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偽，冷血。睍蓴璩曉
這就是花虞莞對那位佛尊的第一印象。
她相信，人定勝天，更相信妖離鸞不一定就會入魔。
找到妖離鸞的那一天，天空雷霆閃爍，傾盆大雨降臨在了人界某個妖精界領域。
那一天，花虞莞很疲累，尋找了他那麼多個日夜，她很累，鬼使神差地走到了當初見到他的大桑樹下榛。
然而，遠遠地她抬起了頭，那張熟悉的俊美面容就映入了美眸底。
有一瞬間，花虞莞的嘴張了張卻說不出一句話，她的心里有異樣的情緒流動著。
找了那麼久，找了那麼久…易…
他終于，回來了嗎。
「妖離鸞。」
「嗯，我在。」看到他，那雙優美的鳳目始終幽深晦暗，他只是望著她，不曾移開視線。
「妖離鸞。」她哽咽了起來。
「嗯，莫哭。」
「還走嗎……」仿佛是催淚劑，花虞莞硬生生地咽下了喉嚨里的酸澀，她抿唇，美眸里清明一片。
下一刻，隱約看到那人的身體顫了顫，他身側修長漂亮的手攥緊成了拳，仿佛在壓抑著什麼。
最後，花虞莞听到他強自鎮定的聲音︰「再也不走了，我，不知道你會尋我。」
那天，妖離鸞回來，與她開始潛心修行，每當花虞莞看到他打坐的時候，都會下意識地感覺到不安，一遍一遍地想起佛尊凰惹對她說過的話。
他說，這個人命中注定會入魔。
無論有沒有她……
*
一百年後。
香浮山上春暖花開，妖殿外的桃花開得極為美艷。
花虞莞躺在美人榻上睡得迷迷糊糊。
這幾日興許是要到妖離鸞的渡劫之日了，她比往常更易疲乏。
一雙手懶散地從後面捏著她酸痛的肩膀，那力道掐得花虞莞有一瞬間想說。
你不會捏就別捏了罷，我怕我肩膀被你捏碎了。
「若是渡劫不成功，我們便在妖精界結成一對夫妻……安安穩穩地在一起，可好？」
後面那句話，他有些猶豫。
花虞莞嘴角的笑容微僵，反射性地轉過頭，美眸里有些閃爍的光芒。
她認真道︰「那自然是極好的，但是你成仙的話，也是極好的，我一定也認真修煉，以後當你的仙妻。」
妖離鸞漂亮的面容上勾勒起了淺笑。
「嗯。」
瞥到他轉身走出妖殿，花虞莞微微垂下了美眸，蹙眉。
她想，應該不會出問題的。
這一百年妖離鸞都沒有像西極那位佛尊說得那樣成魔，這幾日就是渡劫之日了還能出什麼問題。
想到這里，花虞莞松了口氣。
暖洋洋的陽光透過妖殿小窗照耀進來，她張開雙臂，咧嘴一笑。
*
渡劫那日來得很突然，就在午後，花虞莞還提著花籃從阿爹阿娘那里回妖殿，一臉歡喜。
走到半路的時候，花虞莞突然發現有些不對勁，她微微仰起頭，美眸眯起望著午後的天際。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原本碧藍的天空已經刷上了一層紅，比霞紅更加深的顏色，烏雲密布，天雷震耳欲聾，隱隱有異樣的氣流在空氣中浮動。
花虞莞的美眸一怔，下一刻突然有道天雷打向了她所站的地方，她的美眸里閃過慌亂的錯愕。
不對，這是天劫！
可是為什麼是她的，就算是渡劫之日也應該是妖離鸞的，難道今天也是她的渡劫之日嗎？
天雷來得又狠又快，花虞莞想要閃躲開的時候，突然不受控制地變回了一只龐大的蝴蝶。
她沒有听過其他人是怎麼渡劫的，當下變回了真身只有驚慌地尋找躲避的地方。
當她閃躲到一塊大石頭後面時，天雷正好打下，只打到了她的一半蝶翼，霎時她一半蝶翼冒出被灼燒的氣味，疼得花虞莞差點趴地上滾幾回合。
果然還是妖好！
妖多好，活得多自在，何必受這些苦就為月兌離妖籍……
接下來花虞莞又躲開了幾次天雷。
直到她發現天雷開始不頻繁打向她了，她一抬起美眸就看到不知道什麼時候天已經變回了原本的清澈，天雷也消失了，而她變回了人形。
她的美眸一恍惚，若不是現下鮮血淋灕的半邊蝶翼，她還以為剛剛是在做噩夢。
這算是……渡劫成功了罷。
「你已渡過天劫，今日起便是花虞莞神女，掌管天界的花露殿。」一道低沉的慈愛聲音隔空傳來，花虞莞記得那道聲音，那是西極的佛尊凰惹。
「妖離鸞呢……他渡過天劫了嗎？」
花虞莞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抬起頭向著西極的方向大喊。
她想，今天也應該是他的渡劫之日才對。
天際邊再沒有聲音應她。
