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口便是濃烈的諷刺意味,一語雙關如利箭分射兩人,張狂也能張狂得如此高明的,這宮里除了容德夫人,還真沒旁人。請使用訪問本站。
武茗暄袖手立于階上,遙遙舉眸,看向拖著曳地芙蓉菱絹宮裙款款而來的容德夫人。容德夫人依然是那副派頭十足的模樣,衣飾華麗、發飾繁復。身後仍是她初見容德時那四名宮女,兩名各抱劍、執扇,另有兩名撐華蓋亦步亦趨地跟著。
容德夫人面色瑩潤,雙頰還染著健康的粉色。武茗暄一眼掃過,便知道容德體內的余毒應該是全清了。當日,容德夫人在壽宴上翻看枕套繡面時,略顯怪異的眼神雖是稍縱即逝,可還是被她敏銳地捕捉到了。那時,她便懷疑容德已經有所察覺。之後,皇後來逸韻軒興師問罪,容德的表現也有些奇怪。看容德不動聲色,由始至終什麼都沒說,卻將計就計,以受害者的身份冷眼旁觀她與洛菱宛的斗法。武茗暄前後一思量,更加確定自己的看法——這位看似鋒芒外顯,言行囂張跋扈的容德夫人一定是個善于偽裝的狠角色!
不過……武茗暄骨子里就是個吃軟不吃硬、遇強則強的,她並不害怕那些心狠手辣的對手,怕的是那些表面和善實際陰毒之人,正如遠在寧京宮中的那位。她輕抿的唇角微微上揚,向陽看去的雙眸微微眯起。這個容德,還當她是當初的慧妃麼?
桑清與愉德媛還未及離去,正與容德夫人撞個正著,帶著愉德媛迎過去。桑清微微欠身,愉德媛屈膝,二人齊聲道︰「妾見過容德夫人,夫人如意吉祥!」
容德夫人並未立刻喚起,照舊描畫得飛揚入鬢的眼尾斜斜一掃,溜過愉德媛,再回到桑清面上,捏絹帕掩口輕笑一聲,往側移了一步︰「麗妃真是太懂規矩了!你是雙身子,就連皇後娘娘都免了你的禮。本宮哪里敢受你的禮,回頭怕不得受皇後娘娘好一頓訓?」
听了這話,桑清也不再作禮,徑自起身,頷首笑道︰「夫人說哪里話?皇後娘娘不讓妾下禮,那是皇後娘娘仁德,體恤妾。可是……」長睫淺淺地揚了揚,含笑的目光掠過容德的面,「夫人卻沒有免過妾的禮,這禮規該遵循還是得遵循啊!」
武茗暄遠遠地站著,看似冷眼旁觀,心下卻暗暗緊張,生怕桑清這般借皇後來暗諷容德刻薄的話激怒容德。眸光一轉,她側目對身旁的陳祿遞過一個眼色,蔥白手指從寬大宮袖中伸出些許,悄然比劃了一個手勢。陳祿會意,微一頷首,退行兩步,轉身快步離去。
容德夫人目光銳利,眯眼冷睇擦肩而過的陳祿,冷冽眼風掃向武茗暄,哼笑道︰「本宮听聞你身子見好,便想著來探望探望。可沒想到,慧妃倒當本宮是老虎似的。禮不近前見,還差人去搬救兵!」
桑清蹙眉,悄然抬頭,憂心忡忡地望向武茗暄,暗暗搖頭示意她不可沖撞容德夫人。
「見禮?呵呵……」武茗暄微怔一瞬,忽然像是听見什麼笑話般掩口笑了起來,看容德夫人臉上的嘲諷笑意都快掛不住了,這才斂了笑,撫弄著宮袖,柔聲說道,「夫人有所不知,非是妾無視禮規,只是,皇上有旨在先,讓妾不必計較那些繁文縟節。」眼波流轉,無限嬌羞地略垂了首,「皇上說……禮規多了,便少了情趣;皇上還說,有些人就是禮規計較得多,反倒惹得人心煩!」
此言一出,在場的人看向武茗暄的目光都隱隱有些變化。即便洛美人最得寵時,也沒得過這樣的恩典,難道……皇上對慧妃是真上了心?
