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議結束，程天宇拖著疲憊的腳步，佝僂著高大的身軀，回到辦公室。他的辦公室位于大廈的把角，房間大，窗戶多，陽光充足。坐在辦公桌前，被陽光包圍著，程天宇恍惚感到周圍有一種虛幻的味道。但他清醒，佔據天創大廈整整一層的江陽在線看上去財大氣粗，也曾經輝煌過，但現在卻病入膏肓，麻煩成堆。而所有的問題歸結到一點︰沒錢了。
準確地說，下半年就沒錢了。
程天宇以前辦網站，也有過沒錢的日子，他挺過來了。于是成了全國網絡新聞媒體十大英雄，被江陽省委、省政府派到江陽在線力挽狂瀾來了。
沒錢的江陽在線，猶如拔了毛的鳳凰。從來不被重視的廣告銷售部門，一下子變得重要起來；以前神氣活現、頤指氣使的內容部門，則王小二過年，一年不如一年，要錢沒錢，要人沒人，想干什麼干不成什麼。于是，內容部門和經營部門的明爭暗斗接連不斷。同樣失落的還有技術中心、網頁制作中心、人事部、法務部、辦公室等部門，從保障內容到為經營護航，腦子也轉不過彎來兒，經常腳下使絆子，背後捅刀子，讓簡單的問題不再簡單，把復雜的問題變得更加復雜。
昨天下發的考勤處罰通報，就是一個典型案例。程天宇看罷，氣得七竅生煙。這不是添亂麼？經營部門賺不來錢，你讓他天天打卡有個屁用。去年八月份，張馨予搞的全員考勤，他是支持的，在網站風雨飄搖之際，再不抓一下考勤紀律，人心就徹底散了。但是沒想到的是，張馨予把矛頭指向經營部門。你要經營部門填單子，他們填了，也就罷了，有問題私底下提醒一下，有必要搞這麼嚴重的處罰麼？內容部門不坐班就沒法更新頻道，要抓考勤紀律；銷售部門應該是目標責任制，一切以銷售數字說話。如果他們在考勤上弄虛作假，肯定是制度有問題。張馨予動機不純，幾個副總也都各自心懷鬼胎。
想到這里，程天宇不由得痛罵閆守玉︰「媽的，別的副總決定大腦，看笑話也就罷了。你自毀長城，是缺德還是缺心眼兒，還想不想干了？」
有人敲門。程天宇說︰「進來。」
不是周文淵，進來的人是李響。
看到她，程天宇就偏頭疼。
李響今天穿一身黑，顯得窈窕動人，再加上兩個黑眼圈兒，又透出楚楚可憐。
見到程天宇，李響的淚水嘩地就淌了下來，那神態簡直比竇娥還冤。
「老板，終于見到你了。你知道我這兩天是怎麼活過來的嗎？」李響半真實、半夸張地說。她的感情一旦豐沛，不光一雙大眼，連豐滿起伏的胸脯都會說話。男人如果把持不住，視線都不知道往哪里擱。
程天宇早有準備，他微笑地瞅著李響，視線略微抬高，既讓她感到親切，又不至于零距離接觸，讓她情感奔瀉不可收拾。他親切地說︰「幾天不在，就出了這樣的事，我很遺憾。對你的工作，全網要支持，經營不是產經中心、銷售中心的事，是全網的事。我幾年前來江陽在線時就強調過……」
「他們打擊迫害我。網站的傳統，就是打擊經營工作，*經營人員。」李響打斷程天宇，咬著後槽牙說道。她臉龐漲得通紅，胸脯也漲到了極限。
「網站以前確實不重視經營，改起來很難。」程天宇提高聲調說︰「但也要盡快改。小平說過，大局當前，解放思想，不換腦筋就換人。沒辦法，現在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人事部打擊迫害我，我比秋菊還冤，您得給我個說法。」李響的眼淚又涌出來。
程天宇安慰說︰「我要了解一下他們這麼做的動機和依據。不過以後打鐵還要自身硬，這樣鬼才不會上身。凡事要向前看，人生之事不如意者十之*，要更多看到好的方面。」
程天宇在安慰同時，也委婉地指出她不夠自律。去年下半年幾個月看不到人影兒，難免遭人忌恨。至于她宮外孕的傳聞嘛，他也懶得相信。他甚至听到最荒誕的版本，說李響懷的是他程天宇的孩子，他听了也只是不屑。程天宇今年42歲了，他這半輩子在兩個方面問心無愧。一是金錢，二是女人。
