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柳之驚了驚,橫了他一眼,「姬蓮夜,你又想干什麼?!」
姬蓮夜垂眸落在她的唇上,那嫣紅的色澤讓他一陣口干舌燥,「小烏龜,小爺給你一個真心誠意道謝的機會,你要不要?」
薄柳之不上當,右手使勁在他手中掙著,「你放開我!」
「呵……」姬蓮夜輕笑,拇指滑向她怒紅的臉頰,觸手絲軟讓他不由生了幾分流連忘返,星目隨之咻的暗了暗,嗓音摻了幾分不自然的啞,「小烏龜,小爺發現這麼近看你,你長得還算有幾分姿色的……」頓了頓,「魅惑男人的姿色!」
薄柳之瞪了他一眼,偏頭避開他的指,泄氣,「姬蓮夜,你不就是想讓我謝謝你嗎?」轉頭,盯著他的眼,眼底認真,「姬蓮夜,謝謝你,謝謝你救了我,謝謝你替我吸毒,我真的,很感謝你!轢」
姬蓮夜眉心微微簇緊,直直看進她的眼窩深處。愨鵡曉
她一雙大眼此刻尤為晶亮,像是一顆發著光的寶石,透徹而干淨,心髒被擊了一下,一股酥麻趟過血脈,竟瞬間有種熱血沸騰之感。
看著她的雙眼浮出迷惑,這淺薄的迷惑深處卻是深深的悸動和掠奪豇。
薄柳之被他這種眼神兒盯著渾身不自在,悻悻的掙了掙手,這次倒輕易便掙了出來,沒有猶豫,身子一彎,退出他圈禁的範圍,往前走了幾步,這才偏頭奇怪的看向他。
一轉頭,便見他目光幽幽的注視,臉皮抽了抽,轉身甩手繼續散她的步。
搖了搖頭,不去想他眼底的意味,嘴角淺淺一揚,低頭看向肚子,伸手撫了撫,面色柔和。
姬蓮夜重又坐在門口石階上,一雙眼毫不避諱的直勾勾的盯著她。
薄柳之走了一圈,看見他的注視,頓覺背脊發麻,渾身抖了抖。
忍著不適堅持走了兩圈之後實在受不了了,便準備繞過他走進屋子。
三娘和她丈夫正在磨豆子做豆腐,說是明日到集市上賣。
便想去問問,有什麼需要幫忙的。
畢竟白吃白喝在他家也住了三天,怪不好意思的。
姬蓮夜看著她走了進去,也隨後站了起來跟在她身後。
薄柳之听到身後的腳步聲,沒來由背脊一顫,忍著沒有轉頭看他。
三娘正在灶前顧火,見她二人「夫唱婦隨」一前一後走了進來,便笑,心想,總算和好了。
薄柳之看她的笑也沒多想,禮貌的回以一笑,「三娘,有沒有什麼是我可以做的?」
三娘揮揮手,「不用,這些都是粗活,我和他做就是了。」指了指正在推磨的男人。
薄柳之看了眼磨盤便的勺子,二話不說便上前拿了起來,「大哥,桶里的豆子是要放進磨上的洞口嗎?」
男人憨厚一笑,「不用了姑娘,這些我來就成,你身子剛好,需要多休息。」
「是啊,姑娘,別剛好又出ど蛾子。」三娘從灶前站了起來,勸道。
薄柳之搖頭,沖三娘眨眼一笑,「沒事,大哥要推磨,停下來放豆子需要時間,反正我也剛吃完飯,需要運動運動,這樣……」舉了舉手中的勺子,「還是一舉兩得了。」
三娘一愣,無奈笑了,「好吧。」
于是走到她身側,拿過她手里的勺子勺了適量的豆子出來,放在磨上,「每一次不要放得太多,這點就夠了,咯,放在這里就行,待靠近洞口的磨完之後,便將沒磨到的豆子推進去就可以了。」
薄柳之听得認真,點頭,「我知道了。」
三娘便退到姬蓮夜身側,含笑看著她做了幾次,感嘆,「你娘子真是賢惠。」側身拍了拍他的手臂,「有福氣!」
「……」姬蓮夜無話,眼底卻因為她那句「娘子」蕩出一池春水,薄唇淺淺一彎,他發現,這個詞格外合他的心意。
房間不大,且三娘說得聲音也不小,薄柳之也听到了。
只不過裝作沒听見,繼續添她的豆子。
這三日她已經說了無數次他和她不是那種關系,可是人家壓根兒不信,還不如不說。
姬蓮夜見她沒反駁,眉梢也挑了挑。
看了眼她綁住白巾的手,心情好的上前,一把拖過她手中的勺子,將她薅到一邊,啥話不說,開始往磨上添了起來。
