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成越上次走後,接連數月都沒有來過,阿諾也漸漸的忘記了要與成越過招的事情,子軒依舊做他的閑散雜人,看書,品茶,偶爾會去張太傅府上小坐。青硯已經完全接管了整個酒坊,每天忙碌,阿諾也趁這段時間,研究趙老板留下的酒譜。很快,清平酒坊除了原有的女兒紅之外,又增添了幾樣新的品種,青硯拿出竹簡,在上面按照阿諾的吩咐寫著「桂花釀,竹葉青,青梅戀,醉紅妝,……」
隨著青硯雋秀的筆跡,趙掌櫃把一支支竹簽掛在前廳最顯眼的位置,阿諾一邊吩咐著調整次序,一邊叫伙計在櫃上擺放幾只小酒盅,以供來沽酒的客人免費品嘗。
門外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數月不見,這是又添新酒了。」
阿諾听得那聲音是成越,頭也不回的說道︰「又是來討酒的?那邊有免費品嘗的,你看中哪個,叫隨青硯去取。」
成越呵呵一笑,說道︰「我家老爺自上次品嘗過你的梅子酒之後,便久久不能忘卻,今日特地登門來品嘗。」
阿諾本懶得再理會他,忽的听到成越說道他家老爺,回頭一看,成越身側的中年男子一身玄色長袍,正捻須而笑,那人不是旁人,正是俯瞰天下的一國之君。
阿諾忙上前施禮︰「尊駕來到來,小人多有怠慢,請恕罪!」
吳王低聲說道︰「孤今日微服出巡,路過這里,過來討杯酒喝。」
阿諾連忙回道︰「陛下想喝什麼酒,盡管吩咐便是,前廳人多眼雜,陛下隨小女到後宅來慢慢品嘗,趙掌櫃,今日酒坊打烊,關門不接任何生意,青硯跟我來後宅侍奉。」
趙掌櫃見來人氣質非凡,東家阿諾平日里一向不插手櫃上的生意,今日偏對這玄衣老人分外看中,便覺得此人可能是朝中官宦,忙應聲照辦。青硯收起手中的筆墨,規規矩矩的在前面帶路。
吳王問︰「酒坊的生意如何?」
阿諾恭順的說道︰「回陛下,小女新接手,有些事情還在慢慢磨合之中,總體來說略有盈余,在建業生存下去,沒有問題。」
吳王看了阿諾一眼︰「孤記得上次你說,你是吳國人。」
阿諾回道︰「是的」
吳王繼續問「你家住哪里,與子軒是怎麼認識的」
阿諾不知道為何時隔那麼久吳王為何又來盤查,陳瓊大將軍的光環足以讓衛王不計成本的拉攏,若吳王得知她與陳瓊的關系,定會加以利用,她與子軒若想多年後過平淡的生活便更加困難,于是說道「小人家住溫嶺附近的小山村,與二王子相識是因一次隨家父出行,偶遇流落在外的二王子,便相識至今。」
吳王問︰「那為何千里迢迢隨子軒來建業,令尊如今何在?」
阿諾回答︰「與二王子相識,我們一家並不知二王子的真實身份,直到家父去世,二王子見小女無依無靠覺得可憐,便帶小女來建業投奔陛下。」
吳王皺了皺眉頭,說道︰「如今看來,孤這棵大樹不但沒有投奔成功,反而要你們自己自食其力!」
阿諾一笑︰「陛下福澤萬民,整個吳國的子民都在您的蔭護之下,若沒有陛下明治,哪有今日的清平酒坊,二王子帶小女來建業,只是單純的思念陛下,盡孝心而已。」
吳王微皺的眉頭露出一絲舒展︰「你的酒未喝,孤已經醉了。」
阿諾自認拍馬技術不差,但是卻從未像今天這樣施展的順風順水,眼前這人是吳國的一國之君,也是她心心念念子軒的父王,他的喜怒關乎到子軒的一切,而且這吳王面相上看上去並不像那衛國國君劉垚一樣勢力,反而是一副文氣十足的樣子,尤其是那眉頭微蹙的樣子,像極了子軒。
早已有人去通傳後宅的子軒,此刻的子軒正迎面趕來,躬身施禮,「參見陛下!」
吳王剛才溫和的面色散去,右手微抬︰「孤今日來這里只為喝酒,你們也坐下來陪孤喝一杯吧!」說完,吳王坐在石凳之上,示意子軒和阿諾一起入座。
子軒回了聲是,便規規矩矩的坐在吳王的對面,阿諾說道︰「今日便是貴客駕到,小女當親自下廚招待貴客才是,二位稍等,我去去就來。」說罷,阿諾離席,一邊吩咐青硯去取酒和酒具,一邊去向廚房走去。猛然回頭,發現成越如影子一般的跟在她後面,阿諾一臉嫌棄的問道︰「你不去保護陛下安危,跟著我作甚!」
成越毫不在乎,說道︰「姑娘可姓洛?」
阿諾白了成越一眼,「不是!」
成越似不信,繼續說道︰「姑娘可曾和麗城木府有關系?」
阿諾不耐煩的回了句︰「沒有」
成越說道︰「姑娘的兵器在下識得,那是在下一位故人的。而且那位故人同陛下頗有淵源,剛才听姑娘回陛下的話,陛下定會知道其中真假,只是沒當面識破而已,你若是顧忌二王子,還是實話實說比較好,另外,你這梅子酒,也是破綻之一」
阿諾站在原地,一言不發。
成越問︰「怎麼了?」
阿諾突然之間淚如泉涌,抽抽搭搭的拉住成越的衣袖︰「小女自與二王子相識以來,思慕二王子風采,一心想與二王子結成連理,小女也自知身份低微,配不上二王子,所以一直將身份隱瞞,實不相瞞,小女也不知自己姓字名誰,若大人覺得小女姓洛或者和那麗城木府有關系可以求得陛下成全,請成大人一定要在陛下面前替小女美言,小女定不會忘記大人大恩大德!」阿諾說的淒淒慘慘,三分真三分假還有幾分半真半假,眼前的成越也不由得疑惑起來。
成越想用力甩開阿諾的手,三分力道下去阿諾紋絲未動,卻也不敢用足全力與之較量,怕萬一誤傷阿諾會得到吳王的降罪,只得無奈的說道︰「是陛下喝到你釀的梅子酒之後才確定的,與我無關!你先放開我!」
阿諾繼續說道︰「成大人覺得宮中的東坡肉好吃,還是得意樓的東坡肉好吃?」
成越說道︰「東坡肉有什麼特別的,都一樣的味道麼!」
阿諾繼續說道︰「大人所說的有理,只要配置相同的食材,經過相同手法的烹飪,所出來的食物一定是一樣的,小女釀的梅子酒或許像陛下那位朋友,但是小女的釀制酒水的方法,確實是小女無意中之偶得,不能同日而語的。」
成越若有所思的看著阿諾︰「有些事情,大家心知肚明,由不得你不承認的,既然陛下不去挑明,我也不會去特意向陛下說破,只是阿諾姑娘好自為之,千萬不要聰明反被聰明誤,到時候吃虧的反而是姑娘自己,我言盡于此,該怎麼做姑娘自行思量吧!」
阿諾緊拉成越的衣袖漠然之間松了,成越趁機掙月兌,轉身而去。
阿諾看著成越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的搖了搖頭,之後大踏步向廚房走去。是的,她不能因此而放棄,若是她自己都覺得她與子軒之間有距離,那麼吳王更不會覺得她同子軒是天作之合,她只有靠自己的努力,換來子軒家人的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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