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已黯,蔣家,晚餐時分。鴀璨璩曉色蔣與而分。
蔣老先生一人獨坐餐桌之首,右手邊的第一個座位坐了蔣夫人,依次是趙盈盈、趙宇晟。蔣美勤與趙振國坐在了與三人相對的左手邊。
一向清靜的蔣家,因為女兒、女婿一家的到來,而顯示格外的熱鬧非凡。尤其是得償所願的趙盈盈,一直不停地在嘰嘰喳喳地比手劃腳,興奮地跟外公、外婆說著早前她在趙宇晟的軍區營地里,所經歷的一連串趣事,
也說了她和趙宇晟之間的一些幸福點滴,還嬌蹭進她外婆的懷里,說是她現在能嫁給哥哥,外婆就是第一大功臣。謝謝外婆在她小時候就告訴了她,和趙宇晟不是親兄妹的事情,讓小胖沒能因為這件事而再嘲笑她……
婆孫三人講得滋滋有味,時不時地,趙振國也插-進幾句,倒還真像是一家人心無間隔、好一付其樂融融的樣子。
蔣美勤並沒有加入這一股歡聲笑語的隊列,只逕自低頭扒著碗里的飯粒。
不知道為什麼,和趙宇晟的一席談話之後,蔣美勤的心里總是隱隱地有些不安,反復地琢磨趙宇晟的話,卻又不知是哪里出了問題?
趁著吃晚飯的時候,就不由地多看了他幾眼︰對面的長方形餐桌上,趙宇晟與趙盈盈正挨坐在相鄰的位置上。
趙盈盈說話時,他一直默默地含笑看著她,一邊挾菜到她碗里,又不忘在她講得唾沫橫飛的時候,適時地遞上一杯白開水,照顧得體貼又周到。
讓她在對面也看得有些眼熱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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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美勤輕輕地搖了搖頭,可能真是她想太多了吧?能有什麼事呢?宇晟不是說了嗎,他想早點跟盈盈結婚,越快越好。想必,是等不及想要早點當爸爸了吧?
想當初,她懷著盈盈快要到預產期的時候,趙振國正好接了任務,要十幾天不能回家,急得圍圍轉。
一結束任務,就往醫院跑,第一次抱著女兒,眼眶還紅紅的,什麼話也說不上來,只一直看著女兒傻傻地笑個不停,嘴巴怎麼也合不攏……
那時,盈盈已經出生三天了,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她爸爸剛放下她,護士將她抱回嬰兒房後,她就一直哇哇地大哭,小臉哭得皺巴巴的,煞是可憐。
護士說,大概是她爸爸剛才抱她的時候,晃著、抖著她太舒服了、想睡覺,卻突然失了溫柔的懷抱,這才突然大聲哭叫的。
趙振國當即大手一揮,命令護士,「那你趕緊給我再抱出來,我哄著她睡。」
「首長,這樣不好。孩子被這樣哄習慣了,以後就改不了了!而且,這樣晃動孩子,不利用大腦的健康發育……」
護士好心地勸阻,卻不意觸怒了愛女心切的首長大人,趙振國一嗓子就吼了出來,「那你說,要怎麼樣我女兒才不哭,又不影響她的健康和智力的?」
趙振國別提多著急了,差點就要把人家的醫院給拆了!
最後,還是蔣美勤叫護士把孩子抱到了她床-上,她爸爸哼著那些不成調的小曲兒,小人兒才一臉不滿意地睡著了……
那個時候,他們是那麼地幸福,女兒圍繞在他和她的身邊,嗲聲嗲氣地一口一個「baba」、「mama」叫著他和她,有誰不羨慕他們?15883107
和他一起做了差不多二十年的部隊模範夫妻,蔣美勤從來沒有想過,原來,她一直深愛著的丈夫,這麼多年以來,心里一直藏著別的女人!
