要她走吧,或許可以等到她明日再走,對了,雖然是個賤人,可畢竟也曾是他的王妃,怎麼樣,他,南宮岑也不能讓一個女人淋雨啊,丟下房中的女人,他便追了出去……
可是,他找了好久好久,都沒有再見到她的身影,知道雨,漸漸的停了,他隱約听到了馬蹄遠去的聲音,他終于停下來腳步,他明白,她,是真的已經走了……以為不承認也不否認,便可以將她的貼身丫鬟留在身邊,這樣,她有一個不舍,也許,就不會離開了,原來,他想錯了……原來,真額商她如此之深嗎?……真的一點眷戀都沒有嗎?
慢慢的回到府中,讓那個女人滾,然後,一個人進入那個曾與她溫存的房內,將門關上,里面的燭火依舊,卻發現桌上,放著另一封休書,不是他寫的休書……
當南宮岑離開之後,窗戶,便被風吹開,然後,一個身影便竄了進來,他走到桌前,先是看著休書一愣,然後,當眼楮瞟到桌上的詞時,一種希望,一種急切……
連忙拿起,這首詞……這首詞……是她嗎?會是她嗎?不然,還會有誰知道這首詞……。
將宣紙好好的收好,放進了自己的懷中,然後便離開了……
來到別院,那是一片竹海,像極了易清風的氣質,知道南宮岑到了,他便停下了吹奏,桌上,抱著兩壇酒,南宮岑站著,易清風站著,靜靜的。
「今日一過,十年便到了吧……」南宮岑輕輕的開口。
易清風沒有回話,叫啊ing笛子收好,然後率先拿起一壇酒,對著南宮岑喝了下去。「王爺,這壇酒,了卻十年恩惠,今日一拳,我不後悔,那是你該得的。」
「呵……是啊。」自嘲的一笑,然後也拿起了酒壇。「好,清風,你自由了。」
酒。打濕了發絲,易清風冷眼看著南宮岑,「王爺,我不該相信你的,你讓我去查陸府被滅的案子,可是我,卻在中途,便得知了消息,她有什麼錯,你非要如此待她……」
南宮岑沉默了……看著南宮岑的樣子,易清風諷刺的一笑。「王爺,你是在嫉妒吧,承認吧,嫉妒已經讓你的雙眼被蒙蔽,你已經看不清什麼是真相了,也不知道真與假了……」
南宮岑身體一顫,眼眸微動,將頭撇向一邊。
上前一步。「王爺,後悔嗎?就算你後悔也沒用了,她,已經走了,不知道去哪了,就算將她找到,她也不會再屬于你,我,易清風,也絕對不會答應。」說完,便離開了,留下南宮岑一人。
拿著酒壇的手緊了緊,抬頭,看著那輪皎月,他承認,他是有一點後悔了……
可是……「易清風,你不答應?不覺得,你的這句話太傲慢了嗎……」
將手中的酒壇重重的摔在地上,讓它破碎,好大的聲響,動作也讓衣袖翻飛,發絲飛舞。
陸塵煙,你好大的膽子,自古以來,哪有女人休夫的,何況,你還是一個已被休棄的女人,連休書竟然也有膽子寫,就僅僅為了這個,我,南宮岑,也要找到你,豈能讓你一個人逍遙快活呢……
就算挖地三尺,我,也絕對要將你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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