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光物態弄春暉,莫為輕陰便擬歸。」
我躺在鋪滿紅色玫瑰花瓣的碧綠草地上,悠閑地餃著汁多葉女敕的青草,愜意地半眯著眼眸仰望著流雲飛轉的天空,任日影變幻、思緒飛舞。
現在當然不是春天,我也不必因為陰晴不定的天氣而打道回府,因為我所躺的這塊人間樂土世外天堂正是某人給我的驚喜,屬于我自己的府邸---「清宸苑」的開放式後院。
這真是一座匠心獨運、構思精巧,讓我又驚又喜的私家別苑︰前門精巧秀雅、玲瓏潔淨,看不出一絲張揚之氣;後院卻曲徑通幽、別有洞天︰絢麗奪目、宛如彩虹般伸展到天際的玫瑰百合郁金香花帶香氣撲鼻、燻人欲醉;蜂迷蝶繞、雲蒸霞蔚的玉泉谷流水潺潺、宛如仙境。在我前方不遠處還有一片狹長如練的瀑布,流水聲清脆動听叮咚作響,墜向高高石崖之下的清碧深潭,濺起大小不一、帶著彩色光暈的清涼水花。
瀑布旁邊的幾棵粗壯的大樹盤虯臥龍、枝葉濃密深翠,高高離開地面的結實橫枝上懸著幾架雪白精致的長吊椅式秋千。系著金銀雙色鈴鐺的秋千繩上稀稀疏疏地爬著幾枝翠綠花條,零星點綴在其間的不知名紅黃野花在曉風中微微顫動,羞澀中透出一絲調皮的味道,真是般般入畫的景致。
雖然這些風景多屬自然景致,不過要規劃得如此合宜還是要費一番功夫的。我暗想,宸說要送給我一個大驚喜的時候這座別苑恐怕已經竣工了,那他是什麼時候開始動工的呢?不會是還在彥州的時候就密謀策劃這件事了吧?
能在這樣的景致中老去,也不枉我來這時空走一遭。
輕啜一口綠雪,我對著滿目麗色欣然一笑,想想近在紫都的父母、即將見面的禍水,頓覺人生至此,夫復何求。
「啪」的一聲,掌心忽然一震。我低頭一瞅,手中的杯子不知何時化作碎片紛紛落地,只余下我懸在半空猶作握杯狀的左手和幾片碧綠葉片。
「什麼人敢偷襲姑女乃女乃,報上名來!」
我霍地跳起身,氣急敗壞地怒斥惡作劇制造者,抖落一身花瓣。
「姑娘,打擾了,請問這里可是‘清宸苑’?」
遠處,兩道白色人影巋然而立,隔著一大片粉玫瑰花叢朝我喊話。
呦吼,聲音听起來很年輕,內力很深厚嘛,這麼大老遠地說話還能輕松自在清楚明白,不知道長得怎麼樣。
搖搖頭,我不爽地翻翻眼皮,看來今天的美好時光要告一段落了。
「廢話,門上不是有寫字嗎?你是不識字還是故意找茬啊?」
即使是絕世美男,也沒有打攪我滾草地看天空而不被呲的特權。
惡作劇制造者不說話了,看著我輕盈地騰空飛起越過花叢緩緩走向他和他的同伙。
然後,在我走到可以看清他們五官的地方時,我也不說話了。
我不說話,是因為一時情緒翻涌,說不出話了;他們不說話,好像是…不屑?
站在我面前的兩個男人,果然都很年輕,果然是絕世美男,果然…不認識我了。
白衣金冠,衣底繡著亮金雲紋的家伙冷著一張雕塑般深邃立體的酷臉,冰藍色的眼眸冷冷地睨著我,臉上寫滿了不耐煩,好像只等我一走近就要立刻將我冰凍起來踢回冰河世紀。
雙眸如星、輪廓英挺鮮明的那位,雖然不像他旁邊那位那麼生人勿近,但臉上的表情與他卻如出一轍,遠遠不像他嘴巴上說得那樣客氣。他看著我的眼神除了不屑、不耐煩之外,還多了幾絲狐疑,那神情好像在看一個…小偷。
還好還好,我挺起胸膛默默安慰自己,對于他們的反應,我早有心理準備。只是,該死的衣大廚是跑到紫都去買菜了嗎,怎麼還不回來!