薄柳之又是驚悚了下,又見他添得有模有樣,想來是適才三娘教的時候他也听了。
癟了癟嘴,也沒說什麼。
三娘看見他兩人「恩愛」的樣子,也是眉開眼笑,拉著薄柳之一同坐在了灶前,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著。
姬蓮夜簡直可以用眉飛色舞形容,時不時悶笑出聲嚇人。
薄柳之和三娘起初還朝他看看,後面他笑得越來越頻繁也懶得理他。
直到鮮女敕的豆腐出鍋,薄柳之饞得吃了一大碗才回房歇著去了。
可她前腳剛踏進三娘臨時給她安排的房間,還沒及關門,一只腳猛地卡了進來,接著姬蓮夜高壯的身子也擠了進來。
薄柳之眉眼齊跳,也不關門了,站在門口擰眉道,「姬蓮夜,這麼晚了,我要休息!」
姬蓮夜像只偷腥的貓兒聳肩笑道,「恩,我也要休息。」
「……」薄柳之瞪他,「你要休息回你的房間去,跑我這兒干什麼?」
姬蓮夜嘴角一斜,邁腳直接走向了榻上,坐下之後才抬頭看她,星目璀璨生光,「這就是我的房間。」
眼看著他躬身月兌鞋了,薄柳之氣不過,低吼,「姬蓮夜,你無賴!」
明明前幾日都是她和三娘一間房,他和三娘的丈夫一間,現在跑到她這兒來是怎麼個意思?!
姬蓮夜不怒反笑,「小爺怎麼無賴了,三娘讓小爺過來的,不信你問她去。」
「……」薄柳之被噎,臉一點一點漲紅了起來。
這座房子不大,總共就兩間臥房。
之前三娘認定了他和她是夫妻關系,便讓她二人住在一起,可是她怎麼可能跟他住一起。
所以她便主動要求和三娘住一間房。
今日看來是三娘以為她二人真的是吵架的夫妻如今和好了,便主動騰出了位置……
捏著拳頭深深吸了口氣,算了,他要住他就住好了,她出去就是。
索性上前用右手從床上抱了一床棉絮準備出去。
轉身的一瞬,手臂被握住。
薄柳之嘆息,「放手,你不是要休息嗎?」
「你打算就抱著一床棉絮在外面呆一晚上?」姬蓮夜反問。
薄柳之甩給他一個「不然」的眼神。
姬蓮夜聳肩,星目堆笑,提議,「不然你睡里面,小爺睡外面,你保證不對小爺做什麼,我們就這麼過一晚怎麼樣?」
薄柳子皮笑肉不笑,「不怎麼樣?!」
還她保證不對他做什麼?腦子抽了吧!
甩開他的手,將被子夾在腋下,作勢又要走。
姬蓮夜嘖了聲,再次抓住她的手用力一拉。
「啊!」薄柳之被他一下拉坐在了床上,驚得叫了聲,也怒了,喘著氣掙著手吼道,「姬蓮夜,你不要太過分,你要睡覺我都主動給你騰地你還要怎麼樣?」
姬蓮夜這次簡直是出奇的好脾氣,無論她如何吼,他都陪著笑。
不慌不忙松開她的手,站了起來,拿過她手中的被褥,沖她眨眼笑笑,柔聲道,「要出去也是我出去,我是男人……」
薄柳之一張嘴成了「O」型,這廝今天要不要這麼詭異?!
姬蓮夜笑得臉部線條越發柔和了,躬身在她鼻子上輕輕彈了彈,挑眉,轉身走了出去,還體貼的給她帶上了門。
薄柳之驚奇的看著門口,好半天才回過神來。
動了動嘴,暗罵︰神經病啊他!
搖了搖頭,上前把門拴好,熄燈睡覺。
姬蓮夜站在寒風中,看著她屋內的燈火熄滅,傻笑︰娘子……
好一會兒,他突地打了寒顫,把被子裹在了身上,坐在了石桌前的石凳上。
第二日,早起準備趕集的三娘夫妻倆擔著弄好的豆腐一出門便見桌前坐著的被裹成一團的怪物,驚了驚。
夫妻兩對看一眼,走了上去。
三娘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試探性的喊他,「公子,公子……」
姬蓮夜迷迷糊糊听到有人說話,星目展出一絲縫隙看去,頓時一個激靈醒了過來,雙眼仍舊有些朦朧,剛想說點什麼,一出口卻是連番打了個噴嚏。
三娘狐疑,「公子,你不在房里休息,這麼早是……」
姬蓮夜有些堵的鼻子,隨口答,「沒事,夢游!」
夢游?!