花虞莞捂著傷口坐在原地喘氣了好一會，美眸里有些恍惚，隱隱有些不安，等到她的氣息平穩之後，才猛地起身要回妖殿。
路上，隱隱傳來其他妖在嚼舌根，語氣里滿是憤憤不平。
「剛剛听到了嗎，西極那位佛尊說這個蝴蝶小妖得道成仙了，這是大概是我們妖精界最大的笑話罷，妖離鸞大人渡劫未成，被天雷重傷，她一屆小妖竟然會成功……」
花虞莞的腳步突然僵住，美眸里有些東西顫了顫，她們說什麼……
妖離鸞渡劫失敗了。
有一瞬間，她望著相隔不遠的妖殿，突然沒有勇氣走上去，莫名的不敢看妖離鸞的神情。
妖離鸞修煉了十萬年，而她一屆百年小妖卻一躍成了上等仙，換做是她，她也會誤解妖離鸞。
而現下，她卻不知道見到他該說什麼。
許久，花虞莞往妖殿的方向緩緩抬步，身後隱約還有那些妖精憤怒的話。
……
「我看完全就是她從未陷入過情劫，故意迷惑了自己的師父擾他渡劫，現在可好了，妖離鸞大人渡劫失敗，她成功搶奪了原本需要妖離鸞大人的位置！」
「怎麼會有這麼賤的女人，可憐妖離鸞大人，現在該是很失望罷。」
「听說傷得很重……」
妖殿。
花虞莞走回去的時候，妖離鸞已經不在，但是還殘留著他歷劫時的痕跡。
被破壞殆盡的妖殿，一旁明顯受損嚴重的桑樹真身，還有地上那一灘灘妖艷似火的血跡，可以看出他受了很重的傷。
花虞莞就那樣蹲在妖殿外一整天，偶爾有路過的小妖對她冷嘲熱諷，當然，里面還有說話最刺耳的紅搖。
*
花虞莞見到妖離鸞是在半個月後，那天她听到有幾個魔界之人在說魔界來了一位非魔的新將軍。
下意識的，她就想到是妖離鸞。
她當時就從廢棄的妖殿里走出來，眼眶有些微紅，嗯，他應該傷得不嚴重……
去往魔界的路上，花虞莞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見他，和他解釋，因為她知道妖離鸞一定生氣了，也誤會了，而她，最不願的就是被他誤會。
魔界的路不太好走。
當花虞莞好不容易解決了擋路的魔兵後，紅唇邊的笑容還來不及揚起，卻硬生生地僵硬在唇角。
她的美眸一恍惚，美顏上還殘留著魔兵噴濺在臉上的鮮血。
她卻無心顧及，只是呆呆地听著前方魔界宮殿里傳出的嬌媚笑聲，隱約還有那道熟悉的聲音在跟她們調笑。
她想起了不久前活生生地端著美酒佳肴要走過來的魔兵。
他們說。
……
「听說了嗎……」
「我們魔皇還真是器重那位妖精界來的將軍，不但連夜賞賜了一堆金銀珠寶到他殿內，昨日還賜給他一群美姬妖妾，嘖嘖嘖，這會那位將軍該是在溫香軟玉里出不來了……」
「這好茬怎麼沒有我們的份呢……」
……
回過神的時候，花虞莞放在身側的手早已攥緊，她仰起頭，壓下美眸里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不一定是他，可能是我弄錯了……」
呢喃聲溢出紅唇的霎那，花虞莞已經走到了殿外。
她的眼前有些刺痛，她想也許是睜太久了，她想也許是太困了所以眼花了。
妖離鸞……妖離鸞怎麼可能會那樣？！
華美的宮殿里，還是那個有著漂亮面容的人，那雙熟悉的鳳目里迷離而妖肆。
他就坐在大殿高位上，面前是豐盛的美酒佳肴，懷中緊擁著他在魔界的美姬妖妾。
有妖嬈的舞姬軟綿綿地倒在他身上，他推開身上其他的美艷侍妾，與那個舞姬旁若無人地吻了起來，喝過她紅唇里的酒。
輕浮，***，就是他歷劫失敗後的墮落。
「將軍……」有其他不依不撓的嬌嗔聲響起。
花虞莞的耳畔有嗡嗡聲響著，望著里面的醉生夢死，終究只是扯了扯紅唇，卻笑不出來。
驕傲如他，自命清高如他，怎麼可能會放任自己毫無原則地墮落，怎麼可能，會連最後的底線都破了。
「你是不是從沒想過相信我？」
熟悉的聲音在殿內響起，他眸底的迷離緩緩散去，優美的鳳目里漆黑一片，並不言語。
反倒驚到了妖離鸞懷里那群美姬妖妾，她們奇怪地看了一眼殿內突然出現的女妖時，就听到了他們將軍的聲音。
「我該怎麼相信你。」他的話很平靜，只是靜靜地望進她隱忍著淚的美眸里，身側的手卻下意識地攥緊成拳，聲音幽沉。
「人人都說，你與他有染。」
有染？花虞莞哭笑不得，誰，她跟誰有染？西極的佛尊凰惹嗎？
「他可是佛……」她笑。
「佛又如何，你以為世界上有誰是真的無欲無求的，笑話！人人說他身居高位為了世人拋棄情愛，你又知道他真的是那般？」