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快來,有好戲看!」我興奮地瞪大眼楮,本著‘獨樂樂不如與妖同樂’的原則,大方地招呼著身後的妖孽。
「什麼好戲?好奇心不要太強!」風嘴上不饒人地念著,人卻已迅疾如風地來到窗邊,與我並排站著。
「看!落花當街追流水,流水無情斥落花!」我翹起蘭花指,指著當街對峙的一對男女晃著頭吟道。那女子背對著我們,一身綾羅,顯然非富即貴,正嬌滴滴地跺著腳,沖著她對面的男子撒嬌。
而那名男子則酷勁十足,眉頭皺得能夾死一只蒼蠅,冷臉瞅著女子,似乎連話也不屑說上一句。
「恩,長得是挺藍顏禍水的,怪不得有女人當街倒貼呢。」我捂著嘴,忍不住小聲沖墨凌風說道。
「快走吧,都快中午了。」風不感興趣地皺了皺眉,催促道。
「別急別急,」我繼續興致勃勃地欣賞好戲,「中午了咱們剛好在干娘家蹭飯。」
事情好像越來越有趣了。男子似乎再也忍受不了女子的嗲聲嗲氣,轉身就想離開;女子情急之下,豪邁地向男子懷中撲去,誰知男子一個閃身,她已經四仰八叉地趴在地上了。
我噗嗤一聲,控制不住地跟著看熱鬧的眾人一塊哈哈大笑起來,邊笑邊捶著窗框。
那男子似乎意識到有人在高處窺視,驀地轉過頭來,對上我的臉。他的雙眼剎時燃起一抹光亮,飛快地往酒樓里奔來。
「完了,風,我們快跑吧,被發現了!」我及時反映過來,不由分說地拉了風從窗口跳到了街上,循著小巷一陣風似地溜了。
「看你以後還敢不敢湊熱鬧!」風好笑地看著我彎腰直喘氣的樣子,幸災樂禍道。
「哼!本姑娘才不是害怕呢,只是怕萬一那男人見了本姑娘,被本姑娘的風華迷倒,你不就多了個情敵嗎?」我仰著下巴,臭屁地說道。
「是是是,多謝大小姐厚愛!」風輕撫我的發絲,一臉受寵若驚的神情。
「這還差不多!」
「到了!」我指著面前的府邸,興奮地嚷道。
「干爹,干娘,我回來了!」我一個箭步邁進院子,大聲喊著。
「小姐回來了!小姐回來了!」一大群丫頭小子們哄哄著跑了出來,比我還興奮。
「好久不見,你們過得好嗎?」我滿意地點著頭,看來大家還是很掛念我的嘛。
「大家都很好,就是小姐不在,府里冷冷清清的,一點都不好玩。」年齡稍小的翠兒撅著嘴,搶著說道,立刻招來其他人的瞪視。
「好了好了,現在我回來了,以後你們就不會寂寞了。」我挨個拍了拍大伙兒的肩,賊兮兮地笑了,嘿嘿,我更不會寂寞了。
「水兒,乖女兒,真的是你回來了嗎?」干娘的大嗓門不意外地響起,引起眾人的敬而遠之。
「是,干娘,你的水兒回來了!」我笑眯眯地迎上前去,任由這位風韻不可擋的美婦人將我摟了個滿懷。
「快讓干娘看看,你瘦了沒?」許久之後,干娘依依不舍地放開我,開始對我上下其手地亂模。
「哎呀,干娘!」我撒嬌地拍開她的‘咸豬手’,「人家現下是沒瘦啦,可是你要再不帶我去吃飯,我不但會瘦,還會餓死的!」
「對對對,我怎麼把這事給忘了。水兒一定要吃飽飯的。走走走,我們到飯廳去。」
「干爹呢?」我大口地啃著香噴噴的排骨,含糊不清地問道。
「你干爹去老友家做客了,真是不巧啊。」干娘遺憾地說道,忽然眉飛色舞起來。「不過他是去給你干哥哥提親的,這回總能了了我的心願了吧。」
「提親?哥哥要成親了?」我驚訝地吐出骨頭,不由自主地想到那個怪怪的干哥哥。
「不是啦,」干娘有些尷尬地嘿嘿一笑,「是我看他整日悶悶不樂,就想不如先給他定下一門親事,也好讓他有點事做,說不定能培養出感情來呢。」
「這麼說哥哥並不知道這件事了?」
「是啊,要是給他知道,你說我這婚事還提得成嗎?」干娘翹著眉毛,一臉的算計。
頭頂一群烏鴉飛過,我配合地嘿嘿笑著,額頭直冒黑線。這個干娘也太能折騰了,也不怕她兒子翻臉。
「那干爹也同意您這樣做了?」我歪著頭,故作猜測道。
「那個死老頭子,簡直要氣死我,好說歹說他也不肯去。最後我偷偷在眼楮上涂了點胡椒粉,流出了眼淚,他才肯去的。」
「干娘您真聰明,水兒佩服!」我翹起大拇指,無力感頓生。干爹,難為您老人家了。不過我相信您會把這件事處理得很好的。
「對了,女兒,外面那個俊俏的公子是你什麼人啊?你們倆什麼關系?」嘮叨完自家兒子,干娘又開始發揮起女人的另一項特長。
「他啊,以前似敵非友,現在似友非敵。」簡明扼要回答完畢,不給干娘留任何八卦的余地。
「恩,模樣長得真俊俏,跟我兒子有得比。」干娘點了點頭,不忘給自己的兒子戴高帽子。
「那個不孝子,哦,我是說我干哥哥,他回來了沒?」
