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華無限 第七十五章

作者 ︰

這些事情胡菲菲卻不知情。

盡管二世為人,她對某些東西依然抱有幻想。所以當某一天她中午吃飯時候听到父母關于西邊買座農宅的討論,大驚,問道︰「媽媽,你們不是說取出錢來,要幫我在上海買房子的嗎?」

程遠芝反問道︰「我什麼時候說過要幫你在上海買房子了?」

胡菲菲訝然。她沉默不語。但是她分明記得媽媽說過的話︰「再說,菲菲年紀也漸漸大了,我們有意在外面買一套房子,給菲菲當嫁妝。我們這輩子混的不好,也就這點本事,少不得早做打算,給菲菲留一點體面了。」

突然間她恍然大悟︰「原來那時候你們說幫我買房子,只是一句托詞?」

程遠芝沒有回答,或許她根本沒听見,或許她不願回答。氣氛就此沉默下來了。

胡清華問道︰「菲菲,從你出生到現在,父母在金錢方面可有虧待過你?」

胡菲菲想了想,除了沒有固定零花錢、壓歲錢要上繳外,好像也沒有什麼特別的管制。胡菲菲從小就很乖,買東西都是大人看著主動給買的,從來就沒有出現過她哭著想要、大人死活不給買的情況;讀書方面,父母給學費一向給的爽快,學校配套的習題集強制購買,她又一向不喜歡額外買參考書給自己增加負擔;思來想去,竟是沒有什麼可以說道的地方。于是老老實實的回答︰「沒有。」

程遠芝追問道︰「那你為什麼還不知足?」

「知足?」胡菲菲有些呆。

「我們掙的錢,我們有權利支配。別說我從來沒有答應過你在上海買什麼房子,就算答應了,只要錢還沒有拿出來,就有改變主意的自由。你身為子女,不該整天想著怎麼問父母要錢,而是應該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努力在將來掙更多的錢,一方面,滿足自己的物質需要,另一方面,用來孝順你的父母。你明白了嗎?」程遠芝教訓道。

「可是,在上海買房子,是很好的投資手段啊」胡菲菲辯解,「媽媽掙錢辛苦,更應該想辦法讓掙到的錢保值,否則一味存在銀行,或者投在收益率小的項目上,是跑不過通貨膨脹的」

「錢,錢,錢,我看你鑽到錢眼子里去了。通身小市民斤斤計較、精于計算的做派」程遠芝斥責道。

「經濟社會,錢財不是萬能的,沒有錢財卻是萬萬不能的。我是為了自保而已。連大學,也是要拿錢才能上的。」胡菲菲辯解道。

「狡辯你無論怎麼說都有理是不是?那是一個思維過程嗎?總而言之,你想讀書,要多少錢給多少錢,用來做別的事情,就是不可以」程遠芝說道。

程遠芝和人爭吵時候最喜歡用「那是一個思維過程嗎」類似的反問句,一方面顯示她是學過邏輯學的知識分子,另外一方面增強氣勢,強化自己是真理的信心,並擊潰他人的斗志。胡菲菲二世為人,類似的句式不知道听到了多少回。她失望極了。

「爸爸,媽媽,你們是打定主意不會給我錢在上海買房子了是不是?」胡菲菲問道。

「當然就算買,也要在淯陽買,去上海那麼遠,人生地不熟,去那里買有什麼意義堅決不去」程遠芝說道。

「也好。那麼就別怪我撂開你們單干了。」胡菲菲決絕的說道,可是無論是胡清華還是程遠芝,都認為這是小孩子一時的發脾氣而已,根本沒當一回事。

前世的時候,胡菲菲的家庭在當地只不過是小康水平。胡清華和程遠芝都是在1977年國家恢復高考制度後考上大學的,是現下社會中最有話語權的「新三屆」,他們的身邊,當然曾經有很多升官和發財的機會。二十年過去了,往日的同學校友有的身居高位,有的家財萬貫,然而他們夫婦二人卻依然過著靠干工資吃飯的日子,這不是沒有原因的。機會在他們身邊,轉瞬即逝,他們對不確定的機會,選擇了放棄。

胡菲菲本來想著,她知道很多投資方法,只要他們肯听她的,就算只有四萬塊錢,十年之中也能翻上幾十倍、甚至幾百倍,可以避開很多普通老百姓無法辨別的陷阱,可以大膽追入一般人不敢涉足的領域。這樣的話,只要全家上下一條心,不久以後,不考慮其他,他們家也會有上幾千萬身家的吧。再也不必為衣食住行煩惱,向著更高精神層次的追求,這樣,多好。然而,他們卻不願意。甚至自己想盡辦法把前世原本扔到水里的四萬塊錢撈回來,他們還是不相信自己的話。