「……」三娘夫妻無話。
也信了。
三娘笑笑,「公子,廚房鍋里給你們留了吃的,姑娘醒了,熱一熱便能吃了,我和他出門了。」
姬蓮夜又是幾個噴嚏,點頭算是知道了。
三娘夫妻便出了門。
姬蓮夜眨了眨有些干脹的雙眼,抬頭看看時辰,天色還沒亮,又想起三娘走時說的話,便裹著被子鑽進了廚房,坐在了灶前假寐起來。
薄柳之不知不覺一覺睡到了將近午時,醒了之後又在暖烘烘的被子里賴了一陣子,直到肚子發出抗議聲她才起了床。
在去廚房的路上,睡到現在的薄柳之仍舊打著哈欠,總之就是犯困。
一踏進廚房她便看見灶前坐著的人。
嘴角微抽,緩緩走了過去。
走近之後才發現,他臉色有些不正常,紅得厲害,而且額上還布滿了密密麻麻的汗珠,鼻間的呼吸也有些急。
薄柳之驚了,忙伸手推了推他,「姬蓮夜,姬蓮夜,你醒醒……」
一連推他好幾下,他才動了動眼皮,睜開了雙眼。
頭脹痛得緊。
姬蓮夜皺眉抿唇,抽開身上的被褥,眼楮紅潤的瞄了她一眼,「你怎麼這麼早就起了……」
早?!
薄柳之看了眼拔亮的房間,轉眸落在他紅得不正常的臉上,蹙眉,「姬蓮夜,你是不是不舒服?」
姬蓮夜捏住鼻頭,「無礙。」說著便要站起來,也許是不相信自己練站都站不好,起的時候有些急,腿才剛站直,他便一個虛晃,又坐了回去。
薄柳之嚇了一跳,「姬蓮夜,你沒事吧?」
「沒事!」姬蓮夜擰眉,臉上的紅暈更甚,便連汗液也多了起來,懶得再動,索性靠在牆上眯眸她,「三娘把早飯放在鍋里了,熱一熱便可吃了。」
「……」現在這個是重點嗎?!
薄柳之扯了扯嘴角,轉身,往木架上的木盆內加了一些冷水,將帕子浸濕,拿給他,「你先擦擦臉。」
姬蓮夜挑眉,有些干涸的唇瓣亦是一勾,接過。
薄柳之看他擦完,將帕子遞給她,才問道,「你昨晚在哪兒睡的?」盯了眼他身上的被子,「不會是在這里吧?」
姬蓮夜垂眸,「小爺會這樣委屈自己……隔壁家借宿,剛回!」
「……」薄柳之愣了楞,點頭,繞到灶台前打開鍋蓋,有白粥和饅頭。
「啊欠……」姬蓮夜打了個噴嚏,鼻子堵得他難受。
薄柳之看見,不好不管他,道,「你先到一邊坐著,我把鍋里的粥和饅頭熱一熱,你吃點或許會舒服些。」
姬蓮夜皺了皺眉,听話的挪開了。
薄柳之邊架火邊道,「吃了以後,去大夫那兒看看吧。」
今天是第四天了,某人肯定很擔心。
她一個人回去,路上不定會遇上什麼。
再者,姬蓮夜也出來這幾日了,也該是時候回去了,有他在,也可有個照應。
她昨晚本來想好,今天便與他講,送她回去之事。
現在他病了,她也不好說。
還是等他好了再提吧。
一想到回去,薄柳之眉頭瞬間鎖緊。
她想回去,是因為宮里有他,而且她迫不及待想告訴他,他們有孩子了。
可是一想到幾日前的那批黑衣人,她就忍不住一陣心驚膽戰。
若能順利回宮,那之後呢?!