「你!」容德夫人面色驟變,睜大雙眼瞪視武茗暄,一手怒指她,便要訓斥,轉瞬卻又放下手來,似笑非笑地冷聲問道,「慧妃是在跟本宮炫耀你近來如何得寵嗎?」
武茗暄稍稍頷首,柔聲慢語︰「夫人多心了,妾只是讓陳祿去看看皇上下朝沒,今兒晚了些呢……」
半月不見,這慧妃怎麼就換了個人似的?果然是恃寵而驕,還是另有原由?容德夫人凝目打量武茗暄,心下暗忖一番,轉而移步近前,笑問︰「怎麼,本宮來探你的疾,連個坐都不給?」
「夫人說笑了。」武茗暄淡淡一句,轉眸笑望猶未離去的桑清、愉德媛,「麗妃、愉德媛,好走,本宮就不送了。」
桑清與武茗暄遙遙一個眼神對上,心中明白,她是不願自己也牽扯進容德夫人與她的暗涌中,可又擔心她,想走,腳下卻邁不開步子。
愉德媛也往武茗暄臉上看了一眼,再次近前扶住桑清,笑著說︰「麗妃姐姐,走吧。」
看麗妃、愉德媛轉身要走,容德夫人眸光一閃,說道︰「麗妃來都來了,多坐會兒吧?」
「麗妃身懷皇嗣,可久站不得,出個差池,本宮可擔待不起!」武茗暄突然說出一句隱含諷刺的話,話中鋒芒竟是直射桑清。
容德夫人暗覺詫異,桑清卻明白,心下感動,面上卻浮現出微怒之色,扭頭扯過愉德媛,輕喝︰「回去!」再不停留,快步離去。
容德夫人一眼掃過武茗暄,目中神色若有所思,只剎那,她便回神,邁步往東廂走︰「慧妃身子見好,明日怕也要去松香殿請安了吧?」
「本來今兒便要去的,卻不想起得遲了些。」武茗暄垂首冷笑,隨著她一起入內,在屏風外的圓桌坐下。
「呵……慧妃說話還真是不講究啊!給皇後娘娘請安,豈能因起遲了而怠慢?」容德夫人落座,端起小宮女剛奉上的茶,磕著茶盞蓋子,謔笑道,「本宮記得,你剛入宮不久,便因請安去遲,被皇上罰抄了《宮訓》。看來,這是沒長記性啊?」
「夫人久居宮中,難道不知‘皇恩大過天’這個道理麼?今時已不同往日了。」武茗暄撫過額側的玉面芙蓉金掩鬢,笑得很是溫婉,說出的話卻涼颼颼的。
「慧妃啊,你仰仗什麼,本宮明白。可‘月滿則虧’的道理,只怕常年流落在外的你是不懂得。」容德夫人淺抿一口茶水,斜睨武茗暄,「當初,洛美人寵冠六宮且不敢如此,慧妃如今這般倨傲,就不怕將來也落得與她一般下場?噢,不,洛美人好歹還有個已故昭華郡主這樣的好姐姐,慧妃卻沒有。你若是落馬,怕是比洛美人還要淒慘啊!」
武茗暄剛要開口把這話給容德夫人堵回去,卻听外間陳祿通報。
「皇上駕到……」
陳祿的話音剛落下,寧昱 清朗的笑聲已響起︰「敏兒怎麼來了?」
瞅見一抹明黃已近門簾邊,容德夫人站起身來,屈膝見禮︰「妾見過皇上,皇上萬安。」斜眼瞥過武茗暄,卻見她果然不曾起身,只含笑向自己看來。
錦禾已辦事歸來,上前打起簾子,請了寧昱 入內,也隨之跟進,在武茗暄身邊垂首靜立,暗中卻將一個眼神遞過。
收到示意,武茗暄知道,葉肅儀的事情已辦妥,微微點頭後,轉眸看向寧昱 ,目中有稍許冷色。看來,皇上今日挺高興,否則也不會忘記了她昨夜才給他說的話。
