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簡芯的話,武茗暄趕緊命青淺、翠袖扶起她,理了儀容,去正廳。請記住本站的網址︰n。
李炳福手托白馬尾的玉柄拂塵,于正廳門前階上肅容而立。
武茗暄行至階下,施禮道︰「妾鳴箏宮妍貴嬪,恭迎皇上口諭!」身後,一眾宮人跪下,高呼萬歲。
李炳福凝眸看一眼武茗暄,又抬眼平視,高聲道︰「傳皇上口諭,晚膳擺駕鳴箏宮,著妍貴嬪伺膳。」
武茗暄恭謹地應下,起身說道︰「累著李總管了,入廳用盞茶水吧?」
拂塵一搭,李炳福哈腰拱手︰「貴嬪娘娘有心了,可奴才還趕著回去伺候皇上,不便久留。」面上笑容如刀刻,拿捏得恰如其分。
武茗暄露出個謙和笑容,陪著他行了兩步,才抬手道︰「那……李總管走好。」
「貴嬪娘娘好生準備,奴才告退。」李炳福微一躬身,由青淺送了出去。
在宮里,向來是本宮妃嬪受寵,奴才們也跟著沾光。這屆新晉美人多,高位的也不少,誰也沒想到皇上第三個召的竟是姿色不甚出色的妍貴嬪,更是還未侍寢便來鳴箏宮用膳。垂首分列兩側的一眾宮人各自轉動著心思,待見李炳福出了宮門,忙又跪下,齊聲賀喜。
領頭跪在前方的簡芯暗轉眼珠,咬唇間,暗暗做了一個決定。陳祿嘴上說著賀喜的話,眼角余光卻輕掃簡芯,薄薄的嘴皮扯出一抹諷笑。
武茗暄笑著將他們喚起,吩咐陳祿安排人擦掃正殿,又向簡芯詢了些規制的菜式,囑咐她去東廚看著。皇上的口味,武茗暄大抵是知道些的,想特意叮囑下,轉念又覺不妥,旋即命錦禾備熱湯沐浴更衣,準備好迎接御駕。
武茗暄泡在溫暖的湯池里,盯著圍繞著自己身子散開的裊裊霧氣,又習慣性地咬了唇內。她默默地告誡自己,既然決定了,就別再猶豫。左右搖擺累心累身,何必?
心念一動,武茗暄沉聲輕喚︰「青淺。」
青淺赤足近前,蹲到她身邊,竟自顧說道︰「娘娘放心,奴婢去東廚看著。」
為武茗暄捏著肩的手一緩,翠袖會過意來,瞄一眼青淺,笑著打趣︰「你這丫頭,倒是越發伶俐了!」
「沒姐姐的好手藝,便只能找點別的事兒做,總不好白擔著大宮女的名頭吧?」青淺嬉笑著回了一句,起身出去。
青淺素來伶俐,只是知道翠袖心氣高,論起在府里的資歷也比她老,所以不願在她面前顯露罷了。今日這般,怕也是之前那番話讓她換了心思,不再藏拙。武茗暄閉上眼,放松身心享受翠袖拿捏的好手藝。
武茗暄沐浴好,回到寢殿梳妝。
青淺回來,湊到她耳邊低聲說︰「娘娘,沒見什麼異常。不過,奴婢回來時看見錦禾在東廚外轉悠。」
武茗暄猛然偏頭,翠袖不查,拽掉了她幾根發絲。
「嘶……」武茗暄倒吸一口涼氣,心中卻一下子清明了。
翠袖連忙跪下,垂首道︰「奴婢手笨,請娘娘責罰!」
「不干你事,起來,繼續綰發。」武茗暄輕輕說了一句,眸光一閃,招手讓青淺附耳過去,「你去傳本宮話,就說皇上來鳴箏宮用膳,本宮為小心起見,每菜、膳器都要以銀針查過。別在東廚查驗,怕傳膳路上被人動手腳。每列傳膳,你隨來,親自動手,仔細點!」
「是。」青淺鄭重其事地應下,又去了東廚。
翠袖給武茗暄綰好發,退到一旁低聲問︰「娘娘,她們沒那麼大膽子吧?」
「宮里人,膽子向來大得很,還是小心為好。」武茗暄冷聲道。
翠袖斂眉,點點頭。
「去,喚錦禾來跟前伺候。」武茗暄側目瞥她一眼,取細簪挑起微末玫瑰脂膏,在唇間一點,抿唇暈散。