「既然如此,那你是誰?」
打破我杯子的人等我走近,口氣開始變了。
「司宸說別苑里沒有任何僕人婢女,那麼你是誰?」
冰藍眼兒迅速跟進,開始摩拳擦掌了。
「你們看我這身打扮像婢女嗎?」
我華麗麗地轉了個圈,免費放送出甜蜜無害的微笑。
柳清泉,你要挺住了,記住你現在對他們而言只是個可疑的陌生人。
「不像。」
星眸緩緩眨動,帶著一抹探究。
「衣家不會有這麼丑的婢女。」
這話是冰藍眼兒轉頭對星眸說的,卻依然刺激得我想吐血。赤冽心,你不那麼一針見血會死嗎?
「說!你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會出現在這里?」
我?
我眨眨眼,皺皺眉,順著冰雪太子爺的凌厲眼神指向自己的鼻尖。
我能說「我是你老婆」嗎?
我能說「我是衣司宸的娘子」嗎?
不能!
這兩只都屬于冷冽殘酷類,我一個不小心解釋不到位他們就會以胡咧咧的罪名將我就地正法,到時就是他們「快」我「痛」了。
「我…我是衣莊主的客人。」
客人嘛,當然可以出現在這里了。
「客人在,主人卻不在,這不是很奇怪嗎?」
星眸的俊臉泛起我從未見過的冷笑,無言地警告著我︰坦白從寬!
「這個,衣莊主出去買菜了啊,他要招待我這個客人,總不能什麼都不準備吧?」
「胡說!司宸從不為除了‘清兒’之外的人做菜!」
「嘎?」
我一愣,苦著臉聳聳肩。
對哦,雖然我說的是實話,可我現在真的不是柳清泉啊。
啊!我的溫柔陽光美男,你快回來解救我吧,再不回來你做的菜就沒人吃了!
一道暗影劈過,我本能地側過身子躲開,迅速移到幾步之外。
死家伙,真的認不出我了嗎?居然向我出手!
好吧,我承認我現在聲音不對,身上的香氣不對,臉蛋不對,但,起碼身高和性別還是沒錯的撒。你就不能有點耐心听我多說幾句嗎?
掌風再度跟進,肅颯凜冽呼嘯而至,所幸臭家伙只是想試試我的武功來路,沒有使出內力,不然我真是沒有劫也難逃了。
我躲!我閃!我側身!我飛腿!我回旋!
宸說了,我的體內余毒未清,不能隨便動武,更不能催動本就不太穩定的內力,否則場面恐怕難以控制,無法收拾。
「哼!居然還有兩下子!」
廢話!沒有這兩下子我就被你劈死了!
翻白眼瞪冰雪太子爺的空隙我趁機偷看了眼星眸帥哥。嗯,幸好他覺得我招式簡單功力淺薄而不屑出手,不然我月復背受敵,一定死不瞑目了。
「赤冽心!你給我住手!」
硬生生地以手臂和手腕接了冰雪太子爺幾掌,我被逼得無路可退,也累得沒有力氣再去抵擋他一波強似一波的攻擊了,索性停下腳步彎著腰猛喘氣,不管不顧地亂吼一通。
「你說什麼?你知道我的名字?」
我的驚天一吼貌似有點效用,冰雪太子爺收起追命掌負手而立,又開始以眼神冰我。
「嗯。」
我點點頭,有氣無力地撫著胸口。
「我現在身體還沒復原,不能跟你打。你放心,等我好了,我會跟你打個夠,你躲也躲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