看到程天宇話里有話，李響心中不爽，又說︰「張馨予找周總了解情況時，他沒有把我的事說清楚，我才被罰的。」
程天宇有些詫異︰「不會吧。他不是也因為你被罰了麼？」
「他活該！周總自打到這的第一天，就對我有偏見。」李響想到第一次見周文淵後被退禮物的情景，心里就憤憤不平︰什麼東西，敢退老娘的禮物！行走江湖快十年了，李響還是第一次送禮被退了回來。
程天宇笑笑︰「你們一定有誤會。周文淵對你是很支持的呀。去年你的一個項目，我和閆總都反對，是他支持你最後做成了。當時我話說得很難听，他也沒放棄。不容易呀。」
「一到我和周總這，您就偏心，在他手下我沒法干了。」李響說出了心里話。
程天宇偏頭疼加劇，不想再糾纏，就說︰「我還有點事，改日再聊吧。」
李響爭分奪秒，熱辣辣的目光鎖定程天宇︰「您一定要為我做主呀，沒人能像我這樣為您賣命，您得保護我、愛護我呀。沒有您在網站，我早就不干了。」
「你放心，把經營才能都釋放出來，我為你保駕護航。」程天宇肯定地說。
「那我能不能再往上走一步？現在只有您最了解我、支持我了。」李響步步緊逼，她的意思是能不能從現在尷尬的資深主編做專職銷售的職位升為總監。
「我會考慮，但涉及到方方面面的問題，需要時間。你就大膽地干，江陽在線只會越來越好。時間會改變一切。」程天宇說得很明確，但又好像什麼都沒說。
看到李響心有不甘地離開辦公室，程天宇長出了一口氣。
這個李響，也真是麻煩。是個搞經營的材料，就是不擇手段，目的性太強，有些咄咄逼人。
2007年8月，程天宇剛到江陽在線，李響就到辦公室拜訪他。那天她上穿香奈兒最新款的白色緊身短襯衫，前面露出肚臍，後面勒出股溝，下著湖藍隻果仔褲。前凸後撅、*動人。
她是給程天宇送請柬來的。
她搞了一個公益活動。中關村的一個廠商出10萬塊錢，讓江陽在線搞一個《我的童年我的夢》有獎征文活動，征文對象是江陽市全市的小學生，目的是推銷外語復讀機。有獎征文揭曉時要搞一個頒獎典禮。典禮上江陽省教委副主任、江陽在線負責人、廠商本人，還有獲獎小學生代表都要發言。李響帶來了請他參加典禮的大紅請柬，還帶來了他在會上的發言稿。
李響的開場白老套，但程天宇很受用。聊了一會兒，李響就說要給教委副主任送請柬，匆匆告辭了。她給程天宇留下了很好的印象。人性感、能干。在沒有經營傳統的江陽在線顯得鶴立雞群。唯一不足的是，她的文字功底差一些，發言稿不能用。程天宇花了一個多小時，自己準備了一個發言，在頒獎儀式上獲得了滿堂彩。
頒獎儀式後，李響經常來找程天宇。程天宇為加強江陽在線的經營力量，準備把當時還是科技頻道主編的李響調到廣告銷售中心擔任高級銷售經理，從內容轉型銷售，以後有了業績再考慮提拔。
不料廣告銷售中心總監吳士宏極力反對，唯恐李響動了她的女乃酪。這次閆守玉站到了吳士宏一邊，李響也不甘心去受排擠。程天宇還不想同閆守玉撕破臉皮，搞了個折中方案︰李響的職務還是主編，不過不再是科技頻道的主編，而是依托產經中心十幾個產業頻道進行經營的專職銷售，在產經中心進行經營嘗試，產經中心各個頻道都要配合她。她的權力實際上擴大了。
在網站員工看來，李響就是怪胎︰一個主編專職搞銷售，豈非咄咄怪事？說出去讓人笑話，但得到的實惠卻令人眼紅。
只有程天宇心里清楚，經營要走出困境，依靠現在的廣告銷售中心，那是白日做夢！他有一個大的計劃，李響只不過是這個計劃中的一個小小的棋子。
李響也心中竊喜，晚上做夢，還夢到了她由于經營業績突出，被提拔為產經中心總監。手機同步閱讀請訪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