即便,只是看見一張跟他的初戀一模一樣的臉蛋,他也會神魂顛倒,不顧一切地跑去見面……
葉微瀾說,她不相信趙振國和自己生活了二十年,對自己竟然也沒有感情可言。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的心太小,容不得在她和愛人之間,還隔著第三個人。
他不愛她,比他一時不清醒的失誤出/軌更嚴重,從他喃喃地喚出,「霜霜,我的霜兒……」的那一刻開始,她原本燦爛美好的世界,就已經是一地碎裂的玻璃渣滓,勉強在一起,只會將彼此扎得鮮血淋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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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眸,听見趙振國還在親熱地叫著「爸」、「媽」,蔣美勤斂了斂神色,揚眉看向桌首的父親蔣老先生,「爸——」
又看向桌下右側手邊的母親,「媽,我有話要跟你們說。我和老趙——」
她這麼一開口,除了蔣[家二老外,在座的其余三人,似乎都知道她接下來要說的是什麼事,一時之間,均是臉色晦暗,趙盈盈像是怕她外婆承受不了這樣的打擊,預先遞了一杯白開水過去,「外婆,你先喝點水。」
老太太不疑有他,一臉和藹笑容地伸手模了模外孫女的頭,接過她手里的杯子,輕輕喝了一口,「美勤,你和老趙怎麼了?宇晟和盈盈的婚期訂下來了沒有?」
老太太的心思顯然沒有按著蔣美勤的思維轉動,眼里只看見她那個笑得像花兒一樣美的外孫女。
冷不丁地被老太太打了岔,蔣美勤不得不先放下自己的問題,緩聲答道,「嗯,訂了,就在兩個月後,X月X號。」
老太太沉吟著掐算了一下日子,「嗯,日子不錯,不過,只有兩個月,會不會太匆促了點?」
蔣美勤見父親也附合著點了點頭,又解釋道,「嗯,是有點,不過,宇晟的意思是快點辦。您二老也知道,他在部隊,很多事情身不由己。趁著這段時間不忙,就給他辦了。」
蔣家二老商量了一下,面色沉著地同意了,又細細地叮囑了一番婚禮的各項注意細則,最後,是蔣老太太下達最高指示,「總之,你們倆口子一輩子就嫁這麼一回丫頭,要巨無細糜地一一打點好,別給我出岔子。」14DV9。
听到母親口中的「倆口子」,蔣美勤臉色莫名地又黯沉了幾分,雖然她也知道,自己一旦說出口離婚的事,會讓父母擔心和難過。
可是,也沒道理一直瞞著父母。遂又清了清嗓子,「爸、媽,其實,我和振國已經離——」
最後一個「婚」字沒能說出口,因為,趙振國突然挾了一大塊肉團塞進她嘴里,「美勤,媽燒的紅燒肉是越來越好吃了,給你一塊,不然,一會兒該要讓我一個人全都給吃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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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美勤嘴角狠狠地抽了抽,恨恨地瞪他一眼,卻不得不先用力地咀嚼起嘴里的肉團,母親做的紅燒肉放了點白砂糖,入口就有一股淡淡的甜味,肉煮了很久,綿綿軟軟的,並不難咬,可是,塊頭大,她沒法順利地張口說話。
老太太听見女婿的夸獎,樂得又一連挾了幾塊紅燒肉到趙振國的碗里,他滿臉堆著笑地謝著老太太,一轉過臉,卻在蔣美勤耳邊不無嘲諷地說,
「你不知道岳父有高血壓,受不得刺激嗎?岳父有多喜歡我這個女婿,你又不是不知道?他要知道你跟我離婚了,你覺得,他能一點兒事也沒有嗎?」
蔣美勤咀嚼的動作停止了,側眸,雙眼已是如泣血般地瞪著旁邊的男人,「你,這是在威-脅我嗎?」
眼圈的腥紅倒也不完全是氣憤,他說的對,蔣爸爸是挺喜歡趙振國的。
當年,她要嫁給他的時候,雖然,母親是極力反對,可是,蔣爸爸卻是很看好他,背地里給老太太做了不少思想工作,也從來沒有懷疑過,宇晟會是老趙在外面的私生子,連番斥責母親是道听途說,不能引以為據。
只是,蔣爸爸縱然是火眼金楮,還是看錯了一點,趙振國不愛他的女兒。
蔣美勤想,父親要是知道何霜的事,不知還會不會這樣偏袒趙振國?
也許是想到了父親的所托非人,蔣美勤覺得氣憤又不值。
可他竟還一臉淡定從容地說,「我是為了你好。你暫時先不要說,回頭,我找機會慢慢地跟老人家說。」
蔣美勤悄悄地拿眼角去偷瞄早已兩鬢斑白的父親,心酸地擰開了臉去,「那你準備什麼時候說?」
趙振國卻似乎暗暗地松了一口氣,「我盡量早說吧,這兩天先給爸打一下預防針。」
這樣也好。有一個過程,讓父親慢慢地意識到,女兒和女婿之間出了問題,到時要接受他們離婚的事情也就沒那麼難受了。
蔣美勤默許了趙振國的提議,後來,在飯桌上,就再也沒有說過別的什麼話。
只是,她沒想到,這個男人厚顏無恥到,夜里竟然還要來瓜分她的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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