鸞妃 第一百四十八章

作者 ︰ 墨子痕

`P`**X`P``P`**X`P`聞言,武茗暄大驚失色,不知哪里來的力氣,翻身下榻,奔到武睿揚身前,雙手擒住他的衣襟,「你,你說什麼?」

「我說,你所以為的昱 表哥並非你真正的表哥,甚至並非真正的寧氏皇族血脈!」武睿揚似乎在極力隱忍著什麼,垂在身側的雙手握緊成拳,青筋暴起。請使用訪問本站。

武茗暄愕然,張唇幾次,才道︰「怎麼可能?你又如何得知?」

武睿揚輕輕將她拉開,走到那鎏金龍座前,袖袍一揮,竟就坐了下來。

心下一個念頭升起,武茗暄睜大了眼,不敢置信地望著武睿揚。是那封自罪書?是她親手揭開了這驚天的宮闈秘密?難道說,睿揚哥哥……

武睿揚微微闔目,再睜眼,眸光專注地凝望著她,點頭道︰「不錯,我才是你真正的表哥!」

武茗暄腳下一個踉蹌,就這麼跌坐到地上。

武睿揚霍然起身,想要奔上前將武茗暄扶起,但只邁出一步,又停下,就這麼站在矮階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武茗暄只覺腦中嗡嗡作響,呆坐許久,忽又抬頭望向武睿揚,「那如今,我是該叫你長兄,還是睿揚哥哥,或者……睿揚表哥?」

武睿揚有些意外,稍怔一瞬,笑了起來,「你根本不是我幼妹,自然不該叫我長兄。至于其他……不過是個稱呼,隨你怎麼叫都好。」

武茗暄垂下眼簾,遮住滿目復雜情緒,撐著團花毛氈,慢慢地站起來,揚眸與武睿揚對視一眼,微不可聞地嘆息一聲,轉身便往外走。

「你作什麼?」武睿揚又驚又怒,搶步過去,一把拽住她的手腕,「我的還沒趕到,外邊全是慕氏的人,你就這麼出去不是送死嗎?」

武茗暄偏著頭望他,勾起唇角反問,「你的人?」

昏黃光影下,那一抹似有若無的淺笑格外嫵媚,竟讓武睿揚瞧得有些失神,恍恍惚惚地點頭。

「呵……既是你的人,如何會護我?」武茗暄不可抑止地笑出聲來,「你要昭告天下,認祖歸宗,那些擁護你的將士,便有從龍之功,而我……既是前朝妃嬪,自當與他生死與共!」

「死?不,不會!我不會讓任何人動你!茗暄……不,憐蘇,我不會像他那樣,只要江山,不顧你的死活,絕不會!我會給你一個新的身份,再沒有人敢欺負你,侮辱你!」武睿揚急切地道,手上更加用力,發狠般拽住她,「憐蘇,難道你不信我?」

「我信,可我覺得現在的身份挺好,實在無意再換。何況,雖然在他心里,江山社稷或許是永遠的第一位,但他並不曾利用我,舍棄我。那我,又怎麼可以在這時候拋棄他?」武茗暄一邊說,一邊抬起手,柔若無骨的兩根指頭搭上他握在自己腕間的手,輕輕一撥,竟就撥了開去,「睿揚哥哥,你懂我的,不是?」反手將他一抱,再微微一笑,義無反顧地往外走。

那是一個柔軟卻冰涼得不像活人的身軀,馨甜中還帶著血腥味的懷抱!彈指間的輕輕一抱,武睿揚卻沉溺了,久久不能回神。

而武茗暄卻沒再看他一眼,帶著視死如歸的決然,頭也不回地繞過屏風,出了養心殿。

武睿揚緩緩扭頭,近乎痴迷地望著她飄然而去的背影,周身的霸氣與戾氣如被搗毀地基的高樓般坍塌,化作塵土紛揚四散。

他垂下頭,肩頭輕顫,不知是在笑,還是在哭,慢慢地彎下腰,蹲在了地上,用那雙握槍的手捂住了自己的臉,「你寧願陪著他死,也不要與我一起活著?寧願與他一起,被天下人唾罵為竊國者,也不願與我並肩?」

良久後,他忽然抬頭看向殿門處,痴兒般咧嘴笑了起來,「呵,呵呵……憐蘇啊,憐蘇……你一次又一次地負我,可我……我竟然還是不舍得……」

顫顫余音哽在了喉中,他的笑聲漸漸高了起來,銳利得像是野狼呼嘯,順著風,劃過長空。

與此同時,二十余丈的龍尾道上,血流成河,殘尸斷肢遍布。

三百死士將武茗暄牢牢護在中央,雲煙持劍伴在她身側,踏著慕氏親兵的尸體和鮮血,一步步往隆陽殿逼近。

銀絲繡的團雲紋宮履被血浸濕,黏糊糊地貼在她腳上,每上一階都似有千斤重。

周遭,慕氏親兵越來越多,前僕後繼地殺來。容德夫人得了消息,親率一隊季家軍,趕到龍尾道,阻殺武茗暄。

容德的厲聲叫罵也好,鮮血飛濺到裙裾也罷,武茗暄統統不理,即使銀絲繡的團雲紋宮履被血浸濕,黏糊糊地貼在她腳上,亦挺直了腰身,邁步上階。她目不斜視,死死地盯著前方,先是飛檐的邊角,然後是隆陽殿的鎏金匾,漸漸地,朱漆殿門也映入視線。

