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諾想到子軒彈琴的樣子,心頭一陣刺痛,淚水在眼眶子里轉了一轉,便又強忍了回去,問道︰「後來我是怎麼出來的。」
青硯回道︰「酒窖的鐵門堅固無比,我試圖找人強行把門撞開,試了幾次也沒有成功,便想起當日小姐把酒坊抵押給王大官人之時,酒窖的鑰匙也曾經給過王大官人一把,便去茗香居找王大官人借鑰匙,待我們把小姐抬出來之時,孟公子體力不支,已經昏倒過去了。」
阿諾猛然站起,說道︰「他現在怎樣?我要去看他!」
青硯嘆了口氣,說道︰「小姐放心,孟公子無大礙,只是連日的勞累造成的身體虛弱,剛剛醒過來,翠芝正在那邊侍奉著。」
阿諾只覺得眼前又是一陣的眩暈,用手扶住了桌子,青硯上前扶起她的手臂︰「小姐小心,我扶你過去。」
阿諾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從西廂房走到東廂房的,短短幾十步的距離,她拖著沉重的步子,在青硯的攙扶下,一步一步的走到子軒的房門前,挑起簾子,發現子軒背靠著枕頭,半坐在床上,臉上依舊是毫無血色的蒼白,翠芝手中的粥還在冒著熱氣,而子軒卻是吃一口吐半口,一陣劇烈的咳嗽,翠芝雪白的帕子上,還現出了點點血絲。
阿諾接過翠芝的碗,說道︰「你下去打點熱水來。」
翠芝聞聲答應。
阿諾把碗放在一邊說道︰「吃不下為何還要勉強自己吃?」
子軒氣若游絲,淡淡說道︰「只有吃了東西,才有力氣去見你。」
阿諾伸手抓起子軒的手腕,卻見子軒冰冷的手指見已滲出了血,阿諾心被用力一揪,說道︰「當初跟師父學琴的時候,你便有這壞毛病,下次再彈琴的時候,把護指帶上。」
子軒笑笑︰「師父不也是一樣,戴上護指,便感覺不到力道與琴弦的尺度。」
阿諾把手搭在子軒手腕上,說道︰「我不是什麼大家戶的小姐,琴棋書畫都精通,對于我來說,還是你的手指頭最要緊。」
子軒搖了搖頭,臉上卻是一絲甜蜜︰「我記下了」
阿諾卻沒能像子軒一樣那麼輕松,子軒的脈相微弱,雜亂無章,顯然是身體出了大問題,並不是體力不支那麼簡單,而此刻他還在那里硬撐著,定是怕阿諾擔心。阿諾也不想讓子軒看破,便說︰「你安心休息吧!我不會再跑去酒窖喝酒了。」
子軒點點頭,微微的躺好,阿諾把被子為他掖好,便帶青硯出了東廂房。此刻夜已深,阿諾並沒有直接回西廂房休息,青硯隨她走出房門。借著微微的月色,阿諾說道︰「青硯,備車,我想去柳園請素錦過來。」
青硯見阿諾神情從未有過的沉重,低聲問︰「小姐,孟公子他……」
阿諾說道︰「恐怕現在也只有素錦可以救他了。」
青硯不解,問道︰「孟公子只是受了輕微的風寒,加上體力不支昏倒,怎麼危及到生命!」
阿諾抓起青硯的衣袖,「我剛才試探過他的脈息,微弱雜亂,定是他最近身體受過大的打擊而至,這些時日孟公子身上發生了很多事情,他看似無動于衷的掩飾了下來,我知道他心里肯定是難過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在硬撐罷了。」
見阿諾如此悲慟,青硯說道︰「這件事情交于青硯去辦好了,小姐身子還沒全好,我保證一定把素錦叫來。」
阿諾說道︰「我覺得還是我親自去一趟方顯得誠意,而且上次在柳園我對他有過言語的冒犯,這次他若能不計前嫌來救治子軒,叫我做什麼都答應。」
青硯拍了拍阿諾的肩頭,「小姐放心,我保證,等你明天睜開眼楮的時候,他已經出現在酒坊了。你現在最需要的,就是去休息,若是您倒下了,誰來照顧孟公子!」
阿諾眼前閃過一絲張依依的影子,隨之自己又把這影子給打碎了,當初為了大靈兒,他曾經在子軒彌留之際抱怨過他,為何這種讓自己後悔的事情,她還要一錯再錯,「事不宜遲,青硯,一切都拜托你了。」
青硯駕馬出門,他沒有去柳園,反而去了茗香居,他知道要說服素錦,他自己一個人雖然已經有把握,但是若是沒有公子的指示,他又如何敢私自做決定。
王行的燈還在亮著,他自幼便沒有早睡的習慣,加之今日在莫言醉忙碌了一天,諸多事情百感交集,更是無心睡眠。案上一盞油燈,手中的賬本翻了只有倆頁,便再也沒有心思翻下去,他拿起身邊的茶杯,倒入喉嚨之中方發覺茶水已經涼了,臉上浮現一絲苦笑,他心心念念想著的那個人,對他也是人走茶涼的態度,雖然費盡心思的去接近,卻無奈她總是拒他與千里之外,命運輪回,真的只是因為他晚來了一步麼!若知當初,他寧可先沖出去抓住那雙手,走進她的世界。
火苗竄動,王行問道︰「誰?」
青硯人影從窗下一閃,走到正門,說道︰「公子,青硯。」
王行點了點頭,「進來吧!」
青硯轉身走進房間,見王行依舊和衣而坐,問道︰「公子這麼晚還沒休息?」
王行站起身,挺了挺身子,問道︰「這麼晚過來,可曾是發生了什麼事?」
青硯知曉王行最擔心阿諾的安危,便直截了當的說道︰「公子不必擔憂,夫人已經無大礙,只是那孟公子身子好像有問題,夫人夜不能安寢,要去柳園請素錦師弟過來看一下。」
王行懸著的心稍稍舒緩一下,說道︰「既然如此,便叫素錦隨你過去一趟好了。」
青硯如釋重負,說道︰「公子,事不宜遲,那小人便去柳園,接素錦師弟過來。」
王行說道︰「柳園便不必再去了,素錦在茗香居。你去喚醒他隨你過去便可,有什麼情況,隨時與我匯報!」
青硯拱手告退,得到王行的允許,便更加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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