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蓮雪 第三章蓮殤

作者 ︰ 莫家娘子

剛剛,剛剛還在用溫暖環抱著她的人,現在靜靜的躺在她的面前再也不會動,再也不會伸出手溫柔的撫模她的頭,再也不會微笑著叫她,錦兒……

「哥……哥哥……」她顫抖的緊緊的抱著他冰冷的身體呆呆的癱坐在地上,這一刻她始終不敢相信他就這麼死了……就這樣離開她,這讓她如何接受?一陣寒風吹過,外面冰冷的雪花飄進屋里,悄無聲息的落在二人如瀑布般散落的發上,錦萱如同扯斷線的木偶,白皙透明的臉漸漸變得冰冷,寶石般閃耀的眼,現在只剩一片空洞,一望無際的寒冷,或許只有絕望到極致,才會有那樣冰冷如深淵的眼神。

暗影一直站在門外眼睜睜的看著發生的這一切,卻什麼也做不了,他恨自己,恨自己不夠強,恨自己無能,恨自己沒有保護好他,他緊緊的握著拳頭,握的指骨作響,雙眼充滿血絲,他與洛辰跟錦萱三人從小一起長大,雖然他是挑選出來保護洛辰的暗衛,可洛辰跟錦萱從來就沒把他當作僕人,而是把他當作知心朋友。

而現在洛辰死了…而他卻不能以死殉主,因為洛辰讓他在自己死後,代他保護好錦萱守護在她身邊,不讓她受到一絲委屈與傷害。

洛辰他即便是死了,也把錦萱保護的好好的,為她傾盡了最後的溫柔。

他默默的走到他們身邊,跪下,握住洛辰已經冰冷的一只手,通紅的雙眼定定的看著洛辰,他冷冽果斷的聲音立誓一般道︰「我會保護她一生,即使拼上性命,也不會讓她受到一絲傷害。」這是他答應他的,是洛辰最後的心願,也是他對自己立下的誓言。

「萱……」暗影看著如同冰冷的木偶一樣的錦萱擔憂的叫了一聲。

「去,告訴爹爹…哥哥……去了……」錦萱的聲音里听不出任何感情。

「是……」暗影化作一道黑影,消失在雪夜中。

很快,族長洛雲霄一路踉蹌的疾行走到凌雲宮,身後跟著一群氣喘吁吁的長老,洛雲霄剛踏入凌雲宮,便看到掛著淚痕,雙眼冰冷絕望而空洞的錦萱,緊緊的抱著身體早已冰冷靜靜長眠的洛辰癱坐在地上。洛雲霄震驚在原地,心猛的一抽,鑽心般的絞痛,眼淚順著眼角流淌而下。他一步一步的邁著沉重的腳步走到洛辰身邊,噗通一下跪倒在地,顫抖的雙手緩緩撫上他冰冷的臉。

「辰兒……我的辰兒……」洛雲霄顫抖的呼喊,這一刻他仿佛瞬間老了十歲,以往霸氣犀利的眼神此刻只剩下悲痛與滄桑。

「辰兒!你怎麼能舍得拋下我跟錦兒就這麼離開……你怎麼忍心啊!讓我白發人送黑發人!辰兒……你怎麼能舍得啊……」洛雲霄心痛的窒息,眼淚無聲的流淌,可卻什麼都挽回不了……

臘月十三,這日是舉行錦萱十七歲逆轉儀式的重要日子。流月宮內,錦萱換上了一件白色錦緞華服,領口與腰帶間都用銀絲摻著淡紫色的線繡著朵朵盛開的蓮花,華服外還穿上了一件淺紫色繡花紗衣,紗衣上同樣用銀絲跟淡紫色的線繡滿了一朵朵小小的蓮花,這樣獨特的配色與繡法,讓繡在紗衣上的蓮花仿佛活了一般,隨人而動,發著淡淡的銀光。

如同那雲池里盛開的紫蓮。

錦萱穿在身上,長長的裙擺拖在地上,如同仙人一般夢幻高貴。穿好衣服,走到梳妝台前輕輕坐下,梳妝台上放著一個盒子,里面是一個用瓖著紫水晶雕成蓮花形狀的銀釵,釵上還有用無數顆如水滴般大小的淡紫色水晶做成的流蘇,還有一對同樣用淡紫色水晶雕成的蓮花耳釘。

錦萱披散著長發,輕輕的拿起銀釵插在頭上,帶上耳釘。她站起來靜靜的望著鏡子里的自己,白皙的肌膚如蟬翼般輕薄透明,眉間一點殷紫的花印,輕煙裊裊,淡紫華服,瓔珞流蘇,猶如紫色的蓮仙,可美麗如寶石般的大眼楮里,卻一片冰冷而空洞。

