鸞妃 第一百三十五章

作者 ︰ 墨子痕

「國丈負傷,朕也心下不安,但既是比武,就難免刀劍無眼,有所傷損啊!」寧昱 凝目往慕霆鈞傷處投去一眼,長聲一嘆,似是頗為惋惜,「傷在右臂,近期怕是難以再操兵練馬。本書最新免費章節請訪問。國丈為國操勞,可謂是勞苦功高,但如今年事已高,不若借此機會卸甲歸家靜養,也免得兆盈時常擔心。」一番含沙射影的話說過,他眸光側轉,投向佇立在殿門處的武茗暄,微微蹙眉,示意她盡快離去。

寧昱 這番話一擱下,慕霆鈞、慕太後面色齊變。旁邊那些慕氏黨羽也回過味來了。這哪里是要給太後祝壽,分明是辦了一場鴻門宴,皇上是要借此卸慕太尉的權呢!

另一邊,除知曉內情的武致洪、武睿揚父子外,太傅等人目中俱顯喜色。皇上一出手,便是直接拿慕太尉開刀,若能成功,徹底清除慕氏這顆毒瘤也就指日可待了!

慕太尉掃眼看過護衛在寧昱 身側的眾人,目光陰沉如墨,「皇上也說老臣勞苦功高,如今不過一點小傷,便要讓老臣告老歸家,這算不算得是過河拆橋?」

殿內氣氛頓時升溫,一觸即燃。

武茗暄心知自己留在此處著實不妥,也幫不上寧昱 的忙,收到示意,當即轉身,卻听身後遙遙一聲呼喚。

「慧妃,且留步。」

輕飄飄一句話落下,慕太後松開扶住慕霆鈞的手,邁步就往武茗暄靠近,滿面和煦笑容與周遭氣氛格格不入,「你這肚子有些冒尖,哀家瞧著,該是位皇子。來,讓哀家好好瞧瞧。」

寧昱 心下一緊,赫然上前一步,恰好阻住慕太後去路,「母後,慧妃侍奉太皇太後多時,已累了,讓她早些回去歇著。」話音一頓,抬手將慕太後扶住,「何況,慧妃就在宮中,母後隨時想瞧都成。眼下,咱們還是先商議國丈養傷的事要緊。」

「不過是想提前與哀家的好皇孫親熱親熱,倒惹得皇帝這麼緊張?」慕太後嗤笑著反問。話雖如此,她卻不堅持,順著寧昱 拉扯之勢往回走,在高階上駐足,居高臨下看向武茗暄,目光沉沉。麗妃出現小產之兆,也沒見皇帝有多在意,反倒是慧妃……看來,武氏這一步棋倒是壓對了,不過一個與那洛丫頭有七八分相似的女人,竟成了皇帝的心尖肉!

「妾有些不適,先行告退。」武茗暄沖慕太後欠身一禮,也不管她是何反應,匆匆扯過青淺、錦禾,行出昭陽殿。

青淺、錦禾雖然不知內情,卻也看出些不尋常,扶著武茗暄急走幾步,直到上了孔雀輦,轉入內苑,瞧見後方沒人追來,才命內監們緩下步子。

「可算出來了,太後那樣子笑,瞧著太人!」青淺拍著胸口,長舒一口氣。

武茗暄瞥她一眼,放松身子,懶懶往靠背上一歪,閉目沉思。今日這種緊張,其實她早已預見,但桑姐姐的「早產」和皇後的離去卻實在出乎她的意料。桑姐姐本非世俗女兒,對昱 表哥也無意,加之對睿揚哥哥情根深種,不願綿延皇嗣尚在情理之中;皇後卻是為何?即便再著急照看桑姐姐,也不該對自己父親的傷勢不管不問啊!何況,就連青淺都能看出些今日的不尋常,難道皇後感覺不到?