姬蓮夜半個身子靠在桌上,目光卻一直追隨著薄柳之。
看著她縴細的身子在他面前晃過來晃過去,他就覺得心情沒來由的好。
即便頭痛鼻堵喉嚨痛,他也心情好。
薄柳之心里裝著事,沒有注意到他的眼神兒,將熱好的白粥和饅頭搬到了桌上,給他勺了一碗,「先喝點暖暖胃。」
姬蓮夜勾唇,修長的指伸了出去,在接過她遞過來的碗時不小心觸上她的手背,雖只是一瞬,那絲滑的感覺卻一直傳到了他的心尖上。
心房一陣激跳,俊臉也紅了紅,雙腿像是浮在棉花上,竟有些難得的飄飄然和緊張。
姬蓮夜握拳杵在嘴上掩飾的輕咳了咳,眼尾卻不動聲色的往薄柳之身上瞄。
薄柳之本在喝粥,听到他的咳嗽聲,抬頭看了他一眼,見他臉色越發紅了,眉心皺了皺,便決定吃完飯後一定要帶他去看大夫。
不然他要是越來越嚴重了,那她回宮的日子可就遙遙無期了。
這一頓飯倒也吃得安靜。
吃過之後,薄柳之收拾好,便要帶他去看大夫。
姬蓮夜自命不凡慣了,想他一個大男人生個小小的病就屁顛顛跑去看大夫,丟人!
薄柳之想他去是因為需要他護航回宮,同時也被他不去的理由弄得無語了。
兩人一個硬要去,一個硬是不去。
到最後兩人都梗著下不來台。
薄柳之瞪了他一眼,氣呼呼的轉身走了出去。
姬蓮夜看她出去,悶悶的抽了抽嘴角。
在屋子內坐了一會兒,也沒見她再進來。
煩躁的掀了掀衣擺,算了,去就去吧,反正人生地不熟的,也不會有人知道。
于是站了起來,便準備出去告訴她。
哪知他剛站直身子,還未及踏出一步,外間便傳來一陣驚叫聲。
心房一栗,一陣風似的閃了出去。
一出門便見數名黑衣蒙面人捂住她的嘴將她往外拖了去。
姬蓮夜雙目一眯,嘴角撩出一彎嗜血的弧,形如閃電,講薄柳之搶了過來,護在身後,如獸警惕,「什麼人?」
他問話間,又有數名黑衣人從門口處鑽了進來,將她二人團團圍在了中央。
其中一人舉劍指向薄柳之,狠聲道,「不想死的,把她交出來。」
姬蓮夜狂傲一笑,「不想死的,都給小爺滾蛋!」
「敬酒不吃吃罰酒!」舉劍的人哼了聲,一個眼神兒掃向四周的黑衣人,「上!」
一瞬,所有人都圍殺了過來。
薄柳之見狀,臉色蒼白,雙手本能的護住肚子。
姬蓮夜繃直下顎,唇角綻出勢狠,偏頭看了眼躲在他身後瑟瑟發抖的人,眸色隨之徹底黑了下來,咬牙,「通通找死!」
尾音還未落,他便迎了上去。
廝殺中,卻將薄柳之護得極好。
因為肚子里的孩子,薄柳之沒有之前放得開,只得隨著姬蓮夜身後,袖中的銀針早就被前幾日用得差不多了。
還好的是,姬蓮夜這廝態度張狂以外,倒還真有幾分真本事,比起冷閆而來,他的功夫明顯要好許多。
姬蓮夜下手狠辣,招招往要害而去,倒也省下了不少廝纏的時間。
然而,雙拳難敵四手,更何況他這雙拳還不止需要對付四只手。
再加之頭痛得他太陽穴兩邊一抽一抽的,不時便有暈眩感襲來,讓他倍感煩躁,久而久之也生出些些無力。
薄柳之感覺到了,一顆心提了起來,「姬蓮夜,你怎麼樣了?」
一听到她的聲音,姬蓮夜甩了甩頭,勾唇,「這些渣滓豈會是小爺的對手,放心吧,小爺保護你!」
薄柳之喉頭微微一堵,這一刻,為這一句話,她由心底里覺得感激。
微微扯了扯唇,在他身後輕聲說道,「謝謝!」
姬蓮夜看不到她的臉,但是她柔軟甜美的嗓音傳進他耳朵里的那一瞬間,他突然生出即便今日死在這里也在所不惜之感。
正當他疑惑自己竟會有這種奇怪的想法而微微有些晃神時,身子卻被從後突然猛力一推。
心頭一驚,忙抬頭看去,卻見有人正舉劍朝她刺了去。
心,猛地停了停,一股凶猛的慌怕感撞得他頭越發疼了,到最後竟是怔在原地動彈不得。
眼看著劍下一刻便要刺進心房,薄柳之眼神兒急劇收縮,捂住肚子的手忽的拽緊,本就縴瘦的身子抖然如風。
千鈞一發,刺向她的劍在她心口前一里蹦的斷了,接著一尾紅衣掠至眼底,一股熟悉的淡淡的龍涎香撲進鼻息,腰肢被大力一截,重重撞進了一彎溫暖的懷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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