伸出手,指尖輕輕的撫模著衣袖微微顫抖,冰冷空洞的眼楮里激起一片漣漪。這衣服與飾物,都是他為她準備的……他知道她甚是喜愛紫蓮,他知道她從小就期待著這一天的來臨,于是讓蒼山最好的繡娘們為她做了這件衣服,又專門配上了相應的飾物。他曾經笑著拍著她的頭說︰「錦兒穿著這身衣服,定是天上的仙女都比不上!到時候我可要當心錦兒別被別人拐走了。」那時候,她滿臉歡喜的呵呵直笑。

而現在,衣物還在,而他卻不在了……

儀式是在晚上舉行,這日,蒼山上所有的人都來到了天壇。族長之女的逆轉儀式,無人不重視。

洛雲霄跟族里各位長老,莊嚴的站在天壇中央。洛雲霄手里持著一個銀色的細長的權杖,上面瓖著一個手掌般大小的蛟珠,淡淡的發著銀光。

錦萱身著淡紫色的華服,宛若謫仙般緩緩的走上天壇,白皙透明的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她走到洛雲霄面前,輕輕的跪下。洛雲霄看著宛若天仙的錦萱,心中無比感嘆,自己的女兒,終于也長大成人了。隨著祭司的一句高呼︰「洛家之女,洛錦萱逆轉儀式開始。」壇下的族人們瞬間安靜下來,充滿期待而又莊嚴的看向跪在天壇之上的錦萱。

長老們隨即把她圍成一個圈,嘴里開始念著她完全听不懂的梵音,手上還不停的翻轉著奇妙而又詭異的手勢。

錦萱開始微微的低著頭,並沒有感覺到什麼,不出一會,她便覺得體內慢慢涌出一股無法言語力量,隨著這股力量越來越強烈,她胸口如同烈火在燃燒,她猛的抬頭,啊的大聲叫了出來。周身隱隱的散發著紫色光暈,洛雲霄立刻拿起手中的權杖,極快速的揮舞後,把它輕輕的點在錦萱的頭頂,嘴上念了一句咒文,隨後錦萱身上爆發出刺眼的紫光,同時頭發從頭頂開始慢慢的變成紫色,一點點變長,蔓延到地上,黑色瞳孔一點點轉變成深紫色。壇下的眾人神聖的,不可置疑的看著這奇妙的一幕,因為這是所有族人必經的儀式。

所謂的逆轉,就是解封他們修煉的異術,此異術需從小修煉,等到成年即可打開此異術的封印,從而通曉天地,擁有控魂魔瞳。若修煉後,成年不經歷逆轉,便會如同常人,而且反而會被體內的力量反噬。

隨著紫光漸漸微弱直到消失,洛雲霄收起了權杖,攙扶起已經快要虛月兌的錦萱。錦萱抬起頭,所有的族人眼楮都傻愣傻愣的盯在錦萱身上,移不開眼。

此刻逆轉後的錦萱,紫色的長發落在地上,垂順如銀河落九天。注水般紫色的眼眸,冰冷而妖魅迷人,讓人看一眼,便吸進去了一般再也移不開。

猶如開到極盛的紫蓮,孤獨清冷,妖冶華麗中卻又帶著一種神秘和聖潔。

萬物失色,迷人至極,卻又冷到骨子里。

眾人還沒反應過來,錦萱便輕輕掙開父親攙扶的胳膊,大步跑著離開了這里。洛雲霄仿佛知道她要去哪里,卻絲毫不阻攔,滄桑威嚴的臉上染上重重的哀傷。「錦兒……」

冰冷的地宮里,錦萱一步一步的走進一個用冰雕琢的房間,重重紫色帳幔中放著一個玄冰做成大床,而洛辰,穿著一身雪白的錦緞,靜靜的躺在上面,長長的紫發如瀑布般垂散在周身。

床的周圍,擺放著無數盞燭火,微微的閃爍著溫和的光。

她走到床邊,冰冷空洞的眼神變的溫柔而悲傷,她輕輕的撫模著他的臉,用悲傷而又極其溫柔的聲音的對著他說︰「哥哥……我來看你了……你不是一直想看逆轉後的我麼?所以我就求爹爹,讓我逆轉後,再把你下葬。

我這樣擅自做主,你會不會生我氣?你看,我現在跟你一樣了,紫色的頭發,紫色的眼楮,漂不漂亮?還有……你為我做的衣裳,我今天穿在身上,果然亮瞎了他們的眼。」深深吸了一口氣,眼楮閉上又睜開「哥哥……不要睡了……你睜開眼楮看看我啊……」

錦萱知道,他永遠也不會再開口回應他,但她還是溫柔的看著他,對他說話。

眼淚順著白皙的臉頰不停滑落,她輕輕的趴在他冰冷的胸膛,不住的顫抖,淚水浸濕了他衣領。

這一刻,她多想隨他一起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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