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秋意微涼,整潔別致的關府後花園里依舊百花盛放、蜂蝶盤旋,一派生機勃勃的景象。
如畫美景中,一名淡紫衣衫、深紫長裙曳地的妙齡女子正優雅地坐在紫藤木椅上,玉蔥般白女敕的縴長手指靈活地控制著手中的筷子,螓首頻搖、專心致志地對著面前的細長面條大口朵頤、贊不絕口。
「只是一碗面而已,有那麼好吃嗎?」
閑閑靠在朱漆柱子旁的高大男子劍眉微攏、眼帶笑意地瞅著吃得不亦樂乎的女子。
「當然了。沒想到我娘的廚藝這麼棒,煮個面都美味得勝過鮑魚燕窩。你真的不要吃一點嗎?」
我揚眉,笑得眼楮眯成了一條縫。
「不用了。我生平最討厭吃面條。」
心俊挺的身子微晃,堅定地將視線從桌子上移開。
「那實在是太可惜了。這麼好吃的東西,你不能一飽口福了。」
最討厭吃面條是嗎?好,以後你再惹我生氣,這就是我對你的懲罰措施。
不動聲色地狡黠一笑,我微微轉動身子,將眼神移到手拿望遠鏡、腳踩石凳、專心觀察遠處動靜的玄衣男子。
「魂,豬蹄可是養顏美容的佳品。你要不要啃幾塊,給你的漂亮臉蛋增加點營養啊?」
「清兒,我不需要。我看著你吃就好了。」
魂身體明顯一僵,緩緩回過頭、哭笑不得地將我盛情邀請的表情收入眼底。
「可是我們三個一起去了皇宮啊,為什麼你們不要去去霉運呢?」
我歪起腦袋,表情困窘。
漂亮女人吃了豬蹄美容養膚、更加容光煥發;漂亮男人吃了豬蹄會不會魅力更增、男女通吃呢?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以後我的夜店就不用從外面招漂亮姑娘了。
「我們是男人,行走江湖已經習慣了。」
魂溫柔地將我被風吹亂的發絲自臉上撥開,笑得醉人。
「還有,娘為什麼會給我準備豬腳面線,還讓大嫂陪她去廟里燒香?」
風卷殘雲地將剩下的面條吞進肚子里,我霍地放下筷子,眼楮瞪得圓圓。
「放心,我們答應過你不向任何人提起前晚的事的。」
心眼疾地捕捉到我懷疑的神色,及時開腔聲明。旋即眼神一蕩,漾出幾絲戲謔。
「也許是因為關大小姐不知何故睡了一整天,岳母愛女心切、擔心她的身體,所以才特意做了清淡爽口的面給你養胃的吧。」
「嗯,你這麼說也有道理。」
我認真地點點頭,心中卻不由升起疑慮。
暗夜御冰這個壞胚子不會在給我按摩時動了什麼手腳吧,不然我怎麼能一覺睡到第三天、中間一次都沒醒過呢?
「對了,皇宮有什麼動靜?」
「關兄說,皇上今日心情大好。宣布太後病愈,要當庭釋放那些御醫。除此之外,別無其他消息。」
我喜滋滋地望著魂,笑逐顏開地點著頭。
姨娘果然是個好太後,乖乖听話、萬事大吉。我這個解鈴人還算有點效用。
「你們怎麼了?難道我救了那些御醫的命你們不替我開心嗎?」
捕捉到愁眉苦臉的兩個大男人欲言又止的表情,我停住笑,不解地歪著頭。
「開心。不過…」
心眸光轉動,喉結艱難滾動。
「那個暗夜御冰…」
「他是暗夜御冷的親弟弟,我的前小叔子。除此之外,別無關系。」
我撇撇嘴,釋然地笑。
從出皇宮到現在,小變色龍就一直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對著我的則是一張勉強作樂的笑臉。原來他一直在對暗夜御冰的出現耿耿于懷,真是心閑之人愛亂想。
「可是,他對你說的那些話,還有對你表現出的態度都意味著,你對他而言,絕不僅僅是前皇嫂那麼簡單。」
魂斂眸,不悅之色在俊龐隱現。
「那就是他單方面的問題了。我這麼優秀,有越來越多的人欣賞也是很正常的啊。」
不悅地輕抬眼皮,我似笑非笑地睨著陽奉陰違、熱衷于偷听事業的殺手頭頭。
「是啊,你這麼獨特,喜歡你的人越來越多,我們怎麼辦呢?」
兩只妖孽默契地互相對視,接著齊齊低下頭,酸溜溜的話語里委屈味十足。
「我喜歡你們啊。」
雖然被這兩只的小媳婦行徑雷到冷汗直冒,我還是盡職盡責地肩負起溫言軟語哄騙的任務,以免後院起火、家庭暴亂。
「你不擔心他將你的消息告訴暗夜御冷嗎?」
我機械地眨著眼楮,愣愣地盯著忽地將我盡情調戲酷帥臉蛋的手抓在他的大手里、毫無預兆露齒而笑的變色龍。
「不會的。」
不待我回答,另一只笑得更加燦爛。一臉奸計得逞的表情,語調輕快、心情大好地開口。
「如果他真關心清兒,他一定會嚴守秘密。」
你們兩個一肚子壞水的家伙!不但偷听我說話,還裝可憐扮無辜博取我的同情,簡直罪無可恕!