「回來了,我讓他陪杜大人的千金散步去了,培養培養感情,嘿嘿。」
我僵硬地笑了笑,暗道,怪不得我這位干哥哥常年不在家,說不定就是給他的瘋狂老娘逼的。看干娘這麼著急把他推銷出去,該不會是長得太有創意了吧。
「干娘,您真的覺得這是個好辦法嗎?您不怕到時候哥哥生氣嗎?」
「怎麼會呢,我可是為了他好。」干娘嘴硬心虛地接道。我不敢認同地搖了搖頭,還是專心吃飯吧。
「娘,您出來一下!」一絲夾雜著懊惱的冷冽男聲隔著緊閉的房門透了進來,證明來人心情一定頗為不爽。
「你干哥哥回來了,我去看看。」干娘勉強朝我笑了笑,捏緊了手中的帕子向外走去。我忍不住竊笑,有人要發威,干娘要挨訓了。
果然,門外立時傳來男子低低的怒吼和干娘干巴巴的笑,我同情地搖了搖頭,干娘,恕女兒不能跟你站在一條戰線上了。
良久,待我啃完了兩只雞腿,一大堆排骨,一只豬蹄後,門外的吵鬧聲漸息,我微微笑了笑,母子溝通完畢。
「水兒,快來見過你哥哥。」嘎吱一聲,干娘側立于門外,朝我招手。
「是,馬上來。」我乖巧應道,款款走向正廳。
寬大厚實的紅木椅上,一身寶藍綢衫的男子正一語不發地低著頭,看起來心情不會好到哪里去。我忍不住敲敲腦袋,柳清泉,你還真是歹命,怎麼挑了這麼個家庭暴亂的日子來登門拜訪呢。
清了清喉嚨,我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听起來嬌柔些。「小妹水兒見過兄長,兄長安好。」
「自家人不用客氣。」干哥哥雖然余怒未消,但畢竟是大家公子,對我說話倒還溫和有禮。
「多謝哥哥。」我抬起頭,不期然地與他的目光交匯,頓時驚訝的叫出聲來。
「你不是那個無情的流水?」
而他的神情,看起來比我更驚奇,更不可思議。
「你……你是柳姑娘嗎?」干哥哥顫抖著站起身來,緩緩走近我,神情震驚,嗓音卻包涵喜悅之情。
「你怎麼知道我姓柳?」我下意識地回道。
「柳姑娘,真的是你,太好了!沒想到我會在這種情況下見到你!」干哥哥欣喜若狂地拉住我,言語激動,雙頰生輝。
「那個……請問,我認識你嗎?」我撓撓頭,有點模不著頭腦。
「你……你不記得我了嗎?」干哥哥難掩失望,不自覺地退了幾步。
「我應該記得你嗎?」我繼續反問,同時開始觀察起對面的男人來。偉岸的身形,唇紅齒白,氣質異常干淨純清,眉眼間自有一股攝魄的韻味,怎麼看也不像滯銷貨,搶手貨還差不多。
「你還記得藍域的學士府嗎?」干哥哥焦急地提醒道。
「別吵,讓我仔細回想一下。」
來回走了幾趟,藍域,學士府,好像有點印象了。
「啊!你是那個農夫山泉!」我指著他的鼻子,大聲叫道。
「‘農夫山泉’?」干哥哥疑惑地重復著我嘴里的詞匯。
「藍煦大學士嘛,你叫封夜寒對不對?」
「你想起來了?」封夜寒一個箭步沖到我面前,興奮之情溢于言表。
「不是想起來了,是我本來就沒忘記過。只是事情隔了那麼久,中間又發生了太多意外,我無暇顧及罷了。」我耐心地糾正他的措詞。
「意外?你發生了什麼意外?」這個哥哥還真像模像樣,馬上開始關心起我來了。
「就是很多意料之外的事情了。」我擺擺手,「不是你想的那種淒慘的遭遇啦。」
「那就好。」封夜寒安心地露出一個笑容,梨渦乍現,清澈見底。
我的腦海頓時浮現這些字句,忍不住搖了搖頭,瘋了瘋了,這些男人一個比一個妖孽,叫我這個外貌協會的會長怎麼辦呢?
「對了,宸呢?」干脆轉移話題好了,淡定淡定。
「那次學士府一別,我就再沒見過他。」封夜寒緩緩地搖了搖頭。
「不可能吧,你們不是好兄弟嗎?」我皺著眉,狐疑地盯著他。
「我不會騙你的,」封夜寒正色道。「我曾派人打听過他的下落,但一點消息也沒有。」
「那他的表哥呢?你知不知道?」我有些著急了。
「他表哥向來行事低調,神秘,蹤跡更是難尋。」
我點了點頭,這話倒不假。不管了,兩個大男人還能人間蒸發了不成,說不定正在哪里逍遙快活呢。
伸了個懶腰,抬眼去尋干娘,只見她正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娥眉微蹙,
一副深思的表情。
「干娘,你在干嘛?」我張開五指在她面前搖了搖,好奇地問道。
「沒事,沒事,你們繼續聊,就當我不存在,呵呵。」干娘緩過神來,神秘兮兮地應道。
「該說的都說完了,我吃飽了,出去找我朋友散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