寧昱 微怔,遂即會意,當即握拳于嘴前,輕咳兩聲,偏頭看向錦禾,輕斥︰「朕不是說過,慧妃靜養期間,不許人打攪嗎?」說著,走到武茗暄身旁坐下,抬手摟住她的香肩,「今日可好?」
武茗暄偏頭對寧昱 嫵媚一笑,一手撫上寧昱 置于桌上的手,柔聲笑語︰「皇上每日都問這話,也不怕煩。」
武茗暄似羞似嗔的一個媚眼遞過,寧昱 當即愣住,翻腕便把她的手捉住,輕輕一捏。
容德夫人下著禮,還沒得皇上喚起,見他只與武茗暄調笑,不禁心下暗惱,面上卻是不動聲色,低語道︰「慧妃妹妹臥床靜養這麼久,妾也難免擔心,今兒得空便來瞧瞧。」
寧昱 看都不看容德夫人,一雙星眸熠熠生輝卻是定在武茗暄巧笑嫣然的面容上。
「皇上,還不喚夫人起來?」武茗暄嗔寧昱 一眼,微微別開臉去,不勝嬌羞的淺笑和耳根處爬上的淡淡紅暈卻讓她更顯嫵媚風情。
容德夫人暗沉的眸光掠過武茗暄,又快速低下頭去。
「哦,起吧。」寧昱 的目光仍牢牢黏著武茗暄,眼角余光都沒給容德夫人一個。
靜立武茗暄身後的錦禾看得皇上如此,唇角微揚。
容德夫人悄然打量過寧昱 的神色,笑著說道︰「看慧妃妹妹身子大好,妾也就放心了。」近前微微欠身,「皇上,妾宮里還有事,就不多留了,免得礙著妹妹的眼。」
哼,「礙眼」二字咬得這麼重,無非是想暗示皇上,她是個善妒之人。武茗暄側目斜掃容德夫人一眼,笑道︰「夫人說的什麼呀?難得夫人記掛著妾的病情,特意趕來看望,妾心里高興,巴不得夫人多坐坐。」挽著寧昱 的手臂,輕輕搖晃,「夫人這把妾听糊涂了,不知這‘礙眼’從何說起。皇上替妾解惑吧?」
寧昱 安撫性地拍拍武茗暄的手,這才移目看向容德夫人,眸色沉下些許,冷聲道︰「容德,听見沒?慧妃可不是洛美人,把你那些心思都收起來!」看容德面色微變、開口欲辯,不耐地揮手,「既是宮里有事,你便去吧。」
容德夫人暗自深吸一口氣,壓下胸中騰騰怒火,柔婉一笑︰「那……妾先退下了。」目光在武茗暄面上稍作駐留,想待她行禮,卻沒等到武茗暄絲毫動作,當即訕訕地笑了笑,轉身離去。
罩門處的珠簾被容德夫人一把撈起,重重摔下,串珠發出「 啪」的脆響,煞是悅耳。
武茗暄側耳,似是傾听樂曲般微笑著。
寧昱 默然打量武茗暄的衣飾、妝容,蹙眉問道︰「你素來喜歡簡潔的裝束,怎麼今日這般……」
武茗暄回過頭來,長長的睫毛撲扇兩下,輕輕掙月兌寧昱 拉著自己的手,起身旋了個圈,眨眼笑問︰「怎樣,好看麼?」
眼前似有一只蝴蝶翩然起舞,寧昱 目中閃過驚艷之色,痴迷中,呆呆點頭︰「好,好看!」
武茗暄嬌笑一聲,傾身撲入寧昱 懷中,仰起笑顏,媚聲問︰「那……皇上喜歡嗎?」
「喜……」寧昱 一個字剛迸出口,眸中暗色一掠,一手摟緊懷中的嬌柔身子,一手輕抬她下顎,俯身就把唇印了上去。
溫熱氣息襲來,紅唇被他的唇齒封住,武茗暄的輕哼聲噎在喉嚨處,「唔……」顫顫輕音被他的舌挑起、勾轉,吞咽下月復。
作者有話要說︰暄兒和皇上的崩壞版小劇場圖,見下!……φ(0▔*)啦啦啦╴φ(*▔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