我瞪大眼楮鼓起腮幫,無言地以犀利眼神討伐兩只罪孽深重的禍水。
「好了,算你說得對。」
敵不過魂討賞的可愛眼神和心求饒的賣乖相,我忍不住噗嗤一笑,無奈地化怒氣為笑意。
「我現在一點都不擔心紫夜皇宮的事。相比較而言,我更擔心另外一件事。」
美麗的心情還未完全舒展,我猛地想起一件懸而未決的事、一個久去不回的人。
「什麼事?」
「已經半個月了,為什麼風還沒到紫都跟我們會合?」
我輕咬下唇,為自己差點忘了替我收拾爛攤子的死妖孽的行為表示小小的愧疚。
「我們也沒收到任何有關他的消息。要不要我差人打听一下?」
「不用了。‘nonewsisgoodnews’。要是他有事一定會第一時間通知我們的。」
我站起身伸了個懶腰,不意外地接觸到心充滿求知欲的好奇眼神。
「這句英文的意思是,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看著心恍然大悟,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我忍不住悄悄捂嘴偷笑。暗想,這家伙不知哪根筋不對了,最近對英語的興趣越來越大,還經常打破砂鍋問到底,大有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之勢。
「你要去哪里?」
好奇學生見我轉身欲走,連忙回神接著進行限時問答游戲。
「去郊外騎馬。你們不準跟著來,知道嗎?」
得意地竊笑著,我頭也不回地快步踏出草圃,留下四目相對、脈脈不得語的兩只。
嘿嘿,小女子報仇,隔天不晚。誰讓你們不乖乖听我話,竟敢偷听的。
躺在松軟柔女敕、清香撲鼻的草地上,我滿足地嗅著隨風飄飛的野花香氣、閉起眼楮,靜靜地享受著越來越難得的獨處時光。
南國的秋風溫軟和煦,就像情人的手緩慢輕柔地拂過臉頰,帶來絲絲暖意。我在這愜意安然的美好時光里放聲高歌、如沐春陽。
許久之後,日過正午,肚子開始咕咕叫。我才懶洋洋地爬起身、戀戀不舍地飛上馬背,一步三回頭地望著滿野秋光。
殘存的困意襲來,我索性放下馬韁,仰躺在馬背上,以手臂作枕,優哉游哉地望著藍天白雲,任馬兒馱著我被暖陽化酥了的身子骨慢悠悠地往回走。
半睡半醒間,頭頂忽地掠過一道黑影,擋去了暖暖的日光。
我下意識地睜開眼楮,猛地一愣,來不及思考地立刻大叫一聲︰「有鬼啊!」隨即雙眼緊閉、毫無意識地摔下馬去。
「醒醒,快醒醒。」
一雙溫暖有力的大手捧住我的臉,伴著緊張焦急的呼喊聲左右搖晃著,晃得我頭暈,不得不睜開了眼楮。
「小貓,你怎麼了?嚇死我了。」
紫眸玄衣的妖冶男子不由分說攬我入懷,明顯松了口氣。
「你也有被嚇住的時候啊?」
自妖孽風的懷中探出腦袋,我狡黠地笑了。
「你是故意的?」
「什麼故意的?」
我眨巴著眼打哈哈。
「故意裝暈,故意從馬背上掉下來害我擔心。」
妖孽風板著臭臉,低聲哼道。
「誰說我是故意的。你突然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我眼前,哦,不對,應該是我上方,我能不被嚇一跳嗎?要不是你把我的臉當成撥浪鼓來搖,我現在還醒不來呢。」
我皺皺鼻子,臉不紅氣不喘。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今天。」
妖孽生氣了,開始面無表情。
「廢話。我是問你今天什麼時候到達這兒的?」
我翻翻眼皮,忍不住懷疑某人的智商是不是又下降了。
「不久。就你躺在草地上唱歌的時候。」
「屁!那也叫不久!」
我猛地坐起身,不客氣地將毫無防備的死妖孽掀翻在地。
「說!光天化日、荒郊野地,你一個大男人悄悄盯著一個大姑娘那麼久意欲何為?」
「為了在開始跟她拌嘴之前好好地看看她。」
妖孽風忽地揚起頭,嘴角噙笑、情意綿綿地望著我。
「那我嚇嚇你也沒有錯啦,誰讓你先嚇我的。」
我不情願地撇撇嘴,瞅著風塵僕僕的男人,瞬間軟了心腸。
「你真的是在裝暈啊?」
死妖孽不動聲色地收回我的爪子,開始嬉皮笑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