見武茗暄如此,錦禾、青淺對視一眼,各自將滿月復的話壓下,默不作聲隨著孔雀輦而行,及至入了鳴箏宮,步輦落下,將武茗暄扶進正殿東廂臥下。

「娘娘,可真有不適?」錦禾替武茗暄攏好錦被,關切地說,「還是讓奴婢給您把把脈吧?」說著便要去取診脈的手枕、錦帕。

「不用忙乎,我沒事。」武茗暄將她喚住,輕輕冷哼一聲,「那老妖婆想用我月復中孩兒要挾皇上,我還不趕緊尋個名目月兌身?」

听了這話,錦禾才放下心來,抿著唇笑了笑,便道︰「娘娘在宴上沒用多少吃食,奴婢給您做一盅燕窩羹來。」

武茗暄本沒有食欲,想讓她不必去弄,斜眼瞄見青淺的神色,眸光一轉,揮揮手,「去吧。」

「哎!」錦禾應聲,掀簾出去了。

武茗暄微微偏頭,挑眉望向青淺。

青淺咬唇半晌,在武茗暄沉靜的目光下,一連串話鞭炮似地迸出︰「早知如此,方才還不如不走。滿殿人都瞧著,還有皇上在,想來,太後也不敢真做出什麼來。如今是躲過了一時,可往後好長日子,如何是好?她畢竟是太後,若真要和您過不去,咱們可怎生應付?」

「適才那種情形,哪里能顧得這許多?再說,你以為我不拂她的意,她就不會對付我?」武茗暄撇撇嘴,深邃目光透過鏤空的花窗投向遠處,「不止太後,如今這宮里是危機四伏,要想安生,端看今日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究竟勝者誰家。」

