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坐立不安的時候,我的手機響了。最新更新:苦丁香書屋
是一串陌生的號碼。
我想了想,就摁下接听鍵,隨後我听到爸爸喘著粗氣,語氣不怎麼好,「回家來,我有話給你說,還有那個小秦醫生,你們兩個今天一起回家。」
我不自覺地點點頭,「嗯」了一聲。
我爸繼續說,「正好你哥也在家,有話大家一起說清楚吧。」我听見爸爸嘆息一聲,我听著他說話的語調,好像他正意味深長的看著我,「夏安,有些事情要想好了,不然以後連後悔的機會都沒有了。」
我听著爸爸的聲音,聲音不自覺的有些哽咽,「爸爸,我沒辦法……沒辦法回頭了。」
他沉默了一會,故意笑了兩聲,「我和你媽媽帶了很多小玩意兒回來,都是你喜歡的。」
「爸,我很快就回去。」
……
我把電話放在包里,不知怎麼一回事,看到大狐狸就像看到依靠了一樣,「我要回家看看,爸媽有事給我說,對了他們還說你也要去。」
文森大狐狸瞅著我笑了笑,「那就走吧。」
一路上,我看著街邊不斷倒退的梧桐樹,心亂如麻。
(蘇念安)
我也不知道心里究竟是什麼滋味。
我接到電話的時候我和爸媽正坐在餐桌前吃早餐。
他們結婚了。
我當時想笑自己,笑自己太矯揉造作。
心中悲痛無比,我強壓著心頭排山倒海一般的酸痛感,皮笑肉不笑對爸媽道,「爸媽,夏安要結婚了。」
我看到他們兩人喜上眉梢,「什麼時候?你們兩個怎麼不給爸媽說一聲?夏安肚子里的小孩幾個月了?」
我一听這話,不自覺眼眶濕潤,「夏安和那個秦醫生在一起了。」
爸滿臉的不可置信,他與媽媽瞪大了眼楮面面相覷,似乎搞不清狀況。
靜默了一會,他們兩人恢復了冷靜,爸問我,「你們兩個是不是鬧矛盾了?」
我搖搖頭,「沒有。」
「是夏安看不上你?」
我還是搖搖頭。
「要麼,你看不上她?」
我苦笑一聲,再度搖搖頭,「我喜歡她還來不及,怎麼可能看不上她?」
媽媽急得都站了起來,「那到底是因為什麼?不然夏安怎麼會和那個秦醫生好上?」
他們看著我,等待答案。
我不知這話如何開口,只知道這話一出,一定語驚四座。可無論怎樣都要說明白的。
「我是艾滋病病毒攜帶者。」
他們不說話了。
爸表情極其尷尬的看著我,「怎麼回事?這好端端的怎麼會……」
「我在意大利的時候遇到了一群歹徒,起了爭執,劃傷了我的胳膊……」我刻意沒說話,答案不言而喻,我感覺自己的喉嚨又酸又漲,似乎說不出話來。
爸媽兩人的眉頭舒展了開來,他們看著我,沒有任何鄙視和恐懼,爸拍拍我的肩膀,「夏安那孩子也喜歡你,你們干脆不要分開了,她一定不會嫌棄你。」
我看著白瓷碗里的米粥,用勺子攪了半天,百無聊賴的。「不是嫌棄不嫌棄的問題,她是蘇家的獨女,我不能因為我自己毀了她。」
「因為我愛她,所以我要保護她。」這麼一句話,我說的鏗鏘有力,宛若炸雷。
我將耗盡自己一生的時光把對這個人的思念全都掩埋在心底,帶入墓地。
我說話的語調和表情都極其平淡,像是同熟悉的人寒暄一樣的姿態,但我卻是知道的。
我在哭。
我的心在流血,眼淚被我藏在了連自己都看不見的地方,默默流淌。
我好像听到了多年前她曾經對我說的那句話,那時的我剛剛被這個家庭收養,爸媽對我說什麼話,我要麼點頭,要麼搖頭,或者笑一笑。
有一天我看著爸媽還有她圍在一起捏泥團,我看著他們,笑了。
她看到我,連忙撒開腿跑過來,她抬起頭來望著我,眼眶里有眼淚慢慢的流淌下來。
我有些呆了。
她踮起腳,伸出手用髒兮兮的爪子幫我擦臉,「哥哥為什麼在哭……」
是的,我在哭。
哪怕臉上沒有淚水,心里的眼淚卻是止也止不住。
這個小女孩,用黝黑的大眼楮看著我,無比純澈透亮,我知道的,那一瞬間,她看透了我。
我垂下頭望著她宛若黑寶石一般璀璨奪目的眸子,不過一瞬,就注定了一生的寵溺。
……
「爸媽,我還有件事情要說,請不要把這件事告訴她,我怕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公司里的事情我差不多都打理完了,不過還有幾個新項目,爸,我要回冷家,公司的事還是由你管吧。」最後這句話的隱意是,這公司我就還給你吧。
爸的臉上流露出惋惜之色,「我見過那麼多人,也只有你這孩子最讓人感覺踏實穩重。」
我笑了笑,不表達任何意見。
「這些事就先擱下不說,我這就讓夏安回家,把話說清楚,那個家長不想讓自己的孩子好?念安,爸媽希望你們的選擇能慎重,你們也不小了。」
我點點頭。
……
過了大概半個小時,那個怎麼看都不順眼的醫生牽著她回來了。
蘇夏安胖了不少,頭發也長了,一張巴掌大的小臉露出來,多了幾絲嫵媚之色。她額頭上還包著一圈紗布,不知拆線沒拆線。
我看了她幾眼,又瞧見他們緊緊扣在一起的手,呼吸又是一緊,不怎麼舒服,連忙別過臉去不看他們。
我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穿著一身休閑裝,大概那個醫生看我也很不順眼,笑眯眯的叫了聲叔叔阿姨就坐下了。
她就坐在他身邊,小心翼翼的垂下頭也不敢看爸爸的臉色,戰戰兢兢叫了聲爸媽,最後看到我叫了聲「哥」,就別無他話。
我看爸擺起了家長的威嚴,他看看我們三個,語氣嚴肅道,「把你們三個人的事給我說清楚,我蘇惜年就是要听听你們到底有什麼故事!」
這時候我听到她小心翼翼的壓低了聲音,「爸爸,我和他已經領了結婚證了,我們三個,沒什麼好說的了。」
我不敢置信的望著他們兩個。
什麼柳暗花明,什麼峰回路轉,也不過是個無法逆轉的死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