翠袖應了出去,領了錦禾回來,二人伺候她換好宮裝。
待申時將近,武茗暄仔細端詳了儀容,便領著翠袖、錦禾至前庭,等候寧昱 駕到。
十六人合抬的蟠龍座金漆御輦在鳴箏宮宮門前停下,李炳福抬步入門檻,高唱︰「皇上駕到……」
「妾鳴箏宮妍貴嬪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萬歲!」
武茗暄領著眾宮人盈盈拜倒,垂首唱禮。
御輦微斜,寧昱 從輦上下來,于宮門處站定,負手看向武茗暄。
藕色宮裙環身鋪開,遠遠看去,像是一朵蕊花。花的中央,她頷首跪地,微翹的唇角掛著一抹嬌羞淺笑。今日的她淡然素雅,三千青絲綰成一個靈蛇髻,髻間斜簪一支流雲玉釵,白淨的面頰上暈著自然的紅潤。娥眉淡掃,紅唇輕點,配上眼角那兩顆朱砂淚痣,媚而不妖,柔而不弱,叫人瞧著身心舒爽。
寧昱 目光一收,邁步跨入宮門,走近她,伸出雙手。
武茗暄面上紅暈更甚,羞澀地將手放入他掌心,順勢起身。
「都平身吧。」寧昱 喚起宮人們,微微側目,將武茗暄從頭到腳細細看過,露出個滿意的微笑,單手往身後一負,瀟灑地牽著她往正廳走去。
入了正廳,寧昱 把武茗暄牽到紅豆杉膳桌旁,讓她坐下。
武茗暄一怔,笑問︰「皇上跟前,妾哪敢先坐呀?」
寧昱 看她一眼,抬起一手輕輕摁住她的肩,自顧環視廳內布置,親和地問︰「這鳴箏宮住得可還習慣?」
武茗暄不再推月兌,坦然落座,仰著頭笑看寧昱 ,柔聲答︰「蒙皇上體恤,鳴箏宮甚好,妾很喜歡。」
寧昱 不再多言,微微點頭後,松開她手,繞到對面坐下。
李炳福高唱傳膳。眾宮人在翠袖的率領下魚貫而入,伺候寧昱 、武茗暄漱口、淨手。隨後,青淺領著宮婢、內監們入內擺膳。很快,一套青花地黃彩雲龍紋的膳器布了滿桌。
明黃龍袍袍袖一揮,寧昱 淡淡地開口︰「這里有妍貴嬪就好。」
李炳福瞄一眼武茗暄,哈腰應了,領著眾宮人出去,在廳外候著。
武茗暄鎮定自若地為寧昱 布菜。寧昱 不時含笑看看她,卻不發一言。
一頓晚膳用得很是壓抑,武茗暄心中隱隱有些發慌,看皇上似是心情極好,卻沒有再與她說話,不知今夜能否侍寢?
靜默地用過晚膳,寧昱 喚來李炳福,漱口淨手後,笑著拉過武茗暄的手拍了拍,就擺駕回御乾宮去了。
送走寧昱 ,武茗暄回到正廳坐下,看著宮人們撤下滿桌膳器,黛眉悄然擰緊。看來,皇上今夜是無意召她侍寢了。暗松一口氣的同時,她又擔心,若是久不獲皇上寵幸,她這個空頭三品貴嬪,又何以在宮中立足?
武茗暄深吸一口氣,冷靜下來,細細琢磨。當年暗害她的是誰,昨日暗算的又是誰?與其這麼被動的忐忑猜度,不如主動出擊!只要獲得皇上的寵愛,害她的人動起手腳來,自然就沒那麼方便。何況,無論自願還是被迫,任何女子只要入了宮,為了生存,心里想著的第一件事便是獲寵。若她表現得不在意,反而惹人生疑。
武茗暄心念一定,喚來簡芯問了兩句,領著青淺、翠袖去了東廚。
不多時,青淺拎著雕花食盒去了御乾宮。
青淺回鳴箏宮時,面上神色淡然,眼里卻溢滿笑意。隨來的,還有內廷大總管李炳福和金漆華蓋的鸞禧車。
武茗暄在青淺、翠袖的攙扶下,坐上鸞禧車。
華蓋上綴著的風鈴叮當作響,武茗暄的心卻靜若止水,反復回憶著入宮前陳氏請來那位林嬤嬤所教的獲寵之法。既已身在局中,就要走好每一步棋!今夜,她一定要拋開一切,做好妃嬪本份,讓皇上記住她,記住「武茗暄」!
