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剎魂,你剛才為何要說放棄?憑我們兩個的功力,難道會輸給一塊小小的吃物嗎?」
憤怒的男聲在寂靜的庭院響起,火氣十足。
「我們自然不會輸給一塊酥餅,不過,我們一定會輸給一顆玲瓏心。」
另一名男子語氣平靜許多,可以想見他臉上淡然的表情。
「此話怎講?」
率先開口的男子怒氣稍減,但語氣仍然強硬。
「清兒那麼多鬼主意,那塊酥餅一定被她動過手腳了。我想就算是只鳥兒落在上面,也會‘無邊碎渣紛紛下’吧。」
語氣平和的男子不緊不慢地對答如流,話里帶著幾絲笑意。
「你這麼說也有道理。如果我們真的跪下去了,才更讓柔兒得意呢。」
怒火男輕哼一聲,怒火漸消,神智明顯清醒許多。
「走吧,我們好好商量一下,怎麼解決清兒留給我們的難題。」
兩個男人輕嘆一聲,發出苦澀的幾絲笑聲,邁步離去。
嘖嘖嘖,我搖頭晃腦地自枝葉濃密的樹縫間一躍而下,對著一前一後疾步而行的兩道背影發出由衷的感慨。
魂啊,這次你可沒贏過我。
憑你對我的了解程度,早知道你會猜我在那塊酥餅上動手腳了。
不過我柳清泉向如來佛祖玉皇大帝諸天神佛保證︰我絕對絕對沒有在酥餅上動手腳哦,我只是對你的心動了點手腳而已。哇哈哈,要怪就怪你賊不過我吧。
另外,居然不經我允許亂動我的句子,回去要收你轉載費。
還有,心,很久沒見到你發火的樣子了,好過癮啊!
這個回合,柳清泉完勝!
為了慶祝勝利,我決定喝酒享樂閑嘮嗑。當然,少不了美女作陪。
叩叩叩,輕輕敲響朱紅木門,一個清脆的嗓音高高揚起,迫不及待地邁著小碎步走近紅門。
「清姐姐你終于來了,小姐盼了你好久了。」
彌畫清秀稚女敕的臉蛋自門縫中露出,笑得天真無邪。
「你家小姐盼我,難道你不盼我嗎?」
我板著臉踱進門,面無表情地垂著眼皮。
「沒有沒有,彌畫跟小姐一樣,整日盼著能早點見到清姐姐呢。」
彌畫忙不迭地晃著十指和腦袋,拼命澄清。
「小清,一別經年,你還是那麼鬼靈精怪。」
小夢雲髻高聳、珠釵輕搖,裊裊婷婷地向我走來。
「你也還是一樣風姿綽約、不可方物呀。」
我張開雙臂,熱切地與輕紗粉面的江大美女擁抱在一起。
「你個沒良心的,這麼久也不回來看我,你心里還有沒有我這個好朋友!」
小夢把我的背當成戰鼓,擂得震天響,嬌女敕的嗓音委屈十足。
「別敲了別敲了,要吐血了!」
我趕緊捉住小夢的魔爪,臉冒黑線。
被打的是我,委屈的應該也是我才對吧?
「吐血更好!最好把你那壞了的良心吐出來,重新換過!」
小夢冷哼一聲,面無愧色地瞪大眼楮。
這…這還是我認識的那個善良柔弱、蘭心慧質的小夢嗎?如果我沒看錯,這分明是一只冷血無情的母老虎啊。
「誰說我沒良心了,我不是按時給你寄信,告訴你我的情況了嗎?」
一只母老虎就夠了,我還是冷靜一點,試著擺事實講道理好了。
「寫信有什麼用,又見不著你的面。而且,你所有的信里的內容都是一樣的!」
小夢橫了我一眼,依舊怒火不消。
「不會吧?」
我訕訕一笑,有些心虛。
我只記得沒寫多少字,至于寫了些什麼內容不知為何竟想不起來了。
「哪!」
小夢重重地將一疊信紙摔在桌上,別過頭不再理我。
我疑惑地拿起紙,一張張翻看,額角的冷汗越冒越多。
如小夢所言,我所有的信里都只有一句話,除了地點不一樣,其他完全相同。
骨碌碌地轉著眼珠,我回想起第一次給小夢寫信時的情形。
為了貪圖省事,我在N多張紙上寫下了一模一樣的句子,只將地名空出來。以後每到一處就在紙上添上地名,再給小夢寄去。
而小夢每次給我回的信都是情深意摯、洋洋灑灑幾大張。兩相比照,難怪她會發脾氣了。
「那個,小夢啊。」
我舌忝舌忝嘴唇,狗腿地給她捏起肩。
「你知道我的情況嘛。我整日忙著東奔西跑躲避災禍,能給你寫封信已經很不容易了,你就不要再跟我計較了好不好?」
「你要躲避什麼災禍啊?」
母老虎是假,一句關心的問話配上一個關切的表情將江大美女的家貓本質暴露無疑。
「呃…各種天災啊,**啊。」
我輕咳幾聲,眼神飄上雲端。
男禍嘛,屬于**;被帥哥表弟追殺,屬于天外飛災。我,沒有撒謊。
「總之我向你保證,我從來沒忘記過你啦。要不然也不會一到紫都就差人通知你趕過來對不對?」
「算你有點人情味。」
小夢輕哼著轉過頭,紅唇微翹。
「你要是真生我的氣了,怎麼還會馬不停蹄地趕著來見我呢?」
我彎下腰,將笑臉送到她面前。
伸手不打笑臉人,美女的笑臉呢,連生氣都不應該了。