這樣的話,自己只有選擇單干了。所謂白手起家,還要時不時抵擋來自父母的反對。難度就又高了一些。不過,還好,自己先前已經布下了棋子,就算父母不配合,也還是有辦法的。

當天中午吃完飯,胡菲菲出了家門,沒有去教室,而是直接跑到教學樓下公用電話亭打起了電話。

她撥通了小紙條上抄著的一個號碼︰「你好,請問是春風文藝出版社嗎?我是全國第一屆新概念作文大賽的一等獎獲得者,當紅小說《幻城》的作者,我叫胡菲菲……對,就是新概念作文大賽,這兩天正在宣傳的那個……是的,是發表在《萌芽》雜志上的……哦,是這樣的,我有一個合作計劃,不知道你們是否方便听一听?……主編正在忙是吧,不要緊,要麼我過一會再打過來,或者,我們再約時間?……不不,我是住校生,身邊沒有固定電話,你打電話過來反倒不方便……對,要麼我…鐘再打電話過來?……好,就這樣,再見。」

下午…鐘,胡菲菲又跑了下來︰「你好,請問是春風文藝出版社嗎?……對的,我是胡菲菲,中午打過電話的……主編老師您好,是這樣的,也許你們已經看到了,我最近發表的小說《幻城》很是火爆,在全國範圍內反響都很是強烈……雖然這樣自夸很不好意思,但是我希望你們看到我的價值……我現在想趁熱打鐵,想把《幻城》擴展成一本書,在全國範圍內出版,您看這樣可以嗎?……其實小說全文我已經寫好了,正在尋覓有實力有擔當的出版社合作……當然可以先寄給您看一看,不過我比較急著用錢,希望能快點出版……不瞞您說,我對這本小說的質量還是相當有信心的,我覺得,如果運作得當的話,這本書的銷量一定很可觀……」

胡菲菲面帶微笑,滔滔不絕的對著電話講述她的想法,就如同一個野心勃勃的生意人向銀行申報貸款時候的舌綻蓮花,就如同一個敬業的銷售向客戶推薦商品時候的孜孜不倦。終于,一個電話掛斷了,胡菲菲仍不滿足,她揉了揉臉,又撥通了第二個號碼……

這就是胡菲菲為自己留的後手。成為新概念作文大賽B組一等獎的獲得者,因為不是應屆畢業生,並不能獲得保送進入大學的資格,那麼為什麼還要死要活花費這麼多口舌這麼多精力和代價去參加這場比賽?一方面是為了證明自己的能力,讓父母和周圍的人重新認識自己,有所顧忌,在自己將來的人生規劃方面贏得更多的自主權;另一方面,就是為了出名,為了名利雙收,攫取第一桶金。

胡菲菲重生前看過一篇介紹新概念作文大賽的文章。上面寫著︰前幾屆新概念作文大賽的一等獎獲獎者,獲獎後隨便寫一本書,都有出版社願意出版,都有十五萬元以上的稿費入帳。

在前世的時候,胡菲菲知道韓函用寫《三重門》的錢買了一輛車,充分挖掘了自己對速度的追求和對賽車行業的天賦,最後成為了一名職業賽車手。那麼,若她此刻也出版一本書,可以用出書的錢來干什麼呢?能不能買一把上海某間小屋的鑰匙,最終為她叩開重點大學的大門呢?

在新概念頒獎儀式當天,就有商業頭腦敏銳的出版社詢問他們寫作意向了,胡菲菲現在做的事情,只不過是按照他們事先留的聯系方式,反饋最新信息而已。可以說,憑借她新概念作文大賽一等獎獲得者的身份,隨便寫出一本書,都有出版社願意嘗試出版。

然後問題的關鍵就在時間。她需要一大筆錢去買房子,而出書本身是有周期的。因此必須說服出版社預支款項。要做到這一點,要出版的小說必須有相當的實力,這個實力既是文學價值方面的,也是商業價值方面的,甚至後者要遠遠大于前者。

因此胡菲菲選中了《幻城》。這在前世是一本最終成就了郭鏡明的書,《幻城》之于郭鏡明的意義,甚至和新概念作文大賽同等重要。沒有新概念作文大賽,也許郭鏡明可能通過其他途經,其他契機,以時間換取空間,至少也能成為一名小有名氣的暢銷書作家;而沒有了《幻城》,郭鏡明可能就成為每年幾十名新概念作文大賽一等獎獲得者中的一員,泯然眾人,漸漸的消失在人們的視野之中。

前世的時候,中短篇小說版《幻城》在《萌芽》雜志上推出,好評如潮,反響強烈,當時春風文藝出版社很有商業眼光,主動聯系郭鏡明尋求合作,要求他將其擴展成為一本書。而現在胡菲菲同樣也是先在《萌芽》雜志上試水,又主動打電話給出版社尋求支持,不知道哪家出版社有眼光有魄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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