御乾宮到,李炳福將武茗暄請下鸞禧車,引著她由御乾西門進西殿,簡單對她交代兩句,便出去了。西殿陳嬤嬤帶著一眾宮人進殿,伺候武茗暄入龍裕西池沐浴。
武茗暄任由她們擺弄,乖順地踏入灑滿花瓣的湯池里。淡雅花香縈繞在鼻間,她悄然攢緊浸泡在熱湯中的雙拳,唇角揚起一個淺淺的弧度。
龍裕西池,鉛華盡洗。
陳嬤嬤領著宮人近前請武茗暄出浴,為她穿上四喜如意雲紋褲、花繡宮綢肚兜,定楮一看,砸著嘴笑贊︰「嘖嘖……奴婢服侍過那麼多娘娘,還從未見過哪位娘娘能把這規制的嫣紅禧服穿得這般出彩!」蘊含深意的笑容浮上泛皺的臉,「只要今夜……娘娘的榮寵還在後頭。」
武茗暄微微一笑,拉起陳嬤嬤的手輕拍兩下︰「本宮若受榮寵,也是承嬤嬤吉言。」
陳嬤嬤笑著頷首,取過嫣紅絹紗給她披上,又說了些規矩,便喚來兩名年長宮女將她送入寢殿。
燻香冉冉,武茗暄默然垂首,靜靜地跪在紫檀蟠紋龍床前的絨毯上。
須臾,明黃色的九爪龍靴踏上絨毯,一雙虎口處生有粗繭的溫暖大手扶住了她的肩。
想到即將要做的事,武茗暄面上微紅,順著寧昱 相扶的勢頭起身,膝上一軟,跌入他懷。
側目瞥見寧昱 面色沉下,武茗暄待要請罪,卻覺身子一輕,已被他打橫抱起。
寧昱 抱著武茗暄坐上床沿,一手攬緊縴腰,俯身伸手去捏雲紋褲褲腳。
武茗暄會過意來,連忙拉住他手,緩緩搖頭︰「皇上,別看。」
寧昱 斂眉睇過一眼,拂開她的手,執意卷起褲腳,見得雙膝一片淤青,揚頭就喚︰「李炳福,取朕的凝露化瘀膏來!」
很快,李炳福將化瘀膏呈上,見寧昱 扒開瓶塞,親自為武茗暄抹藥,眉頭一皺,欲言又止。
武茗暄瞥見,故作無知地睜大眼看向李炳福。李炳福微愣,忽地扯唇笑了笑,施禮退下。
清涼的藥膏覆上膝蓋,又在寧昱 的輕揉下化為一片溫熱。
李炳福會不會將皇上親自為她抹藥的事情說出去?會不會引來眾妃嬪的嫉恨?武茗暄放軟身子坐在寧昱 腿上,靠著他溫暖的胸膛,暗暗琢磨。
熟悉的艾葉清香沁入鼻間,武茗暄悄然抬眸瞄一眼他的側臉,心中的不安和緊張漸漸退去,唇角一彎,小心翼翼地伸出一手攀上他的脖子,環住。
揉膝的動作一滯,寧昱 愣然低頭,對上那雙泛著笑意的眸子。對視一瞬,武茗暄嬌羞地低下頭去,白皙的面頰飛上一抹紅霞。
她這麼一垂首,緊貼于身的宮中綢肚兜便稍離了肌膚,挺翹的胸間一道勾縫就這麼清晰地撞入寧昱 的眼。
「 當」一聲悶響,玉制小藥瓶落地。
頭暈襲來,身子騰空,武茗暄下意識地攀緊寧昱 ,轉眼,被放倒在柔軟錦被上。
靜候許久也未見再有何動靜,武茗暄剛想睜眼,卻被臉上突然襲來的溫度驚得不敢動彈,只听耳畔響起戲謔笑語。
「剛還那麼大膽,現在怎不敢睜眼看朕?」
手指在溫潤的臉頰上游走,寧昱 深邃的目光隨隨之而動描繪著她的輪廓。
武茗暄一咬唇內,調整好情緒,緩緩睜眼,羞澀的目光在他面上溜了一圈,又垂了眸,喃喃低語︰「適才嬤嬤有教,皇上龍威,妾……妾不能直視。」
聞言,寧昱 微愣,旋即朗聲一笑。
燭影輕搖,愉悅的笑聲中,床柱上的束帶被扯下,明黃床幔鋪散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