「你呀。」
小夢噗嗤一聲,終于忍耐不住地漾開大大的笑容。
「這樣就對了。美女笑起來才會更美更吸引人,才能讓你的心上人更加對你死心塌地。要是成天板著臉,哪天才能嫁出去呀。」
我歡快地拍手打趣,不意外地看見小夢酡紅的臉蛋。
「又在胡說,什麼心上人啊。」
「不是要見心上人,你穿得這麼漂亮做什麼?」
我「咦」了一聲,故作驚訝地盯著她的盛裝看得起勁。
「我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是為了見你,不行嗎?」
小夢低垂著頭,雙頰更見紅暈,連雪白的頸項都染上了一絲紅色。
「這樣啊,那我真是太榮幸了。既然你這麼有誠意,我也要有所表示。這樣好了,你跟我一起回我家住幾天,我們好好說說話。怎麼樣?」
我眼神清澈,一臉真誠,心里卻已經準備好了看好戲。
「我從沒見過伯父伯母,還是不要冒昧去打擾了。」
小夢明顯被嚇了一跳,說話都有點顫抖。
「正是因為沒見過才要你去見一見嘛。我爹和我娘一直想見見彥州第一美女的風采呢。」
我忍住笑意,神情自若地覷著小夢越來越緊張的表情。
「剛才還說是好姐妹呢,看來,你還是把我當外人哪。」
做戲要做全套。我冷下臉,壓低嗓音,面有慍色地盯著小夢。
「小清你不要生氣嘛,我不是那個意思。」
小夢神色焦急,慌忙開口解釋。
「那你是什麼意思?」
我索性閉起眼楮,生怕里面的笑意流瀉而出。
「好,我就告訴你。但是你不許笑我!」
偷偷將眼楮睜開一條縫,小夢正緊抿唇瓣,兩腮暈紅,像下了很大決心般地看著我。
「其實我今天除了你之外,還約了一個人。」
「是誰啊?」
我適時睜開眼楮,恰到好處地流露出好奇的神情。
「這個人你認識的。他叫雲燃。」
小夢一個字一個字地報出名字,小心翼翼地觀察著我。
「呵呵,看來我猜對了!」
揉揉憋笑憋得酸痛不已的兩腮,我露出一口白牙,肆無忌憚地笑了起來。
雲燃是我的首席侍衛,小夢是我帶進宮里的,這樣算起來,我還是他們倆的紅娘呢。
「你們倆在宮里時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眉來眼去的了,我怎麼可能看不出其中的端倪呢。」
「小清,你不生氣嗎?」
「生什麼氣?這是好事啊。」
我眨眨眼,不放心地伸手去模小夢的額頭。
「你是不是急著趕路沒休息好,有點發燒啊?」
「不是啦。」
小夢白了我一眼,哭笑不得地拿下我的手。
「雲燃是皇宮里的人,我怕你看到他會想起以前的傷心事。」
經過我一打岔,小夢的緊張情緒平復不少,說話變得有條不紊。
「那我只能遺憾地告訴你︰你想太多了。」
我故作無奈地嘆著氣,眼底卻盈滿笑意。
「就算看不見雲燃,我還是會想起皇宮里的人和事。我又沒有失去記憶,自然會記得過去。不過我絕對沒有傷心事可想,我現在想到的只是慈愛的太後姨娘和小仙他們。」
小夢釋然地拉起我的手,笑得燦如日華。
「喂喂,把這個笑留給雲燃吧,他一定會被你迷得暈頭轉向的。笑給我看就太可惜了。」
「早知道你這麼看得開,我就不會瞞著你了。」
小夢拉我進屋坐下,殷勤地遞上一杯茶。
「沒關系。你想瞞我也沒瞞住啊。」
我不以為意地微微一笑,低頭輕嗅茶香。
「小夢,你的技藝更上一層樓了哦。」
「當然了。小姐每日必做的功課就是制花茶。她說等跟你見面時要讓你大吃一驚。」
彌畫手捧果盤款款走進來,脆生生地接道。
「那她的目標達到了。我現在不但大吃一驚,更要‘大喝一杯’了。」
「對了彌畫,現在什麼時辰了?我是不是該走了?」
慢條斯理地品完茶,我一臉認真地望著漸暗的天色,賊兮兮地朝彌畫眨了眨眼。
「我約了雲燃在這里見面,小柔你要見見他嗎?」
小夢沒好氣地拍了我一下,簡單直接地問道。
「不要了,我見不見不重要;你們好好敘敘舊啊,賞賞月啊才最重要。」
我鄭重其事地搖搖頭。
「說了不許笑人家,你還笑!」
小夢輕揮粉拳,不依地跺著腳。
「我沒有笑啊。你不覺得我的表情特別認真嚴肅嗎?」
我毫不猶豫地辯白,無辜地看向笑得肩膀不停抖動的彌畫。
「啊,‘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今晚真是個談情說愛的好日子。」
眼見小夢要抓狂,我識趣地抬頭看了看天空,一本正經地吟著詩,仰天大嘆出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