青淺听得懵懵懂懂,下意識地點頭,目中憂色卻沒散去。

事關朝政,即便是青淺,武茗暄也不願多談,淡淡一笑就把這個話題揭過,「去,看看張謙在忙什麼。讓他來一下,我有事吩咐。」

青淺領命出去,恰好錦禾端著燕窩羹入內。

「娘娘,趁熱用了,早些歇著吧。」

武茗暄閉著眼不知在想什麼,微微抬手指了指榻上小案。

還說少操心,這整日都沒見娘娘的眉頭松過!錦禾暗嘆一口氣,把燕窩羹擱在小案上,悄聲走到武茗暄身旁,替她捶腿。

很快,青淺領著張謙入內。

听得張謙的唱禮聲,武茗暄霍然睜眼,招手讓他近前,附耳吩咐一陣,末了還不忘叮囑,「仔細些,別叫人瞧見。」

「是。」張謙躬身應下,到後院屋內取了一件普通的內監服攏上,拎著一盞風燈,快步出了鳴箏宮。

時下正值亥時,三宮六院大多都已熄燈,只余廊外、庭中諸多牛皮燈籠迎風晃蕩,但也有幾處燈火長明。

華音宮內,炭火比往日更旺,燈也更亮。

深紫色床幔垂墜,遮住了雕花床上桑清的身影,卻擋不住陣陣呼痛的嘶喊。

「天啊!好多血!」

「快,熱水,再來一盆熱水!」

「看到頭了,快,再用力,再用力啊!」

「娘娘,堅持,小皇子就快出來了!」

兩名老嬤嬤、好幾個醫女,還有不少宮婢都圍在床榻周圍,擰帕、打水、擦汗,好一陣忙碌。

雜亂的話音像一群蒼蠅在耳畔振翅嗡鳴,桑清緊咬著口中木棍,雙手死死抓著身上被褥,無意識地听從著使勁。

葫蘆和藤架圖案組成的花罩外,崔閔通領著一眾御醫遠遠地站著,一個個低垂著頭,被里間的淒慘呼痛聲駭得心驚肉跳,面皮直抖。

皇後攢著拳頭,焦急地來回踱步,不時往內殿張望,目中憂色一覽無遺。

「娘娘,您也累了一日,坐下歇歇吧?」亦丹捏著錦帕,小心地替皇後拭去額側細汗,「余嬤嬤、古嬤嬤都在里頭,不會有事的。何況,崔院使他們也都在這候著,您且寬心。」

不知是亦丹的話起了作用,還是被腦中閃現的訊息驚住,皇後頓住徘徊的步子,抿唇片刻,忽而轉身,「麗妃的身子,是誰看顧的?」

眾御醫中一人出列,上前兩步,躬身道︰「回稟皇後娘娘,臣余金康,自麗妃娘娘有了皇嗣,便是由臣負責,尋診、開方、安胎等事都是臣親辦。」

余金康是宮中金科聖手之一,按理不會有問題啊!皇後沉眸看他一眼,又往內殿睇去狐疑的眼神,沉默少許,道︰「適才崔院使說麗妃是誤食了瞿麥、白芷等物,這些可都是太醫院出方才能領的?」

余金康微微一愣,袍子一撩,俯身跪地,「瞿麥通經、利尿,白芷生肌、活血,均是孕中大忌,便是初入藥局的醫女也知曉。臣再糊涂,也萬萬不可能出這等差錯,望皇後娘娘明鑒!」

皇後並不多說什麼,喚起余金康,蹙眉看向崔閔通。

崔閔通臉色沉郁,似乎也有什麼不解,抬頭與皇後對視一眼,又再垂下頭去。

听得內殿呼痛聲越來越微弱,皇後的神色更加凝重,微微側首,低聲吩咐,「亦丹,你進去瞧瞧,一來問問情形,二來看看麗妃可還清醒。要是清醒的便罷了,要是迷糊了,就叫一個貼身伺候她的大宮女出來,本宮有話要問。」

從皇後慎重的態度中,亦丹也察覺出了什麼,咬唇點頭,轉身進入內殿,片刻功夫,領著香蘭出來。

「奴婢香蘭,叩見皇後娘娘。」香蘭心下直打鼓,面上卻沒顯痕跡,恭恭敬敬地伏地叩首。

「你且起來。」皇後抬手喚起香蘭,卻沒立即問話,而是轉頭去問亦丹,「情形如何?」

「想是痛得狠了,麗妃娘娘有些迷糊,氣弱了,勁兒就使不上來。余嬤嬤說,得趕緊送些老參進去續氣,不然,怕是就要不好了。」亦丹垂首答話,淡淡一眼瞥過旁邊的香蘭,又道︰「頭已經出來了,古嬤嬤說八成是位公主。」

皇後點點頭,稍作思索,側眸看一眼崔閔通。

崔閔通會意,忙從提梁小櫃中取出一株老參。

香蘭低頭靜立一旁,看似眼觀鼻、鼻觀心,實際卻關注著周圍動靜。崔閔通取出老參時,她悄然注目看了一眼,目光閃了閃。

崔閔通執刀切片,盛了一碟交給亦丹,囑咐一句,就讓她趕快送進去。

亦丹捧著小瓷碟便走,臨入內殿時卻回首看了皇後一眼,似乎在征詢什麼,待見皇後微不可查地點了頭,方才掀簾入內。

皇後端坐圈椅上,磕著茶盞蓋子,側耳听得里間呼痛聲又高了些,便知道老參已經用了,這才擱下茶盞,「香蘭,本宮問你,今日之前,麗妃可曾月復痛過?」

「回皇後娘娘話,麗妃娘娘身子還算不錯,之前不曾說過月復痛。」

「那……問題便是出在壽宴上。」皇後話音稍頓,銳利目光緊盯著香蘭,「昭陽殿里,你一直伺候在麗妃身旁,沒有離開過吧?那你必然知道她是吃了什麼引發月復痛。」

「是一盅果飲,麗妃娘娘還夸那果飲味道甘醇,連用了幾口,然後就說月復痛了。」香蘭利落答話,說完一句,怯生生地抬頭,眸中已有淚光,「皇後娘娘,奴婢人微言輕本不該妄自猜測,可瞧著麗妃娘娘的情形實在是心里難受。也不知麗妃娘娘挨不挨得過去,還有皇嗣……奴婢斗膽,皇後娘娘,以您的睿智不會瞧不出,今日之事恐怕不是意外。皇後娘娘,您是後宮之主,奴婢求求您,您可一定要替麗妃娘娘做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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