三百死士或傷,或死,逐漸損耗,堅固的盾牌終于瓦解,露出一個又一個致命的空隙。

青鋒一閃,雲煙緊咬著唇,揮舞長劍,擋下不知第多少次旁側沖武茗暄襲去的長戟。

忽然,一陣干風刮過,濃郁的血腥味忽地淡了些,隱隱有獸糞味順風而來。

武茗暄赫然止步,驚喜地扭頭望向西面。

青蒼蒼的西山上,滾滾狼煙憑空而起,如一條巨大的黑龍,張牙舞爪地撲上半空。

西山狼煙顯,即是四城兵將入皇城勤王保駕之訊!

一行鐵畫銀鉤的墨跡從武茗暄的腦海閃過,而正前方,隆陽殿殿門已開,一道明黃身影昂首步出,如一棵勁松般于階上站定。

滿地的尸體、鮮血,寧昱 都作無視,眼里只有武茗暄蒼白的面容和她那單薄的身影。

武茗暄回過頭,刀光劍影間,一眼就尋著那雙在陽光下熠熠生輝的星眸。她笑了,提起裙裾,迎著他灼灼的目光,拔足狂奔。

然而,就在此時,容德夫人雙目赤紅,含淚挽弓。

「嗖……」

破空聲乍起,一支白羽鐵箭直追武茗暄而去。

「諾諾!」

「憐蘇!」

寧昱 面色驟變,嘶聲怒吼。

武睿揚率眾趕來,驚見這一幕,失聲道破武茗暄身份的同時,足下一個輕點,騰空而起,飛掠至武茗暄身後,劍柄一個倒轉,將她推向一旁。

「撲哧」一聲,很輕很輕。

武茗暄如遭雷擊,僵硬地扭過頭,恰見武睿揚微笑倒地。

他推開了她,卻來不及躲避那支鐵箭,漆黑箭身貫穿了他的肋骨,鮮血染紅白羽。

突如其來的變故,所有人都驚呆了!

武茗暄最先回過神來。她抬起頭,往寧昱 望去一眼,一扭身,撲跪到武睿揚身旁,小心翼翼地扶他入懷,哽咽道︰「睿揚哥哥……你,你怎麼這麼傻啊!」

驚見容德射出那一箭,寧昱 是三魂七魄飛了一半,此時,見得武茗暄安然,再不顧上許多,疾步沖下龍尾道,奔到她身旁,伸出手,卻僵在那里。她還抱著睿揚,他總不好把睿揚一塊兒摟懷里吧?

張謙駭得心下猛然一跳,趕緊率著為數不多的內廷衛,追著寧昱 下來,一顆心踫踫直跳。皇上猝然下階的時候,要是誰再來一箭……那後果,他簡直不敢想象。

重傷未愈,又添新傷,再加上心病和連日的奔波勞累,武睿揚一張俊臉血色盡失,虛弱地靠在武茗暄懷里,「憐蘇,不,不哭……咳咳……」

寧昱 微微垂眸,看向躺在武茗暄懷里的武睿揚,不妒、不怒,目光平和。他雖想不明白為何武睿揚明明在宮里,卻由著她獨身前來隆陽殿,但他知道,論對她的愛,睿揚比他只多不少。因此,他更慶幸,慶幸自己早已牢牢地住進了她的心里,慶幸她的心很小,小得只能裝下他一人。

武睿揚胸前的血越滲越多,武茗暄慌張失措地拿手替他捂住傷口,高聲呼喊︰「太醫……太醫……」可眼下,哪里會有太醫呢?

睿揚的傷,怕是……不行了!寧昱 闔目不忍再看,腦海中影影綽綽全是兒時三人相伴,嬉笑玩鬧的場景。臨到這個時候,還有什麼好計較的?武茗暄哭,他也不勸,只是掏出明黃繡帕,遞給她拭淚。

四城兵馬已殺入皇城,兵戈聲、喊殺聲不斷,隆陽殿前這蜿蜒如龍的長階上卻靜得可怕。

容德夫人立在半腰,扭身往下眺望。

青甲將士源源不斷地涌入,將那些黑紅袍的慕氏親衛和季家軍沖散。

心知大勢已去,她摔了彎弓,像個孩子一樣撲進淮月懷里,又哭又笑,行狀癲狂。

雲煙、張謙冷著臉,緊握長劍,一左一右將寧昱 和武茗暄護住,見得慕氏、季氏的人靠近,便揮劍斬殺,活月兌月兌兩尊殺神。

沒有人注意到,遠遠的,麗妃挽起宮裙疾奔而來,卻在即將穿過西翼門時,扶牆止步。目光在武茗暄和武睿揚之間來回,她詫異、震驚……似是不堪重負般弓起背,一手捂住嘴,一手死死摳住門框,眼里含了些淚,整個人都有些搖搖欲墜。`P`**X`P``P`**X`P`

作者有話要說︰說好周一的,晚了一天,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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